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沖天的大火卷着熱浪仿佛瞬間将人吞沒。公冶音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她一腳踹開木栅欄, 人已經出了牢房。
剛剛來到走廊,她又踹開了對面牢房的木栅欄,将那個大喊的人放出來。那人道了一聲謝立刻朝出口沖去,誰知沒走多遠就是一聲慘叫, 沖出來一群黑衣人, 殺了那人之後直奔公冶音而來。公冶音後退了兩步, 眼眸微微眯起,果然是要将自己趕盡殺絕。
“誰派你們來的?”要置她于死地的可不是一個人。
黑衣人默不作聲,頂着熱浪他們也不好受,刀劍在火光中閃閃發光。
老實說,面對黑衣人的圍攻, 公冶音并不太慌, 她這人膽子大, 從來不會在對敵時緊張,哪怕以寡敵衆。但是當真正交上手的時候, 她發現了一個大麻煩,這裏是監牢的走廊,兩邊都是牢房, 這麽多人根本施展不開, 她的牽魂絲根本沒辦法自如施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黑衣人的刀劍甩開,繞上牢房的栅欄,她暴力扯回來的時候, 連着栅欄的木頭也被破壞, 如此一來, 她必然會受到影響。
但這并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有這些黑衣人絆腳, 她根本沒辦法及時逃離,火已經越燒越大了……
“咳咳……”公冶音被濃煙嗆得咳嗽不止,還要抽空抹一下眼淚,整個人狼狽不堪。
黑衣人當然也強不到哪去,他們的行動同樣被狹窄的空間限制,人多也沒用。濃煙大火同樣也在威脅着他們的生命。
公冶音當真着急了,這些人願意燒死在這裏她不管,無論如何,她不可能讓自己死在這裏,那樣可就真的對不起愛她的親人了。
大火燃燒許久,牢房裏如同蒸籠一般,熱浪讓人窒息。周圍的犯人早就沒有了聲音,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
看來這些黑衣人是寧可同歸于盡也要留下她的命,公冶音性子雖然直,但不是傻。她大概明白了這群人是誰派來的了,她繼母劉氏縱然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到這樣的殺手,必然是彭升王派來的。
又糾纏了一會兒,濃煙已經嗆得人無法呼吸,灼熱的空氣快将人烤熟。就在所有人快窒息的時候,“嘩啦”一聲,牢房的屋頂被燒塌了。掉落下來的瓦片土石都帶着火星,公冶音還要應付黑衣人的進攻,一時間躲閃不及,瓦片眼看着就要砸在她的頭,她趕緊用手擋了一下,這下倒沒砸傷,卻被灼熱的瓦片燙傷了。
不過因為屋頂開了天窗,濃煙散出去不少,卻也因為大量新鮮空氣的進入,火勢一下子更旺了。
公冶音顧不上手上的灼痛,牽魂絲飛出纏上房梁,人已經飛身上了房頂。居高臨下,她站在破口上将黑衣人全都封死在下面,直到那些人被煙熏火燒得實在上不來了,她才離開。
皇家的監牢果然結實,被燒了這麽久居然還沒有倒塌。漫天火光下,公冶音看到了如竹一般挺拔的女子,手中折扇輕搖,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呼!公冶音吐出一口濁氣。“你就這麽看着?”不要以為多年好友她就不會翻臉。
殷盼柳臉上的笑容絲毫沒變,她往旁邊走了幾步,讓出身後的景象,也成功将公冶音的目光吸引過來。
在殷盼柳的身後,橫七豎八躺着黑壓壓一片屍體。
“你……殺的?”公冶音的嘴張大,竹子也能大開殺戒?
“彭升王敢對這裏下手,怎麽可能只派一批人?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種殺你的方式。”殷盼柳收起折扇,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成堆的屍體,“這件事皇上不好明着幫你,現在也還不是收拾彭升王的時候,你只要聽話,這件事總會過去的。阿音,我會幫你的。”殷盼柳的眼眸裏映照着火光,看起來竟然有一種久違的激動。
公冶音沒說什麽,只是默默點頭。
“跟我回宮,給你治傷。”殷盼柳轉身走了兩步,卻沒聽見公冶音跟上來,“怎麽了?”
