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說。”
李成墨微笑着說:“圖圖,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圖圖擡起頭,看見李成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臉一紅,懷疑李成墨是不是看破了她的用意。但是,目的還沒有達到,她還是繼續裝着可憐:“林自清和藍雅離婚了。”
“哦?什麽時候?”李成墨這下是真的有些吃驚了。
“半個月了。林自清有了外遇,藍雅還懷着孕呢!”圖圖說起林自清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齒。
“藍雅現在怎麽樣?”李成墨關切地問。他對藍雅印象很好,林自清會和藍雅離婚,實在讓他吃驚。
“她去法國了。”圖圖低聲說。
沉默了片刻,李成墨問:“圖圖,這就是你離開上海的原因?”
圖圖點點頭:“林自清認為是我鼓動藍雅去法國的,他現在恨不得我馬上辭職,可是又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把我發配到杭州這個小公司來,他是希望我幹不好就自動離開吧!其實,我也想辭職,可是,我爸爸媽媽已經沒有退休工資了,我不能任性!”
圖圖的眼圈紅了,一剎那,她也分不清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突然就想在李成墨前面好好哭一場。
李成墨看着圖圖,當年那個清純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現在已經精明能幹,獨當一面了。可是她這樣眼含熱淚的時候,他的心為何忽然又有些酸澀。
“圖圖,我相信你,你很能幹,很聰明,一定會把公司辦好的。”李成墨拍拍圖圖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
圖圖搖搖頭:“我沒有信心,出版社其他人都是專業的編輯出身,私底下肯定都看不起空降的我。如果我做不出成績,遲早會被架空。這幾天,我都睡不好覺,壓力實在太大了,也不能和別人說,會被他們看不起的。成墨,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自己也很忙,你不要介意。反正如果出版社搞不好,離開這個公司我也不會活不下去。”
她的眼角慢慢地流出了兩顆大大的淚珠,晶瑩,透明。
李成墨靜靜地看着圖圖,似乎在思考什麽,最後,他說:“圖圖,如果實在需要,我可以參加一兩次活動,不知道會不會對促進圖書銷路有幫助?”
“真的?”圖圖一下子兩眼放光,顧不得擦去淚水,就說,“你太好了,你是我的救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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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動地抱住了李成墨的腰,察覺到李成墨僵硬的身軀,立刻放開了。她舉起杯子,對李成墨說:“成墨,我太高興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活動,對不起了。”
李成墨看着笑逐顏開的圖圖,頓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譏诮和自嘲,“不用不好意思,圖圖,我還有一些用處,我也很高興!”
聽李成墨這麽說,圖圖讪讪地放下了杯子。原來,他對自己的小心思看得很清楚。
“圖圖,雖然你曾經說過,你是徐徐圖之的徐圖圖,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坦然對待我。”李成墨收起了臉上的笑,“哪怕是作為一個合作夥伴!”
這句話有點嚴苛,并不像李成墨的個性。圖圖撩了撩耳邊的長發,掩飾着自己的尴尬,半晌才說:“對不起。可是下午你拒絕得實在太堅決了。我太需要這次機會證明自己。”
李成墨沒有接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舉起杯,笑着對圖圖說:“祝你成功!”
飯後,兩個人在西湖邊走了一會兒,春風沉醉,楊柳依依,兩人卻只是默默無語。兩個人沒有提起往事,也沒有提起将來,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說與不說,都是尴尬。而工作的事情,圖圖是因為覺得有愧于李成墨,現在說什麽似乎都像在撒謊,就恹恹地不想說,李成墨本來話就不多,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沿着湖邊走了一會兒。最後圖圖實在覺得不自在,推說腳酸,李成墨幫圖圖攔了輛出租車,兩個人就分開了。
☆、第 47 章
第二個星期,公司副總和小金,以及最新聘請的法律顧問田青律師拿着修改好的合同,趕到臺灣,和李成墨簽了合同。合同修改了兩處,他同意出席三次新書的現場推廣活動,還會接受兩次平面媒體的訪問。但是,除了這三本書,他卻拒絕了未來所有新書的授權。圖圖曾經問他原因,他說反正最近他也不會出書。圖圖無可奈何,見李成墨态度堅決,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同意了。
自從那天晚上告別後,李成墨和圖圖沒有再直接聯系,具體都是公司副總和小金操作的。在這期間,負責審稿的副總和小金對李成墨大加贊賞,除了對他的才華傾倒,更對他低調謙和的行事作風贊不絕口,連只在簽合同時見過一次面的田青,回來後也表示,這樣的人實在讓人心生敬佩。
李成墨還贈給每個去臺灣的人一幅書法作品表示感謝,順便讓小金帶回了他答應給圖圖的那幅字以及一套臺版的書。
副總最遺憾的是,李成墨只答應參加三場簽名售書。以他安排的計劃,如果李成墨可以答應,他相信李成墨馬上會紅遍大江南北。但是,他也表示,對于李成墨能答應三次現場,二次訪問,已經是奇跡。作為圈內人,他知道李成墨極其低調的個性,從來沒有出席過任何宣傳活動,這次,實在是給了星耀極大的面子。所以,他對這個空降的總經理也不由産生了敬意,雖然這個總經理看上去還是不像個文化人。
圖圖把這四個字裝裱後挂在了辦公桌正對的那面牆上。“歡喜随緣”,倒是很有我佛氣息,也和辦公室輕松随意的風格很搭。
李成墨送的書被她放在了博古架上。這三本書的封面都設計得非常簡潔,但是印刷精美,放在博古架上也毫無違和感。
每本書,李成墨都端端正正地用小楷簽了名字,并寫着:“圖圖雅鑒。”
圖圖打開後就想,什麽雅鑒?名字後面連個小姐、女士的稱呼都沒有,也不知道大家怎麽都沒發現他的無禮呢?
圖圖很快看完了這三本書,除了《空空》比較難理解,圖圖不由承認這幾本書都是很好的美學著作,《一畫一世界》以專業的眼光,介紹了中外名畫各個欣賞角度,從光影、色彩,到畫家的創作風格,人生經歷,文筆優美,讀來生動傳神,絕對是一本普及美學的好書。而《一生一圖》,是他寫自己的人生感悟的,圖圖本來擔心他會寫到自己,看了之後終于放心了,而且覺得實在是有意思。李成墨寫了自己從小到大的難忘的自然界裏的瞬間感悟,從兒時最初對花的記憶,到幼時在鄉下露營,捕捉螢火蟲,年少時做追風少年,情窦初開時偶遇一花一草的感慨,在非洲、巴黎、日本、柬埔寨見到那些傳奇藝術品的震驚和感動,在杭州遭遇臺風的狼狽,在池上養病時對生命的大徹大悟。每一個畫面都刻畫得細膩傳神,讀來會随着作者的文筆一起陶醉在自然與心靈的共鳴中。這不僅是一本描寫自然的書,更是一個畫家成長的心靈歷程。也許因為李成墨是畫家,文筆又好,所以,這《一生一圖》的畫面感特別強,圖圖覺得每一章确實都可以用畫面來展示。下次遇到李成墨,她一定要建議他創作這一個系列的油畫。整本随筆,就像一位作家評論的那樣,充滿着作者本人對世界的悲憫和善意,透過這本書,可以啓發讀者感受生命中平凡之美,透過陸離斑斓的外表看到生活的本真,讓心靈從煩躁的物質世界回歸自然,回歸自我。
但是,圖圖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是因為成墨完全沒有在書中提起她嗎?似乎自己的存在被李成墨輕輕抹去了,她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出版社的人全體動員,跑批文,找設計師,請名人寫序,校對樣稿,聯系媒體,熱火朝天大約兩個月後,三本樣書送到了圖圖的寫字桌上。
雖然請了同一位臺灣設計師設計封面,但為了和臺版有所區別,每本書的封面還是作了調整,用一些暗金色增強了作品的華麗感。李成墨自己也重新寫了短短的序言。總體而言,圖圖是比較滿意的。
新書發布會定于6月18日在杭州舉行。小金和李成墨确認好行程,就來向圖圖彙報。
圖圖不滿地皺了一下眉:“就只有這些?”
