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wb有加長版的
也要保護他的家人!
“嘶。”祈樂天小小抽氣一聲,“放手!何——”
何進一把捂住他的嘴,原來何進剛剛想着事不,慎抓疼了他的手。
祈樂天差點在這大聲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要幹什麽!”祈樂天怵這樣的何進,壯着膽子反抗,一把扯掉何進那只捂他嘴的手,不過還是壓低了嗓子說話,“不管你要做什麽,我不奉陪了,我要離開,立刻馬上!所以快放開我!混.蛋!”
何進又像之前那樣輕描淡寫掃他一眼:“不用急,五分鐘還沒到,等他們回來再一起走也不遲。”
祈樂天氣不可遏,偏偏掙脫不開何進抓他手腕的手。
這家夥手勁賊大!
他在這裏掙紮着,使勁掰何進的手。
何進冷眼看着不遠處的火并,面上無波無動,豆大的雨珠不斷打在身上,落在地上,濺起混雜血絲的水花。
暴力、武力,棍棒鐵棒,與血肉之軀碰撞的聲音交雜在雨聲裏,年輕氣盛的小混混們血氣方剛,宣洩着不知名的火氣。
黑色的雨幕裏,寒光一閃,那是出鞘的匕.首……
☆、氣焰
雨勢漸小, 呼嘯的警笛和急促救護車聲音, 從一中外的馬路劃過。
葉生急匆匆打出租屋趕來,和從車上下來的沈昱打了個碰面。
不待沈昱揚眉,葉生先開口:“你去看祈樂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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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便徑直向高三的教學樓去。
見到座位上正襟危坐, 面色惶惶然的祈樂天, 沈昱不動聲色掃過他濕漉漉的鞋底,聯系班主任電話裏與他說的事,着實沒好氣掀掀唇角道:“祈樂天, 去跟老師請假。”
祈樂天乖乖去講臺上跟上課老師請了假,跟出來,讨好般道:“小舅, 我剛剛在窗口看到何老師了, 你不過去看看嗎?”
沈昱眼皮都不帶掀的:“不必,他能處理。與其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回去怎麽解釋。”
祈樂天呃然,他是盼望着他小舅能去給何進他們解圍的。
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沒在廢棄廠房那被人發現,快到學校了,被一個龜毛老師逮着了。
細較起來, 還是他拖累何進他們的。
現在他頂多是個擅自出校的記過, 被請家長, 何進他們已經被那個老師揪到保衛處了。
葉生今天原本因為感冒請假,在出租屋休息,迷迷糊糊中接到何進班主任的電話, 來到保衛處領人。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他們高一的老師郝漢也在,正跟何進他們班的班主任對峙呢。
“郝老師你什麽意思,可不能空口白牙誣陷我的學生。”
郝漢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嘴角一抽:“我都在學校外抓到了,還能是誣陷?”
他轉頭對何進他們說:“你們說是自習課替班上同學出去買資料,可那家書店來往學校也不用兩個多小時吧,這麽長時間,誰知道你們去幹什麽了。”
何進的班主任被這個不知好歹的郝漢氣到了。
郝漢還火上澆油,又沖學校保安說:“你們也聽到了剛剛的警笛和救護車聲音,廠房那邊有人聚衆鬥毆,性質非常惡劣,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亡情況,這時候這幾個學生随便出入校門,鬥毆發生時間還剛好和他們回來的時間一致,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現在派出所到處在排查問話,我覺得有必要通知他們過來一趟。”
“你敢!”何進的班主任護犢子的暴脾氣上來,“郝漢老師,你竟然懷疑我的學生!這可是我們學校重點培養的學生,你知道警察來了對他們,對我們學校可能帶來的不良影響嗎!”
