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6)
頭,看着前面那張熟悉的面容。她張開嘴,卻覺得嗓子發幹 ,發不出聲音。
☆、第 40 章
“好久不見。”李成墨臉上淺笑着,但笑意并沒有直達他的眼底,他的眼睛,像一口深井,幽暗的水面閃爍着不可捉摸的光。
好不容易,圖圖擠出了幾個字:“好久不見!”她訝異自己的聲音,又輕又幹,仿佛沙漠中饑渴難耐垂死掙紮的人發出的最後的□□,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迅速在流向地面,快沒力氣了。她勉強微笑着,盡量不露出自己的慌張。
“這兩位是?”李成墨有禮貌地轉身向一邊的兩位女士點頭示意。
董姐到底是身經百戰的商界女強人,見圖圖臉色不對,馬上伸出手:“你好,我是圖圖的朋友董珊茹,這是我女兒小芝。”
李成墨也自我介紹:“幸會幸會!我是李成墨,是圖圖的……”他猶豫了一下,說:“法國留學時的朋友。”
他又轉過身對愣在一邊不吱聲的圖圖說:“圖圖,剛才我聽見有人叫你的名字,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們,我們有七年沒有見面了吧?你,現在住在巴黎?”
他臉上帶着喜悅的微笑,仿佛真是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
“不是的。我特地和董姐她們來看秀。後天就回國。你剪了長發?我剛才差點認不出你。”圖圖的臉色慢慢恢複了正常,不就是一次偶遇,這幾年,她見慣了大風大浪,早已經學會了波瀾不驚。
李成墨“哦”了一下,随即說:“很久前剪的。你這麽快回去啊?孝平在凡爾賽宮搞了個畫展,很成功。既然來了,你有時間不妨去看看!”
“不去了。”圖圖解釋,“明天我們要去參觀盧浮宮,後天要回國的,時間趕不上。”
董姐在旁邊聽了,對圖圖說:“沒關系,圖圖,你去吧,我和小芝自己會去的。你不用特地陪我們。明天我會請導游帶我們參觀的。”
“不用,董姐,我也很想去盧浮宮的。”圖圖連忙說。她可不想去姚孝平的畫展,不用說和李成墨在一起尴尬,光想起當初姚孝平對她的指責,她就受不了。
李成墨見圖圖這麽說,也不勉強,就說:“那好吧!孝平邀請我母親和他母親在這裏看秀,他們在前面等我,我先過去了。很高興,今天能遇到你!”
圖圖微笑着說:“我也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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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墨深深地看了一下圖圖,想張開手擁抱,但很快又不被察覺地放下了。他微微朝董姐母女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圖圖順着他的方向看去,看到前面路邊姚孝平正不高興地瞪着她,似乎她又做錯了什麽。她不由得也瞪了回去,這家夥,又不是她想遇到李成墨的,難道他還在怪她?這麽多年了,誰會知道人海中還會有相遇的一天。但是轉眼她就見到李成墨的母親正愣愣地看着她,兩個人目光接觸,都尴尬地笑了一下。圖圖心裏不由嘀咕:“怎麽回事?難道她認識我?”
董姐的話拉回了圖圖的思緒:“這男人是誰?看上去真有氣質!”
“哦,他是畫家,在臺灣一所大學當老師吧?我好多年沒有遇到他了,也不是很清楚。”圖圖機械地說。
小芝在旁邊說:“徐阿姨,他是不是喜歡你?我發現他看你時很不一樣。”
圖圖尴尬地呵呵一笑,董姐笑着說:“圖圖,小芝說的沒錯。這個年輕人,我看着很不錯呢!就是年齡好像比你大了一點。”
圖圖連忙說:“董姐,他可能早就結婚了。你們呀,別八卦了!”
董姐說:“圖圖,不是董姐八卦,你也快30歲了吧,女人的青春短暫,你應該可以考慮終身大事了。”
“好呀,那我就拜托董姐趕快給我找個青年才俊吧!”圖圖捂嘴呵呵笑着,三個人就這樣嘻嘻哈哈地沿着林蔭路走了出去。
但轉過街角,圖圖驀然發現,李成墨四人正站在前面,而且很明顯是在等她們的。
圖圖看向李成墨,發現他也滿臉尴尬,似乎很訝異。姚孝平則板着臉,一臉的不情願。這是搞什麽?
李成墨的媽媽笑吟吟地先向圖圖伸出了手:“你就是圖圖吧?我是成墨的母親。我剛才在秀場看見你,就覺得神似。沒想到你果然是,太巧了。”
“您?見過我?”圖圖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成墨,怎麽也想不起什麽時候見過他媽媽。
李成墨的媽媽笑着說:“你不知道?成墨的房間裏一直挂着一張女孩的肖像,他從不告訴我這肖像是誰,但就是這麽巧,今天讓我在巴黎遇到你了。我問了孝平,他說那女孩就是你。圖圖,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圖圖不知道怎麽回答,卻聽到姚孝平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她尴尬地說:“我,我不知道他給我畫了肖像。”
“成墨就是這個性,自己的事什麽都不肯說。”姚孝平的媽媽嗔怪地看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李成墨和姚孝平,尤其是看孝平,眼神裏分明多了道警告,看到姚孝平不敢亂動了,她繼續說,“圖圖,聽孝平說,你和成墨多年沒有見面了。今天既然遇到了,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吧,邊吃邊聊。”
李成墨的媽媽看向旁邊的董氏母女:“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安排了。不知可否賞臉和我們一起吃頓便飯呢?”
董珊茹在旁邊,早已看懂了李成墨媽媽的用意,知道這對年輕人之間肯定有什麽故事發生,他母親想必是要把這兩人重新拉攏起來。自己作為外人,還是不要摻和為好。于是,她笑着對圖圖說:“圖圖,你放心去吧,我和小芝想去逛商場,明天可能沒有時間去買。晚上我們再在秀場見。”
圖圖急了,連忙說:“我也去逛街。董姐,說好晚上我請你吃飯的。”
董珊茹說:“圖圖,你難得遇到老朋友,留下來和他們吃飯吧!”
圖圖不知怎麽辦才好,想板下臉拒絕又不好意思,留下來實在覺得荒唐。
一直在旁邊沒有表情的李成墨突然說話了:“圖圖,對不起,是我媽媽貿然了。你和董女士先走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另外,卧室那幅肖像并不是你,只是有些相像,我媽媽誤會了,你別多心。”
“你?哪有你這樣說話的?”李成墨母親沒想到兒子居然這麽說,“不管那幅畫了,你們這麽多年沒有相聚,聊一聊多好!”
圖圖如逢大赦,她連忙對李成墨說:“是的。我們以後再聚吧!”她又對兩位老人說:“兩位伯母,那我和董姐先走了。謝謝你們!”
李成墨媽媽握住圖圖的手,嘆了口氣:“圖圖,你說我們在巴黎那麽遠的地方都能見面,是不是有緣?可惜,沒有機會好好和你談談。”
圖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晚上有事,以後有機會我們會見面的。”
姚孝平在一邊幹笑了一下:“有的機會過去了,就再也沒有了。”這明顯嘲諷的話,圖圖假裝沒聽見,揮揮手和董氏母女走開了。
李成墨覺得異樣,他微笑着說:“孝平,你怎麽看見圖圖這樣陰陽怪氣的,以前你們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姚孝平聳聳肩:“是嗎?也許是今天看她有點不順眼吧!”
