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慶兒興奮道:“小姐, 您真的決定了?”
聞弦歌點頭。白皙的小臉上都是狡黠,“慶兒,我是不是一個壞人?”
慶兒點頭,“慶兒要跟着小姐一起做壞人。”
聞弦歌伸手敲了慶兒的頭, 喃喃道:“果然做壞事是會上瘾的。”
這段時間, 聞弦歌讓慶兒和劉嬷嬷用銀錢收買了侯府的很多下人。最近鄧氏手頭緊, 雖然月例銀子照發,可是其他的打賞都沒了。侯府下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恰在此時,聞弦歌這邊時常會有打賞。府中下人們都是聽差辦事,除了個別人忠心主子外, 大部分人都是誰給錢跟誰幹。何況聞弦歌楊烨沒要他們幹什麽, 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說給慶兒和劉嬷嬷說就行了。這些人平日裏就喜歡說東論西的, 做起來完全沒壓力,所以如今府裏消息最靈通的就是聞弦歌的清越居。
消息多了, 總有一些是有用的。有的下人看到一些人或事完全不在意,可是看到的下人多了,有些事就逐漸浮出了水面。
比如聞钊為什麽這麽熱衷加官進爵。照理說他沒有子嗣, 看樣子鄧氏也不能再生了, 他又沒有別的妾室,就算封了公爵,将來爵位誰來繼承呢?無非是從聞家旁支裏過繼一個孩子,那畢竟不是自己的骨肉, 聞钊為什麽這麽執着呢?
聞弦歌從府中下人口中得知, 每個月月初, 聞钊的貼身小厮叫小寶子的都會去賬房支一筆銀子,說是聞钊在吏部的開銷費用, 鄧氏并不懂官場到底有哪些開銷,所以雖然一直知道有這筆銀子,也從未過問過。這筆銀子一直支了十幾年。但是聞弦歌通過她師姐公冶音打聽出,吏部根本就沒有這筆開銷,那這筆銀子用在了什麽地方?
只要發現了苗頭,想要查出真相是很容易的。公冶音派人跟了聞钊半個月,發現了聞钊在外面私置了一個宅子,宅子裏有個女人帶着兩個男孩過日子,還有丫鬟仆役,對外只說丈夫在外經商,一直過得都很低調。
聞钊在妻妾問題上一直風評極好,因為他從來沒有妻妾的紛争問題,原來是養了外室。
這一切,鄧氏都不知道。她依舊在算計着如何能夠留下女兒,公然抗旨她是不敢的,目前最可行的計策就是李代桃僵。她是絕技不會放過聞弦歌的,憑什麽她的女兒要去和親,聞弦歌卻能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裏?
聞雲婷不再鬧,她只對鄧氏說了最後的底線,花轎出城之日,就是她自盡之時。
鄧氏這次也發了狠,和女兒站在同一立場上以死相逼,聞钊也招架不住。夫妻倆終于想了一條毒計,要用聞弦歌代替聞雲婷和親,反正荥國人并不在意和親的是誰,皇帝也不會在意。
他們知道硬來肯定不行,下毒聞弦歌有了防備也不會中計,那麽就只有在其他方面想辦法。
幾天之後,皇帝的聖旨下,正式冊封鎮武侯聞钊之女聞雲婷為德安公主,出使荥國和親。同時晉封鎮武侯聞钊為撫國公,升任禮部侍郎。随着聖旨一同到達鎮武侯府的還有皇家的賞賜,林林總總擺滿了院子。
此時公冶音正在清越居,聽說聖旨和賞賜來了,她嗤笑了一聲,“用女兒換來的官職爵位,你伯父當真覺得心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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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弦歌正在擺弄着自己的琵琶,“他自然是心安的。沒有女兒,還有兒子,而且不止一個。”
提起這話,公冶音道:“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你的主意不錯,不過我派人去做很可能走漏風聲,所以我請了承雲公主幫忙。”
聞弦歌的表情一下子不自在起來,她摳着琵琶的弦,發出了彈棉花一般難聽的聲音。驚得公冶音瞪大了眼睛,“你幹什麽?”
