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wb有加長版的
責起年年的教育,這就成了他慣常的動作。
年年坐在高高的紅木椅上,看着自己的愛寵被踢走,不敢聲張,只是心裏又給他父親記了一筆。
回頭他上交的大字作業就得多一只烏龜。
“你敢。”沈昱眼神陰恻恻的,一眼看穿年年的想法。
可惜他的威脅對年年根本沒有效果,年年才不會跟祈樂天那些小輩一樣怕他。
沈昱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油鹽不進,招手叫過槌槌:“符辰,你來。”
“噢。”槌槌呆呆應一聲,“什麽事,伯伯。”
沈昱聽槌槌叫他伯伯就頭痛,還是讀的方言的bai bai。
“你看着他,把這幅字寫三十遍,你也一樣,不寫完,不準下樓。”沈昱教育年年的時候,總是順手把槌槌一起教了,誰讓這兩人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這個符辰雖然腦子不夠靈光吧,至少比他那個兒子可愛,能聽他的話。
沈昱一走,年年就解放了,一把推掉桌上的筆墨紙硯,爬上玩具室的蹦蹦床,小身子一彈一彈的蹦。
“槌槌哥哥,快來玩呀,大壞蛋不在了!”
槌槌挪過來,手裏還抓着一只毛筆,苦着臉勸他:“年年,不要惹你爸爸生氣。”
“他才不是我爸爸。”年年不樂意了,頂多叫一聲父親,他的爸爸只有一個人。
槌槌展開手臂護在蹦蹦床邊,防止年年掉下來時可以及時接住他。
他不會說話,只能結結巴巴說:“可是、可是……”他們不完成伯伯布置的作業,回頭葉老師回來,年年去撒嬌,告伯伯欺負他的狀,葉老師也不會理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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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蹦噠着,忽然停下來,從蹦蹦床那邊爬過來道:“槌槌哥哥,你說得有道理,不能讓他抓住我的把柄,這樣會讓他得意。”
槌槌呆呆擡頭:他說什麽了他?
年年已經一頭蹦進他懷裏,雙手雙腳夾住他:“槌槌哥哥,快!我們去學習!在爸爸回來前把作業完成!”
“嗯!”槌槌重重應一聲,背了年年回去書房。
——
沈昱出來,在走廊就見到樓下被他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包圍的葉生。
他一下去,那些人自動打個哈哈散開,他這也算解救了葉生于水深火熱之中。
“呼,你的家人太熱情了,實在招架不住。”葉生抹把額汗,他就想逛逛後花園,一堆人湧上來關心他這他那。
沈昱心裏嗤笑一聲,也不挑破葉生的單純,攬了他手臂道:“陪我走走。”
“嗯。”葉生爽快應一聲,又狡黠地沖沈昱擠擠眼,“教導年年學習被氣到啦?”