“我還在關押期間。”公冶音說。
殷盼柳手中的折扇打了個旋兒,“連監牢都快燒沒了,你見有人管嗎?”言下之意,這裏已經危機四伏。
公冶音原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這次不願離開只是不想讓太後,靖國公和殷盼柳為難罷了,如今她聽說殷盼柳的弦外之音,便也不說什麽跟着殷盼柳回了無極殿。
荷衣送來最好的傷藥,殷盼柳親自幫公冶音傷藥。公冶音的手臂因為當瓦片被燙傷了一大片,此刻起了一串的水泡。殷盼柳用針逐一将水泡都挑破,用幹淨的軟布吸了流出來的水,這才小心地上了藥。
“嘶!”公冶音皺眉,倒吸着涼氣。
“忍着點。”殷盼柳不緊不慢地說,“雖然有些疼,但是很有效。很快就能結痂了,而且不留疤的。”她說完突然皺起眉覺得不對,拉開公冶音的手掌,發現公冶音的手掌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你行不行啊,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公冶音作勢要收回手,不想自己的傷口讓殷盼柳皺眉。這是她最好的朋友,縱然也會生氣,也會吵架,但是絕對不會背叛。公冶音相信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殷盼柳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別動!”殷盼柳不爽地瞪了她一眼,讓荷衣又去取了幾種藥,等藥被端來,殷盼柳鼓搗了半天,将藥調成糊糊,拿了一把刷子全都塗到公冶音的手心上,再用幹淨的布條細心纏好。
藥糊糊塗在手上涼絲絲的,公冶音手心上火辣辣的灼痛感減輕了不少。“你這是什麽藥?哪有用刷子上藥的?”
“你還想不想彈琴?當心手廢了你的小師妹不理你。”殷盼柳連哄帶吓,終于讓公冶音閉了嘴。
“一收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就晝夜兼程往回趕,結果剛進城就看到火光……”殷盼柳揉了揉眉心,“不管怎麽說,今晚好好休息,天大的事明天再說。”
公冶音擡起頭,果然看見殷盼柳神情疲憊,想她晝夜兼程趕回來,又進行了一場惡戰,竟然全都為了自己。
“盼柳……”公冶音很想說些感謝的話,可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說“謝謝”是不是太客套了。今天如果易地而處,公冶音也會如此做的。
“別說那兩個字,矯情。休息時別亂動,把傷養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殷盼柳看向荷衣,荷衣立刻帶着公冶音去休息了。
等荷衣回來,發現殷盼柳竟然不見了。荷衣沒有聲張,老老實實守着燭火等着公主回來。
殷盼柳回來地很快,荷衣見她眼下熬夜造成的烏青,心疼主子,“公主,您也早點休息吧。”
殷盼柳點點頭,“你安排人看好阿音。”
“奴婢知道。”
翌日,公冶音剛剛梳洗完畢,吃過早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就過來傳旨,要公冶音殿前回話。
公冶音看了殷盼柳一眼,殷盼柳點點頭,她就随着小太監走了。
殷盼柳立刻去了延壽宮,太後見她回來格外高興,“昨天夜裏彭升王家裏的那把火是你放的吧?”
殷盼柳咧嘴笑,“皇祖母最厲害了,什麽都瞞不過您的法眼。”
太後笑着戳了她的頭一下,“別貧嘴,看你這黑眼圈,也是哀家沒用,總是怕護不住音兒,一定要你回宮哀家才放心。”
殷盼柳也不兜圈子,把昨晚皇家監牢發生的事都說了,“皇祖母,柳兒只是不想彭升王太盛氣淩人,”
太後只是笑,卻并不接話。
門外有小太監把前面聽到的消息傳回來,彭升王咬死要讓公冶音償命,皇帝說的卻是昨晚監牢走水的事情。彭升王在京城的府邸也被燒了,雖然經過府中人全力救火沒有大礙,但是這一夜也折騰得夠嗆。
彭升王年逾花甲,一夜沒睡有看到了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忍不住血氣上湧,說了好多過分的話。這可是當着皇帝的面,皇帝雖然沒有發作,可是心裏原本就有些傾斜的天平徹底地偏向了公冶音。
皇帝下令徹查監牢走水一事,歷時半個多月,這期間彭升王鬧過,叫過,哭過,皇帝都不予理睬。公冶音一直留在無極殿中,原因是監牢被燒了,人沒處關,又不能放了回家,只好在宮中暫住。
“彭升王會不會狗急跳牆?”公冶音還是很替皇帝擔心的。如果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讓彭升王造反,那可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死了,刀兵一起,生靈塗炭,那就是她的罪過。
“放心,他不敢。”殷盼柳提筆作畫,“皇上不動他因為時機未到。同樣,時機也不在他那一邊。”
造反,彭升王還沒有那麽實力。
半個月後,皇帝派出的人終于查明了情況,所有證據都和彭升王有關,皇帝叫來彭升王詳談了一番,之後彭升王負氣離去,不是離開皇宮,而是離開京城,回封地去了。
收到消息的殷盼柳一敲折扇,“塵埃落定了。”
皇帝聖旨下,公冶音誤殺彭升王世子彭熙,念及靖國公府世代戰功,罰公冶音在家禁足三個月,抄寫佛經替彭熙世子祈福。其父公冶術教女不嚴,罰一年俸祿。靖國公亦難辭其咎,罰俸三個月。
這樣的處罰對于闖了大禍的公冶音來說簡直太輕了,彭升王那邊竟然也沒有反駁,此事就此落定。
公冶音出宮回家,原本一切都很好,沒想到公冶音很快就闖出了更大的禍事。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