“如果他們沒做虧心事,能有什麽影響。”
葉生在外面聽得皺眉,抛開他們倆的個人恩怨不提,這個郝漢說是負責較真吧,又過于讨人嫌。
教學工作足夠受到校方表揚,可對學生太嚴茍,落不得一句好,現在又逮着幾個即将高考的學生不放,真不知道他腦子裏怎麽想的。
不管郝漢怎樣,何進他們出校做什麽,葉生無法坐視不理,任郝漢招來警察。
葉生擡腳進門。
何進伸手扯扯他的班主任衣袖:“老師,我來說吧。”
何進和其餘三人之前穿着的雨衣不翼而飛,身上是正常的校服校褲,門邊是各自的雨傘,手裏還抱着一沓資料書。
怎麽看他們都是重點班悶頭讀書的好學生,不像是會出去惹事生非的壞小子。
保衛處的保安們都是這麽想的,何進他們出校門時還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就是回來時間晚了丟丟……
就這一點,被那個郝漢老師死死抓着不放。
“準确來說,我們出去回來所用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其中半小時是被郝老師您訓話。”何進鎮定自若道。
“那又怎樣,還有一個小時足夠你們跑到那地方去打架了。”郝漢的語氣好像是認定了他們去過廠房,完全給他們定下了罪名。
何進也沒料到他能如此衰,就回來時遇到這個較真而直覺驚人的老師。
他嘆口氣:“我們之所以回來這麽晚,是因為我回了我舅那一趟,耽誤了時間,您可以去學校外面那家書店問問,我帶着同學是先去買了資料書,再過去的。”
郝漢還是不信:“難不成你們幾個也跟去了?”
徐少康他們三點點頭。
郝漢哼一聲,譏诮:“接着呢,不會你舅剛好在,還要拉出你小舅來作證吧?”
葉生哎一聲,踏進去:“郝老師,太巧了,你怎麽知道,上午我身體不舒服,待在外頭住的地方。”
葉生摸摸何進腦袋,悄悄查看他和其他三人身上有沒有受傷:“剛好這幾個孩子過來,我留了他們烤火,要不然衣服都打濕了,怎麽回去上課。”
何進已經這麽大的人了,不好意思被摸頭,不自在的撇開眼。
他的班主任感激地朝葉生投去目光。
葉生跟他認識,點點頭致意,接着略帶譏諷地對郝漢道:“郝老師,原來你知道何進是我侄子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們還講究一個為人師表呢,怎麽能因為我和你的個人恩怨,污蔑學生們的清白。”
“誰……!”郝漢剛要說話,葉生直接打斷他,對何進他們道:“你們先跟班主任回去上課,有事我擔着,要是警察來了,我跟他們去派出所解釋。”
何進點點頭:“好,舅,麻煩你了。”
何進他們的班主任也是不怕事的,早不耐煩跟郝漢磨叽,謝過葉生,領着四個學生大喇喇走了。
要揪的當事人都沒了,郝漢看着一派從容等着跟他辯論的葉生,不甘心地甩袖而去,留下一句:“你們等着派出所的傳喚吧!”
保衛處的人齊齊松了口氣,真因為子虛烏有的事鬧大了,涉事對象還是重點班的尖子生,對他們學校的影響也不好。
也就郝漢這個拎不清的,執意要找茬。
葉生怼走郝漢,心裏卻不松快,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郝漢懷疑的事情并不是沒有可能。
何進并不是正統意義上的乖學生,好孩子,這點葉生以前就明白。
那時候何進七歲,葉生十三歲,何進傷了他父親,母親因毆打流産大出血。
葉生找到躲起來不見人的何進,要帶他上縣城找住院的何大姐。
兩人身上都沒有一分錢,幾十裏地,一路走,一路歇,何進這個年紀更小的沒倒下,葉生先因體力不支和低血糖暈倒。
何進吓壞了,仿佛看到母親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當街又找不到求助的人,他也不信別人的好心。
所以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救葉生。
他拐了個街,花了幾秒觀察街道,這個小商店鑽進去,說了兩句話,出來鑽進另一個小商店,換換措辭如法炮制。
憑借人畜無害面容和天真無邪的語氣,唬得兩個小商店的老板娘都以為對方在小顧客那說她的壞話,黑她賣的糖是壞的。
何進由此從兩家那分別得到了一顆糖。
雖然如此費盡心機,僅得了兩顆糖,卻不難從中明白何進的做事方式。
他大概記得,低血糖要吃能攝入大量能量的糖果。
這份心意是好的,可不該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呈現。
如果他選擇直接跟小商店的老板娘說明情況,人家未必不願意幫助他。
——
下午放學,葉生來到何進班上,領着他回出租屋。
經過學校的宣傳欄,上面貼着最新的公告,提醒一中學生不得随便外出,惹事生非,以及注意安全,不要和社會小混混來往。
大概的事件陳述是:上午在郊區廢棄廠房發生了一起性質非常惡劣的聚衆鬥毆事件,領頭人是技校的趙陽和社會青年黑魁,尚不知兩派人起争執的主要原因,但已經有三人重傷,兩人致殘,其餘輕傷者不計。
陰雨天氣,天黑得快,外面烏壓壓的,出租屋也暗沉沉的。
葉生打開電燈,在客廳其中一把椅子坐下。
“這裏面有你的手筆嗎?”
