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段嬷嬷問道:“府上可有令堂留下的老人?”
聞弦歌叫來劉嬷嬷,可是劉嬷嬷對于聞弦歌母親的嫁妝完全不知情,似乎聞弦歌的母親有意不讓劉嬷嬷沾染這些東西。
段嬷嬷施禮道:“既然如此,恐怕要請三小姐外祖家出面了。”既然聞家這邊說不清楚,宋家那邊陪送了多少嫁妝必然是有記錄的。
聞弦歌發現自己果然年輕,對于這些竟然完全沒有想到。其實不怪她不懂,她從小生活在國樂坊,樂錦雖然才藝過人,卻也是個沒成過親的。這種事情總要經歷過才清楚。聞家這邊是絕對不會有人告訴她的。
于是一封書信寄往遠在邊關的宋家。
對于這些事,跟來湊熱鬧的殷盼柳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公冶音跟着說了幾句風涼話。等夏公公和段嬷嬷回宮後,殷盼柳卻見了鄧氏。
“臣婦見過公主。”鄧氏知道殷盼柳是站在聞弦歌那邊的,所以面上的神情有些緊張。
“鎮武侯夫人不必緊張。”殷盼柳笑如春風。“我聽聞當年前鎮武侯受重傷之際,是鎮武侯千裏奔波送去救命良藥,雖然沒能救回前鎮武侯,但是這一番兄弟情深,我還是很佩服的。這樣的人,我不相信會做出謀奪兄弟家産,欺負孤女的行為。”
鄧氏聽了這話不知怎麽,臉色絲毫沒見好,反而更加蒼白。“公主說得是。侯爺對兄弟那真是頂頂好的。我們對弦歌真的不敢有一點怠慢,生怕讓人說了閑話。”
殷盼柳手中折扇打開,卻也不扇,只落下點點金色的亮光,看着煞是好看。
“聞夫人想來也是難做。這件事我會與皇祖母說明,必不讓聞夫人受了冤枉。”
鄧氏立刻道:“多謝公主體諒。”她将丫鬟送來的熱茶端到殷盼柳面前。
“好說。”殷盼柳想了想,“聽說當年鎮武侯趕赴邊關送藥的時候拿到了前鎮武侯的一封手書。”
這一計敲山震虎,吓得鄧氏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到地上。
殷盼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公主,時隔多年,當年的東西早就找不到了。”鄧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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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前鎮武侯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既然兄弟情深,竟然都不留個念想嗎?”殷盼柳問得随意,但是在鄧氏聽來卻滿滿的都是嘲諷。
“原……原是留着的,可是後來收拾東西的時候,下人們不經心,書信就丢了。”鄧氏轉眼間已經想好了借口。
殷盼柳嘆了口氣,“真可惜,我還想着有了前鎮武侯的手書,至少會有一點線索。這樣看來,我只能回宮向皇伯母複命,等着皇伯母來做決定了。”
鄧氏擡頭,看着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承雲公主,仗着膽子問了一句,“公主,臣婦鬥膽問一句,您為何對此事如此關心?”
“鎮武侯夫人問得好。家父與前鎮武侯有同袍之情,我關心一下弦歌,不過分吧?”最後這一句問,問得輕巧,卻有着上位者的威嚴。
“不過分,不過分。”鄧氏不敢多言。
這一晚,注定不消停。殷盼柳走後,鎮武侯聞钊和鄧氏商量了一下,覺得聞弦歌母親宋氏的嫁妝不吐出來是不行的。他們手裏當然有當年宋氏的嫁妝單子,這麽些年,基本都被他們用來打點官場上的同僚了。鎮武侯是武職勳爵,而聞钊卻是個文官,多年來仕途并不發達。憑着鄧氏娘家的錢財和宋氏留下的豐厚嫁妝,他才打點了一個吏部員外郎的官職。爵高而職微,這種差距讓聞钊并不好過。
“侯爺說得簡單。宋家是西北望族,宋氏是家中獨女,當年帶來的嫁妝何止萬金?這些年來給侯爺打點的花銷可都是從這裏面出的,如今一下子到哪去尋這麽多銀子補虧空?再說宋氏嫁妝裏的東西都是珍品,縱然咱們有銀子又到哪裏去尋那些東西補上?”鄧氏商戶出身,當年乍一見到宋氏的那些嫁妝,兩個眼珠都快掉了出來。她家多年經營,也難敵其一成,想到這些東西都要留給聞弦歌這個小姑娘,她心裏如何能夠接受?
原本她是不敢都貪掉的。每次都挑了一些不起眼的東西,或者小筆的銀子挪用,她不怕聞弦歌計較,而是怕族裏有人提起這件事。畢竟聞钊并非嫡子,庶子承襲爵位,原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聞钊多年來在官場中鑽營。他是一個膽子不大,有點小才華,但是因為出身問題,一直很缺乏自信。他的為官之道就是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個侯爵之位他已經滿足。
後院之事聞钊從來不管,鄧氏最善算計,管家理事一向做得很好,并不需要他操心。如今聽鄧氏這麽一說,他皺眉道:“無論如何,不能因為此事讓皇上降罪侯府。”他想了一下,“弦歌手中沒有宋氏的嫁妝單子。你揀那些明顯的,就像羅漢佛珠那種盡量找回來。找不回來的就尋一些相似的補上。銀錢先盡量湊,總要湊出一半的數量。”
夫妻倆商量到半夜,總算有了個大概的主意。另一邊,聞弦歌送走殷盼柳和公冶音,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慶兒偷笑道:“小姐,這次侯爺和夫人可不好過了。”
聞弦歌微微勾起唇角。“我一個孤女,他們願意欺負就欺負好了,我有什麽法子呢?”
