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5)
說：“圖圖，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藍雅。我爸爸媽媽的案子已經移交檢察院了，這段日子我要和趙律師他們一起準備申辯材料，會很忙，就不多聯系了。”圖圖說。
藍雅聽了，精神不由也一振，馬上說：“好的，那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你告訴我。還有圖圖，林自清說他想和朋友合辦一個公司，如果你爸爸媽媽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你不如去他的公司上班，他現在很需要人手。”
“謝謝你，藍雅。”圖圖真誠地說，現在這個世界上最讓她信任的人就是藍雅了。
擱了電話，她注意了一下時間，現在是10點多，馬上到退房時間了。
昨夜打濕的裙子和內衣在櫃子裏晾了一夜，還是有點潮，圖圖沒有介意，套上裙子，胡亂紮了馬尾就離開了酒店。
其實，王勤昨晚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穿了什麽，圖圖在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忽然想到，她笑了。
☆、第 33 章
臺風過後的城市一片狼藉，交通也幾乎陷入了癱瘓。圖圖的出租車繞行了很久，才把她送到了小區。
小區裏的樹也是東倒西歪，枝折花落。幾個大爺大媽在自發地清除散落的樹枝，她走過去，冷不防聽到一聲：“圖圖！”
她吓了一跳，循聲看過去，發現是李成墨。他正和兩個須發皆白的老大伯在捆綁一棵被臺風吹得歪掉的樹。
注意到周圍很多人的視線看向她，圖圖尴尬地停下腳步。
“圖圖，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好！”李成墨揮着手中的繩子，向她示意。
她“哦”了一下，打算繼續走，旁邊一個老奶奶卻和她聊了起來：“姑娘，那小夥子人交關好，他說是臺灣來的，修養真噶好呀！”
“是嗎？”圖圖不好意思走開，只好接着聊。
“姑娘，修養噶好的小夥子真當難得咯，雨剛停下來，他看到我們在整理這些被風吹得七零八落的樹木，就主動過來幫忙的，講話又噶好聽，和你真當配咕！”老奶奶在一邊打量着圖圖，一邊起勁地誇着李成墨，圖圖卻聽得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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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李成墨及時過來了。老奶奶看着他們倆，咧嘴直笑：“年輕人，好人有好報，你們會有福報的！”
李成墨雙手合十，微微彎了一下腰說：“謝謝奶奶祝福。不好意思，我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們繼續辛苦。”
旁邊幾位老奶奶都聽得眉開眼笑，說：“好孩子，談戀愛要緊。去吧，謝謝你了。”
在老人們戲谑聲中，圖圖折回身，向外面走去。
李成墨緊緊跟在她旁邊，走出了小區，來到一個綠樹掩映的街角，看到沒有人注意了，他才低聲說：“圖圖，你停下來說話好嗎？”
圖圖停住腳步，她瞪着李成墨：“你在監視我？”眼前的李成墨，皮膚蒼白，眼睛微陷，眼圈發黑，胡子拉碴，長發雖然綁着，但是也已經亂糟糟了。很顯然，昨夜他沒有好好睡覺，身上的衣服比圖圖的更濕，整個人一副邋遢的樣子。
聽到圖圖的質問，李成墨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這個詞語，不由愣住了，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說：“圖圖，你，你誤會了。我，我怎麽可能監視你？”
“那你半夜找我幹什麽？你還打電話給藍雅！你不是監視是什麽？我去哪裏都要向你彙報了？”圖圖挑着眉，毫不客氣地斥責着。
李成墨窘得臉有些發紅，昨天晚上，他有許多擔心和疑問，急着想找到圖圖，但是，現在被圖圖一語驚醒，他才發現，自己确實是逾界了。
“圖圖，對不起，我昨天晚上太急了。你換了新裙子出來，我一開始沒注意，後來注意到是你的時候，你已經坐上那輛汽車，我就想等你回來。我确實是想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可是，1點了，雨又那麽大，你的電話又打不通，我很擔心，我怕你出事……”李成墨着急地解釋。
“在你眼中，我是什麽人？我會出什麽事？”圖圖的聲音提高了，她不知道哪裏來的氣，“你是不是希望我出事可以英雄救美？”
李成墨的臉漲得通紅，圖圖從來沒有這樣像一只滿身是刺的刺猬，他只能低聲下氣地說：“圖圖，我是關心則亂。你原諒我。”
圖圖本來擔心李成墨質疑她一夜不回，不知道怎麽解釋，但是沒想到李成墨這麽老實，反而被她斥責得滿臉愧疚。她想罵他太傻，又想罵自己無恥，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說下去，結果眼一紅，淚水奪眶而出。
李成墨更加慌亂了。昨天夜裏，他擔心圖圖，看着圖圖坐上那輛黑色汽車冒雨出去，心裏其實也有很多的猜疑和不安，所以，他徹夜等候，想等到圖圖，想知道真相，但是，今天被圖圖責怪，看到圖圖這樣委屈，他就慌了，他在心裏罵自己龌龊，罵自己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他把圖圖輕輕拉進懷裏：“圖圖，你別哭了，你罵我吧，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不會讓你生氣了。”
圖圖哭得更傷心了，淚水迅速打濕了李成墨的衣襟。李成墨的胸膛帶着一股潮濕的寒意，還有一股汗水的鹹味，刺激着她的鼻腔，讓她的淚水更加止不住了。
“成墨，對不起，對不起。”她哭着說。
李成墨緊緊摟着她，試圖讓她不再顫抖：“圖圖，我相信你，你不要哭了。”然後，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尴尬地說：“圖圖，我今天還沒有換衣服，滿身汗味，對不起。”
“成墨，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圖圖聽了，更加難過，哽咽着說，“我這麽兇你，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李成墨輕輕撫摸着她的頭，柔聲說：“今天，看到你穿着這麽鮮豔的紅裙款款而行，我很詫異，原來你還有另一種成熟的美！圖圖，我愛你，我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我怎麽可以和你生氣？”
白頭不相離，在薰衣草花田許下的諾言猶在耳邊，可是，一切已經改變。
圖圖慢慢地冷靜下來了，她的餘生，不能再和李成墨在一起了。
她輕輕推開李成墨，走開幾步，然後冷冷地說：“我們不可能了。你回臺灣去吧！”
圖圖反複無常的情緒，讓李成墨茫然，他緊緊追上去，想拉圖圖的手，被圖圖狠狠甩開了。
圖圖眼角的淚痕還未幹，但是李成墨感到她的心已經又築起了一道冷漠的高牆，讓他無法觸及。他只能徒勞地說：“圖圖，不會的。我們不會分開的。”
