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易墨
自從那一通電話之後,沈君言晃了好幾天的神才想起來找律師訴訟離婚申請法院判決。
由于他和顧長衡是因感情不和從而導致婚姻消亡, 鑒于男人的偏執無論如何都不會離婚的态度, 而他們之間也并無第三者的插足大概率情況下第一次起訴一般不會判離。
葉簡骁将情況十分詳細的全和他說明了,如果對方堅持不肯離婚的話, 法官一般會認定夫妻雙方感情沒有完全破裂從而難以判決。
這些情況沈君言自身也知道一些, 在他找律師之前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更何況對象還是極為難纏的顧長衡。
葉簡骁告訴他如果第一次起訴離不成, 沈君言要等判決生效滿六個月之後第二次提起訴訟, 判離的可能就會大上很多, 十之八|九能順利離婚。
而現在沈君言已經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起訴書和證據,盡管他的證據不足以說明什麽但聊勝于無,就等法院安排開庭時間很快顧長衡那邊也會收到法院的傳票。
等到所有事情落定之後,他提起來的那顆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他那渾渾噩噩的幾天想了太多太多,從小時候的事開始一件一件如同幻燈片般從腦海裏閃過,炙熱洶湧的愛戀消退之後只剩下一片沉默的唏噓。
沈君言記得那些畫與其冷清的風格, 卻唯獨忘記了畫作的主人。
現在想來他一開始對男人的向往與喜歡, 有幾分是受小時候的影響又有幾分是在跟從自己的內心他已然分不清了。
這也難怪顧長衡會誤以為他的愛是膚淺的,是金錢地位與華貴容貌堆砌的虛假堡壘。
一個是正值意氣奮發什麽也不怕什麽都敢為的年紀, 而另一個則早已是老成持重胸有城府的權重人物。
他喜歡的沒頭沒腦尊嚴也丢了一地, 那厮還在猜忌他是否記得往事又帶着幾分真心。
再往後的那些也不必再提,到底來說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物,他們終究沒有結果。
沈君言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後反倒和鄰裏鄰居相處的很好, 樓裏大多數住的都是性格和藹的老大爺老大媽。
看到他一個人帶着一個奶氣的小娃娃免不了心生喜歡上前聊天問幾句, 沈君言也正好閑着沒事一到晚上就帶着沈清晨到樓下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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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張搖搖椅一鋪, 老大爺能拉着小孩的手逗的沈清晨咯咯笑個不停,聊着聊着沈君言倒是把街坊鄰居摸了大概的底。
胡桃小巷邊上的兩個小區都是拆遷戶分配到的安置房,這些大媽大爺們穿着樸素買菜砍價但是人家都是手裏有好幾套房子的有錢人。
這樣一來他們靠着收租就能拿不少錢,子女的負擔一小他們也不用跟着操心晚年還是很自在的。
租給沈君言的房東姓郭,是個笑呵呵的胖老太太就喜歡穿一身花布裙子,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用木簪将泛白的發盤起精致端莊。
她先是詢問了沈清晨那小狗仔子的事情,曉得只是沈君言的弟弟這才略微放心。
不然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帶着兩三歲的小孩,到底來說日子不好過。
沈君言跟着點頭也問起郭房東的子女,這才知道郭房東有兩個兒子,大的那個在國外讀博已經二十五六馬上就要回國了,而小的也上大學早就經濟獨立了。
郭太太問起沈君言從哪裏來住多久,他也就籠統的回答了一些情況,因為某些原因來親戚這裏暫住一段時間。
“小沈你這麽年輕就應該還沒有耍朋友吧?”郭太太笑眯眯的搖了搖手上的大蒲扇。
沈君言一愣,這話一時之間不太好接,他只能模糊其詞“平時工作比較忙所以”
“我曉得我曉得!”郭太太趕緊擺擺手,“你們這些小年輕啊都是想要先打拼再成家嘛,你可別嫌我這個婆子煩啊。”
“我這也是替自家那小子操碎了心,我那性子倔的跟頭驢似的臭小子都多大了還不找對象,給我氣的天天夜裏胸口疼。”
她毫不避諱直接将自家兒子的事說了出來,“當初啊我為了他能好好學習硬是把人看的太緊了,這下好了!”
郭太太怪叫一聲氣的拍自己腦門,“二十七了啊,多大人了居然居然一次戀愛沒談過!”
“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去,我、我沒臉啊。”郭太太又是嘆氣又是拍腿。
沈君言笑了,“您先別急,只是沒到時候呢。”
“算了吧小沈,我今年五十四了就想抱一抱孫子結果呢?”郭太太越想越氣,“結果我一棍子打出來一個差點驚暈過去的事實!”
“那小子喜歡男人,給我氣的喲”郭太太揉着自己的胸口,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把兒子趕出了國,現在三年過去了孩子也回不來幾次她着實想的厲害。
沈君言有些驚訝,盡管國家開放同性合法但真正能接受的普通家庭還是少之又少,就算心裏能接受的也很少拿到門面上來講更何況告訴一個陌生人。
郭太太不知是看他面善還是如何居然放心的說了,沈君言安慰道“其實無論喜歡什麽人只要合适性別也就不重要了。”
郭太太點點頭,“是啊,所以我現在也就認了”
“但是!”突然郭太太面色閃過一絲氣惱,“他要是敢給老娘帶回來一個外國媳婦,看我敲不敲斷他的狗腿!”