沈昱臉挂不住了,拉着他快步走。
身後的客廳,沙發上的祈樂天母親感嘆:“你小舅這輩子也算好運,竟能遇到個全心包容他的人。”
祈樂天雖然打心底裏覺得他小舅也不差,可也知道沈昱在了解他為人的人眼裏,屬實不算受歡迎。
他們這些親人,曾經都以為沈昱注定要孤獨終老了,哪想到,一場禍事,倒使他絕處逢生。
世事難料啊。
祈樂天躺在藤搖椅上晃悠着腿,數着院子上空飄蕩過的雲,雙手疊在腦後,也覺得如此,禍兮福所倚,一切都難料。
往後他也會和他小舅一樣,擁有一個真心喜歡的人。
即便他的愛人和他小舅一樣,品性糟糕,不受他人歡迎,他也做不到何老師那樣無私無畏的奉獻和愛。
但他一定也會,全心全意愛着那個人,始終如一,不變初心。
後花園,葉生和沈昱全然不知他們所想。
沈昱正漫不經心說道,今晚有一個慈善晚會,問葉生想不想去。
葉生知道自己如果推脫,沈昱肯定也不會去,不忍心耽誤他的正事,便說出去走走也好,反正在老宅有大把人幫他照顧好年年他們。
這正中沈昱下懷。
當即拉了葉生去外面試衣服,那禮服竟是早準備好的,葉生看着沈昱就想笑。
自沈昱帶了葉生回京,據閑人席淵所說,多少人大跌眼鏡,腹诽他眼瘸看走眼的同時,還想求問他,沈某人是看中了那人哪點。
偌大個京市,滿打滿算,不計其數的男人女人為他趨之若鹜,争着搶着要做他的情人。
可他卻潔身自好了這些年。
轉頭,卻将伴侶帶回了家,還有個粉雕玉砌的兒子,人生贏家也不過如此。
這些人可不得想見見葉生的大面。
沈昱懶得理那些流言蜚語,帶葉生出席晚會,不過想秀秀他的愛人,他的葉生可不比那些狂蜂浪蝶差。
到夜晚,豪車打開,葉生攜了沈昱手臂下來,踩着紅地毯面對閃光燈,一步步踏上去,就像走了婚禮上紅地毯。
葉生忽然湊近了沈昱耳邊:“沈昱,你是不是還欠我個婚禮。”
沈昱腳下差點一趔趄,擡頭便看見葉生小詭計得逞的笑容。
當着衆多來客和記者攝像機的面,沈昱伸手刮了下葉生鼻子:“我們葉生說了這話,我就要當真的。”
“欸!”葉生大驚失色,顧忌攝像頭前急急忙忙斂了異色。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一點不想操辦什麽婚禮,勞累的還是自個。
就這樣平平淡淡生活,不也挺好。
沈昱不知是當真還是故意逗他,全程不理會他的軟語求情,自若地和一個個賓客握手、交談,着重在介紹:“這是我的愛人,葉生。來,葉生,打個招呼。”
葉生便得擠出一抹笑賠笑,乖乖按他的吩咐叫人,一個個都是大佬,他惹不起。
沒有沈昱引薦,人家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背地裏就在沈昱背後繼續軟語求情:“快繞了我吧,沈先生,兒童之家的捐贈都夠了。”那些人可真是大方,一聽說他經營了個福利院,大手一擲就是千金捐贈。
沈昱遞了杯飲料給他,半笑不笑道:“讓他們的錢交給你做點好事不好嗎。”
葉生沒接他的飲料,怔怔看着前面,見鬼似的顫聲道:“大大大、大哥!”
那人聞聲回頭,嘴裏食物塞得滿滿的,腮幫子一鼓一鼓,沖他招招手:“喲,葉生,好久不見。”
☆、番外:坦白
曾經于洋去幫人主持婚禮, 葉生就自嘲過自己和鹿鳴是去混吃混喝的。
今天一看, 鹿鳴将蹭吃蹭喝的厚臉皮發揮到了極致,過往的人不住回頭打量他,他一概視而不見。
他又一向胃口好, 食量大, 美美的吃相饞得了不得了。
葉生看着看着就心疼了,鹿鳴這幾年獨自在外飄泊,風餐露宿, 還不定多辛苦呢。
這樣吃不飽也是情有可原的。
葉生擡腳想朝鹿鳴那邊走去,看見他身邊的男人止了腳步。
偌大個大廳,鹿鳴還不是最受矚目的, 畢竟他自己也知道來蹭吃蹭喝要掩人耳目。
反倒是他身邊那個男人更惹眼, 雖然着的便服,一身的軍人氣質顯而易見,全身槍杆子般直挺。
長相粗犷但沉穩堅毅,深沉可靠,給人安全感。
棱角分明,目光如炬,像是個正直的男人。
葉生不禁望而生畏。
他呆着的功夫, 那個男人仍舊沒停下給鹿鳴喂食的動作, 盤子裏是他精心挑選的食品, 保證符合鹿鳴喜好,又不失營養價值。
目光在餐桌擺的一堆花花綠綠的飲料,緊鎖眉頭巡視了一圈, 最後挑了一杯果汁出來。
對周圍其他人捂嘴竊笑的注視完全無動于衷,他托了托盤到鹿鳴面前。
鹿鳴擺擺手,開口像是在說吃不下了,等會再戰,只就着那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果汁,就朝葉生跑來。
“葉生!!”