圖圖冷笑了一下，望着李成墨：“你一定要逼我說出真相嗎？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昨晚為什麽徹夜不歸嗎？還是你寧願選擇當一只鴕鳥，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李成墨望着面前的圖圖，明明離自己這麽近，但是，卻又離得那麽遠。一夜沒睡的他，其實體力已經透支，但是讓他更累的是圖圖的态度，他害怕圖圖繼續說下去，他擔心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圖圖，我并不是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李成墨用手撫了撫額頭，他覺得有點昏昏沉沉，這些日子，他不曾好好睡過覺，昨天夜裏又淋了雨，他覺得整個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是，他不能不解釋，“我相信你，昨天晚上見你遲遲不歸，我是關心則亂，才半夜打電話給藍雅，是我不對。你是自由的，我怎麽可以對你的行蹤橫加猜測？以後絕對不會了，圖圖，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是嗎？就算我去偷情，你也會相信我？”圖圖擡起眉毛，戲谑地看着李成墨，“你可真是個好男人呀！究竟是我沒有魅力，還是你太自信？你的女朋友坐別的男人的車出去，徹夜不歸，你覺得沒有關系的？或者你覺得戴綠帽子無所謂？我還以為你很在乎我呢？”
望着咄咄逼人的圖圖，李成墨的心裏沒來由的煩躁起來。他很少生氣，對待生活中的失意往往抱着随緣的心情，可是現在在圖圖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光了。他靠在路旁的一棵桂花樹上，默默地看着圖圖，不想說話。
“你為什麽不說話？”圖圖繼續瞪着他，“被我說中心事了吧！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無緣無故會對別人好，你也一樣！”
李成墨咬咬牙，對圖圖說：“為什麽要這樣惡語傷人，還貶低自己呢？我相信你，是因為我相信我們的愛。如果你不愛我了，我自然會離開。”
“我已經不愛你了。”圖圖立即接上去，然後沉默了。
李成墨一語不發，只是用目光搜索着圖圖的眼神，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疲憊又痛苦，但是卻竭力地想找尋着答案。圖圖努力鼓起勇氣，正視着他，只是再沒有勇氣重複那句話。
“三次，自從我到杭州，你已經提了三次分手。”李成墨的嘴唇泛幹，聲音也似乎幹巴巴的，像是從一個機械裝置發出來的，“我真的不甘心就這麽結束，我們曾經那麽相愛，圖圖。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變化這麽大？告訴我，我願意付出一切來挽回我們的愛。”
“不愛就是不愛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圖圖喃喃地說，“也許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般配，也許是因為我一開始欺騙了你，所以老天爺懲罰我，讓我必須講出真話，讓你自由地離開。我本來不希望你知道的，昨天夜裏，我是真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我們在酒店……”
“住口！”李成墨忽然吼了出來，他的臉漲得通紅。他不想再聽下去，圖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支支利箭，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他幾乎，可以聽見心一片片碎落的聲音。
圖圖被他的一聲吼叫也給驚呆了。這樣絕望而兇狠的聲音，像一只被困的野獸，發出了最後的咆哮。她突然感到了害怕。
“成墨，”她低下頭喃喃地說，“對不起，昨晚……。”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李成墨咬牙切齒地說，一拳砸在那棵無辜的桂花樹上。良久，他又說了，只是聲音又低了下去，仿佛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消失了，“請你不要那麽殘忍，讓我保留一點最後的懷念吧。”
樹上的積水被他一拳砸下，撲棱棱地掉在兩個人身上，涼得瘆人，圖圖不由打了個寒戰。她看向天空，随着臺風過去，天色又恢複了晴朗，茫茫的天空飄浮着幾朵沒有根的雲，就像她這樣，随風流浪，永遠不知道何處是最終的方向。
“我走了。”她收回視線，看向李成墨，“你保重。”
李成墨深深地望着她，眼睛裏藏着圖圖害怕的狂怒：“你，有一天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嗎？”
圖圖昂起頭，笑着說：“不會。”
她昂着頭，轉過身，一步步地朝前走着。微風撩起她紅色的長裙，明亮得耀眼。她不敢低頭，怕淚會掉下來。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腳步，她知道那雙眼睛在目送她，目送她一步步走向幻滅的人生，她知道，自己的青春在今天徹底結束了。
☆、第 34 章
一個月過去了。
這期間，圖圖父母的案件在王勤努力下，加快了審判流程。
圖圖母親黃婉是最先宣判的，莊嚴的國徽下，法官當庭宣布：“鑒于黃婉主觀不存在收受賄賂的動機，有自首情節，且主動上交非法所得，依法可以從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三年執行。并處罰金100000元。”
雖然律師已經告訴過黃婉緩刑的可能性很大，但聽到法官的宣判後，她禁不住淚如雨下。這兩個月的煎熬已經使她白了頭，所以，當得知自己可以重獲自由，哪怕是緩刑，她也喜不自禁了。
圖圖的父親徐曉剛比較複雜，過了兩個月才宣判。最後法官認定他受賄80萬元的事實，但是因為他積極退回贓款，所以最後判了6年5個月，沒收一切非法所得，另處罰金30萬元。這個刑期和原來趙律師認定的10年也有了很大的縮短，再加上王勤提醒獄中繼續減刑的操作，圖圖知道爸爸受苦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
仿佛日子一下子又有了盼頭。自從媽媽出獄，圖圖再不覺得孤單了。
為了給父母交罰金和律師費，她把家裏的那幢別墅以低廉的價格出售了。反正哪怕爸爸出獄，他也不會願意回到老家縣城去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了。現在，她就和媽媽住在杭州的單身公寓裏，雖然房間狹小，但是對圖圖來說，已經是否極泰來，溫馨舒适。
經過這段時間的關押，黃婉的身體垮了許多，頭發花白，皮膚幹枯，臉上增添了很多細紋，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所以，圖圖讓她先安心在家裏休息，不要為生計操心。