姚孝平從沒有對李成墨說起圖圖半夜打過電話的事情,他認為兩個人既然分手了,那就幹幹脆脆,清清爽爽。他從不相信分手亦是朋友的鬼話。李成墨不愛則已,愛了就用盡全力,結果傷心傷身,萬念俱灰,現在他一心放在工作上,事業越來越成功,可是到今天還沒有再找女朋友,倒好像一個老僧似的,視紅顏如白骨。誰知道李成墨有沒有走出當年的陰影,所以,姚孝平實在不能原諒圖圖當年對自己好友的傷害。
李媽媽看到兒子神色有些不快,就問:“成墨,是不是對媽媽擅自邀請圖圖有意見了?我只是難得見你主動去和女孩搭話,又見這個女孩酷似你卧室裏那副肖像圖,就好奇地問了孝平。你知道媽媽從不幹涉你的生活的,可今天實在是太巧了。”
李成墨笑着說:“沒關系,謝謝媽媽的好意。但是,她只是我多年前的一個普通朋友,而且現在她應該已經結婚了,你這樣邀請她,會把人吓壞的。下次遇到別人,你可不要再這麽沖動了。”
“結婚?不可能吧!我剛才握住她手的時候特意看過,她沒有戴結婚戒指。”李媽媽說。
姚孝平笑着說:“阿姨,你不愧是生物系的教授,實驗室裏小動物看慣了,觀察夠仔細的呀!還有沒有發現其他秘密?”
四個人都笑了,李母笑着說:“孝平,你都當爸爸了講話還這麽油腔滑調,要是成墨也有你這麽幽默,女孩子肯定都圍着他轉了。”
姚媽媽說:“你還不知道他浮誇的德性?快別誇他了,我就喜歡成墨斯斯文文,踏踏實實。只是成墨一心撲在事業上,也不要忘記兼顧家庭啊。成墨,你年齡也不小了,你爸爸媽媽不急,我可替他們急了。”
李成墨笑笑說:“謝謝阿姨!我太忙了,現在手頭上要完成的報告就有好幾個,夏天還要去非洲采風一段時間,所以暫時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等以後機緣來了再說吧!”
這種外交辭令讓兩位長輩嘆了口氣,又沒有辦法。姚孝平偷偷沖着多嘴的媽媽吐了一下舌頭,這些長輩,吃了多少李成墨的軟釘子,還是不死心啊!
☆、第 41 章
下了飛機,和董姐母女告別後,圖圖直奔位于浦東的公寓,她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這種感覺,比前天碰到李成墨還要糟糕。那天偶遇李成墨後,她失眠了,甚至在半夜悄悄打開電腦查看了郵箱。雖然自從李成墨去池上養病後再沒有發給她任何郵件,可是,一個人安靜的深夜,她還是會偶爾打開李成墨原來發的郵件,這些文字像是有溫度,讓她戀戀不舍。但是成墨就像消失了似的,從此之後再也沒有給她寫信,也許是終于徹底放下她了。今天的偶遇,會不會讓他寫信呢?她有一些小期盼,但是打開郵箱,卻沒有任何消息。
她笑自己還留着荒唐的少女情懷,李成墨已經徹底把她當成一個多年前的普通朋友了,自己卻還在自作多情。但這就是所謂的相見不如懷念吧!今天的偶遇,李成墨完全視她為一個多年不遇的舊友,既關切又疏離。他是終于放下了,7年,婚姻也有7年之癢,更何況他們已經分開了呢?原來,真正放不下的一直是自己,這樣的認識讓圖圖感受很糟。
可是,比起遇到李成墨還要糟糕的,是另一場偶遇,使她回到家裏還是忐忑不安,如坐針氈。
坐在沙發上,她拿起手機,翻開相冊,猶豫着要不要把這幾張偷拍下來的照片發給藍雅。
手機相冊裏,是幾張林自清摟着一個女人的照片。那女人長得并不十分美麗,但是衣着大膽,妝容豔麗。圖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她就是公司的地下股東之一,中文名不清楚,偶爾碰面只說英文名’SUSAN’,據說背景十分強大,平時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
這些照片都是圖圖在一個酒莊偷偷拍下的。她和董姐三個人在這個高檔酒莊參觀的時候,無意看到了林自清和這個女人正準備離開。
他們親親熱熱地摟抱着,不時嬉笑着捉弄對方,看上去就像一對正常的情侶。這一切正好被圖圖看到了,她怒從心起,又不敢發作,就拿出手機,假裝拍攝風景,偷偷地拍下了這兩人的照片。
但是,在飛機上,圖圖就開始發愁,她就開始害怕了。
藍雅已經懷孕,過了這個夏天孩子就要出生了。這件事情可以告訴她嗎?
藍雅是08年奧運會之後結婚的。林自清創辦的星耀證券如日中天,事業成功,對藍雅一如既往,呵護有加,終于博得藍雅父母首肯。舉行婚禮的那天,林自清曾經激動得落淚,身為伴娘的圖圖也從內心裏為這一對矢志不渝的新婚夫妻感到高興,但是沒想到,還不到三年,林自清就變心了。而且從那天的情景看,這兩個人已經好得蜜裏調油了,圖圖甚至還沒看到過林自清那麽殷勤那麽肉麻地對待藍雅。
藍雅如果知道真相,會怎麽樣?以藍雅的個性,肯定不會委曲求全,如果她和林自清鬧離婚,後果不堪設想;可是不說,難道就任憑林自清在外面拈花惹草?她想起林自清當初追求藍雅時的辛苦努力,莫非婚姻真是愛情的墳墓?可憐藍雅結婚還沒有七年之癢,林自清就已經出軌了。男人都是這麽不可靠王勤、自己的爸爸,還有這幾年在生意場上和自己逢場作戲的很多男人,他們把出軌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有的用權,有的用利,換取女人的色相,婚姻在他們眼裏只是一紙契約,早已經失去了溫暖的情誼。或許情誼也有,只是當年的愛情已經變成了一種親情,當女人開始養育孩子,為了家庭奉獻犧牲,男人卻開始追花逐蝶,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迷失了自己。所以越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圖圖就越對婚姻失望。本來,她對藍雅的婚姻一直是很看好的,她覺得如果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愛情故事,那就是藍雅和林自清了。但是,現實又□□裸地撕開了邪惡的一面。
圖圖看着手機裏的照片陷入了困境,不管怎麽做,仿佛都是錯。或者,她可以請林自清回頭是岸?可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她能插手別人的家事嗎?而且,林自清會承認嗎?她拿着照片去質問,她又算什麽身份?