小金啞然,杭州這次活動,按照合同,除了簽名,就是接受一家全國最有名的時尚刊物的平面采訪,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安排錯了。
副總最近在聯系一位新秀網絡作家的出版事宜,那位網絡作家年紀不大,但是架勢十足,誰讓人家紅呢?所以最近副總不得不全力以赴交好這位年輕作家,把好說話的李成墨交給小金全權負責了。
圖圖說:“活動之前,你要先造好勢。你要先在刊物進行熱身。”
小金說:“可是李先生還沒有接受訪問。”
圖圖說:“為什麽一定要先接受訪問?先要熱起來,可以先刊登他的文章,寫一些讀者的評價,制造一種萬衆期待的氣勢。其中一次正式訪問安排在發布會之前,讓讀者對他有更深刻的印象。”
小金點點頭,确實這個主意不錯,很快,她又搖頭了:“但是時間很緊,人家刊物已經安排好版面了,這樣能行嗎?”
圖圖冷笑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金融圈裏一個會使資産浮動上億的假新聞,都能用錢買稿子,這文藝界區區一個人物介紹,有什麽不能做到的?而且不止一家媒體,你要在全國各大媒體投放他的不同文章,還有名家的推薦。”
小金不敢推辭,就應下了。
圖圖又說:“李成墨簽名售書,接受采訪的時候,你安排一個人全程攝像。另外,把他日常的一些活動也偷偷拍下來。”
“為什麽?”小金不解地問,“李先生不是說只接受平面媒體的訪問嗎?這樣會不會讓他生氣?”
圖圖意味深長地一笑,小金不由有些毛骨悚然。都說混過金融圈的人不是神就是魔,這徐總,不知是屬于哪一類,但絕對不是好惹的。
最後,小金還被圖圖委任為“李成墨全國粉絲會會長”。對這個頭銜小金是很滿意的,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确實已經成了李成墨的粉絲,所以圖圖讓她以這個頭銜在QQ、微博招兵買馬,進行熱評,她是非常樂意的。她還給自己取了個網名:“沉默如金”,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和李成墨的距離,心裏美得不得了。
☆、第 48 章
杭州的發布會結束,李成墨奇怪地問陪在一起的小金:“為什麽這麽熱鬧?好像認識我的讀者很多?”
小金說:“是的,這段時間國內很多雜志刊登了您的文章,您在大陸的知名度已經很高了。而且之前您不是接受過一家媒體的訪問嗎?那篇文章刊登後也受到了好評,很多讀者還自發成立了您的粉絲會呢?”
李成墨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圖圖參加了第一場發布會後,就把接下去的行程交給了小金安排。李成墨要求在一個星期內完成他的宣傳活動,所以,日程安排得很緊湊。
第二場簽名售書安排在上海書城,現場的讀者更多了,而且很多讀者還拿着一些海報,畫板,上面寫着他書上的一些句子。這些讀者基本上是大學生,見到他,都激動得不得了,好像他是一個娛樂明星。簽名售書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離開。
林自清也在簽名間隙來找過他,邀請他一起吃晚飯,說自己現在的妻子也是李成墨的書迷。但是李成墨婉言謝絕了,只是在林自清帶的書上簽了名字。
第二天便要坐飛機去北京簽售,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李成墨說,晚上他請客,請所有工作人員去石庫門的酒吧喝酒。
小金他們都歡呼起來。确實,這幾天連軸轉,大家都像打仗似的,工作非常辛苦。
石庫門的建築很有年代感,改造後成了酒吧一條街,很多明星也在這裏安營紮寨,氣氛很好,收費也比一般的酒吧貴。大家選了一個酒吧,開始暢聊。都是年輕人,在酒吧裏喝酒唱歌聊天,玩得非常開心。李成墨沒有喝酒,只是在一邊看着他們鬧。後來不知誰提議,說李先生講話聲音這麽好聽,唱歌肯定也很棒,就非要他也來一首。
最後,李成墨實在推辭不過,就上去和小金合唱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他的聲線寬厚低沉,雖然兩個人配合并不算完美,但是他的歌喉還是征服了在場的每個人,小金更是感受到李成墨對她的照顧,在她高音上不去的時候,李成墨總會巧妙地為她和音。“如果你願意,請讓我靠近,我想你會明白我的心……”雖然是老歌,可是小金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心情,她陶醉在李成墨的歌聲裏,心裏,也是百轉千回。一曲終了,掌聲雷動,同行的人紛紛說做李先生的粉絲太幸福了。只是李成墨說好唱一首就一首,最後怎麽也不肯再展歌喉,大家只好作罷。
第三場簽名售書是在北京王府井舉行的,雖是六月酷暑時節,但讀者已經排隊排到了大街上。看到李成墨出來,很多人尖聲高叫,紛紛擁上來要求合影,場面一度混亂。看着越來越瘋狂的讀者,李成墨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但卻不知怎麽回事。這次簽名他也簽了兩個多小時,直到記者采訪時間到才結束。
接受采訪的時候,這家中國最大的文學期刊記者問了一些關于新書的問題後,竟直奔李成墨的私生活開展提問。
“聽說您在法國留學時有一位深愛的初戀女友,後來因為異地戀分手了。所以這是您至今沒有結婚并且過隐居生活的原因嗎?”
李成墨心中很不舒服,可是他素來寬和,還是忍了下來,笑着說:“不好意思,我并不想在媒體前曝光我的私生活,我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充實,并沒有這些離奇的故事。”
女記者點點頭,李成墨的這個回答不算令人滿意,但至少和他留給大衆的印象保持了一致。她又問:“我發現您的書中寫到了許多關于自然和藝術的一些思考,也受到了讀者的追捧,大衆很羨慕您的這種生活狀态,但是您的書中都沒有關于您自己生活的痕跡,是不是少了一些人間的煙火氣呢?”