圖圖旁敲側擊問媽媽被審訊發生的事，沒想到黃婉經此一事，已經看開了許多。黃婉直接說，在被審訊的日子，對她打擊最大的是關于徐曉剛情人的事情。紀委工作人員把搜集到的徐曉剛情人的信息和徐建剛自己供認的記錄交給她看時，背叛的痛苦确實令她萬念俱灰了。她想過自殺，也想過報複，但是後來，當趙律師告訴她有重獲自由的希望時，她才發現，什麽都沒有自由的可貴。現在，她再回過頭看徐曉剛的情人，心裏的怨恨已經少了許多。也許，她不會原諒徐曉剛，但是，想到他現在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失去自由的代價，她還是同情他，還是希望他能平安，早日回家。因為，畢竟他是她的丈夫，女兒的爸爸。
圖圖本來對爸爸有情人的事情全當是流言蜚語，不屑一顧。但是，當王勤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時候，她對媽媽充滿了同情。
從小，她就知道爸爸很愛家人，家裏什麽事都依着媽媽。有時候聽到一些官員有情人的緋聞，徐曉剛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但是，沒想到最終他還是不能擺脫貪官的規律：權力、金錢、美色。她想到爸爸平時幽默和藹的語氣，對媽媽呵護備至的神态，不由得想，自己究竟對父母了解了多少？或者，她其實繼承了父母多少的基因，使她可以那樣決然地放棄愛情？
王勤見她聽到真相時難過落寞的神情，就說：“男人嘛，難免的。現在有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麽大膽的事都會做，真正能做到柳下惠坐懷不亂的人有幾個呢？”
圖圖用眼睛白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認為我也是這樣的女人？”
現在圖圖和王勤相處得越來越熟稔，她本來就活潑大膽，王勤對她的偶爾任性也不放在心上，反而當作一種小情趣縱容。看見圖圖敏感的問自己，他就讪讪地笑了：“圖圖，我們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什麽時候君子變成這麽廉價的稱號了呢？圖圖自嘲。王勤是君子嗎？他确實言而有信，在法律容許的條件下，盡可能減輕了自己父母的罪責。而且，他還通過關系，幫她查到了張正康的下落，她已經正式以詐騙罪起訴了張正康。對于王勤，她是心懷感激的，因此，每當王勤說想休息的時候，她就會去賓館陪他。用身體回報他的施恩，這樣算是君子之交嗎？
王勤很少聯系圖圖，在黃婉調整了一段時間，身體有所恢複後，圖圖邀請王勤、趙有鋼、田青一起吃了頓飯。
在飯桌上，面對昔日的故人，今天的恩公，黃婉思緒萬千，淚盈于睫。
王勤內心其實也有點慚愧，他笑着對黃婉說：“婉姐，其實我沒有做多少，最要感謝的是趙律師和田律師，他們為了你和剛哥的案子，确實是費心費力，能把許多證據推翻，不愧為金牌律師。”
趙有鋼和田青自然謙虛地把功勞又歸到了王勤身上。
田青說：“阿姨，你也要感謝圖圖。她年紀這麽小，而且從小沒吃過苦，但是能在家庭遭遇這麽大變故的時候冷靜處事，有決心，有能力，說動王副和趙律師伸手相助，實在讓人佩服。”
圖圖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從田律師那兒看到了一個女孩應該有的獨立自強，我很佩服田律師。可惜，我沒有田律師的能力。”
王勤說：“圖圖，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的長處不一樣，以後，你和你媽媽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
圖圖刻意不讓自己看向王勤，但王勤的這聲誇獎還是讓她不得不站起來敬酒。趙有鋼起哄說讓她連敬三杯，圖圖也毫不猶豫地一連喝了三杯紅酒，最後臉色緋紅，舌頭打起了結，但還是嚷着要喝。
王勤坐在圖圖旁邊，見此情形，便奪過圖圖的酒杯，讓服務員倒了杯礦泉水，放在圖圖前面。圖圖也渾然不覺，笑眯眯地對王勤說：“謝謝你，王叔叔，你，你是我的貴人，我們一家的貴人。”
王勤用手拍了拍圖圖的手臂，笑着說：“說什麽酒話呢！你媽媽在，你高興壞了吧！”
黃婉敏感地注意到王勤的手，對他親昵的動作馬上起了警惕。看着圖圖一臉放松的表情，聯想到王勤這段時間來的殷勤關心，她的心裏沒來由起了層寒氣。
回家後，黃婉愣愣地躺在床上，而圖圖因為酒意，早已呼呼睡着，她看着女兒嬌嫩的面容，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
圖圖和王勤之間的這種暧昧，身為母親的她必須阻止，但是她如何開口呢？她知道自己的緩刑判決，是王勤的幫助，她沒有臉去指責圖圖，這樣只會傷圖圖的心；她更沒有勇氣讓圖圖馬上切割和王勤的關系，接下去徐建剛的減刑，還需要王勤的幫助。生活已經磨滅了她曾經的傲氣，現實使她沒有勇氣堅守道德，可是她也絕不願意犧牲女兒的青春來換取自己的幸福。她不能不小心打算。
第二天，圖圖醒過來，嚷着頭疼，黃婉連忙讓她喝蜂蜜水，解解酒意。看到圖圖懵懂未醒的樣子，她小心地提醒圖圖:“你現在一喝酒就醉，小心變成酒糊塗。現在家裏的事情也基本定了，你有沒有想過接下去怎麽辦呢？”
圖圖說，她已經答應藍雅，打算去上海林自清新成立的公司幫忙。
黃婉問：“聽說林自清的公司是做證券業務的，你又不是讀這個專業，能幫什麽忙呢？”
圖圖說：“林自清需要一個能在他拉業務時一起應酬的女伴。藍雅爸爸是省部級高官，她做生意就有限制，所以，藍雅讓我代替她，陪林自清去出席一些活動，維護一些大客戶的關系。”
“那不是公關小姐嗎？”黃婉皺着眉問。
圖圖笑着說：“我不是很适合做公關嗎？從小你們就誇我活潑外向，我覺得我很适合，而且，也正好可以報答藍雅當初對我的無私幫助。”
黃婉說：“圖圖，你有沒有想過重新去法國？家裏賣了房子，還有一點積蓄，我身體好些，再去找個工作，你還是可以去讀書的。你在那裏過得艱苦一點……”
圖圖搖了搖頭：“媽媽，我不去了。本來這個專業我也讀得不是很輕松，就業前景也不樂觀，何必再去浪費錢呢？田青律師一個人只身來到杭州，從一個西部農村的小姑娘成長為大律師，我覺得我也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番成就的。更何況，我的機會比她好，林自清的公司新成立，我去了那裏，立馬就是高級白領。”
說完，她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輕松可愛的樣子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黃婉眼睛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也許，讓圖圖離開杭州，才是最好的選擇。黃婉說：“圖圖，這些日子，你長大了。”
圖圖看着媽媽紅紅的眼睛，心裏也酸了起來，她還是笑着說：“媽媽，你變得脆弱了。你放心，我集中了你和爸爸的優點，很聰明的。”
黃婉更難過了：“可是我和爸爸給你做了壞榜樣，還連累你讀書都讀不下去……”
圖圖摟住黃婉的肩膀，親昵地說：“媽媽，你和爸爸永遠是我最好的爸爸媽媽。我只希望，等爸爸出來，我們一家人能夠像以前一樣幸福地生活。現在，我願意為了未來去努力。你還不誇誇你的能幹女兒？”
黃婉被圖圖說得想哭又想笑：“圖圖，媽媽希望你以後在人生的重要關頭，能夠選擇好正确的道路。爸爸媽媽就是太糊塗了，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最後害人害己，還害了你。”