圖圖左右為難之際,突然,手機響了。而且來電不是別人,正是林自清。
林自清知道圖圖在家裏後,就請圖圖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原來,他已經回國了。奇怪,難道他已經知道我偷偷拍照?圖圖不由有些害怕,她拍照非常隐蔽的,相信沒有人會發現她在偷拍呀!不管怎樣,她和林自清也有話要說,她決定單刀赴會。
深夜的咖啡館人影寥寥無幾,圖圖挑了一個疏竹環繞的位置坐下,聽着咖啡館內輕輕放送的音樂。她打開包,抽出一支細長的薄荷煙,給自己提神。這幾年,圖圖慢慢養成了抽煙的習慣,她喜歡薄荷煙的清涼,能讓她神清氣爽。
坐下不久,林自清也到了。兩個人都坐了長途飛機,臉上都有倦色,所以,哪怕是深夜,還是都點了咖啡。圖圖點的是卡布奇諾,林自清點了杯黑咖啡。
“這麽急,你有要緊事嗎?”圖圖先探口風。
林自清看着圖圖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他的眼圈發黑,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縱欲過度。圖圖的判斷是偏向後者,那個女的,看上去風情萬種,肯定比藍雅會來事。
圖圖也不催,靜靜地看着他。她越來越篤定林自清找她不是因為公司的事情了。
果然,林自清開口了:“圖圖,有件事,我要請你幫忙。”
“我和你還要說什麽幫忙的話嗎?”圖圖笑着說。
林自清揉了揉眉心,似乎真的難以啓齒。但是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圖圖,我打算和藍雅離婚。請你多照顧藍雅。”
“什麽?”圖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藍雅懷孕了!你就要做爸爸了!”
“我知道我現在這麽說非常可恥。可是,我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林自清定定地望着圖圖,似乎下了狠心,“我也不想解釋,但我确實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想解釋?是因為susan嗎?”圖圖忍不住了,她還想着怎麽幫助他和藍雅,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想到了離婚。
林自清不可思議地看着圖圖:“你怎麽會這麽說?”
圖圖幹脆說:“我也去酒莊了。”
林自清取下眼鏡,突然用雙手捂住面孔:“圖圖,你肯定看不起我,可是,susan也懷孕了。我不能讓她的孩子沒有父親。”
“所以,你讓藍雅的孩子沒有父親。林自清,你厲害啊!一下子左妻右妾,坐享齊人之福?”圖圖聽到這裏,真被氣得七竅冒煙了。
林自清煩躁得扯了扯襯衣的領子:“你不懂。總之,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藍雅,畢竟,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太傷心。”
“怎麽會不傷心?林自清,你應該知道藍雅是個驕傲的人,她怎麽能接受自己深愛的男人突然背叛她的現實?她肚子裏還懷着這個男人的孩子!林自清,你知道你在作孽嗎?”
“我知道,就讓我下輩子為她做牛做馬吧,但是現在,我是非和她離婚不可了。”林自清又戴上自己的眼鏡,目光堅定地看着圖圖,“你也不用勸我,我會給藍雅足夠的錢財,可以讓她們母子有幾輩子用不完的錢。”
“錢?錢真是好東西!”圖圖冷笑一聲,“你以為藍雅在乎你的錢嗎?”
林自清苦笑一聲:“錢不是好東西,可是沒有錢,你以為當初藍雅父母為什麽會同意我和藍雅結婚?不就是因為我不再是個籍籍無名的平民百姓,而是身價上億的老板了嗎?你和藍雅不會理解,一個普通人,哪怕是一個像我這樣的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想成功,想進入上流階級,也必須付出百倍于你們的努力!你父母出事後,難道你沒有發現生活比以前艱難了許多?許多你認為輕而易舉的事情忽然變成求爺爺告奶奶也無法做到了?但其實,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遠比你更辛苦!錢,藍雅可以不在乎,但,這也是我的誠意。我真心希望她們母子幸福,這輩子不用為錢操心。”
圖圖說:“自清,你當初辦公司的初心是什麽?你不就是為了可以讓自己有實力迎娶藍雅嗎?你現在已經有錢了,可以讓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了,你還不滿足嗎?難道藍雅對你還不夠好?自清,你在婚禮致辭的時候,還激動得潸然淚下。你忘記了嗎?”
林自清搖搖頭:“圖圖,當你登上更高的平臺,你就會發現,自己原來的眼界是那麽小。當初,我只想創立一個公司,可以有一個溫馨的家,但是,當我千辛萬苦走到今天,才發現我原來只是井底之蛙。這個世界是多麽廣闊,遍地是金,其實我的能力可以讓我實現更大的抱負,要是知道這一點,你還會止步不前嗎?”
圖圖搖搖頭說:“我确實不懂你的意思。”
林自清耐心地說:“打個比方,如果我是一條魚,從小溪裏游出來,看到一個湖,我會驚訝于湖的寬闊。可是小魚長大了,當它游到大海,發現海的遼闊,你以為它還會願意回到那個狹小的湖嗎?”
圖圖看着林自清,他認真解釋的模樣莫名讓她感到陌生:“原來,對你而言,藍雅是一座湖,susan是一片大海。”
林自清籲了口氣,見圖圖聽懂他的意思,就說:“圖圖,其實每個人都一樣,都會不由自主地去尋找自己的大海。而我,不是藍雅的大海,與其以後讓兩個人都痛苦,不如現在早一點放手。所以,我只能拜托你照顧她了。”
圖圖的心底燃起了一股怒火,把出軌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還真是林自清的本色。她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原來你誰都不愛,對貪得無厭的你而言,susan擁有的金錢和權力才是大海,難道你忘記人還是個感情的動物嗎?”
林自清一愣,臉色有點發紅,但是口才出色的他迅速找到了反擊的例子:“你覺得我的選擇很無恥?你當初不就是為了錢和權力離開李成墨的嗎?不要以為別人不會知道,現實面前,愛真的有多少偉大?李成墨那麽愛你,可你還不是覺得他只是一座湖!圖圖,人都是一樣的,你不要覺得你的道德就比我高尚。”
圖圖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她站起來,就想往外走。
林自清一把拉住她的手,聲音軟了下來:“圖圖,對不起,我太沖動,口不擇言了。”
圖圖緩緩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林自清,一字一頓地說:“我無所謂你怎樣看我,我當初确實傷害了李成墨,我很無情。但是,引用你的湖和大海的理論,我告訴你,李成墨就是我向往的大海,可惜的是我沒有成為那條能在海裏遨游的大魚!所以,你不要用你這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惡心我和藍雅。如果你還要一點良心,希望你等孩子出生後再把決定告訴藍雅。”
圖圖轉過身,再也不看林自清一眼,迅速走開了。林自清也沒有追上來,他抽出一根煙,點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今天的不歡而散,林自清早有預料,但是,他找圖圖,其實只是演練一下和藍雅攤底的話,不管怎樣,他和藍雅都要結束了。
☆、第 42 章
林自清終于向藍雅攤牌了。
圖圖知道消息的時候,藍雅已經住進了醫院。粉紅色的單人病房裏,藍雅媽媽看到圖圖就直抹眼淚:“圖圖,藍雅怎麽會這麽苦命?當初我就勸她不要和那個人結婚,但是她不聽呀!”