李成墨思考了一下,說:“什麽是人間煙火呢?柴米油鹽,愛恨情仇,花鳥蟲魚,潮起潮落……萬千世界中,可愛者太多。而每個人的追求、心境都不一樣。踏馬清秋,快意江湖是一種人生,爾虞紛争,勾心鬥角是一種人生,兒女繞膝,四世同堂是一種人生……種菊東籬下,悠然望南山,我希望這樣的生活也能屬于人間煙火的一種。”
“悠然望南山,這就是您的生活狀态吧,您和您的書确實是我們這個繁忙現實的清流。希望您繼續堅持下去,為我們帶來更好的作品。”女記者真心地祝福。
采訪結束,那位年輕的女記者一邊收拾本子和錄音筆,一邊說:“李先生,很多人都是戴了面具生活,可從采訪中,我發現真實的您和網上的形象真是毫無二致,您的修養實在太好了,令人佩服。”
李成墨奇怪地問:“網上我有什麽形象?”
女記者說:“現在網上不是有很多您生活中的視頻?您謙遜的話語,優雅的舉止,已經成了網絡的熱點話題,有很多粉絲還專門為您組了群,分享您的作品和生活細節。大家都在感慨生活中真有您這樣美好的人呢!還有,昨天您唱的歌太好聽了,我重放了好幾次呢!真希望您能開通微博,直接和讀者對話。”
“什麽?”李成墨的臉色大變,“為什麽我唱的歌會在網上流傳?”
女記者看着李成墨的表情,發現他似乎很吃驚,就奇怪地問:“您不知道?我還以為這是您和團隊的宣傳手段呢!”
在旁邊的小金發現形勢不對,連忙上來:“好了,今天的采訪結束了吧!謝謝您。”
小金一個眼色,旁邊的工作人員把準備好的禮品交給那位女記者。然後小金就親親熱熱地送那位女記者出去了。
等小金送女記者回來,發現李成墨正在看 一位工作人員的手機。手機上傳來了昨天晚上他們唱的《明明白白我的心》。動聽的歌聲此時卻顯得特別刺耳。
看到小金進來,李成墨皺着眉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小金吞吞吐吐,不知道怎麽回答。但她越是裝作糊塗,李成墨卻越覺得不對勁了。
李成墨望着小金:“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吧!”
小金急得快哭了,她一直很尊敬李成墨,這一段日子和李成墨朝夕相處,更是對善良體貼的他産生了一種自己都難以理清的情愫,現在看着李成墨質疑的眼神,心裏頓時慌成一團了。
小金求救地看着旁邊的幾個工作人員,他們也一個個低下了頭,仿佛做錯事情被發現的孩子,不發一言。
李成墨對着小金說:“小金,我不希望和你們有什麽誤會,請你把所有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第 49 章
夜深了,辦公室靜悄悄的,圖圖看着電腦上李成墨的各種信息,從QQ群,人人網,貼吧,到最近走紅的微博,他都成了熱點。李成墨的粉絲數量在圖圖讓人有意的誘導下,成倍增長。網上有他的各種生活照和一些微視頻。這些照片、視頻都是接受圖圖的審核過的,突出李成墨優雅、知性的特點。小金是最大的那個粉絲群的群主,她主要負責告訴大家李成墨的行程安排,方便大家去現場支持。小金還請了一些水軍在群裏面營造氣氛,在微博裏刷各種評論,使李成墨慢慢成了一種代表文化生活的現象,“墨粉”也成了李成墨粉絲的專屬名稱。許多電視臺也來出版社聯系,要求采訪李成墨。這是極好的推廣圖書和形象的機會,可是李成墨不為所動,讓圖圖扼腕痛惜。
李成墨新書的銷量直線上升,現在已經高居新書榜首位。圖圖不由為自己制定的宣傳計劃感到驕傲。如果沒有她的這些營銷手段推波助瀾,成墨的書寫得再好,也只是一種小衆的文化書籍。現在,能夠形成一種文化現象,她還是很得意的。這無論對出版社,還是對李成墨,都是雙贏。
可是,傍晚小金卻哭着打來電話,說李成墨要坐夜航飛機趕回來找她,似乎她已經把所有的營銷計劃“招供”了。
無奈,她只好在辦公室等着李成墨,準備好好向他解釋一下。
時針指向了12點多,圖圖等得無聊,又點了一支煙,打開李成墨的那本《空空》,細細品讀。這本書研究佛理,寫得倒很通俗,只是裏面的一些觀點,圖圖覺得難以接受。“無可奈何花落去……”生命裏的相遇如果最後都是空的,那麽,這個世界所有的歡愛又有什麽意思呢?
走廊裏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圖圖連忙熄滅香煙,站了起來。李成墨已經推門而入,小金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面。
“成墨?你幹嘛這麽急?”圖圖笑眯眯地迎上去,“在北京先休息一個晚上再回來呀,你這樣太辛苦了。”
小金在後面跟着說:“是呀,徐先生從中午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我勸他,他也不聽。”
李成墨不理她們,扔下肩上的背包,徑直走到圖圖的寫字桌前。
桌上攤着他的《空空》,煙灰缸裏還有一支沒有完全熄滅的煙,筆記本電腦彈開的網頁上,顯示的正是他的一張照片。照片裏李成墨穿着一件純白的T恤,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喝咖啡,舉杯的瞬間,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杯子上,嘴角微微地上揚,似乎對這杯咖啡非常滿足,周圍的人影被淡化了,但還是能看出,這是在機場的休息廳。
李成墨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今天黎明在上海機場的情景。因為早起,他就在機場買了咖啡提神。
“成墨,你先別急,我可以解釋。”圖圖看到李成墨憤怒地看着這張照片,連忙走到他旁邊,關上筆記本。
李成墨瞪着圖圖:“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侵犯我的隐私?你侵犯了我的人權!”
圖圖說:“成墨,你別生氣。你誤會我了。”
李成墨的雙手緊緊握起,似乎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一字一頓地說:“你要怎麽解釋?”
圖圖低聲下氣地說:“成墨,确實是我讓他們偷拍你的,但是所有的內容我都是把過關的,絕對不會出現任何不利于你形象的照片或者視頻流傳出現。我知道,你不喜歡讓自己出現在大衆的視野裏,可是現在是信息時代了。如果不制造一些話題,讓大家關注你,那你的書寫得再好,又有什麽用呢?你的新書上市才一周,可是已經成功登上銷量榜的榜首,超過了你這幾年在港臺的銷售額。這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如果說你覺得你的隐私被侵犯,那我很抱歉,可是如果我事先征求你的意見,你會同意嗎?我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事實,證明了我的策略是成功的!”
“這就是你所謂的成功?沒有尊重,沒有信任,沒有底線,難道這就是你要的成功?”李成墨的聲音冷冷的,不重,卻讓圖圖感到了害怕。
“成墨,請你不要守在你的舊世界裏看我。”圖圖小聲地辯解着,“你可以看看你的粉絲群,他們對你的評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卑劣。小金,把你的群讓李先生看一下。”
小金紅了臉,她打開圖圖的電腦,登上了自己的QQ,把那個已經規模龐大的粉絲群展示給李成墨看。
“李先生,您看,這些都是在稱贊您的文章和畫作的話。大家都很崇拜您。”小金輕聲說,“這些視頻和照片,也都是徐總審核過發送的。絕對不會對您産生不好的影響。”
“那麽這些話呢?”李成墨很快看到了網頁上出現的一些內容。
圖圖也看過去,小金的臉更紅了。
因為她經常發送李成墨的信息,再加上昨晚合唱的視頻流傳,關于“沉默如金”和李成墨之間的暧昧也在網上發酵。她雖然否認過,但是,并沒有很堅決,所以,現在群裏很多人還在讨論群主和李成墨之間的關系。
圖圖連忙說:“成墨,我會讓小金澄清的。你不用擔心。”
李成墨冷冷地看着圖圖,然後,他微笑着問小金:“小金,你就是沉默如金?”