“好的。那我以後遇到重要關頭就請媽媽幫我把關。”圖圖甜甜地說，她心裏卻在想，在人生的關鍵時刻，她已經做了選擇，是對是錯，只能交給老天去裁定了。至少現在，看到媽媽重新露出笑臉，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第 35 章
得知圖圖要去上海，王勤有點意外，但并不阻攔。
“證券業以後确實是熱門的行業，中國的經濟正在起飛階段，你朋友還是很有眼光的。以後在上海的時候，法律上遇到什麽問題，你盡管來問我。”王勤披衣起身，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對圖圖說，“雖然你說你朋友背景強大，但你還是幼稚啊，以後遇事要多個心眼，不懂就來問我。”
“你不擔心我去上海後會永遠離開你？”圖圖斜着眼看他，他的腹部依然結實，并沒有像大部分的同齡人一樣發福。也許是因為自律吧，他一直很注重鍛煉身體，身材仍然沒有走形。她有點出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現在的臉上多了一種妩媚的風情。
王勤呵呵一笑，他說：“我說過，我們是君子之交。我絕對不會因為個人原因影響你的前途，所以我也要求你必須對我坦白。只要你有了男朋友，我馬上和你保持距離。你放心，我不會阻礙你追求幸福。”
圖圖嘟起嘴：“這些只是說明你沒有愛我吧！”
王勤敲了敲圖圖腦袋：“我說過，我不會因為你或者任何一個女人影響自己的仕途的。你們年輕人也許追求狂熱的愛情，但對一個成熟的人來說，建立一種合約式的理性的關系更妥當。愛情是不穩定的，甚至是危險的。圖圖，我不要你愛我，只要你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建議你以後找男朋友也要從理性去考慮。”
“知道了，法官大人。”圖圖轉過身，不再看王勤了，“我知道你沒有愛上我，我也沒有愛上你。我們只是君子之交。”
王勤滿意地點點頭，對圖圖說：“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懂事。告訴你一個消息，張正康已經被抓了。”
“那我的房子能歸還嗎？”圖圖眼睛一亮，如果房子能拿回來，那麽自己和媽媽也算有一個穩定的住所了。
“沒有希望了，房子已經被轉賣了。這個張正康在澳門賭博輸得傾家蕩産，工作也保不住了，所以聯手他人來殺熟。在你之前，他已經靠這種手段騙了好多人，但數額不是特別大，遇到你這個初出茅廬小女孩，他就輕松得手了。可悲的是，他騙你，但是他的情人郎清波又騙了他，房子得手後，郎清波又轉賣給別人，攜款逃回東北了。張正康又想故伎重演，結果被抓了，現在估計得把牢底坐穿了。”
“這個可惡的家夥，真是惡有惡報。”圖圖很氣憤，轉而又失望地說，“那我的房子拿不回來了？”
王勤點點頭。他有點無奈地看着圖圖：“法院也無法執行這種案子，被告窮得叮當響，只能讓他坐牢付出代價。郎清波那邊，目前還沒有消息，如果能抓住她，那你的損失還有一點希望可以彌補。”
“唉。”圖圖長嘆一口氣，“那時候的我實在太着急了，現在想來，他們的騙術其實并不高明。”
“所以任何時候不要感情用事。你越冷靜，就越能發現事情的真相。”王勤坐到床邊，摸摸圖圖的頭，“你去做證券行業，以後發展前景會很好，但也會遇到更多的高智商的騙子，希望你吃一塹長一智吧！”
“哦！”圖圖誇張地摸了一下王勤不大的眼睛，“你借我一雙慧眼吧！”
王勤被逗得笑了起來，他抓住圖圖的手，問：“你什麽時候出發？要不要我讓駕駛員送你去？”
“後天。我想去上海過聖誕節。”圖圖又躺回了被子裏，“你不用送我，免得被人說閑話。”
除了第一次，王勤再沒有讓駕駛員送過圖圖，他說要避嫌。所以每次到酒店來，都是圖圖自己坐出租車來，自己坐出租車回去的。而他自己，也從來不在酒店和圖圖留宿。
王勤摸摸圖圖粉嫩的臉，心裏突然泛起了點不舍：“圖圖，要不你留在杭州吧，我給你找個舒服點的工作，待遇也不會差。萬一有事情我也可以保護你。”
“不用了。”圖圖看着王勤，雖然身材依然健壯，但他頭上已經有不少的白發，畢竟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呀，“我想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我不能一輩子都靠着別人生活。”
王勤馬上說：“我難道是別人嗎？雖然我說過我不可能為了你影響家庭，但是，只要你需要，我還是會全力幫助你的。”
圖圖笑笑：“謝謝你，王叔叔。還是您突然愛上我，不舍得我離開了？這樣的話，我也可以考慮一下的。”
好久沒有聽見這聲稱呼了，王勤想懲罰她的調皮，見圖圖重新縮進了被子裏，只好揉了揉她的長發：“越來越淘氣了。”
圖圖悶在被子裏說：“本來就是呀！”
王勤看看手表：“我要去開會了，明天中午我們再到這裏來休息。我會讓酒店保留這個房間的。”
圖圖沒有回應，把頭埋在了被子裏。王勤也不以為意，這段日子，圖圖是越發大膽了，但總歸只是一種女孩子的撒嬌和任性，他并不介意有時哄哄她。圖圖到底還是懂事的，從沒有做出過讓他為難的舉動，所以，他覺得和圖圖的關系不妨可以長久一點。
王勤走了之後，圖圖馬上坐了起來，她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把下巴支在曲起的膝蓋上，沉思了許久後，走下床，拉開電視機櫃子的抽屜，抽出一張便箋紙開始寫。
寫什麽呢？太多了不安全，太隐晦了表達不清。最後，圖圖寫了這幾個字，她相信王勤會懂。
“ 萍水相逢
見字如面
君子之交
相忘江湖
2003.12.23”
圖圖把便箋塞在信封裏，寫上“王叔叔收”，再小心地粘好封口，把它端端正正地壓在一個杯子下面。
“就這樣告別吧，王叔叔！”她轉過身，再看了一下這個房間，喃喃地自語一聲，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第 36 章
聖誕節的晚上，外灘的夜晚流光溢彩，人潮洶湧，圖圖和藍雅坐在18號的酒吧，點了兩杯96年的小拉圖，欣賞着現場大提琴如泣似訴的音樂，浪漫優雅的風格讓她們有了重新回到了巴黎的感覺。
藍雅舉起酒杯敬了一下圖圖：“聖誕快樂！歡迎你回到上海。”
圖圖淺淺抿了一口，也舉杯回敬：“謝謝你讓我來到上海。”
藍雅舉起酒杯，看着圖圖說：“好久沒有見你這麽輕松了。真為你高興。”
圖圖看着杯中晃動的紅酒，唇邊綻開一個甜美的微笑：“是呀，這半年，仿佛經歷了滄海桑田，現在，我終于可以重新出發了。來，為未來的白領麗人幹杯！”
藍雅“撲哧”笑了，再次舉起杯：“為強大的圖圖幹杯！”
兩個人都輕輕抿了一口，圖圖感嘆：“這酒果然醇厚，藍雅，有錢真好。以前我從沒有體會到錢的重要，但這半年捉襟見肘的日子，我總算深刻地領悟了，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藍雅笑着搖搖頭：“生活把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逼成菜場大媽了。”
圖圖斜了藍雅一眼，嘆口氣：“你永遠不會懂了，就像半年前的我，永遠不會想象到有一天我會為柴米油鹽發愁。藍雅，我真心希望你永遠不會體會到這一點。”
藍雅的笑容收住了，這些日子，圖圖雖然不說，但是她隐約還是能感覺到圖圖內心的矛盾與痛苦，所以，這也是她極力向林自清推薦，讓圖圖來上海工作的原因之一。