圖圖也難過得差點落淚。那天,林自清和她攤牌後,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提醒藍雅,只是去她家看望了幾次,沒有發現異常還心存僥幸,希望林自清至少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告訴藍雅,沒想到,這個男人竟如此迫不及待。
“你知道嗎?那天他父母來了,他流着淚跪在我面前,說讓我放他一條生路。”藍雅躺在病床上,她的臉色蒼白,目光卻很平靜,“他的爸爸媽媽當着我的面打他,罵他。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演給我看的。這麽多年,我以為對他已經有足夠的了解,但是,沒想到,我愛的一直是一匹貪婪無情的餓狼。你知道嗎?他居然說,如果我不同意離婚,他的一切就全部完了,而且,還會讓我的爸爸也受牽連。他說他已經不能回頭了,離婚是唯一的出路。更可笑的是,因為我懷孕了,男方不能主動提出離婚,他就這樣跪着求我,讓我提起離婚訴訟。你知道嗎?就是求婚,他也沒有跪下來。現在,他是什麽都豁出去了,當初的我是不是瞎了眼,鐵了心要嫁給這種厚顏無恥的人!”
圖圖默默地聽着,這樣的場面對藍雅而言,凄慘得令人難以想象,她想不出什麽話可以安慰。
藍雅撫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當初,爸爸就認為林自清和我不般配,他不但嫌棄林自清的家庭,而且也說這個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但野心勃勃,擔心我以後會吃苦。我執意不聽,現在倒是被我爸爸不幸言中了。但是我爸爸知道林自清要逼我離婚,就勸我把孩子打掉,我還是不想聽他老人家的話。圖圖,孩子是無辜的,我怎麽忍心?”
圖圖一聽,也伸出手,撫摸着藍雅的肚子:“小寶貝,你要乖乖地陪媽媽哦!你媽媽會保護你,阿姨也會保護你,你要平平安安地哦!”
藍雅媽媽在旁邊流着淚說:“小雅,你爸爸只是一時氣話,他怎麽會忍心讓你再受一次苦呢?”
藍雅看着圖圖:“圖圖,我想起你以前說過的一句話,‘我是有原罪的人。’那時,我以為你是一時感觸,并不能認同。但是,今天,我才醒悟,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公平的,今天的悲劇,是昨天我認為理所當然得到的一切的懲罰。”
“這怎麽是你的錯呢?藍雅,你太善良了,你經歷的這一切和我的事完全不同呀!”圖圖連忙說。
“圖圖,本質上有什麽區別呢?你覺得你爸爸媽媽當初為你提供的一切美好舒适的生活都是違法所得,所以,你所遭遇的不幸是一種因果循環。我何嘗不是呢?在林自清用我父親的名義換取工作的利益時,我認為理所當然;在他結交達官貴人,為他們代言開公司,利用權力的便利擴張自己的經濟利益,我何嘗不是歡欣鼓舞?圖圖,這麽多年,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沒有權力的介入,星耀證券不可能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圖圖點了點頭,公司成立短短幾年,通過幫助企業兼并重組,策劃上市,勢如破竹,大有成為龍頭翹首之勢,而這一切,都和公司後面幾個不露面的大股東有關。林自清和她攤牌那天的自信也正是來自于此。
圖圖何嘗不是得到許多甜頭,雖然她不參與公司運營,但是她常常陪同林自清出席一些重要的場合,随便聽到的一些風聲,就讓她一家在股市中賺得盆滿缽滿。圖圖的爸爸徐曉剛出獄後也不願意再去工作,就在家裏學習炒股。因為圖圖得到的內部消息基本準确,所以在大部分股民因為炒股脫層皮的股市,徐曉剛卻重新賺回了杭州的一套房子。圖圖也用這些年的積蓄在浦東買了一套90平方的房子。在房價飛漲的今天,可以說已經是一個小富婆了。
“藍雅,可是你也知道,中國經濟正在轉型,如果不是林自清出面,也會有張自清、李自清創辦這些公司,這不應該是你的錯。”圖圖只能這樣勸,“錯的是林自清被金錢和權力迷住了心竅,喪失了做人的底線。我相信,因果循環,他會有報應的。”
“是的。我也知道。所以,圖圖,我想通了,與其和這樣的小人一輩子糾纏在一起,我還是和他離婚吧!也免得讓我的孩子被他牽連。我已經讓律師去聯系他了。”藍雅的笑容苦澀,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那你們之間的財産怎麽切割?”圖圖很自然地想到這個問題,“你和律師讨論過了嗎?小心林自清轉移財産。”
藍雅看着圖圖,內心又泛起一絲憂傷:自從圖圖家裏出事,她就不再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在她身上,更多了一種浙江人精明的氣質,也顯得有些過于計較。藍雅一直是西北女子那種大大咧咧,仗義直爽的性情,所以,有時候也會看不慣圖圖的經濟挂帥的作風。現在她和林自清離婚,圖圖在公司的位置也會變得尴尬。藍雅一下子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但對着圖圖關切的目光,她又不好隐瞞:“圖圖,我決定不要公司的一點股份,除了上海和北京的兩套房子,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你瘋了!”圖圖果然跳了起來,“你知道公司的股值嗎?藍雅,你是不知民間疾苦,你覺得你這樣離婚,林自清會感到內疚嗎?你要培養孩子,以後還要多少錢?你把這些錢留給林自清和那個女人的孩子?而且,藍伯伯也快退休了!”
圖圖沒有說下去,她知道藍雅會懂,如果藍雅父親退休,那麽藍雅賴以依靠的權力資本也沒有了,以後生存只會更加艱難。
藍雅媽媽早就勸過藍雅,但是藍雅已經決定,她也無可奈何。
面對着急的圖圖,藍雅苦笑着說:“我知道以後會很難,我也不是要林自清對我內疚。但是,圖圖,我剛才說過了,我是有原罪的,所以我得到了報應。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再背上這樣的孽。圖圖,公司的錢,我真的不想再沾染上一分。但是我也沒有那麽清高,不要任何物質淨身出戶。所以,我決定把我們結婚時買的兩套房子賣掉。我手頭上也有不少積蓄,圖圖,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移民。”
“什麽?”圖圖呆住了,藍雅這個女子,行事作風簡直比她家鄉的西北風還要淩厲。
“嗯。趁着我肚子還不是很明顯,我要早點出國。所以,我現在要趕快把離婚手續辦下來。”藍雅撫摸着肚子,“我們本來就在商量要不要把孩子生到國外,現在,我只想着重新開始,遠離那個男人的陰影。”
“這樣不是讓林自清太輕松了!”圖圖恨得咬牙切齒,繼而又擔憂地說,“你一個人去國外不是會很辛苦?反正我也不會在星耀工作了,不如我辭職去陪你?”