小金的臉紅得像天上的飛霞,點了點頭。
“你崇拜我?可能,還喜歡我?”李成墨繼續問。小金羞得頭快垂到脖子下了。
圖圖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成墨不對勁,他的微笑,他的微笑為什麽會有一股殺氣?
李成墨繼續緩緩地說:“很多年前,也有個女孩子說愛我。她比你勇敢,她直接告訴了我。但是,所有的喜歡和愛慕最終都會成為過眼雲煙。有一天,你也會明白,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今天對我的癡迷,只是一張空空的皮囊而已。當現實擊穿華麗的外衣,剩下的只是醜陋的軀體。”
小金突然擡起了頭,堅定地說:“李先生,相信我,我會比那個女孩更勇敢,我不會離開你的。這段日子以來,我看到你最美好的品格,最優秀的才華,我也看到了……”
她停頓了一下,說:“我也看到了你的孤獨。你一個人來去匆匆,可是我知道你有一顆溫暖的心。就像那首歌所唱的……”
“你以為你了解我?”李成墨很快打斷了她的話。“你以為明明白白我的心?”
小金的臉色煞白,李成墨的話像一把刀子落在她的心裏:“小金,在我心裏,你從來沒有什麽特別。我也從來不知道我是一個溫暖的人,或者是孤獨的人。一切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李成墨繼續笑着,他輕聲問:“小金,你叫什麽名字?”
“金輝,光輝的輝。”小金低聲說。
“你看,你告訴過我。可是我早已經忘記了。”他的笑容淡淡地,“我只知道你叫小金,我也知道有人叫小張,有人叫小黃,可是,這些名字,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個符號而已。”
他的眼神掃過小金,落到了臉色蒼白如紙的圖圖的身上:“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她曾經要求我叫她千百遍,我也曾經在心裏默念千萬遍。但是又如何,最後這個名字也只是成為一個符號。”
小金快要哭出來了:“您還在懷念過去嗎?您不要生氣了,我知道您現在很生氣,都是我的錯。”
李成墨又笑了:“過去?我早就忘記了。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而已。你操縱這麽多的讀者,為我營造這麽好的形象,太辛苦了。我怎麽會生氣?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的感覺。沉默如金?這是你取的名字?為什麽讓我的感覺就像吃了蒼蠅!太惡心了,你們,每一個人都讓我感到惡心!”
“成墨!”圖圖尖聲叫了出來:“你不要再說了!”
燈光下,他的笑容殘忍得可怕,小金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沖出了辦公室。圖圖連忙追上去,在路邊陪她打好出租車。
小金哭着說:“徐總,李成墨居然會講這麽可怕的話了。我真是太傻了,居然會喜歡這樣的人!”
圖圖沒有吱聲,她的心比小金更亂,比小金更害怕,那個辦公室裏還在等待她的李成墨,已經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人了。
☆、第 50 章
夜,寂靜得可怕。走廊的路燈明晃晃地泛着慘白的光。
圖圖一步步挪進大辦公室,穿過一個個格子間,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那只金色的招財貓揮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害怕了?進來!”李成墨的聲音冷冷的。
“我為什麽要害怕!”圖圖被李成墨一說,反而有了勇氣,昂着頭走了進去。
李成墨坐在她的椅子上,清隽的面容此時像蒙上了一層寒霜,他的眼睛不客氣地直視着圖圖:“坐下。”
圖圖走到對面的那張小轉椅上,聽話地坐下,但是她的背挺得筆直,眼睛也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這張寫字桌不大,李成墨把身子傾過來,幾乎就霸占了大半張桌子。他盯着圖圖,眼睛裏冒着怒氣,似乎要把她給吞了。
圖圖強裝鎮定,見李成墨不說話,就說:“很遲了,我要回家睡覺了。你也先回賓館吧!今天你也聽不進去,我明天再和你解釋。”
她想站起來,李成墨突然探過身子,兩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又把她壓在了椅子上。
“你坐下,我們把話講清楚。”李成墨沉聲說。
圖圖只好又坐下,見她不動了,李成墨又坐回了椅子上,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圖圖:“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
圖圖點點頭,她無法否認,輕聲說:“我知道我錯了。”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審問的罪犯,而且警察就在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低垂的睫毛遮住了那雙顧盼有神的眼睛,一襲白底小藍格子的裙裝襯得她清純動人。李成墨望着低頭認錯的圖圖,覺得滿腔的怒火竟然不知道該怎麽發洩。這個過分的女人,每次總讓他無可奈何。可是,今天,他不會再原諒她了。
“從今天起,我收回我所有的版權。違反合同的損失我會承受。”李成墨冷冷地說。
“什麽?”圖圖驚訝地擡起頭,“你別沖動。成墨,你生氣,你罵我,你怎麽罵我都可以,比剛才罵小金還要狠都可以。但是,你不要沖動地做決定。”
“我沒有沖動,我剛才說了,我覺得惡心。和沒有底線的人合作,是對我自己的侮辱。我也不想罵你,你不值得我再浪費我的口舌。”李成墨的話音雖輕,但是卻像一個個轟雷,炸在圖圖頭頂上。
她知道李成墨生氣了,但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生氣。顧不得他對自己的侮辱,圖圖連忙道歉:“成墨,我錯了。今天晚上,我馬上把所有的網絡營銷撤掉,網絡的熱點層出不窮,你不高興的這些事情馬上就過去了。”
李成墨搖搖頭:“你當然要撤掉。而且,我要你明天開新聞發布會,代表公司向我致歉,并且宣布我們的合作結束。”
“不行,成墨。你不要這樣。”圖圖激動地站了起來,“你知道這樣你會損失多少嗎?你違反合同,是要巨額賠償的。”
“違反合同的人是你。徐總。”李成墨也站了起來,他看着圖圖,“但是我願意賠償一半,想必你也對公司有所交代了!”
“不要,成墨!”圖圖走到李成墨面前,抓住了他的手,“你別生氣,你知道我第一次做這個工作,沒有經驗,你就原諒我吧!成墨,你最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不是沒有底線的人,我只是,我只是太渴望成功了!我不想讓自己失敗。”
李成墨看着圖圖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他的胃又開始抽緊,作痛,他狠狠地甩開了圖圖的手:“你一定會成功的!只是徐總,我不會再祝福你!明天,你如果不開新聞發布會,我就委托律師發布聲明,相信那時候你會更難堪。”
“成墨!”顧不得多想,圖圖一下子緊緊抱住了李成墨的腰,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胸口,“你要原諒我!你一定要原諒我!”