“有。”
“有幾分?”
何進站在他對面,沒坐下:“是我一手策劃的。”
葉生閉閉眼,果不其然,何進會參與進去,也是站在幕後運籌帷幄,直接沖進去拎棍子幹,不是他的作風。
他想問何進“你這樣做想過後果嗎”,可又想他侄子這麽聰明的一個人,不會想不到後果。
便改口:“那樣做的理由呢?為了什麽?”
何進下午就想好了應對他舅的借口:“舅,你還記得我初三時,班上那個學畫畫的女生嗎。她有一次還跟其他人一起來過我們家。”
葉生記得,何進初三時他還沒去支教,在一中實習。
他記得那是個挺文靜的女生,有個在他們這個小地方很容易被人記住的名字,安琪。
“她學習也不錯的,原本能和我、少康、博文方易他們考到重點班,因為學了畫畫所以分到了特長班。高中這幾年雖然漸漸沒有什麽聯系,但我們都知道少康一直暗戀她,原本少康打算高考後表白的。”何進說話一向平淡無趣,沒什麽感染力。
但接下來的話,葉生完全不忍心聽了,他知道那個叫安琪的女生前些日子經歷了什麽。
那時何進還跑過來,跟他面前松口氣說,幸好他當年跑得快,沒被那個老不死的趙父欺負了去……
“上午我們四個人一起去的廠房那邊,因為黑魁侮辱了少康喜歡的女生,少康想親手報仇,博文和方易被他感染,雖然怕惹事也要幫場子。黑魁這個人,真名不叫這個,只是道上的人都尊稱他一聲黑魁哥,因為他又黑又壯。底層出身,憑借一雙拳頭和義氣打出名氣。這個人說是道義,不過是集結一幫物以類聚的同夥在縣裏尋事生非,為非作歹。”
何進說了這麽多,都是別人的緣由,葉生脫口而出一句:“就這樣?”
葉生一說出口便否定了自己的疑問,少年人的義氣和正義感雖然偶爾會顯得幼稚,卻是難能可貴的。
他這樣問,是在質疑何進的義氣和正義感。
果然見他侄子在燈光下神色落寞了幾分。
葉生心腸便軟了:“舅不該這麽說。”
“那個孩子,唉。”葉生嘆氣完,擔心他侄子,“以後你行事還是要謹慎,你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策劃并不是絕對安全的,這要是他們發現是你在其中的挑唆……”
最終話題還是回到:“你這樣做想過後果嗎。”
何進啞然。
“稍有不慎,他們兩方只要任何一方發現了,你在這次鬥毆事件中起的作用,不,很有可能不用調查,回頭他們仔細想想,就會發現無處沒有你的身影,到時候你就會成為衆矢之的。”
葉生越想越怕,臉白了幾度。
何進還以為他舅那樣問,是要追責他造成那些人的傷亡後果,沒想到這個時候,葉生還能想着他的安慰,着實感動了一把。
何進一笑:“他們現在顧不上。警察當場逮到他們,雖然有幾個溜了,但這個局面也足夠讓他們自顧不暇了。”