沈君言忍不住笑了,到底是有着保守觀念的年紀人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在所難免。
郭太太又說了許多她想要給兒子相親的事,确實是非常擔心她那孤身一人的小子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沈君言臉上挂着笑聽着聽着不知怎麽也想到了遠在n市的沈母,心裏莫名的有幾分惆悵。
不過好在沈母并不知道這些糟心的事從而也不會為他整日憂愁,這樣一想沈君言心裏舒坦了許多。
夏天快到了蚊子特別多,大家在底下玩一會也就都散了。
沈君言将沈清晨帶回家才發現小孩腿上被叮了好幾個大包,在白嫩的皮膚上紅紅的特別明顯。
他心想樓還是少下吧,不然沈清晨晚上睡覺肯定又抓又撓哭着拱他胸口上氣鼓鼓的哼哼。
給小孩塗過藥膏後,沈君言囑咐了好幾遍不能抓會留印子,沈清晨也乖乖點頭答應的好好的。
他們在這裏住除了一開始的不适應和略微焦慮外,等時間久了也就漸漸的習慣了。
沈君言聽郭太太的話送沈清晨上了家附近的幼兒園,他每天負責接送之外在家也琢磨琢磨劇本。
唯一讓人不能安生的因素還是男人不厭其煩打來的電話和無數條湧入的信息,除此之外顧長衡本人也親自來過三次。
只是不湊巧的是,前兩次沈君言都不在家,而唯一在家的那次他只是冷靜的站在門內一言不出任由男人低三下四的懇求也毫無回應。
他只能通過那小小的貓眼向外看到男人高挑的個子被拉的扭曲,向來挺拔的脊背也茍了下來整個人神情帶着幾分滄桑和頹然。
顧長衡站在門外說了很多,聲音沙啞幾乎哽咽,那無助又脆弱的神情是沈君言從未見過的模樣。
心被無聲的劃拉開了一個漏風的口子,可最終他還是咬咬牙沒去理會。
他聽着男人斷斷續續淩亂的講着話,實在是難以想象顧長衡以前是一個多麽冷言少語的人卻在今日說到無話可說。
沈君言沒再聽到聲音可那人也沒走,他不知道顧長衡在堅持什麽一直站在門口不肯離開,竟也惹來不少上樓下樓的鄰居異樣的眼光。
那人是天之驕子何時受過這樣令人難堪的目光,就在沈君言快要忍不住開門的時候顧長衡的電話響了。
他心裏一跳被這突然其來的聲音驚醒,收回了搭在門把上的手,男人應該很快就會離開的。
果然這通電話結束之後,顧長衡面色複雜的看向了貓眼,沈君言微微一顫好似雙目對視一般。
“阿言,我知道你在裏面只是不願意見我罷了。”男人苦笑,“我不求你現在就能原諒我,但是我懇求你能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
“人都會犯錯,可我只在你面前犯過錯啊。”顧長衡忍不住撐住了門板低下了頭,身體微微顫抖。
沈君言呼吸一窒,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僵硬的狀态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長衡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重新調整好情緒柔聲說道“阿言,我還會再來的。”
“只希望那個時候你能願意出來見我一面。”這句話說完顧長衡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沈君言緩了一會兒才在沙發上坐下,他伸手去夠水杯的手都在顫抖。
已經沒有見面的必要了,再過幾天法院的傳票應該就會到達顧長衡的手中,他已然可以想象那人的盛怒會是一幅怎樣的場景。
而顧長衡找上門來的那天,沈君言一無所知還在屋子裏招待客人。
易墨給小清晨送來了郭太太親手做的蒸糕,男人一米八幾的個子站在這窄小的客廳裏顯得有幾分突兀。
沈君言趕緊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飲料遞了過去,請他坐下又轉身去廚房切了一點水果來。
易墨就是郭太太跟他提起好多次出國在外的大兒子,這段時間正好回國兩人還特別巧的在電梯裏就碰見了。
因為郭太太喜歡小孩子的緣故,兩家走動的比較頻繁,這就連帶着易墨也跟着跑動起來。
模樣俊朗卻帶着書卷氣息的男人就坐在那破了皮的沙發上,順手拿起了沈君言放在一側的劇本。
他們熟之後自然也曉得沈君言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明星,只是前不久緋聞被顧長衡壓了下去網上也快要看不到他的身影熱度自然快速的淡了下去。
“小沈老師,你最近忙麽?”易墨唇角含笑,溫文爾雅的像個紳士。
沈君言聽到了沒回頭專注的削芒果皮,“唔,我最近不會去工作了有些事情要處理。”
“是麽?”易墨剛站起身來,想走過去看看卻突然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沈君言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而那時易墨已經拉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