葉生措不及防,滿滿一個大力的熊抱,他還被巨大的沖擊力帶着往後退了幾步。
老朋友太熱情了也不好……
葉生掙脫開鹿鳴,氣得揪他耳朵:“大哥你怎麽在這蹭吃蹭喝!”
這些年不說回家看看老同學們,也不知道多打幾個電話回來。
鹿鳴反手一指身後的男人,義正言辭,毫不心虛道:“我就是跟他來蹭吃蹭喝的。”
葉生簡直拿他沒辦法。
看他依舊白淨曬不黑,就是寸頭留長了,頭發到耳邊,身形也依然挺拔,精氣神十足,就不像是活得不自在的樣子。
“葉生我們到露臺那說話吧,這麽多人看着我們。”鹿鳴還是像以前一樣抿唇笑得腼腆,但是葉生知道他貌似內心外表下的個性,悶.騷得很。
沒好氣回他:“你還知道不好意思。”
轉身還是聽了鹿鳴的話。
兩人走到露臺,也沒坐下,鹿鳴拉着他手臂說:“我一早就看到你了,就是不好打擾你那位沈先生秀恩愛。”
多大了,葉生還是會被他打趣得不好意思,想反擊鹿鳴吧,想到這位大哥在外飄泊幾年還不能回家,怪可憐的。
“大哥……你、你還不能回去嗎?”
鹿鳴屈指就彈他額頭:“你傻呀,這麽多年了鹿老師肯定不氣我了。”
葉生嘴角直抽抽,到底誰傻!
“那你今年過年倒是回家啊!”葉生氣。年前他就和于洋玉樹他們去拜訪過鹿老師和殷老師,二老面上明顯的落寞。
也就鹿鳴這個沒心沒肺的,真能狠下心來,三四年不回家。
他這麽說了,鹿鳴反倒躊躇不敢向前了,捂着胸口道:“讓我緩緩,緩緩。”
葉生不解:“你還怕什麽?”母子這麽多年不見,再多不理解也要化作思念。
鹿鳴惆悵指指裏面的男人:“本來我是準備去年就回家看看的,這不是,被他纏着了嗎,不好帶回去。”
他怕再氣得鹿老師心肌梗塞。
葉生這才想起來問那個男人:“那人、那人……?”
鹿鳴抱臂沖他聳聳肩:“你和你家那位什麽關系,我和他就什麽關系。”
葉生沒好氣白他一眼:“我是想說,你們怎麽認識的。”
“那就說來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葉生氣。
“好吧。”鹿鳴摸摸鼻子,“就是某次我停在一個地方的加油站工作,掙路費,那地偏遠啊,人跡罕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還在大高原上建了個加油站,反正我就天天無聊地擱公路前數過往的車子,天上的雲——”
“長話短說啊喂!”
