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左眼被玻璃劃傷,緊緊閉着。斐然只能用視力較差的右眼努力看清面前人,顫聲道,“奕哥……”
“斐然!”歐向奕将他架在自己身上,看着他一臉青青紫紫以及被血糊了的半邊臉,左眼緊緊閉着,想是已經受了傷。
毆向奕別過頭,陰狠的目光望向面前齊齊站着的小混混,冷冷開口。“這是怎麽回事?”
一直坐在沙發上的喪七悶聲笑起來,“歐少啊!真巧,你也來玩啊,早說叫弟兄一聲,弟兄們一定----”
“我說!”歐向奕的語氣更加冷淡,“這是怎麽回事?!”
命令的口氣不容別人再質疑,喪七悻悻地踢了一腳同伴,“這些狗崽子跟他鬧着玩呢!歐少別介意。”
“我好象說過,他是我的人,你忘了嗎?還是說,喪哥根本沒把我這個歐家不得勢的二少爺放在眼裏!”
喪七額頭滾落幾滴汗,強擠出笑顏,“歐少說笑呢!我怎麽會----”
“今天的事!”歐向奕從身後抓起斐然的手臂,托住他身子,目光狠厲對上喪七。“轉告林爺,我會向他去讨一條胳膊來。”
身後傳來陣陣抽氣聲,歐向奕不再理會,架着傷重的斐然走出包間。
在醫院做了詳盡的檢查,身上的外傷倒不嚴重,最主要是斐然的左眼,需要手術才能保證不會留下失明的後遺症。
面對幾萬塊的手術費用,斐然退縮了。
醫生的話說得很清楚,如果不采取手術,将會嚴重影響視力,有可能導致最終的失明。
一張臉糊滿鮮血,還來不及清洗,身體上的痛并未深入心裏,卻有無限的恐懼隐隐紮根。
劃傷的左眼睜不開,他攥緊拳頭,不住地顫抖。
歐向奕看着他這副樣子,不放心地喚一聲,“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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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轉過頭,冷不丁跪在歐向奕面前,緊緊抓住他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顫聲懇求,“奕哥……奕哥……我求求你……奕哥……你幫幫我……你幫幫我……我不能瞎……我不能瞎……我還要把我弟接來……我還要照顧他……我還要照顧他一輩子……我不可以瞎的……奕哥……”
“斐然……”歐向奕想把他扶起來,卻無論如何掙不開他雙手的鉗制。
平時倔強驕傲的男孩早已泣不成聲,頭昂得很高,用僅剩的一只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他,淚濕眼眶。
歐向奕有一刻的愣怔,他從沒見過這種樣子的斐然。
那個從不知低頭,從不接受他幫助,累到暈倒也絕不喊一聲的男孩,竟然會----
現實的殘酷你至今才真正體會到了嗎,斐然……
這個世界不是只靠一身傲氣,一雙忙碌的手就可以闖下去的。
鮮血塗滿蒼白的半邊臉,手背上是他略有些涼的體溫,顫抖的雙唇不停哀求着自己。“奕哥……奕哥……你幫幫我……我會報答你……我一定會報答你……求你幫我這一次……我不會忘了你的……奕哥……你要我做什麽都行……奕哥……我不能瞎的……”
言研,他還要給言研幸福呢!他怎麽可以瞎,他絕不可以,不管要他做什麽都好,他絕不能變成一個瞎子。
四年的大學 ,言研燒了錄取單換來的大學,張媽的寄托,他許下的諾言,他不能讓這一切都成空。
他還要……他還要……
斐然緊緊抓着男人的雙手,垂下頭,一滴淚滴在地板上。
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原來苦心經營的自尊也敵不過一次真實的摧殘。
搖搖頭,沒關系,下跪算什麽,哀求算什麽,只要他還有希望,能給言研一個家的希望,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他能求的只有面前的這個男人。
歐向奕抽出手,一把将他摟進懷中,收緊臂膀,将他的軟弱一并納進懷中。
耳邊低語,全是讓他安心的話。“斐然,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不會讓你變成瞎子。你會和以前一樣,沒人再敢傷害你,我保證。”
眸光落在窗外霓虹閃爍的夜色,他對男孩也對自己許下了一生的保證。
說不喜歡就太可笑了,不許他受傷,不許他軟弱,不許他落淚的心,傻傻淪陷。
二十六歲的歐向奕,第一次體會愛一個人的感覺。
就這樣摟在懷裏,不放開,也是一種幸福。
勾起嘴角的笑,收緊的雙臂表明了決心,他要留住這個男孩。
到那份不規律的心跳,消失為止。
異世界的工作在征得斐然同意後,歐向奕替他交了辭呈,臨走時不忘狠狠敲季老板一筆算是醫藥費。
銀行的實習泡了湯算是對斐然來說是最大的遺憾。手術過後年依辰來看望過他一次,拍拍他手背,安慰地說這種機會以後有得是,要他放寬心養傷,不要太介意。
雙眼蒙着紗布,斐然似嘆息地答了一聲,點點頭。
機會對他這種外地來的窮學生來說太珍貴了,錯過了一次,想再尋到,還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嗎?
苦笑,算是對自己奢望的嘲弄。
手術後沒幾天,歐向奕便把斐然接到了他臨時租住的別墅裏。
七月的天空還和往年一樣蔚藍晴朗嗎?院子裏栽種的是什麽花,甜香的味道吹進屋來,讓人忍不住想去觸碰感受。摸索着打開窗,炎熱的空氣剎時沖進屋內,奪走舒适的清涼。
伸出手,指尖空空,烈陽在纖細的手指上描出金色的花邊,根根纏繞。肉色的指甲反射水晶一般的光芒,亮麗奪目。
斐然無奈一笑,想抓住什麽?一片碧綠的葉子,一朵粉嫩的花瓣,還是……一段追尋不到的回憶。
從前,從有記憶開始,一伸手抓住的必然是那男孩細嫩的手指,暖暖的手心。
漸漸的,手心長出繭子,手指變長骨節分明,那分溫暖卻不減,透過掌心一點點傳到心底。
不變的名稱呼之欲出----
“斐然。”
手心被人握住,依然溫暖如初。卻讓他深深嘆口氣,“奕哥。”
言研,還在他觸不到的遠方啊……
“在想什麽?”歐向奕站在窗前,握住他的手不自覺加緊,只為斐然的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