“沒……沒什麽,是我給師姐添麻煩了。”她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公冶音搖搖頭,剛要說話,突然眸子微眯,看着聞弦歌臉上別扭的表情,問道:“弦歌,為什麽每次提到盼柳,你的表情都會不自在?該不會你們在出京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吧?”她本是随口一問,沒想到聞弦歌的小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沒有啦,師姐你亂講。”聞弦歌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手指又不自覺地摳着琵琶。這次沒摳好,琵琶弦直接斷了,反彈的力道在她的手上割出了一道血絲。
公冶音一見她受傷,立刻把她的手扯過來看。
“沒事啦,小傷而已。”聞弦歌想要抽回手,卻被公冶音拉着手直接含在了嘴裏。
“師姐……”聞弦歌輕輕叫了一聲,聲音如小貓一般膩人。
公冶音的舌頭溫熱,輕輕舔過聞弦歌的手指,聞弦歌無端地哆嗦了一下。一旁的慶兒急忙拿來帕子,公冶音松了口,親手幫她包紮好。
“我們從小學的技藝,都靠這一雙手展現出來。師父不是說了嘛,對于我們學音律的人來說,臉都沒有手重要。你看看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公冶音一直低着頭絮絮地說着,聞弦歌根本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我會小心的。”在公冶音面前,聞弦歌永遠像個孩子。
“乖。”公冶音擡頭摸着聞弦歌的額頭,“我想去看看熱鬧。”
這是典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聞弦歌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也是一只披着家貓外衣的小狐貍。
兩人帶着丫鬟來到了鄧氏的院子門口,就見一箱一箱的東西被從前院擡過來。鄧氏身邊的齊嬷嬷正在指揮着下人們将東西小心擺放好。鄧氏在一旁的廊下坐着,臉上的表情也說不上是悲是喜。
兩個人偷看得明目張膽,鄧氏想看不見都不行。聞弦歌還好說,公冶音再不受寵也是靖國公府大小姐。鄧氏讓丫鬟請了兩人進來。
互相見過禮,鄧氏道:“弦歌,你和公冶大小姐來此有事?”
聞弦歌剛要說話,卻聽公冶音道:“我來看師妹的。聽說府上加官進爵,當然要來賀喜夫人。只是之前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夫人貪了弦歌生母嫁妝一事,這麽久了不如如何解決的。”公冶音笑得妩媚,“夫人莫怪,我是個沒人疼的,卻最疼我這個小師妹,她被人欺負了,那真比欺負我還要讓我生氣。我幾次追問弦歌嫁妝的事情,她都支支吾吾,說得不清不楚的,如今真好借着這個機會來問問夫人。我是個晚輩,禮數不周之處,還望夫人莫怪。”
鄧氏怎麽也想不到公冶音會當面詢問這件事。大戶人家說話大多要顧及對方臉面,當面質問此時就相當于當面要錢一樣,實在是失禮數的行為。
“公冶大小姐,這是我們家的私事,弦歌若是想問,大可以直接來問我,你畢竟是個外人。”鄧氏如今也是國公夫人,并不比公冶音的身份低。
公冶音果然不再說話,她看着聞弦歌,聞弦歌走上前來,委委屈屈道:“伯母如今是國公夫人了,想來不會在乎我娘的那些嫁妝。弦歌鬥膽,還請伯母賜還,畢竟是亡母遺物,就算給弦歌留個念想也好。”
當着一衆下人的面,鄧氏臉上挂不住,皺眉道:“弦歌,你好不懂事!今天是府中大喜的時候,你來要東西?你會不會看看時候?”她本意是吓吓聞弦歌,暫時躲過這一次。皇上那些賞賜都是好東西,她可沒想給聞弦歌抵嫁妝,就算給,也是給她的兩個女兒。
聞弦歌果然被吓到,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大伯母,弦歌不要那些銀錢了,只要大伯母将家母嫁妝中的羅漢佛珠、雲霞錦和觀音坐像還給弦歌就好。“她哭得期期艾艾,重現顯示了自己的弱小、無助、可憐。
下人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看着這邊。齊嬷嬷見狀叫道:“別看了,快幹活。”
公冶音冷笑,“夫人好厲害!當着我這個外人的面尚且如此,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欺負我這個小師妹呢。”她拉着哭哭啼啼的聞弦歌轉身朝院子外面走,“弦歌別怕,咱們進宮裏去找太後娘娘做主,看看天底下哪個大伯子能貪弟妹的嫁妝?堂堂國公府還要不要這個臉面?”
她這話提醒了鄧氏。鄧氏也是最近諸事不順,忘了這位公冶大小姐背後最大的助力不是靖國公府,而是宮裏的太後娘娘。
“公冶大小姐留步。”鄧氏急忙讓人攔下了兩人。
公冶音當然也是做做樣子。見狀停下腳步回頭,“國公夫人還有何見教?”
鄧氏嘆了口氣,“是我說錯了話。弟妹的嫁妝是要還的,可是府中能拿出來的東西銀錢都已經拿出來了,眼下這些東西是皇上賞賜的,看着雖然好,但是皇恩浩蕩,我也不敢拿來給人,這可如何是好?”
這是典型的商人做法。我就是沒錢,你能把我怎麽樣?
“皇上的賞賜自然不懂給人,卻可以拿來使用。既然夫人有這麽多賞賜可用,府中其他的東西就可以給弦歌填補她生母的嫁妝了。”公冶音說完也不等鄧氏反應,直接叫了自己的人進庫房拿東西。此時庫房正四敞大開的,大量箱子準備入庫。
侯府下人們自然要攔着,公冶音看着鄧氏,“夫人若是當真不還,我就帶着弦歌去見太後娘娘。我公冶音不是什麽好教養的女子,敢為難我師妹的人,我從來都不會放過。”她這話明顯意有所指,吓得鄧氏一個激靈。
當然,最終庫房還是沒讓公冶音的人動。這是一府的體面。不過鄧氏迫于無奈,拿出了一萬兩銀子的銀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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