第55章 标記
随着顧長衡的話音落下,沈君言臉色又白了一分。
他雙手捏成拳忍了又忍, 等不到男人的反應便從抽屜下拿出一只黑色簽字筆。
馮河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 顧長衡臉色微變欲言又止而那邊沈君言唰唰兩下名字已經簽好了。
他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往顧長衡面前一推,“你随意, 我上樓收拾東西。”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一臉尴尬的馮河和表情僵硬的顧長衡。
馮河哪想到自己就是送人回來順便取個文件, 居然會撞上人家離婚這檔子事, 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是老大, 你真的要簽啊?”馮河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長衡擡眸橫了他一眼, 火冒三丈的寒聲道“簽!為什麽不簽?某些人巴不得趕緊走呢。”
馮河“”那你到時候別後悔。
顧長衡說完也唰唰的簽完了,筆摔在了茶幾上面如冰霜。
等到他看見沈君言左手牽着小清晨右手拉着行李箱艱難的下樓時,徹底沉不住氣了。
馮河左右為難還是上前幫沈君言提了箱子,這就導致顧長衡臉色變的更差恨不能上去踹馮河一腳,倒添什麽忙呢。
眼見着沈君言帶着孩子就要拉開門,顧長衡猛的站起來沉聲道“我送你一程吧。”
沈君言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用不着。”
說完便幹淨利落的拎着箱子走人了, 顧長衡站在門口看了半天都快站成了望夫石。
“那個我說老大, 人都沒影了。”馮河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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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衡這才終于反應過來嘆了一口氣,有點落寞又有點可憐兮兮, “艹, 老子又被抛棄了。”
說完他便走到茶幾旁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随意看了一眼便撕成了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馮河也是快要給他跪了,“至于麽, 不就是哄兩句的事偏要搞的這麽複雜。”
“那是哄兩句的事麽?!”顧長衡面色頹然, “我這邊剛簽完字, 他那邊都收拾好了?”
“他就是一開始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顧長衡苦笑道。
馮河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小沈也沒主動提離婚啊,你提的你到矯情上了。”
“老婆孩子都跑了,你自己過吧我回去找我男人去了。”
說完笑嘻嘻的掏出車鑰匙搖了搖,當即被顧長衡一腳踹出了門。
沈君言帶着沈清晨坐上了車,心情十分複雜。
他先後打了好幾個電話把自己工作的事停掉了,陶諾諾聽到他要和顧長衡離婚的事微愣了片刻也沒有多問只是讓他好好休息。
此外也有不少看到熱搜打來電話詢問的圈內朋友,沈君言都一一回複後才關掉了手機。
他打算先去自己大表哥家住一段時間,最起碼先試着冷靜冷靜整理一下混亂的情緒。
沈君言這邊搬進了大表哥龐秀附近的租房裏,将所有的東西安置好才開始麻利的打算起衛生來。
其實他很想沈母,确實也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去了。
只是身邊帶着一個沈清晨實在是不知該從哪開口,又被顧長衡搞的心煩意亂自然不想再添麻煩。
這裏還是屬于帝都的範圍,只不過都在五環以外了,比較清靜。
沈君言沒換手機號,因為他一直在等顧長衡通知他去民政局領綠本的消息。
可他等了兩三天男人那邊毫無動靜,沈君言想了想還是撥通了顧長衡貼身助理韓暮的電話。
他看着手機屏上韓助理的名字,冷不丁的回憶起了他簽下合同的那一天。
韓暮就那樣端着架子微笑着跟他說,無論以後出了什麽事都可以來找他。
可沈君言從來沒有打過一次,他是一個要強的人,簽訂了那一份合同對他來說已經足夠屈辱足夠讓他羞愧的在人前擡不起頭來,又怎麽會再厚着臉皮乞求更多。
而現在,恐怕令所有當事人都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沈君言第一次打通韓助的電話卻是為了辦理他和顧長衡離婚的事。
以前,他愛慕着那人以至于不惜放下了男人的身段就只為了能接近。但事實證明,當初種下的因已經結出苦澀的果。
韓暮的電話好一會兒才被接通,沈君言聽見男人小心翼翼的聲音“沈先生?”
“韓助理,你好。”沈君言開門見山道,“不好意思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我想問問顧長衡離婚一事具體安排在哪一天,可以告訴我麽?”
韓暮一聽到這話當即冷汗落了下來,他忍不住轉過身看了一眼身旁面色鐵青渾身上下散發出低氣壓的男人不敢開口。
沈君言好半天沒聽到回應,“韓助理你在麽?”