溫暖柔軟的身體帶着一股玫瑰的甜美芳香投進自己的懷裏,李成墨的身軀一下子僵硬了,他緩慢而堅定地說:“走開。”
“不。成墨,我們和好吧!我知道,你在報複我,你還在恨我,所以,你要找這個借口來傷害我。成墨,我們和好吧!我再也不任性了,你也不要賭氣了。在巴黎遇見時,你媽媽說你的房間裏不是有我的肖像嗎?你雖然否認,可是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的。你還是愛我的。”圖圖緊緊地摟着李成墨的腰,固執地說。
“你太高看自己了吧!你以為這麽多年,我還在懷念你?我房間裏的那張畫,只是一個我多年前認識的女孩,并不是現在的你。”李成墨覺得胃裏的絞痛一直蔓延到了嘴邊,他的嘴裏都是苦的汁水,“請你走開,不要逼我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也給你自己,留下一點最後的尊嚴。”
“我不走開,除非你答應我,繼續履行合同。”圖圖把頭靠在李成墨胸前,閉上眼聽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聽見了希望,“成墨,答應我。你是最好心的,你說過,你希望我成功的。”
半晌,圖圖感到兩只手托起了她的臉,她睜開眼,看見李成墨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裏沒有柔情,只有好奇和一絲蔑視。
“這就是你對付男人的手段?這麽多年,你好像沒有長進?”輕蔑的話飄進她的耳裏,像一盆冷雨澆濕了她的希望。
圖圖望着那雙冷酷的眼睛,那雙眼睛曾經流淌着數不完的柔情蜜意,但是現在,眼光就像冰刀,割得她體無完膚。她踮起腳尖,顫顫地吻上了那雙眸色如冰的眼睛。她看到那雙眼睛在她的唇快要觸及的時候,迅速地合上了。她輕輕地吻了上去,然後慢慢地移下來,移到了李成墨緊閉的雙唇。
“你走開!”李成墨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把圖圖推了出去,圖圖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到了那張轉椅上,後背被椅子的扶手撞了一下,李成墨連忙伸手想去抓住她,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圖圖“砰”的摔倒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
“有沒有受傷?”李成墨慌忙蹲下來,伸出手去扶圖圖,即使憤怒沖昏了頭腦,看到趴在地上的圖圖,他還是有點慌亂。
圖圖沒有說話,抓着李成墨的手就勢一拉,李成墨也摔倒在地上了。“成墨,你一定要原諒我。”她跨坐到李成墨的腰上,然後輕輕地俯下身子,長發垂下,柔軟的雙唇覆上了李成墨的嘴唇。
唇齒間,她觸到的是一片苦澀。那麽苦,可是又是那麽心動,是那麽久遠的回憶,随着唇齒的纏綿,排山倒海地湧入她的記憶。她能感到李成墨身體難以抑制的顫抖,他和她一樣的激動。
她繼續深深地吻下去,然後,她不可思議看到自己被李成墨一把從身上推開,摔倒在地,而李成墨,居然側過身,“哇”的一聲,開始大口嘔吐。
他真的吐了,就在圖圖親吻他的時候。
☆、第 51 章
一個月後,圖圖坐上了飛往巴黎的飛機。
她翻着機上的報紙,被一篇報道吸引了:《沉默如謎?——李成墨現象追尋》
報道寫了這幾個月李成墨從突然走紅又銷聲匿跡的現象。除了寫他在大陸被推上主流話題和一些捕風捉影的緋聞,還提出了問題:在臺灣甘于神隐的他,為何會在大陸走網紅路線?他的作品是否真的是文如其人?他究竟是淡泊名利的學者還是沽名釣譽的僞君子?
文章引用了一些港臺地區的評論,其中一個評論就直指李成墨是一個虛僞的人,說他之前的所謂不問世事只是惺惺作态,最後還是在大陸龐大的資本市場誘惑下露出了真實面目,依靠網絡的炒作宣傳自己的作品。實際上,他的作品缺少對民生的關注,對社會的批判,營造的是一種空中樓閣的美學理念,遠不能登大雅之堂。
文章結尾說,李成墨現在置身在冰火兩重天的輿論漩渦中,但是又突然在大衆視野裏失去了蹤跡。他的突然走紅和突然神隐留給人們種種猜測。或許,所有的藝術家都是難以用常人的眼光去評估的。
報紙配着的李成墨的照片正是圖圖發布到網上的圖片。一張是笑着接受記者采訪的照片,一張是和一個女士眺望西湖的側影。那個女士是小金,圖圖發上去的時候,把小金的面容模糊了,只是給大家留下一個李成墨和一位女士漫步西湖的想象,當時候被炒得火熱。
圖圖沒想到,她已經撤掉網絡的所有信息,但是,關于李成墨的新聞還在繼續發酵。而且,對李成墨的評價會走向負面,這是她真的沒有預料到的。
那天李成墨離開後,她就把能夠撤銷的關于他的所有消息全部撤銷,所有關于李成墨的話題全部撤下,剩下的一些自發組織的小群體無關緊要,自然不能在網上掀起任何的風浪。
她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但是沒有想到社會上關于李成墨的讨論并沒有結束,相反的,負面的新聞反而越來越離譜了,不僅有關于他感情的無稽流言,更有對他人品的惡毒攻擊。
對不起,看到這些尖銳的諷刺李成墨是僞君子的評論,她心裏終于産生了真正的愧疚。
那天夜裏,她記得很清楚,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李成墨大聲的嘔吐着,他不斷地吐,吐出來的卻只是一口口清水,到最後,連清水也吐光了,他卻還在不停地幹嘔。
她倒了一杯水,遞給李成墨,他卻推開了。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勉強站起來,用手抹去嘴角挂着的一絲胃液,微微地笑着:“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說過要歡喜随緣,可是有的事情,看起來我确實無法配合。只是很對不起,把你的地面弄髒了。”
她尴尬得不知該從哪兒找條地縫鑽下去。“我吻了一只豬。”她突然想起電視劇裏這句臺詞,是不是當時李成墨嘔吐前腦海裏出現的就是這句話,是有多厭惡她,他才會這樣嘔吐。
李成墨拿起桌上的面巾紙,俯下身子開始擦地上的一灘污漬。圖圖輕輕地說不用了,可是李成墨卻似乎沒有聽見,仔仔細細地擦完了地面。然後,李成墨把裝滿這些紙的垃圾袋拎在手裏,又背起那只黑色的背包,走過她身邊,停住了腳:“我們的事就這樣結束吧。明天把網上所有關于我的信息撤下來,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我要回臺灣了,以後……,我們就永遠不要再聯系了。”
圖圖不确定他這樣說是不是放棄取消合同的事了。她已經羞得不敢擡頭,無法相信,李成墨已經讨厭她成這樣了,傳出去,她還有什麽顏面見人?