為了讓葉生放心,何進還體貼地講述了一下自己如何在其中使的文章:“趙陽好面子,黑魁易怒,抓住他們各自的弱點利用起來,不難使他們沖昏頭腦,失了理智。他們兩方本身也有矛盾,我只要略施小計,再引人在他們耳邊不時吹耳旁風,更不難加深和激發他們之間的矛盾。”
“可是你能……”
“舅,我不會做傻事。耳旁風自然不會由我來吹,像黑魁那邊,他的小弟朋友多而雜,我認識的人也不少,像藍東東跟着他做事,雖然不是什麽重要角色,也能在黑魁面前得上兩句話,而那兩句話,就是我想讓黑魁知道的信息。趙陽那邊,也是通過別人的口傳達我想讓他得知的消息,少康和方易都有在技校認識的老鄉,我教會他們倆如何不動聲色給他們的老鄉傳遞信息,甚至不需要我出面交涉。”
而如此一環一環設計下去,雖然繁瑣,耗費心力,在何進手中卻能得到巨大效果,他甚至可以操縱兩方人馬何時沖突爆發,鬥毆地點和時間确定在哪,人數又有多少。
然後及時通知警察過來,在他們雙方鬥得兩敗俱傷時一網打盡。
“也就是說,你能保證自己被摘出去嗎?”葉生想了想,何進确實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當然。”否則他大費周章,繞了九曲十八彎挑撥趙陽和黑魁那兩幫人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自己現在沒有實力,他可以豁出去不要命,但他不能牽連到家人。
葉生私心以為,兩殘三重傷的結果雖然會讓何進心裏不好受,可也是那幫人罪有應得的。
不只那個黑魁品德敗壞,惡貫滿盈,那個小霸王趙陽……聯想到趙陽,葉生突然一激。
少年人的正義感容易促使人沖動行事,但畢竟與己無關,不至于冒這麽大的險,肯定還有內在的激發因素。
“是因為舅嗎。”葉生小心翼翼問。他此刻想到一個人,不是趙陽,是他的父親,趙父道貌岸然,一向有着不為人知的癖好。
葉生也算在他手下吃過苦頭的人。
“不是。”何進毫不猶豫回答,他知道葉生想的什麽,怕他是為了給他報仇,故意下套整趙父的兒子。
在葉生認真的注視下,何進又補充:“只是一個意外,能牽連到趙陽他們大傷元氣算是驚喜,我也沒料到和黑魁作對的是趙陽那幫人,只是因為少康求到我面前,我打探黑魁那幫人時算進去了。”
“舅,我沒到料事如神的地步。”何家苦笑一下。
葉生一想,确實,趙陽和黑魁兩波人火并,得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自此縣城少了幾幫二流子小流氓作孽,能消停一會,且還引起了整個縣城的重視,決定整頓一下社會上的無業游民。
不僅如此,因着趙陽這個官.二代參與其中,迅速驚動縣公安局出面,這勢必會牽連到他身後的靠山,如果縣裏反應夠快,借此還能拔除趙家人這顆毒瘤。
這都不只一石三鳥的計策了!