“行行行。”鹿鳴好脾氣,就是經常不知不覺惹別人生氣的功夫高。
“也就兩年前吧,那天一個逃竄的劫匪闖進了加油站,他是帶隊追捕的人,加油站不能用槍,他就唰唰扔出幾把飛刀,吡——正中那人劫持我的手腕。”
鹿鳴邊說還邊像模像樣演繹了一遍,顯然對那天的記憶不可磨滅。
“不,我怎麽不信呢。”葉生打斷他的話,目光警惕,“大哥你肯定又是編了瞎話逗我玩。”
噗,鹿鳴捂嘴噴笑,大失所望,面上卻是沒什麽表情變化的,只目光流露了一點可惜。
葉生一看就知道,果然剛剛的話是騙他的。
正要發作,鹿鳴還反将他一軍:“葉生你怎麽都不好騙了呢,太不好玩了。”
他伸手就去擠葉生氣鼓鼓的腮幫子,又揉又搓,抿了唇吃吃地笑。
沈昱和宗耀同時轉頭朝露臺看去。
宗耀挑眉道:“嗯,不好玩。”他懂唇語,鹿鳴最後一句話就是這個。
沈昱掀掀唇角:“管好你的人。”沒的動手動腳。
葉生被鹿鳴弄的,哭笑不得。
也不問他話了,等閑抓到了人,以後有的是時間問,現在要理理被撇到一旁飽受輕待的沈先生。
葉生拖了鹿鳴過來,一看沈昱和宗耀這熟稔的架勢,“你們……認識?”
沈昱言簡意赅介紹他朋友:“宗耀。”
又攬了葉生腰過來,鄭重其事介紹:“葉生,我的,愛人。”
字音還一頓一頓的,羞得葉生差點捂臉。
宗耀簡單沖葉生點點頭致意,目光流露意味深長:“久仰大名。”
葉生條件反射看鹿鳴,鹿鳴兩手一攤,完全看戲的神情。
宴席将近,兩方即将分別,葉生揪着鹿鳴耳朵一再強調,年後在縣城的同學聚會一定要來。
鹿鳴捂着耳朵,點頭如搗蒜。心裏腹诽,葉生怎麽變得這麽暴力了呢。
葉生突然一頓,放開他。
鹿鳴轉頭:“怎麽了?”
葉生瞪大了眼,悄摸摸往後看一眼,和沈昱一起落後他們幾步的宗耀:“不……我是想起來了,那個人的身份,他不是……秦也的大表哥,沈昱在春城拜訪過的朋友,村長坐過他的越野車,軍訓時他還是下來檢查教官的……首長?”
鹿鳴輕輕哇哦一聲:“葉生你記得很清楚嘛。”
葉生:“真的是!”
完了一拍腦袋:“早該想起來的。”沈昱介紹他名字的時候。
記起了宗耀的來歷,葉生就不得不多聯想一點,鹿鳴為什麽會跟宗耀在一起?看樣子還在一起了挺久。
鹿鳴再次彈了下他額頭,笑:“改天再說吧,葉生。”
他們總有時間相聚。
——
晚會回來,葉生心情頗好,跳下車,一路蹦回老宅三樓。
進屋直奔沈昱的大床,陷進軟軟的被窩,舒服地喟嘆。
年年和槌槌早在老宅保姆的照顧下,在隔壁屋睡下了。
沈昱進屋是習慣先脫掉外套,最好再洗個澡換上家居服再躺上床的,這是他的潔癖。
葉生一時忘了,讨好地笑着坐起身脫下外套。
沈昱摁住他起身的肩膀,坐在床邊俯視他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葉生的眼珠子咕嚕嚕就亂轉了:“有什麽好問的?”
沈昱一笑,轉瞬即逝,清涼的手指慢條斯理撫過他臉頰:“比如,像那些人好奇的,為什麽我會看上你?”