看到她沒有回應,李成墨也不再停留,走了出去。圖圖癱坐在椅子上,看着對面李成墨寫的“歡喜随緣”,覺得格外的諷刺,竟不知該笑還是哭。
第二天下午,田青來找她。
原來李成墨一大早去找了她,授權她修改合同。
李成墨要求把這次出版的所有收益以匿名的方式捐給西部貧困兒童的助學基金,而且明确,出版社不得再以任何方式進行對他的宣傳報道。
田青說,她曾經勸過李成墨,提高捐款比例就可以了,但是他堅決要求全部捐掉。田青欽佩地說:“這可是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的數目。對于要樹立形象的企業家來說,也許不算什麽,可是對于一個沒有什麽收入的文化人來說,真是了不起的數字了。從他的身上,我才真正感受到什麽是君子如玉,上善若水。”
圖圖沒有接話,李成墨會這樣做,她并不意外。也許,這是他取消和出版社合同的另一種方法,只是不那麽激烈而已。
田青繼續說:“李成墨他自己使用的還是多年前的諾基亞,也從來沒有看他穿過什麽名牌衣服,總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今天他來找我,臉色也不好,好像生了病。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不知道最後有哪一位女孩會進入他心裏,并且能夠好好地愛他。”
圖圖勉強一笑,說:“你把他說的這麽好,是不是後悔結婚太早了?”
田青把手中的合同一抖:“你還真有本事啊,能把一個這麽低調樸實的人推到名利場中,我看這次和星耀的合作,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你怎麽說動他的?我覺得有點奇怪啊?你和他,是不是有點故事?”
圖圖連忙解釋:“都是林總安排好的的,林總和他是在巴黎的好朋友。我因為藍雅的關系,和他有點認識而已。”
田青只是打趣而已,看到圖圖這麽急着解釋,更有懷疑了:“你是不是欲蓋彌彰啊?我記得你也是在法國留過學的吧!如果是真的,我勸你要珍惜哦,這麽優秀的男人真的不多了。”
圖圖連連搖頭:“你是律師還是狗仔隊?我看你捕風捉影的本事那麽大,可以改行了。”
田青見圖圖一臉認真,也覺得自己多心了,便不再提起,忙着進行修改合同的事情了。
圖圖把李成墨的決定告訴了林自清,林自清嘆了一口氣:“看起來我們中間唯一沒有改變的人就是李成墨了。那就按他的意見做吧!出版社的事情你辦得不錯,在社會引起的反響很好。我會在董事會争取,早一點注入資金,讓你擴大公司。”
圖圖淡淡一笑,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只是,她的心裏卻沒有喜悅,是因為她被李成墨當成豬的原因嗎?
所以,知道藍雅生了兒子之後,圖圖就立即訂了機票,請了一星期的假。一方面是看藍雅母子,一方面,她也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了,必須要出去散散心。她的睡眠本來就不好,這些日子更是只能靠安眠藥才能睡上幾個小時。她希望自己能在見到藍雅後舒緩心情,只是現在在飛機上,又看到了李成墨的消息,心裏更覺得煩悶,難受。
如果李成墨看到這些報道,是不是會更恨她?是圖圖把他拖入了名利場,哪怕他已經抽身遠去,可是,這些莫須有的指責還是在诋毀他。
圖圖想,也許對李成墨而言,自己确實是一只令他惡心的利欲熏心的豬吧!
☆、第 52 章
藍雅的兒子非常可愛,生下來還不滿一個月,可是眼睛已經烏黑發亮,仿佛已經會看見似的,明亮清澈。孩子的皮膚大概遺傳了父親,白皙嬌嫩,像個粉妝玉琢的雪娃娃,圖圖看得發呆,直呼“太可愛了”。孩子還沒有取名字,藍雅說,先叫他仔仔。
一開始,圖圖不敢抱軟綿綿的仔仔,到後來,簡直是愛不釋手,連仔仔睡着了也不想放下,說仔仔身上的奶香太好聞了。藍雅媽媽不得不提醒,別抱得太久,否則,孩子以後要被寵壞的。
生了孩子後胖了一圈的藍雅笑着說:“圖圖,你這麽喜歡孩子,趕快找個老公,自己生一個吧!”
圖圖點點頭說:“這個主意好。我要去找個法國男人,生個混血兒,到時候,肯定比仔仔還要可愛。不過,看到你胖了這麽多,我想想還是算了吧,做媽媽太辛苦了。”
藍雅笑着說:“越來越沒羞沒臊了,還要這樣打擊我。你啊,再這樣下去,就要變老妖精了,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圖圖扮了個鬼臉:“沒人娶我就讓仔仔幫我養老。你別和我搶哦!”
藍雅說:“想得美!母子血濃于水,你別做夢了!”
圖圖問:“說到血濃于水,藍伯伯原諒你了嗎?”
藍雅點點頭,看着熟睡的孩子,說:“我爸爸每天通過視頻看仔仔,早就喜歡得心都化了。他已經在打報告,申請來法國看我和仔仔。”
“太好了,藍雅,你的決定真的沒錯。現在,你們一家人可以團團圓圓,這樣再好不過了。”圖圖高興地說。
趁着藍雅媽媽沒人,圖圖問藍雅:“林自清和你聯系過嗎?”
藍雅搖搖頭:“我和他說過,以後生死不再交集。他現在,應該志得意滿,不會想到我。我也過得很好。我希望他永遠不要想起我,更不知道仔仔的事情。有一天仔仔長大,想知道親身父親的事情,我會如實告訴他。但是我希望在孩子小的時候,盡量不要受到這種人的影響。”
藍雅做事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圖圖見藍雅是徹底放下了,真心為藍雅高興。
“那你呢?當總經理有沒有辛苦?”藍雅問,“看你又瘦了許多,當女強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藍雅問起出版社的事,圖圖也只是笑笑:“還好吧,李成墨的書反響不錯,又談好了幾個當紅作家的版權,總公司不怕砸錢,出版社的名聲算是打響了。我辛苦點也無所謂。”
藍雅皺着眉:“圖圖,你要小心林自清。我總覺得,他把這個出版社交給沒有經驗的你,不會那麽簡單的。”
圖圖知道藍雅并不贊成自己仍然在星耀工作,而且圖圖也沒有告訴她自己幫她代持18%股份的事。圖圖打算等公司壯大後,再把股份的事情告訴藍雅。
所以對于藍雅的提醒,圖圖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多說什麽。
藍雅知道圖圖自己有主意,就不多說了,只是好奇地問:“你見到李成墨,會不會尴尬?”
圖圖腦海裏馬上出現了李成墨嘔吐的畫面,窘得簡直無地自容,幸而當時沒有人知情,她也相信李成墨不是那種會說出去的人,否則圖圖覺得自己是無顏見人了。即使是面對藍雅,她也羞于說出這件事。
因此圖圖只是笑着說:“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麽尴尬的?他送我四個字,歡喜随緣。你覺得是什麽意思?”
