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延壽宮。
太後看到皇後過來請安, 已經明白了她的來意。“皇後,哀家不與你說虛話,承雲的婚事必須由哀家來做主,就算哀家不在了, 承雲也絕不會去和親。”
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讓皇後皺眉。“母後, 承雲性子柔婉淡然, 是最适合和親的人選。她既然被封為公主,就該忠君體國,和親也是為了穎國好,兒臣想,穎王和王妃在天有靈, 也會同意的。”
太後翻起有些渾濁的眼, 冷笑道:“皇後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和親, 竟然連我那早就去世的兒子兒媳都搬出來了。你也知道承雲的父母不在了,那你可知穎王為什麽早早就病逝了, 還不是為了整個穎國?哀家知道這些年為了承雲在宮中,你心裏不痛快。好歹你還記得自己是個皇後,沒有太為難這孩子。哀家本來以為你是個好的, 沒想到……”太後重重嘆了口氣。
皇後也明白這樣勸說基本沒有什麽希望, 可是她能做什麽呢?總不能真讓玉山去和親吧?
“母後,兒臣不是這個意思。”皇後後面要說的話被太後舉手打斷。
“皇後,哀家久不管後宮之事,只此一件, 你不用再說, 絕無更改的可能。你與其在哀家這裏白費光陰, 不如去想想怎麽勸勸玉山。”太後說着已經閉上了眼。
皇後有些氣不過,“母後, 玉山也是您的親孫女啊!”
太後重新睜開眼,“皇後是太着急了,連哀家的話都聽不見了。”
皇後再心急也明白太後這是動了怒,她不敢直接和太後對上,只能退出延壽宮。
皇後走後,江吟姑姑給太後重新換了一杯熱茶。“您也別怪皇後娘娘,哪個當娘的甘心讓自己的女兒去和親?但有一絲可能,皇後娘娘都要試試。承雲公主畢竟不是皇後娘娘的骨肉,人之常情,難免的。”
太後喝了一口茶,手指在白玉茶杯的邊緣摩挲着,“要不是念在她為娘的一片苦心,哀家早就罰她了。哀家看她也是亂了分寸,其實不想玉山和親,法子有很多,偏偏她要來打承雲的主意,還不是想借着這個機會除了承雲?”太後說到這裏皺了皺眉,招手将江吟姑姑叫到近前,“你多留意一下無極殿那邊的情況,皇後未必會死心。”
“奴婢知道。”江吟姑姑笑得依舊分外老實。
荥國使團進京後,求取公主和親的消息傳遍了京城。擔心的可不只是皇後,各宗室,甚至各大臣,凡事家中有适齡女子的官宦之家都擔心起來。
雖說對方是要求取公主,但是荥國國?不如穎國,公主一說不過是個虛名。各國歷來都有以宗室女甚至是大臣家的女兒外出和親的先例。只要被選中,皇上認個幹女兒,就順理成章地封為公主,然後外嫁和親。
宮中只有兩位公主可以和親的情況這些宗室和大臣們心裏都有數。玉山公主和承雲公主一個有皇後保着,一個有太後護着,怎麽看都不可能去和親,那麽為了應付荥國,皇上極有可能會在這些高門貴女中選一人。沒人願意去和親,更沒人願意送自家的女兒去別國。當然,凡事都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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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就有現成的一家,得知了這件事,正在積極地争取,希望能夠讓自家女兒代替公主去荥國和親。
國樂坊。
“什麽?國公府要送師姐去和親?”聞弦歌聽樂錦說了這個消息被驚得跳了起來。“怎麽可以這樣?”
樂錦将她重新按在椅子上,“音兒之前剛剛鬧過,這次她的父親和繼母當然想趁着這個機會把她送走。”
“那怎麽辦啊?師父,您要救救師姐啊!”聞弦歌拉着樂錦的手央求着。
樂錦搖搖頭,“你師姐幾時需要別人救?不過話說回來,你都不擔心承雲公主嗎?她可是正牌公主,去和親的可能性更大。”
聞弦歌低下頭,“擔心有什麽用?我又不能進宮,公主也不來看我。”她從回京之後就再沒見過殷盼柳,之前前幾天聽公冶音說起殷盼柳的眼睛好了很多,基本無礙了,這才讓她稍稍放心一點。想起兩人一路上的朝夕相處,再想想現在隔着一道厚厚的宮牆,連見面都不可能,她就無比讨厭京城。
樂錦知道這個小徒弟從小就莫名地仰慕殷盼柳,她不想阻止,也不想幫忙。一切随緣吧。
自從聞弦歌得知公冶音要被父母送去和親,就一首曲子都彈不下去。樂錦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只好放她去國公府看看。
聞弦歌去了國公府,卻沒有見到公冶音。一打聽,公冶音盡早陪着國公夫人去城外的崇善庵上香去了,要晚上才回來。
聞弦歌想不通,師姐這是完全不在乎嗎?這種關鍵時候怎麽還敢出城?