葉生擡手擋了臉,在床上亂滾:“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反正沈昱就是看上他了。
這般的人物,只中意他一個。
沈昱失笑一聲,放過他,起身去洗澡。
嘩啦啦的水淋聲落在洗浴間,玻璃門倒映出一個颀長的剪影。
葉生悄悄露了手指縫偷看。
花灑從頭到腳沖刷着沈昱,真要坦白自己的真實想法,那就是渴望獨占葉生。
可真要細較起來,他在春城初遇葉生的情景,實在不堪言說。
除了第一次相遇,他精心制造了後幾次偶遇,考察葉生品行:
第一面為性,葉生能勾起他的情.欲,這是最純粹的念頭。
二為葉生的心善,旅館走火的逃命關頭,仍不忘救助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三為葉生善于隐忍的吃苦耐勞品質和好脾氣,派人跟蹤葉生和朋友相處的情景,他就知道這樣的人能包容他的怪脾氣,他腿傷真的好不了落下殘疾,也不會嫌棄他,有朝一日棄他而去。
僅這三次的見面,他就徹底了解清楚了葉生的個性,也放心大膽開始布下了他追人的天羅地網,一步步将人勾到懷裏。
他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即使葉生有不如他意的地方,看在那三次美好的相遇,看在葉生得天獨厚的相貌上,他也能暫時忍耐,再行調.教。
現在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愚蠢。
葉生癱了一會,到另一個房間的洗浴室洗澡,最後倒比沈昱出來晚。
沈昱已經躺在了床上,背靠床頭,拿了本精裝書看,一派清貴的慵懶。
葉生從床尾爬上去,鑽進被子裏,突然冒頭出來,想吓沈昱一跳。
沈昱笑看被子裏一鼓一鼓的蠕動,捉到一只頭發被蹭得亂糟糟的小貓。
葉生的臉被捧在他手心,眨巴眨巴大眼,葉生說:“我想知道了。”
沈昱看中他的地方。
沈昱笑而不語,心中羅列了三點,一見傾心,二遇淪陷,三……
葉生都躺下了,還遲遲等不來最後一點。
他鼓了鼓臉,不滿。
床頭的男人覆身而壓,唇耳相貼,葉生悄悄紅了臉頰。
一見傾心,二遇淪陷,三……三遇失格。
作者有話要說: 加個更,明天繼續努力二更,然後就可以徹底完結啦!
隔壁的預收,emm大家是不喜歡嗎,看收藏都不動的,淚目,so sad~
☆、番外:鹿呦呦
白日悠長慢慢。
擡頭便是仿佛觸手可及的白雲。
鹿鳴從踏上奔赴遠方的火車, 就沒想到他會走上這條葉生開始想走的路。
兩年裏, 他行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地方的雲,見過許多的人, 總是稍稍停留片刻, 未曾留戀任何一個地方,接着一刻不停地啓程出發。
直到站在西藏曠野上的加油站,看着面前呼嘯着疾馳而過的車輛,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行人匆匆。
再意難平的人,在時間面前都會成為過客。
他早放下了前人,但是心上留下的缺口, 空洞洞的, 沒有東西可以填補。
他的人生太無趣了,唯一的波瀾竟是一段不可訴說的糟心往事。
葉生雖然不說,他也知道葉生羨慕他鹹魚似的人生,但葉生不知道的是,他偶爾也會羨慕一下葉生的努力。
不甘人後,永遠以一副精力充沛的奮鬥姿态面對生活,也很棒啊。
不過他太懶了, 還是算了, 嗯, 繼續曬太陽。
不知道西藏高原的紫外線能不能把他曬得陽剛一點呢。
三天後,他塗起了曬傷藥。
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曬黑,他先疼死了, 火辣辣的疼,紅腫、起疹,然後是褪皮,周而複始,就是曬不黑。
洩氣。
幹脆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繼續在加油站劃水,同事就一個大叔,也不把他的懶散當一回事。
大叔自己都經常三天兩頭偷懶回家,兩人也算彼此彼此,相視一笑的關系了。
鹿鳴自己是住在加油站的,後面有員工宿舍,沒什麽客人來加油時,他就很偷得浮生半日閑,成日躲在後面睡懶覺。
哦,忘說了,他改了個名叫殷靈均。
當年鹿老師要和他斷絕母子關系,怒氣上來說不準他跟她姓,他跑得快,只當自己沒聽到。
到真正想改名換姓時,則是為了躲避一直對他窮追不舍的秦也,幹脆換個名字辦身份證。
那人太煩了,當初不要他的也是他,現在死纏爛打的也是他。
鹿鳴好煩。
他閑來無事給自己做思想工作,他會換名絕不是因為秦也,再不會受秦也丁點影響。
他只是聽鹿老師的話,不讓他跟媽姓,那他就該跟爸姓呗,多大點事兒。
天知道他小時候最讨厭和別人解釋,為什麽他是跟媽姓。
只是每回需要簽名的時候,他總會悲哀地想,殷靈均比鹿鳴多一個字,這麽多筆畫,寫起來真累。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
《楚辭》又曰: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
殷靈均這個被淘汰的備份名字,同樣寄托了父母對他的美好祈願。
可惜長大的鹿鳴沒得屈原大詩人的半分才情。
正動用着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思考,是不是又該換個地方待了,秦也那厮又該找過來了,煩。
加油站突然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哇哦。
鹿鳴當時心想,說給葉生聽,葉生肯定不信,又該說他诓他了。
他怎麽會編真話騙人呢,他一向是編無中生有的瞎話騙人玩的!
