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樂錦畢竟是當師父的, 看到公冶音闖下如此大禍還不在乎的樣子,憂心忡忡。
“我們回京城吧。”
“師父!”公冶音和聞弦歌同時出聲。
公冶音是不贊同,聞弦歌則是不解。
“但願還來得及。”樂錦嘆了口氣。
馬車轉頭,奔着京城的方向。
馬車上三人都沉默不語。聞弦歌看看師父, 又看看師姐, 心中滿是擔心。
“師父, 您和弦歌繼續游歷吧,我自己回去處理。”公冶音還是很孝順的,樂錦為了這次游歷已經計劃了很多年,這次能夠有時間出來非常不容易,就此作罷, 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出來了。
“我不放心你。”樂錦了解公冶音, 天賦, 容貌,家世都是上乘, 唯獨這遇強更強,寧折不彎的性子,不能說不好, 但是有些時候會傷到自己的。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師父您放心,我有姑祖母護着,沒事的。”公冶音說着給聞弦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聞弦歌也幫着自己勸勸師父。
沒想到聞弦歌卻道:“師姐, 我也很擔心你。”
公冶音拍着聞弦歌的手, “別幫倒忙!”
聞弦歌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 噘嘴道:“人家真的很擔心你嘛。”
“乖,師姐沒事的。你陪着師父繼續游歷, 記得寫信回來,等我處理好這件事就去找你們。”
到底是公冶音脾氣拗,樂錦和聞弦歌兩人都沒有說過她,只能任由她一個人回了京城。
“師父……”聞弦歌可憐巴巴地看着樂錦,“我好擔心師姐。她脾氣那麽直,如果被人算計了怎麽辦?”公冶家可是有人等着除掉她這個大小姐呢。
樂錦搖頭,“這件事你我都說不上話,好在太後娘娘和國公爺都是真心疼音兒的。”她頓了一下,“如果這兩人肯幫音兒,如果承雲公主在宮裏,這件事就沒什麽大問題。”
聞弦歌也只能點頭。兩人繼續游歷,完成剩下的出行計劃。這一次的游歷持續了半年之久,期間聞弦歌每到一地就會寫信回去,一方面向國樂坊報平安,另一方面告知公冶音她們到了哪裏,方便公冶音追過來。然而幾個月過去,始終沒有公冶音的消息。
“還在擔心你師姐?”樂錦看到聞弦歌一直在溜號,忍不住問。
“師父,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我真的很擔心師姐。”聞弦歌捏着自己的手,焦慮不安。
樂錦微笑,“我們明天就回去。”
“好,我這就去安排。”聞弦歌立刻跑出去雇馬車去了。
樂錦搖搖頭,到底還是個孩子,這反應……其實這麽久都沒有消息,恰恰說明這件事恐怕要糟糕。她一直帶着聞弦歌不回京城,就是不想把自己和聞弦歌攪進去。是她自私嗎?是她要抛棄公冶音嗎?都不是。就像她之前和聞弦歌說的,在這件事上,她和聞弦歌的身份都不夠,根本說不上話,搞不好還會給公冶音拖後腿。
她也擔心公冶音,但是她始終篤定,在京城有靖國公和太後在,無論如何保住公冶音應該沒有問題。最多就是重罰公冶音,一個國公大小姐能怎麽罰,禁足?跪祠堂?還是抄經?在她看來,這都不算什麽大事,相反,給公冶音一個教訓也好。
師徒兩人一路回到京城。時隔半年,國樂坊依舊,但是兩人都感覺到有什麽不同了。
聞弦歌一回來就打聽起公冶音的事情。她們回京公冶音沒有來迎接本身就不對勁。
國樂坊的其他人告訴兩人,公冶音半年前殺死彭升王世子彭熙,彭升王親自上京殿前告狀。治和帝殷雪楓派人捉拿公冶音回京。公冶音及時回到京城,避過捉她的官兵,偷偷潛入皇宮對太後說了實情。太後自然是要保她的,不過要保人也需要技巧,明着保人肯定不行,畢竟對面死的是個藩王世子。
公冶音又回到國公府和靖國公夫婦說了實情,靖國公夫婦都心疼這個孫女,自然也要保她。靖國公讓公冶音先躲起來,他要進宮和太後商量一個對策來。結果話音未落,外面就有官兵上門了。
公冶音的耳力好,出門就逮了個一直在院子邊偷聽的小丫鬟,卻是她繼母劉氏院裏的人。
“你在這裏做什麽?”
小丫鬟被公冶音抓着,整個人抖得如風中落葉。“大小姐饒命!我只是路過,只是路過!”
公冶音才不信,剛要說話,劉氏已經帶着人過來了。看到公冶音她大驚道:“大小姐,你怎麽在這?”
這一嗓子又尖又高,聽着倒像是給外面的官兵送信的。靖國公怒道:“大喊大叫的,成什麽體統?”