她拍拍圖圖的手，又舉起杯：“圖圖，祝你早日成為富婆！”
“什麽富婆？”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很快，林自清就來到了他們旁邊，同行的。還有一個長相敦厚的男子。
圖圖笑笑說：“我是富婆！”
林自清落座後，就說：“這位富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星耀證券的副總魏星舟先生。”
然後他又轉身對魏星舟說：“這位富婆馬上來本公司上班，擔任我的助理。徐圖圖小姐。”
魏星舟略顯局促地伸出手：“您好，徐小姐。”
圖圖也伸出手說：“您好，魏先生。我們剛才是在開玩笑。”
魏星舟憨憨地一笑：“林總很風趣。”
林自清又招呼服務生上了一瓶小拉圖。他本來想點拉菲，圖圖怎麽也不答應，她說：“你有錢也別撒在我身上，以後有應酬的時候再說吧！”
藍雅笑着說：“自清，圖圖這個助理很會替你省錢呢！我放心了。”
林自清苦了臉：“圖圖，我在家裏已經被藍雅管得沒有一點自由，難道上班後你也要管我嗎？”
圖圖沖他吐了吐舌頭：“那你多發點獎金給我，我保證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見。魏先生，你說是不是？”
魏星舟又是呵呵笑笑，一副老實的樣子。
藍雅就對圖圖說：“魏先生是高材生，清華大學經管專業的碩士，可謂青年才俊。原來就職于摩根士丹利。現在星耀證券主要由他負責，以後你的獎金還要他發給你呢？”
圖圖連忙舉杯，對魏星舟說：“失敬。原來您才是真正的財神爺。”
魏星舟仍然一副憨憨的樣子：“哪裏，徐小姐，以後還要請您多多支持！”
圖圖抿嘴一笑，說：“我絕對支持您和林總，因為你們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魏星舟連忙說：“豈敢豈敢。”
林自清笑着對藍雅說：“你放心，圖圖這張伶牙俐齒絕對是公司的致勝法寶！”他舉起杯，對三個人說：“來，讓我們為公司輝煌的明天幹杯！”
四個人聊了一會兒，魏星舟就說家裏的孩子還小，需要照顧，提前告辭了。
圖圖看着魏星舟消失在門口，就笑嘻嘻地對藍雅說：“剛才這陣勢，還以為你給我介紹男朋友的，沒想到真的是合作夥伴呀。”
藍雅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沒想到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哦！小小年紀，臉皮真厚，開始惦記着相親了？那我明天給你介紹一個連來！”
圖圖說：“好啊好啊！正愁沒有錢吃飯呢，明天起我每天相一次親，就解決溫飽問題了。”
藍雅笑着搖頭，圖圖的厚黑術越來越厲害了，她發現自己越來越說不過圖圖，看起來，自己推薦圖圖來林自清的公司還真的歪打正着了。
圖圖看到林自清在一邊含笑不語，就問：“林總，我什麽時候開始上班？說實話，我對金融證券一竅不通，我擔心……”
林自清說：“不用擔心，公司前期的籌備工作還沒落實好。我現在上班的公司還不知道我自己要創業，所以我不便出面。很多部門就需要你去跑腿，這些并不需要專業知識，但需要良好的溝通能力。一切都還需要你辛苦呢！當然，以後公司也會對員工開展入職培訓，你對金融證券的認識絕對會提高。”
“哦。”圖圖點點頭，對林自清說，“需要我怎麽做？”
“你把郵箱地址給我，公司的資料，你需要怎麽做，我都會發郵件給你。”林自清志得意滿地說，“你放心，圖圖，只要公司正常開展起工作，你馬上會成為真正的富婆的！”
圖圖聽罷，就從包裏拿出紙筆，沙沙寫下郵箱地址，說：“看起來我還得去買個電腦。回國後上網不方便，我還沒有用過郵箱呢。”
林自清說：“你去買個好一點的筆記本，給你推薦IBM的，我用着很不錯。別擔心價格，這個是工作需要，公司可以報銷的。”
圖圖大喜過望，舉起杯，對林自清說：“公司福利這麽好？我太崇拜你了，工作才兩年多，就能自己創業，你真是商業天才啊！”
藍雅扯了扯圖圖的袖子：“徐圖圖，別吹捧他了。每個人都有機遇，他也只不過是運氣好，認識了一些這方面有背景有實力的人。”
林自清點點頭：“圖圖，到時候你會知道，我們公司的背景是很強大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公司的發展，到時候絕對是上海，乃至全國的黑馬。”
“哦？”圖圖奇怪地問，“我以為是藍雅爸爸的支持才創辦的公司。”
林自清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藍雅對圖圖說：“你不用問了，有些人是不能說出名字的，你只要按照林自清的話去做，等着當你的富婆吧！”
圖圖皺了皺眉，她擔心地說：“不能說名字的人，我就不知怎麽地想起張正康和郎清波了。藍雅，自清，你們不會上當吧！”
林自清了然地一笑，然後對圖圖說：“你放心，這回絕對是真的。是我在工作期間認識的大佬，但是，他們确實不能出現在公衆的視野裏。你想想，憑我現在的實力，我能拿出這麽多啓動資金嗎？這些都是他們拿出來的。”他伸出一只手，輕輕地吐了個數字。
圖圖不禁咂舌，良久，才吐了口氣，義正辭嚴地對林自清說：“老板，把工作砸過來吧！鄙人願意鞍前馬後為您效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林自清和藍雅被逗得哈哈大笑。林自清說：“明天你先去買手提電腦，我會發郵件給你，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流程。元旦後就開始上班吧！”
圖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回味着醇厚的口感，笑着說；“聖誕快樂！原來你和藍雅是真正的聖誕老人，早知道就讓你開拉菲了，幹嘛讓你省錢啊！”
林自清作勢要點酒，圖圖連忙阻止。三個人不由得相視而笑，再一次舉杯暢飲。
這個聖誕夜，美酒、音樂、好友，還有燦爛的明天，圖圖醉意朦胧地想，生活又開始對她微笑了麽！
☆、第 37 章
和藍雅逛了一天的街，買了電腦和新衣服，圖圖簡直累癱。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購物了，雖然刷卡的時候難免要算計一下，但一想到以後上班要以白領麗人的形象出現，她還是毫不心痛地給自己買了兩身名牌職業裝和一個黑色的手提包。
晚上，回到酒店後，圖圖就大攤開身子，躺在床上不願動彈。
雖然累，但一切都将會是全新的開始，她有種小小的喜悅。
躺了一會兒，她想到林自清說過會發郵件過來，雖然離上班還有幾天，她還是興奮地打開電腦，連上網絡，查看郵件。
幾個月沒有登陸，郵箱裏堆積了許多郵件，但是林自清并沒有發來文件。
她漫不經心地翻了一下未讀郵件，大都是系統推送的一些郵件，突然，她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地址，時不時地出現。她突然想起了那個人說過的話：“我會給你寫信的。”
那時候她心力交瘁，并沒有心思去理睬他，但是，看到那封郵件的地址，她的心怦然跳動了起來。
幾個月的時間，那個人的名字出現的時候，還是揪動了她的心。
她把郵件翻下去，找到最早的那封，點開了。
“親愛的圖圖：
現在你離我這麽近，又是這麽遠，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表達我的心情。一切還是讓我從頭說起吧！