電話那頭傳了一陣聽不清額私語,過了一會兒電話才重新安靜下來。
韓暮聲音有些抖,“咳,沈先生顧總的事情我一個助理是沒有資格過問的,要不您親自給老板打電話聯系?”
沈君言皺眉,“既然這樣,那你能不能幫我向他轉告一下我的意思?”
“抱歉沈先生,這不在我職責範圍內。”韓暮歉意道,“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實在不好意思。”
說完那邊便不給沈君言再次詢問的機會匆匆挂了電話。
沈君言微微一愣,韓暮是顧長衡貼身秘書兼特助,連他們兩個的離婚協議書都是他親自拟定的,又怎麽會不知道顧長衡的行程?除非顧長衡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離婚。
想到這沈君言笑了,男人怎麽會如此折磨他呢?
他不知道他輕飄飄的一句“離婚”是沈君言好幾個晚上的徹夜難眠,是他費勁了所有力氣接受了這一切。
可現在搞了半天,原來顧長衡并不打算放手而他的所作所為好似笑話一場。
沈君言顫抖着手再次撥通了一則電話,深吸了一口氣。
韓暮這邊剛緊張的把電話挂掉,還沒來得及去看男人的表情電話的鈴聲又一次響起。
他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擡手卻發現并不是他的,顧長衡面色微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不斷震動的手機。
“喂?”顧長衡眼神示意韓暮先出去,慌張的接通了電話。
“顧長衡,約個時間去民政局把證辦了吧。”手機那頭傳來小孩淡淡的聲音,溫潤動聽卻說着他最不想聽到的話。
男人的臉當即沉了下來,“你就這麽急着和我離婚?”
沈君言笑了,“離婚協議都簽了,你不差這點時間。”
“是,我是不差這點時間。”男人低沉的聲音有力的傳了過來,“老子看着你看了十幾年可不是為了第二次進民政局的。”
沈君言錯愕,整個人氣的不行聲音都發着抖“你什麽意思?!”
“離婚是你提出的,協議也是你讓人送來的,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你才能滿意?”沈君言手裏開始發汗。
“是,離婚是我提的。”顧長衡一想起小孩那天走的那樣決絕,心裏便狠狠一顫,切齒道
“那他媽是我在氣頭上說的胡話!”
“你總是想要離開甚至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收拾好了東西就等着我一句話撂下。”顧長衡氣急敗壞,“我多想你能大聲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哪怕你打我罵我都沒有關系,只要你能給我一點反應讓我知道你在乎我啊”
沈君言呼吸一窒,深深閉上了眼睛。
“你總是表現的很平淡,平淡的好像我就要失去了你一樣。”顧長衡苦笑,“或許我從未真的擁有過你。”
畢竟一開始,他們就不該以那樣的方式相見再相遇。
“不,你曾經擁有過。”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顧長衡一愣,緊接着聽到那人微弱的聲音“倘若能回到從前,我絕不會簽下那份合同。”
“我悔了。”
這沙啞的三個字差點令電話線那頭的男人肝膽寸斷,顧長衡淩亂了呼吸。
“阿言我錯了,求求你回來吧。”他苦苦哀求,“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之間總是因為種種誤會錯過了太多我只愛過你一個人并不知道如何去溝通去試着體會你的感受,我從未想過我的愛會傷害到你!”
“阿言,只要你能回來無論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顧長衡的聲音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沈君言快要握不住手中的電話。
哪怕讓他跪下來求他,顧長衡也絕不說二話。
可是小孩到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狠心,他只聽到電話那頭響起冷漠且堅決的聲音“晚了。”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付出代價的。”沈君言拼命的克制住顫抖的身體,“這婚,我離定了。”
說完他便胡亂在布滿水霧的手機屏幕中按下挂斷鍵,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像一條脫水的魚無聲的張着嘴巴吸着那淡薄的空氣。
而肺卻如同漏了氣一般,以至于沈君言漸漸快要呼吸不上來。
水汽模糊了視線,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一段關于男人的朦胧回憶。
也是這樣的初夏,屋子裏開啓的電風扇吱呀吱呀的轉吹着那桌子上的畫紙嘩啦啦的響。
那個子不高的男生從他的筆盒裏取出了一只青色的鉛筆,為他畫下了一個揚起笑臉的孩子。
就在他急忙去夠卻不小心踩到了腳下的積木,撲進少年懷裏的同時那只青色的鉛筆也紮進了他柔軟的皮膚裏。
沈君言下意識的擡手撫摸,那白皙幹淨的脖頸上一顆随着劇烈呼吸而上下顫抖的青痣。
是男人一早留下的,不可磨滅的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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