“放心,我媽媽會陪我去的。再說,我留學那麽多年,又不是不熟悉國外的生活。”藍雅笑着說,“你還是安心在國內陪叔叔阿姨吧,你們好不容易團聚,叔叔阿姨不會放你走的。而且,我離婚和你沒有關系,星耀的工資高,你就安心上班吧!不過……”
藍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知道你負擔重,爸爸媽媽養老的壓力都在你身上了,但是有機會走的話,你也早點離開星耀。這個公司現在看着光鮮亮麗,但是它不是建立在公平合理的市場規則上的。我擔心……”
“我知道的,這麽多年,我也賺了不少了,也知道見好就收。工作的事再說,你別為我擔心。你預産期到了我過來陪你。你準備去法國嗎?”圖圖說。
藍雅點點頭:“是的,我對法國熟悉一點,懷着孩子,也不想到處跑。”
圖圖的眼圈又紅了,雖然藍雅說得輕松,可是她這樣孤身去國外,怎麽會容易?但是人活着,又哪有容易二字,誰不是一次次過關闖将,被生活折磨得鮮血淋漓?她以為最幸福的藍雅,也要遠赴異國,成為漂泊的游子了。那麽,她又該何去何從?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筆名,今天多更一章
☆、第 43 章
兩個星期後,藍雅辦好了一切手續,登上了飛往法國的飛機。
在機場送別了藍雅母女,圖圖開着自己的迷你寶馬回到了公司。
她剛到辦公室,助理就說,林總讓她回到公司就去他辦公室。
圖圖冷冷一笑,從抽屜拿出一個信封放進包裏,走進了林自清的辦公室。
林自清的辦公室非常豪華,全套的意大利家具,真皮沙發,牆上的書畫全部是拍賣場拍來的名家作品。圖圖走進去,他正盤着一串手珠,桌上的香爐裏一炷檀香正缭繞。現在的有錢人開始流行盤珠,林自清也在跟這個風。圖圖徑直走到他辦公桌前的轉椅上坐下,看着他不說話。
林自清見圖圖進來,把手珠放下,嘆了口氣,對圖圖說:“你去機場送藍雅了?”
圖圖點點頭。
林自清說:“她還好嗎?我知道對不起她。圖圖,可是她太倔了,我要把公司股份折算成現金給她,她執意不肯收下。真是讓我難過啊!”
“你會難過?那我倒也有些奇怪。”圖圖冷冷地說。
林自清長嘆一口氣:“圖圖,你是藍雅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以後能給我提供一些她的消息,如果她需要幫助,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我絕對會負起責任的。”
圖圖冷笑一聲:“我太感動了,林總。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人還真不多見!”
林自清見圖圖這種态度,知道她還在怨恨自己,就說:“日久見人心,圖圖,你不要以為我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只是現在,我真的是兩難啊!”
圖圖不想聽下去了,說:“你的話講好了嗎?我也有點事想和你說。”
林自清眉頭一皺,說:“圖圖,我還有件事要你去做。”
圖圖站起來,拿出包裏的信封:“林總,抱歉,我不會再為你做事了。這是我的辭職信。”
林自清拿起信封,看也不看就撕成兩半,丢進了垃圾桶。
“你!”圖圖沒想到林自清這種傲慢的态度,氣得她馬上拎起包,轉身就走。
“圖圖,李成墨的事情,你也不想做?”林自清在後面慢慢地說。
圖圖的心跳就像漏了一拍,頓時止住了腳步。
林自清笑着說:“他下星期會到杭州,你可以代表公司去和他工作嗎?”
圖圖轉過身,瞪着林自清:“我們公司什麽時候和李成墨有關系了?你在搞什麽鬼”
“你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和李成墨有聯系啊!每次去臺灣,我們都會小聚。但看你不想提起他,所以我和藍雅都沒有告訴你。不過你放心,我們從沒有聊你的事情。”林自清笑着說,“他很低調,大陸許多出版社曾經和他聯系,可他一直沒有同意。這次也是看在我們的交情上,初步同意把他在大陸的版權交給我。”
圖圖更加奇怪了:“你什麽時候開始出版圖書了?”
林自清淡淡一笑:“我上次對你說過,這個世界遍地是金。出版圖書賺不了多少錢,但是,這是我将要建立的一個大集團企業的形象。我前段日子收購了一個瀕臨倒閉的出版社,打算把它運作成文化影視方面的上市公司。随着國內經濟發展,文化絕對會成為炙手可熱的經濟産業。出版社要重新煥發生機,第一步,就是要有獨家的有影響力的作家來站臺。李成墨雖然是畫家,但是他寫的散文清新自然,富有禪機,很受港臺地區讀者追捧,現在大陸也開始流行佛道思想,重視修身養性,這樣的書将會很受歡迎。所以他是打響第一炮最合适的人選。”
圖圖撇撇嘴:“好吧,恭喜你!但是這個工作我不會接的。”
“如果這個出版社讓你來運營呢?年薪五十萬,再加上5%的原始股,年金随着利潤逐年提高。”林自清揚揚眉。
“你?你知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和能力!”圖圖被這個餡餅砸得頭有點暈了,她恨自己沒有藍雅的骨氣,但是,這個餡餅看上去實在太誘惑了。
林自清說:“圖圖,我知道你不會想在這邊再呆下去。所以,我同意你走,但是,這個出版社不一樣,我不會來插手內部管理,一切需要你白手起家的。這麽多年,你積累了許多人脈,對公司有影響的上層關系你能應付。至于專業管理方面,我會給你配上精通這個産業的業務副總,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怎麽運營。雖然一開始,這只是個小出版公司,但是,以後總公司會不斷注資,讓它成為文化産業的航空母艦。你不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圖圖怦然心動了。離開林自清單幹,也就避免了日常見面的尴尬,而林自清繪制的藍圖,也實在讓她有些憧憬。但是,她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了,林自清幹嘛憑空給她這麽大的禮物呢?她警惕地望向正滿臉笑容的林自清:“為什麽讓我來做?”
林自清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第一,你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了解你的能力。你善于溝通,也還算精明,能夠成為一個團隊的核心;第二,你了解李成墨,由你出馬,負責他在大陸形象的包裝推廣,相信他會滿意;第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是為了藍雅。我希望你再幫她代持15%股份,同時,随時向我報告她的情況。綜合以上理由,你覺得除了你之外,我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這麽少?藍雅只有15%?”圖圖的注意力轉移到股份上,藍雅居然持股只有15%。這只是個小出版社,林自清也未免太摳門了。
林自清見圖圖開始計較股份了,知道她已經心動了,便淡淡一笑:“那就要看你能力了,最後這20%是100萬還是100億?”
“你以為是阿裏巴巴啊?有這麽厲害!”圖圖白了林自清一眼,但心裏卻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豪情壯志。徐圖圖,你也要自己去創業了,說不定,下一個女馬雲就是自己了。她走到林自清前面,伸出一只手:“5%。各加5%,我就留下來。”
“總計再加5%,你二藍雅三。不能再多了,這已經是我職權範圍的最大限度了。否則就要報請董事會重新讨論。”林自清皺了皺眉,一副肉痛的樣子。
圖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暫時幫你一陣子。”
林自清把一個斟了紅酒的水晶杯子遞給圖圖,然後舉起自己的酒杯:“圖圖,為你的出版社幹杯!合作愉快!”
圖圖躊躇滿志地舉起了杯,她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又皺起了眉:“萬一李成墨拒絕和我合作怎麽辦?”