藍雅沉思着,點了點頭:“歡喜随緣,倒是有意思。李成墨,确實是有智慧的人,圖圖,可惜你倆沒有在一起的緣分,不然,真是值得歡喜的事情。以前和林自清去臺灣,他招待過我們,我看他生活得确實像個世外高人,清清淡淡,随遇而安,和我們這些紅塵俗人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圖圖淡淡一笑,她和李成墨,确實是越來越遠了。
兩人正聊着,仔仔醒過來了,睜開眼就哇哇大哭。于是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給他擦洗,換尿布,然後讓他喝奶。
看着仔仔安靜地躺在藍雅身邊喝奶,圖圖感慨地說;“怪不得說有奶就是娘。藍雅,我不敢和你搶仔仔了。養孩子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藍雅一輛寵溺地看着仔仔:“是呀,只有生過養過,你才會知道自己和孩子之間的這種聯系,是世上任何一種感情無法代替的。雖然我不反對丁克家庭,但是對我來說,現在才知道什麽是人生的圓滿,那就是成為母親的這一刻。不是孩子需要你,依賴你,而是他帶給你的欣喜和感動,是這世上最純粹的。我覺得我真正勇敢起來,就是當他第一次躺在我懷裏的那一刻開始的。圖圖,這次我以讀碩士的名義出來,本來只是一個借口,但是現在我真正下了決心。以前李成墨總說我們讀書不夠努力,那時候我們也确實只是抱着應付的态度在完成學業,哪怕工作,我也只是覺得好玩而已。現在我真的有決心好好研究珠寶設計了,雖然我的天賦不是很高,但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會在這個行業有立足之地的。我要為仔仔做好榜樣。”
看着藍雅一臉的自信與堅毅,圖圖真心為藍雅高興:“藍雅,你一定行的,你有這個天賦。你看,你為我設計的這個銀竹筒,很多人問我在哪裏買的。這麽多年,還是經典。”
這串銀竹筒項鏈,簡潔又精巧,不僅是兩人友誼的象征,也确實很配衣服,尤其是棉麻和真絲類的衣服。每年夏天,圖圖都要戴着它。
藍雅笑着說:“那以後我再為你設計更好的,讓你省一點錢。”
“好呀,我的一定要限量版哦!”圖圖眉開眼笑,“我賺大了。”
仔仔吃飽了奶,藍雅把他抱起來在肩上輕輕地拍着,直到他打了個響亮的嗝,才輕輕放下。這個小家夥睜着大眼睛,興高采烈地蹬着小腿,圖圖和他鬧了一會兒,剛停下,他竟然就睡了過去。
“真是只小豬!吃了睡,睡了吃!”藍雅嫌棄地說。
圖圖聽到豬,心裏就有些窘迫,唉,要是那天李成墨認為她像仔仔這樣可愛,絕對不會吐了吧!
藍雅媽媽捧了一碗豬腳湯進來,白花花的一碗,說喝了能夠讓藍雅的奶水多起來。圖圖看得心裏發膩,藍雅卻一點不在乎地喝了下去。
圖圖想,這就是為母則剛啊!雖然仔仔很可愛,但是圖圖想到自己以後如果也要像藍雅這樣變胖,喝這樣白花花的湯,她就覺得害怕了。
☆、第 53 章
在巴黎的這幾天,圖圖幾乎霸占了仔仔的時間。白天帶仔仔去公園曬太陽,晚上陪仔仔睡覺。仔仔的每一天,似乎都在進步,一雙眼睛越來越有神,小手小腳也蹬得越來越起勁,圖圖看得簡直心都化了。她的腦海裏都是仔仔可愛的樣子,晚上睡眠質量也好了許多。分別那一天,圖圖難過得簡直要哭。
藍雅答應她會不斷發仔仔成長的照片和視頻給她,圖圖才吻了吻仔仔白嫩的小臉蛋,輕聲說:“仔仔,阿姨有時間就過來看你。你不要忘記阿姨哦。”
仔仔睜着亮晶晶的眼睛,什麽都不懂,又似乎什麽都知道。圖圖戀戀不舍地和藍雅告別,坐上出租車,獨自來到了機場。
在候機的時候,圖圖仍然翻着手機裏的相冊,她拍了好多仔仔的照片和視頻,每一幀都那麽可愛,她越看越歡喜,嘴角不知不覺地微微揚起。
“你又來巴黎了?這麽開心!這是你的孩子?”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圖圖吓了一跳,擡起眼,發現姚孝平居然在身邊,戴着頂鴨舌帽,拉着臉,好像上輩子欠了他錢似的,他的眼睛盯着自己手機裏仔仔的照片。倒黴,怎麽會專門碰見這個對她不滿的人。圖圖自嘆晦氣,也不解釋,把手機屏幕關上,轉了個頭不去看他。
姚孝平見圖圖不吱聲,幹脆在她旁邊坐下。
圖圖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看看時間,還有半小時登機,盼望時間流逝得再快一點。
姚孝平見圖圖不理他,就直接說:“徐小姐,既然你都有孩子了,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麽不情之請?如果是過分的話那就幹脆不要說。”圖圖知道他沒好話,也沒好氣地回答。
姚孝平以前和圖圖鬥嘴每次都輸,但是總屢敗屢戰。這次,他倒是沒有繼續鬥嘴:“徐小姐,我知道你在大陸的事業風生水起,非常成功,而且你既然已經有家庭。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拉着成墨,放他自由吧!他和你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什麽叫放他自由?李成墨不是自由的人嗎?你太搞笑了吧!”圖圖覺得姚孝平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因為最近在大陸出書,成墨受到很多非議,報紙雜志有很多不利于他的報道。我也在這幾天才知道,星耀出版社總經理是你。”姚孝平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說服他接受你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安排的,他的心太軟,才會被你利用吧。現在,他的利用價值應該也被你榨幹了,請你以後離他遠一點,讓他可以真正自由的創作,生活。”
圖圖豎起了眉毛瞪着姚孝平:“姚先生,你講話要有根據。我什麽時候去幹涉他創作和生活了?而且,我和他是合作,談什麽利用?幫他推廣在大陸的知名度,不是有利無害嗎?你的指責簡直是無中生有。”
姚孝平口才一向不如圖圖,這時又被圖圖嗆得不知如何反駁,一時激動,就說:“如果不是在這裏被各種非議幹擾,成墨何至于要提出去非洲做長期志願者?他好端端的一個畫家,在臺灣安安靜靜地教書,創作,生活得好好的,怎麽和你合作後就突然要跑到非洲去了,他到那裏能做什麽?”
“什麽?他要去非洲?”圖圖一愣。
“是的。”姚孝平狠狠瞪了圖圖一眼,從上次在巴黎見到圖圖,他就覺得不妙。沒想到現在成墨突然在一場輿論風波後,一聲不響跑到非洲去當長期志願者,他雖然不知究底,但是總覺得和圖圖有幹系。
圖圖的心裏湧起了一股內疚,也許是因為她,李成墨才會去非洲的。可是,她突然想起李成墨那夜的嘔吐,如果她再認為李成墨對她還抱着一絲感情,她還有這個分量能夠傷害到他的感情,那她徐圖圖真是愚蠢得連豬也不如了。于是,圖圖冷冷一笑:“姚先生,你認為李成墨是個癡情男子,就非得吊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了嗎?你也太不了解你的朋友了。他是個自由的成年男人,他願意和誰合作,願意去哪兒工作,這都是他的自由。和星耀合作在大陸出書,是他自己和總公司老板說好的,他當時并不知道我在星耀工作,我事先也并不知情。我自認從來沒有這麽大的本事可以影響他,請你以後對我态度客氣一點,我從來沒有欠你什麽。”
看着圖圖斬釘截鐵的态度,姚孝平心裏有些猶豫了。難道真是自己判斷錯誤了嗎?他讪讪地站起來,擡起帽子,微微向圖圖鞠了一躬:“如果我剛才說錯了,請你原諒。”
圖圖“哼”了一聲:“你也去上海?”