我讨厭寫電子郵件，覺得它冷冰冰的，可是今天我意識到，我還沒有給你認真地寫過情書，你是不是感到過遺憾？至少我很遺憾，我還沒有收到過你寫的情書，我猜，如果你寫，一定浪漫熱烈，不會像我這般乏味。我讀過徐志摩的《愛眉小劄》，他寫得真好，但是當時我并沒有感動，反而覺得他很矯情。現在我懂他了，當你那麽深地愛一個人的時候，關于她的語言會像星辰那樣，不斷在思想的天空閃爍。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徐志摩愛陸小曼，所以他思之如狂，我很想有他的才情，能夠把我心底的愛戀用詩的語言向你傾訴，但是我是個這麽笨拙的人。原諒我的這些唠叨吧，圖圖，不過，盡管我的語言平淡，盡管我沒有手寫，但是請一定相信我的真誠，我的全心全意。我認為這是我可以比肩徐志摩的地方。
圖圖，我好愛你，從盧浮宮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為你心動。也許你會說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聖誕晚會上，原諒我，那天，我沒有留意你。我猜那天我是光顧着在吸引你了，所以才會答應他們到臺上唱歌獻醜。我很感激那天我的沖動，讓你留意到了我，我也很感激你給我寫了信，讓我收到這麽棒的聖誕禮物，雖然是事隔多年，但我的心仍然被你溫暖到。
那時你一定怪我太可惡，沒有給你回信。我現在也恨不得讓你痛罵幾句，我怎麽會不回你的信？差點我就要錯過那麽可愛的你！
幸好我們又在盧浮宮相遇，幸好那張牛身人面像前拍的照片，我一定要你洗出來送給我，現在，她就在我的皮夾裏，靜靜地陪着我。她還是一臉羞澀，明亮的眼睛像含着一汪秋水，欲說還羞，我怎能不為她心動。圖圖，那就是一見鐘情的感覺，雖然我是後知後覺才發現。
圖圖，你說我們的愛情是你一步步徐徐圖之，你是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嗎？因為我的拙于表達，讓你誤會了嗎？
從見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送你去醫院，我來看望你，我為你輔導功課，哪一件事，是你提出的呢？都是我，我遏制不住自己想親近你的心情，我想找借口和你在一起，圖圖，你怎麽不想想我為什麽那麽做呢？我确實也是在徐徐圖之，只是我木讷，善良的你沒有發現。
塞納河畔，那個美麗的夜晚，所有的燈光都比不上你明亮的眼睛，所有的詩歌都比不上你的語言。你說你愛我，但是，當時，我只是很害羞，我來不及說這三個字，就被你搶先了。圖圖，你一直那麽勇敢，我這個男子漢，實在比不上你。
後來的每一天，你讓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最快樂的人。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感受可以同你與我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可以相提并論。即使你一句話不說，就這樣靜靜地陪在我身邊，也讓我心動，和你在一起，便是世間最美麗的事。
圖圖，這樣回憶着，我的心裏充滿了溫暖和感激，我想攬你入懷，親口告訴你，我是多麽愛你，雖然說了那麽多次，但每一次都仿佛是第一次的心動。圖圖，我愛你！
可是你離我這麽近又那麽遠，你的改變讓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可以聽見，你會聽到我心碎的聲音，我的心已經殘缺了，那破碎的心落在地上，落在你的房間，你可以去找一找呀，你幫我撿起來，你幫我保管起來，好嗎？我的心永遠屬于你。
圖圖，你一直是勇敢的，你比我勇敢，所以，你舍得對我說“分手吧”！圖圖，我讨厭打出這三個字，這麽殘酷的字眼，我連回憶都害怕，可是你對我說了。你的勇敢是不是也很殘忍？圖圖，念及此處，我殘破的心又開始痛了。你能過來安慰我嗎？
這個房間潮濕狹小，還有股黴味，圖圖，我好想念普羅旺斯的酒店，那是我們第一次旅行，也是我們的第一次……圖圖，你把我送上美妙極致的天堂，現在，卻要我下不見天日的地獄嗎？圖圖，在你面前，我的臉皮越來越厚，所以我也不介意再求你了：圖圖，我離不開你，我的心我的魂都已經殘缺不全，唯有你回來，我的身心才會健康了。
我知道，這段日子的你過得非常辛苦，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願讓我陪着你一起渡過這艱難的日子。也許，就像你今天擔心的，我只是個活在象牙塔裏的書呆子，不足以擔起生活的重荷。但是，圖圖，這麽多年，我又怎麽會不懂人世間的艱難呢？而且我更知道，只要齊心協力，所有的難關都可以克服，你為什麽不願意信任我？
圖圖，你現在最需要什麽？不要難為情，我已經這麽厚臉皮懇求你顧念我了，你也不要拒我于千裏之外好嗎？如果你需要錢，我有一些積蓄，還可以去申請貸款，我們去找最好的律師，幫助伯父伯母。我只求你不要把苦楚藏在心底，我是你的成墨，你最信賴的成墨呀！你到底經歷了什麽痛苦，讓我與你分擔吧！爸爸媽媽不在身邊，請你放心依靠在我的肩膀，相信我！
圖圖，圖圖，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只是同一個意思：我愛你！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圖圖，相信我的愛，也請你繼續勇敢地愛下去！
你的永遠愛你的墨
9.20
又及：想到明天，我的心中悲欣交集，我想見你，我怕見你，你會查閱這封郵件嗎？我終于體會到當初你收不到信的心情，再次感謝你那時候沒有放棄我，也請你現在不要放棄我。我會努力的。”
☆、第 38 章
看完這封信，圖圖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落下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但是不争氣的眼淚，又模糊了視線。
她的人生已經翻起了新的篇章，她想要忘記過去，想要忘記那個人，但偏偏今夜，她點開了這封郵件，往事一下子洶湧澎湃地席卷過來。
她哆哆嗦嗦地又點了下一封。
“圖圖：
你怎麽這麽狠心？你給了我狠狠一擊！我不想回憶，今天的你，太可怕，太無情，太可惡！我想狠狠罵你，我氣得簡直想打你。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為什麽會是這樣？我不能原諒你！
成墨
9.23”
這是那天被她狠狠刺激之後寫的吧！圖圖望着這幾個字，可以想象到成墨的氣憤傷心，這樣，很好吧！從此，她也就可以不用牽挂了。但是，信箱裏還是有成墨的郵件呀。圖圖再打開下面的一封。
“圖圖：
忍不住還想來罵你，你太無情，你太善變，你把感情當游戲嗎？你為什麽還像個任性的小孩！不接受你任何的解釋，我不會再去找你。
9.24”
連署名都氣得沒有了，接下去的信都是罵她了吧，圖圖很好奇成墨會罵些什麽，這樣一個文绉绉的人，會怎樣罵她欺騙感情呢？于是她繼續一封一封點開。
“圖圖：
我要回臺灣了。這幾天沒有想你，去西湖發了呆，去靈隐拜了佛，還剪了頭發，很清爽，你也許不認識現在的我了。今天一大早，我又到樓下來等你，想向你告別。我看着你從我前面姍姍而來，你的臉上有一絲微笑，你很美，但是我卻沒有勇氣和你打招呼了。看着你漸漸從我眼前消失，我落淚了。也好，就這樣吧，縱有相思千萬縷，蕭郎已是路邊人。我把三千煩惱絲留在了西湖畔，也姑且學徐志摩潇灑地揮揮手，作別西天的雲彩吧！