林自清意味深長地拍拍圖圖的肩膀:“這就要看你的溝通能力了。據我所知,李成墨确實很難合作,不是說他人不好,而是他拒絕一切商業營銷手段,所以他的書遲遲沒有進入大陸。不過以我的了解,他重情重義,并不是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人。而且,打開龐大的大陸市場,對他的事業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李自清的臉上浮起了商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篤定的微笑。
是麽?圖圖看着水晶杯上緩緩滑落的紅色酒珠,突然一下子失去了自信。
☆、第 44 章
這些年來,網絡越來越發達,信息傳播越來越便捷,但圖圖一直刻意不去網上搜索李成墨的消息。她所處的行業和文化産業很少交集,所以,她并不知道李成墨發展得如何。只是以她的了解,她知道李成墨一定會在自己喜歡的事業中取得成就的。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她居然會參與到李成墨的事業中,兩個人會變成合作夥伴。
回到家裏,圖圖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李成墨的信息。網上已經生成了他的資歷詞條,除了圖圖知道的內容外,還多了些他的獲獎信息,作品展示,以及投身的公益事業。
圖圖細細看下去,發現李成墨已經舉行了好幾次書畫展,評論家認為他的油畫用心靈感受自然,畫中轉達的夢幻平和的意境極富東方特色,而書法作品則是寧靜內斂,筆觸間收放自如,有佛家淡然氣息。他的書畫作品已經被多家知名畫廊和博物館收藏。他還出了三本很火的書。圖圖看了看書的介紹,一本是關于名畫鑒賞的《一畫一世界》,一本是寫他對佛學的理解《空空》,還有一本随筆,圖圖看到書名,不由愣了一下。《一生一圖》,簡介說是作者對人生的思考,讀來大有禪機。可是,看到這個書名,圖圖不免産生了一些聯想,這個“圖”,會是指她嗎?她看到網頁上附着作者的一段文字,就讀了下去:
“坐在陽臺,心有所念,仰望星空,深邃的天空中無數星星像鑽石組成奇妙的圖案,那顆最亮的星星,像那雙最熟悉的眼睛,訴說着美妙又悲傷的故事。我欲把所有的愛戀交與那顆最亮的星,但星星背後藍到發黑的天幕,卻卷起了巨大的漩渦。一股神秘的力量,通過純潔璀璨的假象,把我全身心投入的思想情緒吸進了幽暗狂亂冷漠空洞的漩渦裏,周圍沒有任何人影,只有無盡的空虛與冰涼,我無依無靠,身不由己,我呼喊,我求救,但是那顆星星離我越來越遠,我被抛在茫茫的宇宙裏,似砂礫,似微塵,似輕煙,渺渺茫茫,最終一無所有。驀然驚醒,再觀星空,星星還是星星,卻再無悲喜。那一刻,我終于明了,三千大千世界,我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過去種種,如夢幻泡影,如雷亦如電,我所執念,皆為妄念。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這樣的一個畫面,雖只是一剎那,但卻會影響一生。”
短短的一段文字,圖圖卻讀得後背發涼。“一生一圖”,她有些了悟,但又不敢肯定。星耀出版社将引進這三本書,林自清的意思是讓圖圖說服李成墨,以後李成墨所有的作品都交給星耀負責大陸的出版推廣,并且盡量配合後期的商業營銷方案,接受各類媒體的專訪。圖圖本來覺得,自己出馬,李成墨哪怕不喜歡,也不會有大的問題,頂多只會讓他失望自己銅臭味越來越重。可是,看了這一段文字,圖圖已經感到,李成墨已經不是當年的李成墨,他見到自己,還會心軟放棄原則嗎?
詞條上還羅列了他參與的一些公益事業,剛果饑餓三十人道救援活動,救助柬埔寨孤兒行動,以及臺灣的一些保護原住民生态文化的項目。以前,李成墨就是一個積極投身公益的人,現在看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在實踐着自己的理想。
圖圖想到自己曾評價他書生不知天下疾苦,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口不擇言,任性妄為;那時候的李成墨,是真的什麽都原諒她,是真的低到塵埃裏去。
只是一切都改變了,她逐利,他修行。她用雙手托起臉頰,看着電腦網頁上李成墨的照片發了呆。鼻尖傳來手腕上玫瑰花的濃濃香氣,這麽多年,不變的似乎只有這“五月玫瑰”的甜香。她的睡眠越來越差,只有那暖暖甜甜的香味包圍着,她才能安睡片刻,所以,每天洗澡後,她都要給自己的手腕、脖子灑上很多香水。
電腦裏,李成墨短發微垂,眼神清澈,無欲無求,不悲不喜,就像上次在巴黎遇見的一樣,既親切又保持着與人世的疏離。想起他曾經望着自己溫柔深情的眼神,這樣的李成墨讓她陌生而害怕。他真的徹悟了麽?
林自清還給了她一個郵箱地址和電話號碼。圖圖一看,這不就是李成墨原來的聯系方式嗎?這麽多年,他還是用着原來的號碼和地址。而圖圖,應酬于各類場合,有時免不了逢場作戲,有時也會遇到彼此都有好感的人。但最終,都是露水情緣,沒有痕跡。為了避免一些騷擾,圖圖的手機號碼已經換了好幾次。有人說,從手機號碼的變化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性情,圖圖覺得不一定,但從自己身上可以看出,經常換號碼的人,不能輕易信任倒是真的。
圖圖猶豫着要不要先給李成墨打電話。很顯然,李成墨不像一般的明星作家有自己的私人助理打點,所以,來大陸的行程安排她必須直接和他洽談好。
思前想後,圖圖還是沒有勇氣直接打電話,她讓出版社的一個小姑娘小金給李成墨發了條短信,詢問航班信息,準備接機。可是短信遲遲沒有回複。
第二天上午,圖圖覺得自己只能也必須打李成墨電話的時候,小金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李成墨在電話裏彬彬有禮,解釋說,手機接收短信不便,以後直接電話或者郵箱聯系。而且他說不必接機,也不必安排食宿,他星期五在杭州,工作結束後會直接來出版社商談事項。一個電話,讓小金對李成墨印象極佳,說從電話裏可以聽出李成墨是個極有修養的人。
而讓圖圖吃驚的是,他在杭州還有工作?李成墨到底在做什麽?他哪來那麽多精力?7年,他出了3本書,完成這麽多書畫作品,還要教書,做公益,他的時間怎麽夠用呢?難怪,他還是這麽瘦!
不管如何,圖圖知道自己必須趕快到杭州去,不僅要安排合作的方案和細節,還要對辦公室重新進行布置。即使自己成了逐利而行的商人,還是希望他能對自己有一點好印象。
☆、第 45 章
這幾天圖圖忙得夠嗆,請一位設計師用三天時間快速改裝了整個辦公室。原來厚重的窗簾換成了輕紗和米色的意大利進口絲絨,寬大的辦公桌則換成一張比較小巧的寫字桌,靠牆的一排真皮沙發也換成了米色的休閑椅,書架上堆積如山的書全部被圖圖移到外面過道。設計師說:“一個出版社經理的辦公室沒有書不太合适。”
圖圖說:“我不負責審稿,所以沒有必要。”
設計師暗暗咋舌,把原來書架的位置換成了一個展示架,上面是圖圖臨時選購的一些有趣的工藝品和綠植。
辦公桌對面的牆上原來挂着一幅字:“志存高遠”。圖圖也叫人拿掉了,就剩下一面空落落的牆壁,設計師想挂上一幅壁畫,圖圖也說不用了。
最後,原來辦公室只保留下一只金色的招財貓。設計師說太土了,想扔掉,圖圖卻固執地把它放在了進口處。這就是甲方的任性,設計師無奈,眼看着和整個辦公室不搭,卻只能腹內暗诽。
當李成墨在小金陪同下進入圖圖辦公室之後,看到的首先就是那只向他招手的招財貓。
小金也有些尴尬,老板任性,把自己辦公室改裝成休閑的咖啡廳她沒有意見,但這只招財貓非得在這裏強調她的使命嗎?畢竟,這裏是出版社,大家好歹都是讀書人,怎麽也得冒充一下斯文呀!