“不是。”姚孝平沒有說李成墨邀請自己去非洲看一個項目的事,隐隐的,他還是不希望圖圖和李成墨之間再有任何聯系,哪怕這兩個人從來都說彼此再沒有任何糾葛。
見從圖圖這裏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保證,姚孝平轉身欲走。圖圖突然微微一笑:“姚先生,如果你想在大陸出作品集,不如考慮一下我們星耀出版社,我保證能讓你在大陸迅速紅起來,比李成墨更紅。”
“不要。”姚孝平猛然看到圖圖臉上親切熱情的微笑,被這個反差驚得心裏涼涼的,“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早就和其他出版社簽好合約了。”
“那可惜了。”圖圖繼續保持着自己職業化的微笑,“希望有機會能繼續合作。星耀出版社即将擴大,成為文化投資公司,以後将在各個文化領域開展活動。姚先生開畫展,在大陸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們。本公司願意竭誠為您服務。”
看着一副生意人做派的圖圖,姚孝平只能尴尬地說:“好的。徐小姐,有機會我會和你們公司合作。我的登機時間快到了,那我先走了。”
“哦,沒有時間聊了啊?太可惜了。以後來大陸,一定要讓我盡地主之誼哦!”圖圖的笑容親切熱情,和剛才斥責他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姚孝平腳底抹油,迅速遠遁。他的內心在流汗:“這個女人,實在變得太厲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寫新的小說,希望能盡早和大家見面!
☆、第 54 章
2013年的冬天,杭州還沒有下雪,但是寒氣徹骨,這種濕冷比北方的嚴寒更加令人難受。而比這種冷更讓人心寒的是,星耀文化投資公司在一夜之間被查封了。
就在一星期前,星耀集團還發布通告,支持旗下星耀文化投資公司準備上市,但是就在一星期後,星耀集團的董事長林自清從辦公室被警察帶走,旗下的星耀系全部被查封整頓。
公司的一系高層被勒令在家等候,配合調查。
坊間紛紛傳言,平民出身的林自清能一下子平布青雲,執掌龐大的星耀系,都是因為背後的靠山。而這靠山的靠山,又因為某些衆所周知的原因,已經倒臺了。所以,林自清也被清算了。
一時之間,網絡上謠言四起。林自清的兩任婚姻成了市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對于腐敗深惡痛絕的公衆,自然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竊國者無法見人的私生活。于是,藍雅被翻了出來,而關于林自清始亂終棄的陳世美形象也越傳越廣。他的第二任妻子,卻始終無法為人所知,只是民間有說法,說在林自清出事之前,兩人已辦理離婚手續。還有一些流言,說林自清是因為力捧一個三流小明星,惹怒了現在的妻子,所以導致身敗名裂。
這些謠言似真似假,背後一定有人在散布,擴散,但圖圖已經無力顧及,因為她也在公司被查封的第二天被警察帶走,在一個幽靜的賓館,聽候發落。
在賓館的小房間呆了兩天,調查組的人終于來找她了。
他們問的問題,圖圖能知道的,全部痛快地回答了。從公司資金的來源,股權的分配,到運營的方式,賬目的管理,都按照調查組要求進行了翔實的回答。但是對于自己不知情的內容,她也堅決不肯承認。
“我從來都是嚴格按照合同行事,所以,如果有你們所說的陰陽合同的事情,我确實不知情。這只能說是總公司的問題。我們公司從一個小小的出版社,成為具有影響力的文化投資公司,當然少不了總公司的支持,但是所有的資金往來,都是經過董事會決議,所有賬目都是公開的。如果說公司財務利用影視合同洗錢,那只能說是總公司個別人的行為,和我們星耀文化沒有關系。”圖圖對于調查組說星耀文化利用陰陽合同洗錢的事堅決不承認。她當然也知道裏面的黑幕,知道林自清在暗中和公司財務主管在利用影視投資套用資金,進行洗錢。但林自清一方面沒有和她明說,另一方面,她也沒有證據,所以就權當不知,只是利用這樣的機會擴張公司的實力。但是,沒想到事情會爆發的這麽快,現在她更不能承認自己知情,否則,她知道後果會不堪設想。也是幸虧她以前吃過虧,所以在公司的經營上,一直不忘咨詢法律顧問田青,在關鍵的環節,她都沒有任何違法的行為。
在賓館被關了一個多月,望着窗外下了雪,又融了雪,圖圖一直堅持自己的說法。調查組倒也沒有難為她,除了一次次的詢問,也沒有對她進行更嚴厲的審問。終于在大年三十那天,圖圖被放了出來,但是仍然被要求只能在杭州居住,随時等候調查。
回到家裏,黃婉抱着瘦了一圈的圖圖痛哭:“圖圖,我們一家人是怎麽了?為什麽都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徐曉剛似乎又老了好幾歲,過去的監獄生活讓他白發早生,而圖圖出事,又讓他憂心得背也佝偻了。他嘆着氣:“都是因為我出事,害了你們母女。”
家裏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雖然屋裏亮着燈,但是冬天的慘淡似乎無孔不入,圖圖只覺得無比寒冷,但是又勉強笑着:“爸爸媽媽,我已經沒事了。你們放心,我的賬目是很清楚的,和總公司沒有任何牽連。”
黃婉還是不放心,她擦着滾滾而下的淚珠,哽咽着說:“圖圖,你要說老實話,你真的沒事了嗎?現在外面都在說林自清犯了死罪,貪污了好幾億呢!還有,你們總公司的魏總經理也說是跳樓自殺了。”
圖圖一愣,魏星舟自殺了?她依稀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敦厚愛家的男子,只是她已經沒有力氣為他哀傷了。
“林自清又不是政府官員,怎麽去貪污呢?他犯的經濟罪,當然要受到法律嚴懲,但是,不管是在星耀證券,還是星耀文化,我都沒有參與過他的任何違法經濟往來。說來,也是因為我沒有學過經濟,他對我不放心的好處吧!所以,調查組才讓我出來的。”圖圖說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轉了話題,“爸爸媽媽,你們沒有接爺爺奶奶來杭州過年啊?他們該多冷清啊!”
黃婉抹着眼淚說:“我們不知道你今天會出來,也不知道怎麽對老人家交待,只好騙他們說今年我們去外地過年了。”
圖圖說:“那我們去酒店吃年夜飯吧!我先給爺爺奶奶打個電話拜年,過幾天再回去看望他們。你們不要難過了,我出來了,應該高興啊!”
黃婉抹去了眼淚:“好,好,我們高高興興去吃年夜飯,晚上去靈隐寺燒頭香,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
大年三十,酒店的年夜飯基本被訂光了。後來,還是因為圖圖的老面子,一位酒店經理給他們臨時加了一桌。
在吃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