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半過招鬧寝宮
季青臨心裏“咯噔”一下,身子微微一僵。
那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季青臨身後幾尺處,面上似乎還戴着一張遮住眉眼的半截銀色面具。
這人是誰?
季青臨微微蹙眉,猶豫着此時該不該回頭,卻瞥見那影子似乎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離池子更近的地方。
季青臨雖然沒有聽見腳步聲,卻已經感覺到那衣擺帶過的微風輕輕拂過頸後,季青臨的身子不禁繃緊,後背挺直了起來,喉中吞咽了一下。
“別動。”那人輕聲道。
他的聲音溫潤平和,口吻完全不似命令,倒像是安撫。
同時,季青臨感覺到他蹲了下來,左手搭上了季青臨的左肩,将他的身子往水中又按回了幾分。
季青臨低頭看了看那只手,手指纖長,很是有力,只這麽輕輕按着季青臨的肩頭,卻已是讓他使不出力來。
“你……是誰?”
雖然知道此時問這樣的問題或許不會得到回答,季青臨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到若是他什麽也不說,反而覺得有些詭異。
那人果然沒有答話,玉清池的空氣都仿佛凝結。
季青臨的心跳逐漸加快了起來,擂鼓般的聲響讓他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猛地發力從右側回過頭去。
就在他的目光觸及到那及地的衣擺時,一陣濃烈香氣傳入鼻中,立刻腦中暈眩,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
恢複意識的時候,季青臨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個柔軟的地方,頭還有些暈,頭頂的光線灑下,透過眼皮有些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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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臨輕哼一聲,皺了皺眉,擡手擋了擋眼睛,好半天才适應了這光線,眯着眼睛從手指縫中往外看去。
頭頂四周是明黃的床幔,上方的梁間綴着無數碩大的夜明珠,反射着各個角落燭火的光芒,十分明亮。
這是哪兒?
季青臨皺眉眨了眨眼,緩緩轉頭往一旁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清醒過來,單手撐着床下坐起身來:“皇上?”
皇上身着鵝黃絲綢中衣,長發散于一側,松松散散的露着半邊鎖骨,本是單手撐着腦袋假寐,被季青臨這翻身的動靜驚擾,睜開眼見他一臉驚惶,戲谑地笑了笑,挑眉道:“喲,醒了?”
季青臨呆呆看着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回一點記憶,低頭看了看自己,仍是原本那套襦裙,穿着完好,只是有些淩亂。
“咳,”他清了清嗓子,擡頭道,“那個……我是怎麽到這來的?”
看樣子這裏是皇上的寝殿無疑了,只是他記得自己前一刻明明還在玉清池沐浴,怎麽醒來就到了寝殿?
皇上擡手将長發挑到身後,淡淡道:“你還好意思說,在池邊換個衣服都能睡着,要不是朕喚人過去看看,你豈不是要穿這單薄的一身在那池邊睡上一整晚?”
季青臨愣了愣。
我不是在池中暈過去的麽?難道那個奇怪的人把我迷暈之後,還把我拖上岸,給我穿上了衣服?
皇上看着季青臨那變幻莫測的表情,迷迷糊糊很是有意思,勾了勾嘴角道:“行了,別回味了,如今醒了,是不是也該做正事了?”
正事?
季青臨身子稍稍一僵,想起了銀鑼那“秘籍”中所畫的內容,生生咽了口唾沫,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瞥了皇上一眼,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一寸。
皇上見他這動作頓覺好笑,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啧道:“我說,你也不是什麽大姑娘家,跟她們學這欲迎還拒的無聊把戲作甚?再說了,是你自己與母後說仰慕于朕,也是自己願意進宮來的,現在又何必作出這副樣子?倒像是朕強搶你入宮似的。”
季青臨一聽,頓覺撇開那陰陽怪氣的語調不說,這皇上所言字字句句倒還真有些道理。
其實,他早在沐浴之前就已想好應對之策,只是玉清池半路殺出個人來,醒來後又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完全沒按原本的軌跡發展,這才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如今被皇上這番話一嗆,倒反而鎮定了下來。
季青臨松開被子,笑盈盈道:“陛下說的是,是我惺惺作态了。”
說着,他往皇上身邊挪了些,狀似乖巧道:“陛下,我在家中曾跟人學過一套按摩的技法,舒筋通骨效果奇佳。眼下既是要做正事,不若我先替陛下揉揉肩松松筋骨,也好讓陛下稍後更好……大顯身手,陛下以為如何?”