辦公室裏浮動着一股玫瑰花甜甜的香味,李成墨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向室內望去,看見一個穿着粉藍色裙裝的女人,長發垂肩,明眸如水,微笑着向自己走來。
“圖圖?”李成墨胸腔仿佛卷起了一股旋風,踉跄了一下,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
圖圖看到李成墨驚訝得變了臉色,按捺住緊張,鎮定地說:“成墨,我也才知道是你。”
“是嗎?”李成墨并不相信,“不會吧?你想給我一個驚喜?”
圖圖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臨時被林自清派來接管這個出版社的,你問問小金,我是不是到了才三天,我什麽都不懂,只知道今天有個臺灣作家來簽約。就在小金出去接你時,她才告訴我是你。我還剛剛向林自清打電話确認呢!”
圖圖拿起手機朝李成墨晃了一下,委屈地說。
李成墨沒有接話,他看着圖圖,眼睛裏還是難以置信。
圖圖有些尴尬,對小金說:“你快去為李先生泡杯茶,記得,用我剛買的那罐龍井。”
小金“哎”了一聲就出去了。
圖圖拉開一張椅子,對李成墨說:“請坐!”
李成墨說了聲“謝謝”後,就坐下了。他環顧了一下房間,說:“你的辦公室布置得有點特別。”
圖圖說:“是的,雖然我不懂出版社的事,可林自清說他最信任我,反正也只是個小公司,讓我來試試。我爸爸媽媽在杭州,可以和他們住在一起,所以我就答應了。這個辦公室的風格,就是我現在的狀态,随意。”
“你原來一直在上海林自清的公司裏?”李成墨問。
圖圖點了點頭。
“伯父伯母現在一切安好?”李成墨問,似乎關切,又似乎客套,圖圖有點摸不準他的态度。
圖圖老實地說:“是的,我媽媽是緩刑,沒有入獄。我爸爸被判了幾年,不過早就出來了,現在我們一家人都住在杭州。”
“哦,那就好。”李成墨說,看到小金拿着一杯綠茶進來,連忙起身說:“辛苦你,小金。”
小金紅了臉,輕聲說:“這是今年剛上市的明清龍井,您嘗嘗。”
李成墨微笑着接過茶杯說:“謝謝。肯定很好喝。”
小金白皙的臉上飄着一點紅霞,站在一邊。這小姑娘,肯定被李成墨迷得昏頭了,圖圖突然有點煩躁,她說:“小金,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金走後,圖圖對李成墨說:“你喝喝看,正宗的明前龍井的香味和口感都是不一樣的。臺灣可能不太有機會喝到吧?”
李成墨端起茶,玻璃杯內飄浮着一株株像翡翠一樣的綠色嫩芽,茶水清瑩翠綠,十分誘人。他微微一笑說:“真是秀色可餐啊,圖圖,你還是像從前一樣會享受生活!”
這句話仿佛一下子勾起了兩個人的回憶,兩個人尴尬地避開了彼此的視線。
李成墨看向那面空空的牆壁,轉移了話題:“圖圖,上次在巴黎見面,你不去看孝平的畫展可惜了,本來可以給你的辦公室讨一幅作品來上牆的。”
圖圖說:“我也正發愁呢,沒有合意的作品,選得不好,怕被外面那些人笑話。成墨,既然你剛好來了,那幹脆你幫我寫幾個字好不好?”
李成墨猶豫了一下,說:“好吧,只要你不覺得我的字會被人嫌棄。你要寫什麽?”
圖圖說:“你幫我想想吧。你也知道,我的國學知識有限。”她嘟起了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成墨。以前,只要她這樣撒一下嬌,李成墨一定會哄她高興的,而且這一招她在大部分男人身上實踐,都是有用的。
但是這次,李成墨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只是點點頭,語氣依然沒有變化:“那我回去想幾個詞語讓你挑。”
圖圖看着李成墨認真又淡然的表情,心裏有點發憷:她想過用讓李成墨題字的方法拉近距離,李成墨沒有拒絕,卻始終和她保持着不冷不熱的态度。
李成墨拿起茶杯,輕輕地聞了聞,說:“确實好聞,可惜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濃了,龍井的清香反而不易察覺了。”
是嗎?圖圖尴尬地一笑,早上噴香水時,确實噴得比較多,她以為李成墨會喜歡,但是看李成墨這嫌棄的樣,她不由苦惱地咬了一下嘴唇,只是這次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李成墨繼續不緊不慢地喝着茶,臉上始終浮現着淡淡的笑容,這笑容像一副面具,讓圖圖看不懂他的真心。
圖圖絞着手指,原來她想好的那一套似乎沒有用,那就幹脆直奔話題吧。她從桌上拿起合同,對李成墨說:“成墨,林自清說和你已經基本談好出書的事了。這是公司拟的合同,我不是很懂,你自己看看吧!”
李成墨拿起合同,一頁一頁地翻過去,然後他指着一處說:“我對自清講過的,出書可以,但是我不想參加你們的宣傳營銷活動。書的銷量我無所謂的。”
“成墨,這不是書的銷量問題。你看,我們出版社答應把收入的1%捐給西部貧困山區的兒童,用于提供免費午餐。你書的銷量越大,不就越能幫助他們嗎?”
李成墨搖搖頭,還是繼續微笑着:“圖圖,這一招其他出版社也用過。不過,這屬于道德綁架吧?”
圖圖知道李成墨熱心公益,也很想利用這一點說服他,但是,沒想到李成墨早就學會了怎麽對付出版社。她真的有點着急了,如果李成墨不願意配合宣傳,那書怎麽賣得火呢?她馬上說:“成墨,我知道你低調,可是如果不對你進行宣傳報道,大陸讀者怎麽會認識你呢?就像我,我以前一點都不知道你出了書!雖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現在是信息時代了,如果沒有宣傳報道,再好的産品也會被海量的信息湮沒的。”
李成墨還是搖搖頭:“圖圖,我不想把我的書當成産品。對我來說,每一本書都是我的孩子,我只會愛它們。當然我也希望更多的人也會喜愛它們,但我并不是很在乎這一點。所以,如果一定要我配合宣傳,我只能放棄這次合作。”
圖圖有些啞然,她有些惱火地看着李成墨手中的那杯綠茶,水已經降了一半,茶葉慢慢地在水底一沉一浮,像一尾尾奄奄一息的小魚。
李成墨見圖圖盯着茶杯,好笑地舉了舉:“覺得給我泡這杯茶可惜了?”