“小姐從前不是這樣的。這次是誰給您出的主意?”慶兒覺察出問題來。
“胡說什麽?當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了。”聞弦歌板起臉。
“切。”慶兒扁嘴。
“哎,你這小丫頭!”聞弦歌作勢要打。
慶兒立刻抱頭,“小姐饒命!”
無極殿。
殷盼柳剛剛回來,就看見人影一閃。她看了眼身邊的荷衣,荷衣點頭,守在了書房門口。
殷盼柳進了書房,手中折扇一揮,蠟燭已經被點燃。燭光搖曳中,露出了一個女子窈窕的身影。
“屬下參見小宮主。”女子夜行衣打扮,見到殷盼柳躬身施禮。
“免禮。你來有什麽事嗎?”殷盼柳在書案後坐下。
“宮主有書信交給小宮主親啓。”女子送上書信一封。
“宮裏還好嗎?”殷盼柳一邊拆信一邊問。
“一切都好,只是宮主十分想念您。”女子回完話後見殷盼柳沒有繼續問話的意思,後退了兩步,隐在黑暗之中。
書信不長,殷盼柳一目十行地看完。“我娘這是怎麽了?被我爹刺激到了?”
信中全是抱怨的話語,滿紙竟然沒有一句正經的話。殷盼柳看着心中的文字,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親娘氣鼓鼓寫信的樣子。一把年紀還賣萌,這是一件很可恥的事。
“宮主說小宮主您已經三個月沒有回去了。您再不回宮,她要來京城找您了。”女子的語氣有點古怪。
殷盼柳随手将手中書信輕輕一晃,書信已經點燃。她扔到地上,看着火焰漸漸熄滅。
“珞瑜,你讓她老實待着,過幾天我就回去。”殷盼柳也不寫回信,只是覺得自家親娘年紀越大越粘人了。“對了,我讓你查的宋家人找到了嗎?”
珞瑜點頭。“接到您的消息宮主就立刻派人查了。宋家這一支已經沒人了,但是遠支還有人在世。屬下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當年宋韻致出嫁時的嫁妝單子。”她已經從懷裏取出另外一封書信交給殷盼柳。
殷盼柳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宋家不愧富甲一方,這樣的嫁妝就算是勳貴之家也很難出得起。可惜財帛動人心,倒是便宜了別人。”
珞瑜又拿出一封書信。“小宮主,這封是王爺給您的。這些年他一直在秘密調查當年的事,總算查明了真相。”
殷盼柳看着親爹熟悉的字跡,覺得爹比娘靠譜多了。
“辛苦你了。我月餘就會回去,讓我爹娘不要擔心。”
珞瑜躬身道:“是。”說完黑影一閃,人已經不見了。
書房門打開,荷衣看到殷盼柳出來,也不多問,只是随着殷盼柳回了寝殿。
“明天把這個交給聞三小姐。”殷盼柳交給荷衣一封書信。想到那裏面所記載的內容,殷盼柳嘆了口氣。
世人只道殷盼柳父母雙亡,卻極少有人知道她的父母不僅尚在人間,而且一直活得逍遙快活。
殷盼柳之母葉雲桑正是江湖中頗為神秘的霜火宮宮主。當年葉雲桑在外游歷,遇到了穎王殷雲楓。兩人一見鐘情,結為連理。然而葉雲桑江湖出身,成為王妃後過不慣王府中的生活,想重新回到霜火宮。可是殷雲楓是朝廷重臣,不能不顧一切随妻子離開。兩人因此多次争吵,終于在葉雲桑生下殷盼柳後,不顧自己剛剛生産身體虛弱,毅然離開王府,回到霜火宮。
殷雲楓早知愛妻脾氣,對此也沒有辦法。他為女兒取名盼柳,柳與留諧音,正是他盼望葉雲桑留下的意思。
随着時間的推移,殷雲楓愈發思念妻子。奈何葉雲桑鐵了心不回京城,殷雲楓也只能由着她。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敵寇犯邊,聞鈞病逝,邊關局勢危及,朝中亦不穩定。有臣子慫恿殷雲楓謀奪皇位,取自己的大哥而代之。殷雲楓思慮數日後,将情況如實禀告皇帝,并且說出了自己釜底抽薪的計劃。
皇帝感動自己的弟弟對自己的忠心,也可憐他為國所作出的犧牲,答應他會善待殷盼柳。殷雲楓于是在邊關局勢穩定後詐死脫身,一方面徹底斷了臣子們借他作亂的心思,另一方面終于去了霜火宮與愛妻團聚。
然而葉雲桑責備殷雲楓抛下女兒,致使骨肉分離。派了得力的人進入皇宮撫養教導殷盼柳武功。她也經常溜進宮裏,手把手教女兒武功。所以說,殷盼柳的武功可是霜火宮嫡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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