願你幸福！
成墨
9.28”
這個傻瓜，何苦呢？居然剪去了這麽有個性的頭發。圖圖搖搖頭，點開下一封信。
“圖圖：
忍不住想問一下，最近好嗎？有沒有偶爾會想起我？伯父伯母的事情怎麽樣了？你要保重身體，上次見你，你實在瘦了許多。不管怎樣，先照顧好自己。前面有幾封信詞不達意，請不要見怪。另，我已回原來的學校任教。
祝安！
成墨
10.17”
“圖圖：
你是我的心魔嗎，我該怎麽忘記你？今天我又去山上拜訪大師了，他說我對情愛太過執着，勸我放下。圖圖，人世間的情愛如雲煙，這道理我懂，但是放下你，就像把我的心從身體活生生剜出，我會變成沒有靈魂的人。所以，我寧願讓這顆破碎的心痛着，至少，痛提醒我，我還活着。也許時間會是最好的醫生，到那時，我就會徹底忘記你了。
成墨
10.28”
“圖圖：
你好嗎？今天是我的生日，同事們和我一起慶祝的。我喝了一點酒，酒精果然讓人麻醉，怪不得李白說“但願長醉不複醒”。我酒量不如他好，醉了，吐了一身，你在的話會被吓壞了吧！但是我心裏還是很清醒，我想念去年的那個生日，有你陪在身邊，你買的那個甜得發膩的蛋糕，那天我只吃了一點點，今天我想吃，卻再也沒有了。你也不再在我身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圖圖，我真傻，我怎麽會讓你離開我呢？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圖圖，你想我嗎？你知道我已經相思成疾嗎？你一定不想我，你這個可惡的狠心的無情的小妖精，你把我的心撕碎了，你一去不返，我卻無力追趕。
圖圖，你現在和誰在一起了？那天的我完全被醋意沖昏了頭腦，我的心好痛，現在還是痛。你告訴我的時候，我不好意思說我妒忌那個人，我只會生氣，生你的氣。其實，我很妒忌，妒忌得快發瘋了，妒忌得胃也痛，肝也痛，每個細胞都痛。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他很優秀嗎？他對你很好嗎？他也愛你愛到發狂嗎？
圖圖，其實我想忘記你，但是往事常常會像雲朵莫名地湧上心空。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我像阿希禮，當時我心裏就有一點難過，在你眼裏，我是那個懦弱的僞君子？所以，最終，你要離開我，選擇勇敢的瑞德？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誤解我，我要瘋了，我不能再想下去。
很想來杭州，很想給你打電話，但是，我怕你生氣，怕影響你的生活，圖圖，要是我有你的勇敢，事情是不是會不一樣？我可不可以像瑞德那樣不管不顧出現在你的生活裏？用我的火熱炙烤你冷漠的心。圖圖，處在家境巨變中的你在渴望一個勇士吧！而我，沒有強大到讓你信任。你是斯嘉麗，勇敢的，美麗的，自信的，也是執拗的，自私的。圖圖，無法讓你信任，這是我的悲哀，阿希禮的悲哀。
原來愛一個人，是真的會低到塵埃裏去的。我不喜歡張愛玲，但是，她說的，是對的。我的心裏有一朵花，我有多歡喜，我就有多卑微。
但是，圖圖，善良的圖圖，請你今夜來入我夢吧，就當是可憐我，來祝我生日快樂吧！
你的墨寫于11.2生日午夜”
生日快樂，成墨，圖圖的眼睛再次朦胧，這樣一封語無倫次的信，肯定是他喝得酩酊大醉了才寫的。成墨，一向滴酒不沾的你是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嗎？成墨，你怎麽會是阿希禮？你是那麽睿智，聰明，善良，才華橫溢，你有自己的目标，你有自己的驕傲，你只是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圖圖痛苦地想着，如果那天她看到這封郵件，是不是會不一樣？她不敢确定，顫抖着點開最後一封。
“圖圖：
大病一場後，醫生建議我去山中閑居。我準備到池上去住到冬天結束。醫生建議我只帶畫筆和書本，不要帶任何電子設備，遠離一切幹擾靜心休養，我也覺得這樣最好，最近我确實有點迷茫，也許在池上，能幫我遠離颠倒夢想。只是我擔心萬一你找我？你看，我還是有點不死心，心有挂礙，故有恐怖，可能我真的智慧不夠。我還是帶一點點希望在這裏給你寫信，若你真的想我了，就給我回信。我每星期會去一次鎮子上網查看郵件的。
我要出發了，匆匆落筆，無限想念，祝安為盼！
成墨
11.28”
成墨生病了？圖圖的心瞬間緊張了起來，他病到去山中休養一個冬天，應該很嚴重了。他怎麽了？圖圖立即拿起手機想打李成墨臺灣的號碼，但是，她馬上想到成墨說不會帶任何電子設備。
發郵件問嗎？圖圖猶豫地敲下了幾個字，還是感覺太慢。他已經一個月沒有給她寫郵件了，是不是又有問題？
圖圖從不知道自己還會這麽慌張，她緊張得心口發悶，恨不得馬上趕到臺灣。
她關掉電腦，強迫自己上床睡覺。可是，她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成墨，他現在怎樣了？如果他身體不好，她好可以安心在上海嗎？
一夜未眠，終于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在手機翻看着通訊錄，她看到了姚孝平的號碼。姚孝平是李成墨最要好的同學，也許，他會知道吧！
天色已發白，法國估計是半夜吧，可是圖圖顧不得了，她還是撥出了姚孝平的號碼。
話筒裏傳來姚孝平惱火的迷迷糊糊的聲音：“喂。”
“是我。徐圖圖。”圖圖趕快介紹自己，“對不起，孝平，半夜吵醒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問你，不好意思。”
聽到圖圖的聲音，姚孝平醒了一大半：“圖圖，有什麽事？”
圖圖知道自己莽撞了，但是她不能不問：“孝平，成墨生病了嗎？我聽說他生了大病。我又不知道怎麽聯系他。”
姚孝平終于完全蘇醒了，他也知道圖圖為什麽打電話了：“你還關心成墨嗎？”
圖圖一時有些結舌：“我，我有點擔心。”
也許是沒睡醒，姚孝平的聲音幹巴巴的，完全沒有當時在巴黎時的幽默：“圖圖，如果你徹底放棄成墨了，就不要擔心他了。如果你想和他重歸于好，我可以告訴你地址，你去找他吧！”
圖圖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得了什麽病？孝平，不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但是，請你看在成墨的份上，告訴我吧。”
“成墨的份上？我不知道成墨為什麽會愛上你，我只知道你差點害死他了。他得了嚴重的胃病，胃穿孔，大出血，昏倒在學校的宿舍裏，再遲點發現就救不回來了。我回國去醫院看他，看到他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真的恨不得馬上把你這個丫頭抓過來，讓你看看你把成墨害成什麽樣了。我寧願他當個清心寡欲的和尚，也勝過被你給害得送命。”姚孝平氣得直咬牙，圖圖感覺到這股怒火都快随着話筒直燒到耳邊了。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圖圖焦慮地問。“我去看看他可以嗎？”