接下來的發展,說是電影情節也不為過。
他被亡命之徒的劫匪劫持為人質,外面是緊随其後的全副武裝軍人。
因着是加油站,起了丁點火花都容易引發爆炸,外面的人不好直接闖進來制服,或是直接用狙.擊.槍擊.斃劫匪。
他們派了一個人進來談判,後來鹿鳴才知道,這位是整個小隊的隊長。
鹿鳴突然覺得自己的小命有保障了。
他對宗耀的第一感覺和葉生的差不多。
長相粗犷但沉穩堅毅,不失俊朗,深沉可靠,給人安全感,就是看着是個無趣的人
但是這種關頭無趣算什麽,可靠才是頂要的!
他的淡定也算發揮了大用,和宗耀的沉穩配合相得益彰,不只成功救下了他的小命,還在最好不要殺死劫匪的前提下順利制服了劫匪。
呼,好久沒動彈,他的軍體拳都快忘了怎麽使。
将手下的劫匪交給可愛的兵哥哥,他轉身看向那個扔了幾把飛刀就又坐回去的男人。
不太爽。
十分不太爽,鹿鳴。
後來他跟葉生說起這天的遭遇,葉生已經不知道,是他的淡定修煉到了一定境界,還是他為情所傷,已經放棄了掙紮。
他居然迎上去,正兒八經問:“我能欺騙你感情嗎?”
邊上的兵哥哥們都要驚了,這是剛從劫匪劫持下脫逃的人質應該具備的素質嗎?
手執鋼槍的男人大馬金刀坐着,雙手抱臂,眉峰微動,像是不可思議。
“我認識你,你是秦也的兄長吧,新生軍訓的時候我見過你,你們長得很像。”
秦也參加軍訓時,宗耀确實去看過他。
可那又如何?
好像看懂了他的疑惑,鹿鳴面不改色,氣定神閑說:“他玩弄了我,哦,是欺騙了我感情。”
還是換個好聽點的說法吧。
“我氣不過,想從你這讨回來。”
其他人:……原來不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這特麽還是家庭倫理劇!
這麽多年了鹿鳴還是氣難消,但想讓他回頭是不可能的。
得虧那也是個彎的,更重要的是,他們兄弟倆的審美驚人的一致,他第一眼就相中了鹿鳴。
而且宗耀自戀地想,他品行還比秦也好。
心底千頭萬緒,宗耀面上不動聲色:“可以,我批準了。”
“你想怎麽欺騙我感情。”将鹿鳴帶出川藏地區後,宗耀這樣問他。
不茍言笑的男人氣定神閑,端看鹿鳴要怎麽欺騙/玩弄他感情。
“唔……”鹿鳴賴在宗耀的吉普車後座不起來。
唉,真是個傻大個。
說欺騙他感情也答應。
這樣他很難辦欸。
“慢慢想。”宗耀一把扛起鹿鳴,帶進了他在春城的單身公寓。
他好吃好喝還好睡供着,鹿鳴的生活再不能更滋潤。
鹿鳴抽空就使出了,當年秦也算計他的手段勾引宗耀。
要用他喜歡的食物、游戲慢慢吸引他,打消抵觸情緒,不知不覺加深聯系,連讨厭他都來不及,就被收買了。
接着全方位侵.入他的生活,身邊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讨好人的小玩意,讓人一看到就想到他這個糟心玩意。
最好還要故意毀掉他喜歡的東西,然後裝作好心給他買更好的,秀一波自己的實力。
可是……這人的生活比他還單調,性格比他還無趣,鹿鳴有計使不出啊。
煩。
看着這四面徒壁的牆,空蕩蕩的單身公寓,他愣是找不到宗耀一點弱點下手。
想了想,他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對付宗耀了。
要從□□打敗他的精神,嗯!