如此謀劃,單靠何進一個十七歲的學生,葉生想想,何進确實不至于逆天到這種地步,能面面俱到算到如此多的層面。
況且何進都說到這份上了,心軟的葉生沒有不信他的理由:“回去後和你那幾個同學老實待在學校裏,我和你的班主任還有莊校長都會護着你們,派出所那邊如果傳喚問話,我也會繼續出面交涉,別擔心。”
何進道謝:“謝謝舅幫我圓場,那我回去了。”
上午那會要是沒有葉生及時趕到,還不一定能這麽輕松打發掉那個郝漢老師。
“嗯,天黑,小心路。”何進走後,葉生暢想了一下趙父落馬,縣裏沒有趙家人為非作歹的美好未來,心情十分之歡快。
不過也只是想想,趙家人對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趾高氣揚,氣焰嚣張,在外面的行事做風不說有多謹慎,至少明面上上頭揪不到大錯。
這也是為什麽趙父那一屆領導班子,這麽多人都被撸了下來,就他一顆老鼠屎還沒被挑出來。
——
再說何進,走出出租屋,神色忽然一松,手心捏了一把汗。
何進也沒想過能瞞住他舅,他策劃了兩派讓鬥毆的事情,但有些事的出發點,他仍然不能打着他舅的旗號。
他舅的心性純善,不比他。
所以在這一點上,他仍然算欺騙了葉生。
他确實是個天生的撒謊高手,想騙住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也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但到底葉生是他自小親近而又尊敬的人,還是在別人甚至他母親都不願意相信他為人的時候,一直對他保持信任的人。
何進感覺自己是在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但是沒關系,就像總有人行走在黑暗裏,善意的謊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何進心性一貫好,從不認為他的撒謊和挑唆有罪,他從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
這會子會難受,也是因為特地的對象。
而現在除了葉生,還添了一個人。
何進想到那個傻白甜的小少爺就頭疼,不斷嘆氣。
這局他利用了很多人,層層交織,環環相扣,而牽扯進去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利益關系,落得今天這個受傷被捕的結果不冤。
唯獨祈樂天,他是與這場局沒有任何關系的人。
可是何進還是利用了他,從何進看到他和趙陽他們在一起的那刻。
他潛移默化傳達了一些事情給祈樂天聽,通過祈樂天之口讓趙陽那幫人知道。
祈樂天還傻乎乎的,什麽都沒發覺。
何進撐着樓梯牆壁,深呼口氣。
他不能洩氣,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黑魁可惡,頂着道貌岸然皮子的趙家人更惡心,偷奸耍滑,無惡不作。
趙陽的縣領導父親竟然觊觎他舅。
三年前他得知這件事就大為光火,可已經遲了,家裏人為了讓他安心備考,中考後才讓他知道。
那時葉生為了躲避趙父的騷.擾,也為了不牽連到家裏人,不得不選擇外派支教。
何進當時一瞬間想過很多手段,如何反抗趙家人的打壓、解救他舅于火海、報複趙父那種雜碎,可囿于他當時的能力,無一可行。
他那時想,他竟然再度體會到了小時候無法保護母親的絕望。
他的憤怒,感受到被冒犯的痛苦,只能死死壓制于心。
否則他舅遠在他鄉會不放心,他媽深知他的秉性,那時候也天天看着他,生怕他像小時候一樣會想不開,為了家人做出兩敗俱傷的事。
時過境遷,縣裏領.導班.子整改,趙父礙于時勢,有所收斂,不敢打他舅的主意了。
他舅三年後也平安無事回來了,還帶回了兩個可愛的小侄子,所有的事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沒有打壓,沒有欺淩。
只有何進時刻沒有忘記那份趙家人加諸于身的恥.辱,他蟄伏到如今,看準時機就出手。
就像他七歲能為了保護母親弑父一樣,為了保護葉生,他也能無所不用其極。
咚咚,樓梯下有人打暗號似的偷偷摸摸叫:“進哥?進哥?”
何進收斂神色,低頭往下一看,是滿臉淤青,鼻青臉腫的藍東東,和他的兩個要好兄弟。
何進走下樓,帶藍東東到旁邊的巷子裏說話,其他人在巷口望風。
他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驚訝道:“怎麽傷得這麽嚴重?你們不是跟着黑魁哥去教訓人嗎。”
“唉,進哥,別提了,對方也有準備,咱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來,最後還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條子追得亂竄,我現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城裏到處都在查人。艹,肯定是小霸王他們報的警,幹不過我們就使陰招!”
何進拍拍他肩膀:“如此也沒辦法,你們還是躲躲風頭,日後卷土重來報仇也不遲。這樣吧,我認識一個開運輸車的大哥,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就讓他帶你們去外省避避。不過說好了,只能加上你這兩個兄弟,不能多帶。”
藍東東一臉感激涕零:“患難見真情,進哥,我就知道你最夠義氣!”
何進做個禁聲的手勢,食指比唇。
藍東東立馬聽話地捂嘴,含糊着說:“進哥,還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也讓你高興高興,嘿嘿,上午混戰時,我趁機把趙陽的第三條腿廢了。”
何進瞳孔漸漸放大。
藍東東看到他的驚訝,但是:“進哥你怎麽不高興?”