劉氏趕緊給靖國公見禮,“國公爺息怒,是兒媳的錯。兒媳只是沒想到大小姐會在家裏。皇上可是派了人去捉拿大小姐的,如今大小姐在此,咱們國公府豈不是成了窩藏罪犯了嗎?”
“你說的是什麽話?陛下還沒定罪,音兒怎麽就成了罪犯了?”國公爺被氣得不輕。國公夫人趕緊給老爺子順氣,指着劉氏道:“外面的官兵是不是你去報信引來的?”
劉氏趕緊大呼冤枉,拿着帕子抹着眼睛,“婆婆這話可是要冤死兒媳了!兒媳剛見到大小姐,如何能去通知官兵?再說大小姐是咱們公冶家的人,兒媳怎麽能幹出這等吃裏扒外的事?”
“不是你最好!如果被我查出是你,我就讓術兒休了你!”靖國公從來都看不上這個兒媳,覺得和前兒媳商陽郡主天差地別,當年若不是兒子苦求,他根本不會同意。這些年雖然一府居住,但是劉氏也知趣,并不會經常到二老面前來晃悠,倒也相安無事。唯一的矛盾就是公冶音。
公冶音是個暴脾氣,鬧起來不管不顧,誰都攔不住。劉氏吃了幾次虧後也老實了很多。或者說不會公開和公冶音鬧矛盾,只是在背後使些手段。對付直脾氣的公冶音,這種背後陰人的手段還是很管用的。至少公冶音的生父公冶術就很不待見這個長女。
劉氏不敢說什麽,外面的官兵卻一直在敲門。靖國公看着公冶音,“音兒你先走,別被他們抓到了。”
公冶音很擔心靖國公,“祖父,你們會不會有麻煩?”
靖國公笑得十分驕傲,“音兒,你也太小看我了。快走,注意安全。”
公冶音轉頭剜了劉氏一眼,一跺腳上了屋頂,小心隐藏起自己的身形,離開了國公府。
劉氏一直垂眸,卻暗暗捏緊了手裏的帕子,竟然又被這丫頭逃了了。
官兵進門,自然不敢造次。在靖國公堅稱府中沒有公冶音後,他們連搜府的權利都沒有,只好離開。
官兵走後,靖國公立刻換了朝服,進宮去拜見太後了。兩人見了面商量了許久,覺得這件事公冶音殺人無疑,卻是被逼的,情有可原。真要追究起來,公冶音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要保下來還是沒有問題的。目前是要能夠确保公冶音的話直接傳到皇帝的耳中,這樣就要讓公冶音見皇上。
“要保護好音兒,不要讓別人鑽了空子。”太後一雙眼突然清澈起來,眸子裏都是精明。
“臣知道。”靖國公離宮,調動了自己手裏的關系,要确保公冶音露面後不會被人暗算,能在皇帝面前說出實情。
深夜,延壽宮裏,太後對着蠟燭獨自沉思。
“太後,您都擔心好幾天了,仔細着身體啊。”太後的貼身宮女江吟姑姑道。
太後嘆了口氣,“可惜承雲不在宮裏,要不然哀家也不用這麽操心。”
江吟姑姑勸道:“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承雲公主很快就會回來了,您放心。”
“是啊,她就快回來了。”
翌日,皇帝退朝不久就有人來禀告,公冶音主動投案,目前人已經被關押起來。
“找人看好,別為難了她。這件事朕要個真相。”皇帝交代。
公冶音坐在大牢裏,這裏是專門關押皇親國戚的牢房,條件比尋常牢房要好很多。可是再好也是牢房,這讓她感到很煩躁。
夜裏,牢房裏沉靜無聲。公冶音極好的聽力讓她聽到外面有人的腳步聲,盡管很輕微。她站起身,走到牢房門口,卻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是煤油的味道。
公冶音眯起了眼睛,外面的腳步聲消失了,一切又變得十分安靜。她沒有絲毫睡意,靠在木栅欄上想着心事。殺死彭熙她從來不後悔,但是鬧到如今的地步,讓太後和祖父一把年紀還為她操心,她覺得自己很不孝。她可以承擔自己的罪責,但是她不想被人冤枉,讓親者痛仇者快。
殷盼柳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這種關鍵的時候不在京城,實在很麻煩。兩人從小都是在太後跟前生活,她十分了解殷盼柳的能力。這人看似不問世事,醉心畫畫,其實是個十分有心機的人。想算計殷盼柳的人最後都沒有好結果。公冶音知道自己的性子太直,耍心眼不是旁人的對手,她需要殷盼柳的心機,從小到大,一向如此。
到了後半夜,萬籁俱寂,一點火光亮起。一直沒睡的公冶音靠着木栅欄冷笑,果然燒起來了。
由于地上倒了煤油,火苗一下子瘋狂起來,熱浪襲來,叫嚣着要收割人命。
“走水啦!走水啦!”對面一個犯了事的人被公冶音丢了顆小石子敲醒,他一睜眼就看到沖天的火苗,開始大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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