宗耀端的是八風不動,面對他直接了當的裸.體勾引,不說掀個眼皮,連起個反應都沒有。
鹿鳴好氣餒,又好氣,他高考都沒這麽認真。
絕不承認是自己的身體沒有誘惑力,是這人性.無能!哼!!
他本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誘惑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幹脆破罐子破摔,過醉生夢死的日子算了。
反正這有好吃好喝招待着他,更重要的是秦也找不到這,燈下黑,嘿!
日子再不能更滋潤。
足不出戶就有人送上小零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待遇在他媽那都沒有過。
有時候他臭了太久沒洗澡洗頭,宗耀回來毫不猶豫就把他拎到浴室,順手就把他積累了幾天的髒衣服搓了。
看他舉着刷子轉身盯着他的架勢,鹿鳴嚴重懷疑他要用這把刷子給他刷幹淨,趕忙自己麻溜洗完。
出來還不夠,一路盯着他有沒有按時一日三餐地吃飯,晚上十一前有沒有睡覺,早上是不是又九十點才起床了。
不準他通宵打游戲是最可恨的!
相比之下,什麽不能睡懶覺,少吃小零食,起床後被子要疊成豆腐塊,都是小事。
再不說他覺得這位老媽子對他的照顧體貼入微的話了……
忍。
寄人籬下,吃他的用他的,鹿鳴暗搓搓忍。
有一下沒一下掀起被子折疊,身後的男人看着他搖頭。
“你還是你們學校軍訓時的教官。”
“那又怎樣。”鹿鳴臉不帶紅的,将一床行軍被疊成了歪七倒八的豆腐。
疊完他還頗為自得一揚手,轉身:“看!”
砰,宗耀将他壓在了身後的牆上,兩人鼻尖對着鼻尖。
“即使你不勾引,我也會自投羅網。”醇厚磁性的嗓音說罷,一口咬在鹿鳴脖子。
剛疊好的行軍被迅速弄亂,本就是一人睡的床與被,到鹿鳴住進來,主人也沒有換的意思,更別說給他另收拾個房間。
鹿鳴也不講究,主人不在意,他就更不在意了,這兩年他什麽地方沒住過,天橋下,農家小屋,破旅館……
不過擠擠嘛,都是男人,沒什麽大不了。
早上容易起反應,他順手就給自己收拾了,當着宗耀的面,不過背過去,向着牆。
所以他說宗耀是性.無能的老和尚嘛,他就沒見過這家夥起反應。
直到這一天,一個平平無奇的早晨,宗耀剛出任務回來,逮着他洗完澡洗完衣服,又疊好被子……他終于知道,宗耀,是個狠人,能忍!