撲了個空,聞弦歌也沒有心思再回國樂坊,索性帶着慶兒回了鎮武侯府。一路上聞弦歌總感覺有人盯着自己,可當她站在街上仔細尋找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小姐,您怎麽了?”慶兒對聞弦歌一會兒走一會兒停感到奇怪。
“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慶兒倒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聞弦歌發現了,問:“你怎麽了?”
“小姐,奴婢有個猜測,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慶兒年紀不大,卻是個精明的,聞弦歌一向很信任她。
“那你就說呗。”
“小姐,您說侯爺和大夫人會不會也像國公府一樣去争取這次和親的機會啊?”慶兒在樂錦說起公冶音這件事的時候就想到了這種肯能。都是沒娘的小姐,公冶大小姐好歹還有國公夫人和宮裏的太後護着,自家小姐可真是孤苦無依了。除了國樂坊的樂錦大師就真沒什麽人真心為小姐着想了。
聞弦歌搖搖頭,“不會。就算大伯父一家再不待見我,大伯父總還在官場上,如果他們當真把我舍出去,就等着被同僚議論吧。大伯父只要腦子還清醒,就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聞弦歌分析得沒錯,但是慶兒的擔心也沒錯。早在荥國使團進京的時候,鄧氏一聽到和親的消息就想到用這個機會解決了聞弦歌。理由非常單純,如果聞弦歌被封為公主去和親,那麽所有的嫁妝将由宮裏負責,侯府不用出一文錢。這樣不僅省下了聞弦歌出嫁的嫁妝,還能留下宋氏的嫁妝,侯府之前貪掉的那些嫁妝也都不用還了,這簡直就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鄧氏覺得自己是在優秀,竟然想出了這麽好的主意。可是當她喜滋滋去和鎮武侯聞钊說的時候,卻被聞钊一口回絕。聞钊之前就因為貪了弟媳的嫁妝一事被同僚恥笑,這次如果他敢把侄女獻出去和親,恐怕就不只是同僚的恥笑了,那些言官禦史會直接用唾沫星子淹死他。盡管他也通過這個念頭,但他為官多年,還是及時地懸崖勒馬,阻止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鄧氏的如意算盤落空,愈發看聞弦歌不順眼,加上聞弦歌一直在催要她娘宋氏餘下的嫁妝,鄧氏現在只是看見聞弦歌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面對家裏的困局,二小姐聞雲婷是從來不理會的。她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清高傲物,當然要不食人間煙火。這些銀錢充滿了銅臭氣,她是絕對不沾的。唯有大小姐聞雲婉能夠和鄧氏同仇敵忾。聞雲婉因為鄧氏被皇後斥責的事最近也很少出門。原本京城名媛宴會上的常客,因為家裏最近過得不寬裕,沒有了新衣服新首飾,害得她根本不敢去參加。
“娘,您好歹是個長輩,這可是在咱們家,聞弦歌憑什麽這麽欺負您?娘,咱們得想個辦法除掉她才行,要不然她豈不是要越過爹和您在這個侯府當家做主了?”聞雲婉就看不上聞弦歌那副天真的樣子。在她看來,聞弦歌一點都不天真,如今看到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如果聞弦歌真的不谙世事,怎麽會對宋氏的嫁妝一直守着不放?
鄧氏點頭,“婉兒,別的娘都可以忍,可是讓她這麽鬧下去,不說咱們侯府的名聲,就是你和婷兒的婚事都要耽誤了。娘就你們兩個女兒,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沒教養的丫頭毀了去。”
聞雲婉聽到鄧氏如此肯定的語氣,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娘,您有什麽打算?”
鄧氏冷笑了一聲,俯身在聞雲婉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聞雲婉聽後撫掌笑道:“這真是個好主意!”
“這件事別告訴你爹和你妹妹,有咱們娘倆就行了,人越少越保密。”鄧氏不放心地叮囑着。
“知道了,娘。”聞雲婉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心了。
對于鄧氏母女的謀劃,聞弦歌毫無所覺。她現在只是一門心思地擔心公冶音。
第二天,她終于在靖國公府見到了公冶音。“師姐,你已經三天沒去國樂坊了,師父和我都好擔心你。”她的眸子清澈,裏面滿滿的都是擔心。
公冶音拉着她坐到床上,“師妹,有你擔心我就滿足了,這些年來總算沒有白疼你。”
“師姐,你有什麽打算啊?”聞弦歌昨晚上一夜都沒睡好,一閉上眼睛就是公冶音出嫁和親的場面,吓得她立刻睜開眼睛。如今她還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呢。
“我能有什麽打算啊?聽天由命吧。這不,我昨天都去崇善庵上香了。你知道我素來不信這些的,現在都信了。”公冶音似笑非笑,眸子裏都是凜冽的寒光。
“師姐,要不你去求求太後娘娘吧,太後對你那麽好,一定會幫你的。”這是聞弦歌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