圖圖勉強笑笑:“是啊,你變得好固執!你知道這是我接手這個公司的第一個活動,我也想做出點成績,在公司有說服力。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李成墨放下杯子,認真地看着圖圖:“圖圖,我很高興今天能遇到你,而且,知道你過得很好,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要求。因為我不想自己的生活被外界太多打擾。我喜歡現在這樣無人知曉,安靜從容的狀态。希望你理解我。”
“可是,你已經是名人了!網上都已經有介紹你的詞條了。”圖圖怕李成墨多心,連忙加了一句,“我剛剛查到的。”
“一張照片而已,看過誰會記住啊?”李成墨皺了皺眉,“不過這樣也已經不勝其煩,所以,我更不想讓自己在媒體上曝光了。”
見李成墨态度堅決,圖圖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說動他了,只好嘆了口氣:“那,這條先擱着。其他幾條,你覺得有問題嗎?尤其是那一條,以後你新書的大陸版,全部交由星耀負責。”
李成墨快速看了一下,笑着對圖圖說:“如果這個出版社一直你負責,我當然會支持你。”
他的眼睛又仿佛多了一些柔情,圖圖的心顫了一下,再看,只見李成墨笑容依舊,眼神又恢複了平靜。
☆、第 46 章
春天的夜西湖,柳枝依依,水波漾着燈光,閃爍着迷離的色彩。一輪明月正從柳梢上慢慢滑過,和遠處畫舫樓閣的剪影融成了一個絕美的畫面。
圖圖特意挑了這個位于西湖旁邊可以飽覽美景的飯店,招待李成墨。果然,李成墨一進來,就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的美景,癡癡地仿佛入了迷。
服務員開始上菜了。知道李成墨吃素,圖圖就全部點了素食,酒水就用龍井茶代替了。
“成墨,先坐下來吃飯吧,等會兒我陪你去西湖邊走一走。”圖圖柔聲說。
房間裏開着暖暖的空調,圖圖脫掉了風衣。
李成墨轉過身,也脫下米色的風衣,坐下來說:“華枝春滿,天心月圓。來過西湖那麽多次,好像每一次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樣。難怪說‘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啊!”
圖圖問:“你來過很多次嗎?聽說你今天在杭州有工作?是什麽工作呀?”
李成墨點點頭:“美院的朋友讓我來幫忙上幾節課,一學期要來個兩三次吧!”
圖圖不由皺眉:“那你會不會太辛苦?這樣跑來跑去,在臺灣也要上課,出書,畫畫,做公益,你不要休息的呀!”
李成墨微笑着:“不會辛苦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只覺得快樂,哪會覺得辛苦!”
圖圖無語了,她嘆口氣,指着桌上的菜,對李成墨說:“這些都是素食,你放心吃吧!”
桌上的菜品擺放精致,顏色清麗,一看就是精心烹調的大廚作品。李成墨夾起一片桂花糖藕,送進嘴裏,品嘗之後說:“美景美食,兩廂得宜。圖圖,謝謝你,讓你費心了,不過你也點一些自己愛吃的吧,不用委屈自己!”
圖圖聽李成墨這樣文绉绉的話,不由“撲哧”一笑:“這裏的素食我也喜歡的。”
她又為李成墨舀了一碗莼菜羹,對他說:“你嘗嘗看,滑溜溜的,現在是吃莼菜最好的季節。”
李成墨嘗了一口,果然鮮美嫩滑,雖然以前也喝到過莼菜羹,但今天的果然不一樣。李成墨微笑着說:“圖圖,你對美食的追求一點沒變!”
“這是贊揚還是批評?”圖圖雙手托腮,笑着問他,亮亮的眼睛有一絲調侃。
李成墨沒有回避圖圖挑釁的目光,仍然微笑着看着她:“當然是贊揚,熱愛美食就是熱愛生活。這樣的人生才有趣味。”
“佛家不是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食是不是也算一種色相?你心裏肯定在鄙視我,只是嘴上不說而已。”圖圖不願罷休。
李成墨戲谑地挑挑眉毛:“圖圖,你想和我讨論佛理?”
圖圖不應聲,只是看着他。
李成墨笑着說:“圖圖,你知道這個詞嗎?歡喜随緣。”
“歡喜随緣?聽上去倒挺有意思的。”圖圖說。
李成墨點點頭:“這些年來,我發現,我生命中執着的東西越來越少了,所有遇見的美好,我都會帶着歡喜的心情去欣賞,錯過了,也不留遺憾。所有的遇見,并不是真正的擁有,所有的錯過,也不是真正的失去,一切其實都是輪回裏的緣分。所以,我的心态越來越平和,我很享受這樣的狀态。圖圖,你喜歡美食,這是你的緣分,看你吃得那麽歡樂,我只會為你高興,我也很樂意分享你的喜悅,怎麽會是鄙視呢?”
“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惜還沒讀到你的書。對了,我決定了,辦公室就寫這四個字,歡喜随緣。每天看着這幾個字,我也可以多點佛性。免得老是為了蠅頭小利傷腦筋。”圖圖在笑,心裏卻明白,李成墨其實在委婉地告訴她,他對自己的态度,也已經歡喜随緣。
李成墨笑得依然如春風拂面:“好的。回去寫好我就寄給你。”
圖圖舉起杯子,對着李成墨甜甜一笑,說:“那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了。”
李成墨也舉起杯:“謝謝你的招待!”
放下杯子,見李成墨不動筷子,圖圖又為他挾了一些菜:“成墨,你吃菜別這麽文雅,你這麽忙,又吃得這麽素淡,要多吃點才行,不然身體營養要跟不上的。這個油焖春筍是時鮮,你愛吃嗎?”
李成墨說:“夠了,圖圖。謝謝你。晚上我吃得都不多的。”
“成墨,你也在減肥?你已經這麽瘦了!”圖圖驚呼。
李成墨搖搖頭,說:“不是的,只是前幾年生了胃病,喝了不少日子的清粥,這胃口也不知不覺變小了。”
“哦。”圖圖裝作不知情,關切地問:“很嚴重的胃病?現在好了嗎?”
李成墨笑着說:“沒事了,休養了一段日子就好了。只是對于太硬太涼的東西有時還是消化不好。”
“哦,那你就不要吃筍了。”圖圖把李成墨盤裏的筍又挑了出來,“你還真是沒有口福。”
李成墨說:“是啊,你剛才還問我是不是批評你,其實,你愛吃,能吃,就是人生的福氣,我是真心為你高興。”
“那你平時怎麽在保養胃的呢?有沒有在吃保健品?”圖圖問。
李成墨搖搖頭:“沒事的,不用特意保養。圖圖,你別擔心。”
“聽說牛奶對胃好,等會兒我出去給你買罐牛奶,你睡覺前喝。”圖圖說。
李成墨見圖圖一副關切的樣子,不由懊悔自己剛才的話,只好轉移話題:“圖圖,今天看見你,真是很意外。你現在像個女強人了!”
“要是女強人就好了。”圖圖嘆口氣,“我對出版社的事一點都不懂,要不是迫于無奈,我也不會來這裏。”
“這裏不是挺好嗎?”李成墨奇怪地問,“你下午說,林自清信任你,讓你來管理。你在這裏還可以和伯父伯母團聚,這不是很好嗎?”
圖圖低下頭:“你別問了。公司的事情,很複雜的。我其實,有許多的難處。”
李成墨果然就不問了,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圖圖急了,李成墨真的不問,她就說不出今天的主題了。于是,她故意又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誰會想到林自清會變成這樣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成墨,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