皇上狐疑看他片刻,忽而勾唇一笑道:“是麽?也好,那朕就看看是怎麽個效果奇佳法,來吧。”
說着,他便轉過身去,将後背留給了季青臨。
季青臨搓了搓手,跪坐在他身後,雙手搭上了他的肩頭,輕輕揉捏了一會,笑問道:“陛下,這力道如何?”
皇上悠然道:“嗯,還行。”
季青臨心中暗笑,揉着揉着,雙手漸漸向中間挪動,一點點靠近了皇上的後脊,雙手拇指交疊後,暗暗加重了力道往下按去。
一下,兩下,三下……
按着按着,季青臨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起來。
怎麽……這麽久還沒反應?
想着,他又加大力道重重按了幾次,不料正在這時,皇上忽然轉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季青臨一驚,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道:“怎麽了?可是我下手重了?”
皇上似笑非笑地一挑眉,戲谑道:“你這技法學得倒是當真不錯。”
季青臨依舊笑得天真無邪,道:“那是自然,陛下覺得可還舒服?”
皇上也學着他的模樣,笑意盈盈點頭道:“嗯,舒服極了。不過,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揉了這麽久朕還好好的,未曾如你所願昏睡過去?”
季青臨心中一沉。
沒錯,他方才加重力道揉捏的正是一處穴位,按理說,以季青臨方才的力道按去,三五下便可致人昏睡,而且昏睡之人醒來後必會毫無覺察,只以為自己是因困倦入眠。
其實,若是想令人昏迷,手刀劈頸是最快的方式,但是那樣太過直接,若是現在直接把皇上劈暈,待他醒來難保不會動怒,所以季青臨才會退而求其次,以按摩為借口按壓穴位,使皇上慢慢睡去,這樣他才不會覺察有異。
沒想到,這皇上也不是省油的燈,竟然把他所想猜得一清二楚。
季青臨尚未答話,皇上又冷笑道:“早聽聞季府那位管家是位高人,看來他教你的東西的确不少。不過你難道沒有想過,朕這宮中能人異士也不在少數,你有人教,難道朕就沒有嗎?”
季青臨一聽便知,自己那點小心思的确不夠用,剛打算把手收回,皇上卻是雙手并用鉗住了他雙腕,不依不饒道:“想來那位管家教你的也不止這些,就是不知你身手如何,朕若真想對你用強,你躲得了嗎?”
話未說完,皇上松開雙手,直起上身探向季青臨腰間,季青臨側身一避,卻已是被皇上扯住腰帶猛地一拉,腰上頓時一松,便見那腰帶已是被皇上執在手中,輕巧一揮抛在了地上。
季青臨已是看出這皇上在宮中大約也是有人教習武藝,身手還算不錯,但若真是大打出手,季青臨未必沒有勝算。
只是,與皇上過招,他從霍叔那裏學來的致命殺招都不能用,未免束手束腳。
他在猶豫,皇上可沒有,剛扔完腰帶,他便立即欺身上前就要去抓季青臨的衣領。
季青臨一揮手堪堪擋開,皇上目光一冷,反手又是将他揮出的手腕一嵌,另一只手卻是襲向他的胸口。
季青臨往旁邊一讓,費力将手腕掙脫出來,迎上皇上的拳掌,努力在不傷及他的情況下将來襲化解。
他不能使出全力,可皇上卻是絲毫沒有手軟,拳拳到肉,打得季青臨不禁龇牙咧嘴,眼看着自己就這麽被全面壓制,心想不如先拉開些距離,便轉身撐着床沿欲跳下地去。
誰知他這一轉身還未躍起,皇上恰好雙手扯住了他的後領,“嘩啦”一下,季青臨的上衣竟是被皇上生生拽了下來,還連帶着扯下了季青臨一縷頭發。
季青臨吃痛“嘶”了一聲,擡手捂了後腦,轉頭怒目而視。
他雖是個男子,但上衣就這麽被扯去,袒胸露腹也實在不悅,況且他心想:脫我衣服也就算了,幹什麽還拽我頭發?
誰知他這一轉頭,看到的不是預想中得意的笑容或是兇狠的殺意,而是一張漸漸扭曲的臉。
皇上的雙眼緊緊盯着季青臨的頸側,眼神從意外變成驚訝,又從驚訝變成惶恐,繼而胸口劇烈起伏了起來。
只聽“呲啦”一聲,皇上越握越緊的雙拳忽然将剛剛從季青臨身上扯下的上衣給撕裂了。
這撕裂之聲像是将皇上驚醒了一般,他猛地一把推開季青臨,倒退着下了床榻,連鞋也顧不得穿,就那麽赤腳趔趄着退到門邊,“哐”一聲撞在門上,雙眼仍舊緊緊盯着季青臨,擡手向後猛地拍門,聲嘶力竭大喊道:“來、來人!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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