“在山中療養。”姚孝平依然難以平抑自己的怒氣，“圖圖，你不要假惺惺了。如果你愛他，那你就去找他，我馬上給你地址。但你如果只是關心他，那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讓他獨自療傷吧，時間會是最好的醫生！而且，他父母和他的同學經常會去看望他的，你不用擔心。”
圖圖聽了，黯然回答：“我知道了。孝平，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成墨會這樣。我知道了，只要他現在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也有點沖動，請見諒。”姚孝平總算意識到自己的無禮了，向圖圖道了歉，但語氣還是非常勉強。
圖圖根本沒有心思再和姚孝平客套，擱了電話後，她就坐在床上發怔。
姚孝平的話猶在耳邊，她仿佛看到李成墨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骨瘦如柴的身影，這樣一個傻瓜，他要把自己害死，然後讓我內疚死嗎？
“成墨，你要快快好起來。我不是那個值得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好女孩。”圖圖喃喃地自語，那個不染纖塵的仿似月光的君子仿佛就在眼前，“巴黎的一切，只是一場幻夢吧！我曾經親近這樣美好的你，這一生應該沒有遺憾了！”
☆、第 39 章
2010年巴黎時裝周，香奈兒的春夏女裝秀場在巴黎大皇宮內舉行。T臺上搭建了一個高大的木樓，粗大的木柱盡顯歲月的痕跡，木樓下是一個巨大的谷倉，黃泥鋪成的路面上甚至長出了一簇簇小草。一個個身材出衆的超模身着米色、象牙白和黑色系列的服裝，随着歡快的音樂款步而來，優雅而甜美。
圖圖坐在秀場的一隅，看着模特意氣風發地從T臺走過，恍惚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件換季款香奈兒。那時的自己，也是這麽愛笑愛鬧，充滿活力，為有一件香奈兒自豪激動。現在，她穿着一身香奈兒裙裝靜靜地坐在舞臺一側，欣賞着這些充滿夢幻氣息的經典服裝，可以随心下訂單，卻失去了那份擁有的喜悅。
這次她是陪一個客戶過來的。公司的規模越來越大，她的工作倒是越來越輕松，除了與一些重要的大客戶聯絡感情，她的時間基本上能做到自由可控了。
董姐的企業是在星耀證券操作下成功上市的。在這個過程中，圖圖和身為公司高層的她建立了良好的關系，這次董姐邀請圖圖來巴黎看秀，圖圖也就沒有推辭。但是圖圖把前排票讓給了董姐的女兒，因為訂好票後，董姐臨時決定帶女兒出來見世面，可是已經買不到前面幾排的票，只好高價加了張角落的。圖圖選擇坐在角落默默觀看，雖然視線不太好，卻也避免了客套寒暄，她也覺得很自在。
當戴着墨鏡，梳着小辮的老佛爺出來的時候，全場沸騰，圖圖對這位滿身才華的老爺子也是充滿了崇拜，不由翹首張望。
就在她的視線追随老佛爺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對面觀衆席上一道目光正緊緊地盯着她。她不由轉移了視線，看向對面。
那也是個亞洲女性，大概五十多歲，衣着優雅，妝容精致。圖圖印象中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也許是在某次應酬時碰面過吧，她就笑着沖那位穿着紫色套裝的女士點了一下頭。那位女士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也笑着點了一下頭，轉過了視線。
散場了，圖圖先出來，在門口轉角等待着她的客戶。
這時，她看到那位穿着深紫色套裙的女士也走了出來，她旁邊是一位年齡差不多的女士。她們四下張望着，似乎也在找人。
圖圖稍稍側過臉，雖然她待人随和，但能夠避免一些尴尬的寒暄她還是樂于避免的。
這時，她看到兩個亞洲男性走了過來。她的心髒忽然抽緊了，哪怕時光過去千萬年，哪怕是燒成灰，她相信，她也認識那個正一臉溫柔地走過來的男人——李成墨！
她慌張地避過身子，眼光卻不由自主地看過去。她看到李成墨正輕輕地和那兩位女士說着什麽，旁邊那個手舞足蹈的男人，不就是姚孝平嗎？他似乎胖了點，還蓄起了小胡子，顯得成熟了許多；而成墨，他的長發果然不見了，他剪了個常見的三七開的小分頭，少了藝術家的潇灑，多了一份成熟。他還是那麽瘦，白T恤外面加了個灰色的風衣，随意休閑，歲月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痕，倒是顯得更加儒雅，更加卓爾不群了。
世界怎麽會那麽小？這幾年，她也幾次陪客戶來巴黎，觀光旅游，拉攏感情，浪漫的巴黎在她眼裏，早已經成了名利場的舞臺，可是，見到成墨的那一瞬間，巴黎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純粹，她的內心頓時瞬息萬變，怦怦直跳。
她看到那位深紫色裙裝的女性輕輕地拍着成墨的手背，笑語盈盈的樣子，溫柔慈愛，仔細看去，她和成墨居然也有幾分相像，難道，她是成墨的媽媽？
李成墨和姚孝平一邊一個，挽起兩位女士的手，轉身離去。圖圖從角落裏走出來，悵悵地看着他們，萬千思緒奔騰在腦海，竟有些呆了。
“圖圖！圖圖！我們在這裏！”一個大嗓門忽然想起，圖圖被吓了一大跳。雖然大陸的有錢人越來越多，但是在公共場合的禮儀卻還是需要更多的培訓。在緊張的時候，她腦海裏閃現的居然是這個念頭。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她警惕地看向李成墨他們的方向，但願他們不會聽見。
但是，她看到前面那個瘦削的身影突然頓住了腳，圖圖吓得立刻轉過了身。
“圖圖。”一只手拽住了她，她下意識地看去，發現那只手上塗着紅色蔻丹，她輕輕籲了口氣，轉過身。
“圖圖，你有沒有訂衣服？我剛才訂了一套黑色的，還給小芝訂了那條領子上有花環的短裙。實在太美了，圖圖，現場效果震撼吧，這就是奢侈品，貴得值！”身為上市公司高層的董姐還是脫不開女性的特點，看見心儀的衣服就兩眼放光，一見到圖圖就興奮地像個孩子，傾訴着自己的感受。
“晚上還有秀，您先買了啊？”圖圖勉強笑着，“不過這個春夏系列的時裝确實優雅又不失年輕，很适合您。您平時工作忙，也沒有時間特地去挑，現在訂了限量版，絕對不用擔心和別人撞衫了。”
董姐滿意地笑着：“晚上去哪兒吃飯？巴黎你熟悉，你帶我們去吧！你選店，我買單。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看秀。”
圖圖笑着說：“董姐，哪有都要您請客的道理，我在巴黎留過學，也算半個東道主，晚上我就選個有情調的餐廳，咱們吃法國大餐！”
董姐豪爽地拍了一下圖圖肩膀：“好，那我們母女就恭敬不如從命。”
三個人起身往外走，圖圖偷偷地把眼睛往李成墨走的方向瞟了一眼，發現他們四人已經沒有蹤影，她的心落地了，開始繪聲繪色地向董姐母女介紹巴黎的奇聞轶事，逗得她們母女哈哈大笑。
“你看過《盧浮宮密碼》嗎？”圖圖問董姐的女兒小芝。小芝搖搖頭。圖圖就神秘地說：“盧浮宮有很多秘密的，你明天去參觀後一定要回去看這本書，不然你就白去了。”
“是嗎？”小芝還在讀高中，想象力非常豐富，“是不是找寶藏的？”
“嗯，所以盧浮宮有很多守護神，你可以去找一找。”圖圖逗着這個小女孩。
突然，她的去路被擋住了。
“圖圖，”渾厚磁性的聲音輕輕響起，卻仿佛一聲驚雷，炸得圖圖一個哆嗦，她努力地擡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