就是前十幾年的積蓄下來的精力都發洩在他身上了,有點遭不住。
鹿鳴躺了三天,才算能起身,這下是徹底在床上被服侍了吃喝拉撒,享受盡了懶人的極致待遇。
一道門鈴打破了這一人躺,一人盡心盡力服侍的悠閑時光。
宗耀打開門,空氣停滞兩秒,砰,毫不猶豫關門。
那兩秒,讓門外的秦也看到他大表哥身後,他朝思暮想的人。
也看清了,鹿鳴汗衫滑落的肩頭上,清晰的咬痕。
那汗衫還過分寬大,套着一具空心削瘦的美好肉.體。
瘋狂的拍門聲迅速響起,鹿鳴原本還疑惑有誰會來拜訪宗耀這個單身老男人。
一聽那極似雪姨叫門的失控聲音,呆呆的神情一怔。
宗耀看着就痛心,眉頭一擰:“我去處理。”
他就要将鹿鳴趕進房間,鹿鳴擡手擋住他:“我去吧。”
宗耀出去說什麽都沒有,他很清楚秦也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就是個極度自私自利,不要臉還欺軟怕硬的膽小鬼。
自己的東西,就是不要了,也不能給別人撿去。
鹿鳴完全不覺得,宗耀以表哥的身份說出的話,秦也就能聽進去。
他利落地開門,外面的人一滞。
“你好煩啊。”鹿鳴如此平淡地說。
秦也瞬時呆了。
門外徹底安靜了。
重新躺回床上,鹿鳴蒙在被子裏呼呼大睡,宗耀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撫摸他後背。
後半夜,宗耀出去了一趟。
第二天,第三天,未來幾天都沒人來打擾了。
所以他說那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吧,當初他瞎了眼才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鹿鳴的胃口又變好了。
秦也忌憚也畏懼他大表哥,不敢再來騷.擾他,嘿,要不是顧忌宗耀軍人的身份,鹿鳴一定要放他出去吓唬吓唬秦也。
可是到底,宗耀不會一直留下來,他又要出任務了。
難保他不在的時候,秦也不會再過來拍門。
鹿鳴外出遛隔壁鄰居的狗時,就發現了有人跟蹤他。
當晚,宗耀出任務前一天,一反常态顯得有些急躁了,不過他在床上本來就沒有平時的冷靜,鹿鳴也習慣了。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咬牙切齒說:“當初先遇到你的人,是我。”
一貫正氣凜然的眼神有一瞬間發狠。
鹿鳴愣了一下。
脖子上忽然一痛。
宗耀這厮,改咬他喉結!
他總是樂此不彼地在鹿鳴身上留下屬于他的印記。
“你屬狗的嗎。”有時候鹿鳴會這樣抱怨。
宗耀不為所動,一如既往。
他走後,雖然把冰箱都裝滿了,到底有存貨吃完的一天,鹿鳴就得自個外出覓食去了。
他出去,有人跟着。
他在家,有人锲而不舍拍門。
煩。
他打開門,再次對外面的人說:“你好煩啊。”
秦也再也無法忍受了。
鹿鳴沒被他追到手,對他觀感最不好的時候都沒這樣說過他。
竟然會嫌他煩!
這話還不是在他早年對鹿鳴窮追猛打追求人的時候,也不是這兩年死纏爛打求複合的時候說的。
偏偏是在鹿鳴跟他表哥在一起後,不過三個月的時候說的!
兩次了,秦也繃不住失控,各種刺人的難聽話都說出了口,什麽貪圖宗耀的權勢,錢財,瞧不起他,轉而勾引他哥,以為這樣就能報複他。
對他這些話,鹿鳴是自動過濾的。
最後一句是又傷心又氣憤不平的反問:“你不要我,就要我哥!!?”
他到底哪裏不如宗耀,從小到大都被拿來比較,貶低他,就擡高了宗耀。
這話倒引起了鹿鳴一點注意。
鹿鳴平淡無波看了他一會,進屋拎了包就走。
哪個他都不要了,煩。
從川藏帶回來的包,都沒打開過,這下背了就能離開。
到哪裏也能住下,随便找份工作做,能填飽肚子就成。
大城市找不到之前的清閑工作,他忙得團團轉,一時也想不到任何人。
偶爾累了一天後,回到憋屈的小出租屋,會想起葉生送他上火車前,送他的一句名言。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