“我想我這時候的心情不應該是高興,而是感動。”昏暗的巷子裏,何進眸光亮得驚人。
“謝謝你,東東。”
面對這樣難得有情緒洩露的何進,藍東東撓頭害羞:“進哥你太客氣了,你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而且何老師都不嫌棄我,每回來你們家,何老師都這麽熱情招待我……進哥,雖然我沒能力幫你揍他老子,好歹教訓了他兒子。”
“謝謝,已經夠了。”藍東東知道他舅的事,但何進沒料到,藍東東能為他做到這份上,如果趙陽家沒倒臺,藍東東要面臨的報複可想而知。
“如果不出我所料,經此一鬧,趙家人的好日子不說已經到頭了,也絕不會好過。”何進沉着的目光讓藍東東相信,他很快就能回來。
他一直信任着何進,把他當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何進這樣優秀聰明的人,當初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真的讓他受寵若驚。
———
何進手裏又夾了一根煙,他第一次點燃了它,朦胧的煙霧裏,他慢慢走出安靜的巷子,擡眼,瞳孔印進了一個人。
祈樂天站在明亮的街邊路燈下,顫着羽睫看他,小小聲說:“我小舅叫你過去。”
不知道将巷子裏看了多久。
何進暗藏鋒芒的眸子掃過路燈下,看向不遠處馬路邊的邁巴赫,和祈樂天擦肩而過時落下一句話:“你受傷了。”
祈樂天輕嗯一聲,摸摸淤青的手腕,轉身,何進已經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28 21:30:45~2020-01-29 22:4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ngling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園梅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失事
隔着茶室一道屏風, 祈樂天蹲在地上托腮。
半晌, 等聽見裏面的一人走出來,他從光滑的反光牆面上瞟一眼,撇撇嘴:“你們可真是一類人。”焦~糖~獨~家
何進不鹹不淡的語調:“誰和他一種人了。”
祈樂天看着何進腳不停頓, 徑直繞過他, 走進電梯,關上,惱得踢了一腳牆角, 又把自己的腳踢疼了,抱着吸氣。
屏風裏,清冷的嗓音叫他。
祈樂天龇牙咧嘴鑽進去, 沈昱半阖眼, 在沙發上雙腿交疊而坐,面前的茶幾擺着一整套茶具,兩只紫砂杯升起袅袅水汽,襯着身後的山水畫,一副淡泊寧靜的大字,好不有禪意。
祈樂天卻知道,剛剛沈昱和何進的交談并不寧而淡, 話裏話外的機鋒來往, 就差打起來了。
他也沒料到何進能這麽杆, 一點不給他小舅面子,鋒芒畢露,倒不像何進往常的性子了。
他舅呢, 也還算收斂,否則換他以前怼死人不償命的毒舌,何進不能面色如此平常地走出去。
祈樂天也知道,他小舅這不是給他面子,他早該承認的,他小舅也有用情至深的一天。
沈昱擡了眼睑看他:“放心了。”
祈樂天點頭:“嗯,多謝小舅出手。”
他原先不懂何進做那些事的用意,沈昱給他一分析,順便點明他在其中的用處,他就明白了。
他被何進利用了。
他既惱自己識人不清,無數遍心裏大罵何進不把他當自己人看,想做什麽直接跟他說不成嗎,難道他會不願意出力?
同時又擔憂起來,何進會不會給自己惹來禍事。
回頭他厚着臉皮就去求他小舅,死賴着沈昱幫幫何進。
何進不喜歡的人,他也不喜歡,何進的仇人……不說也是他的仇家,但也不能這麽容易放過。
而且他還要助何進一臂之力!
既要鬧,就要鬧場大的,光這樣還不足以讓趙陽和黑魁哥那兩幫人傷筋動骨,得有人在後邊推波助瀾才行,把他們的根和爪牙全部拔掉。
沈昱當時這麽一說,祈樂天就心動了,再沒有比他小舅更心狠的人,也沒有比他小舅更合适的人。
沈昱在和縣裏合作,作為很有錢的大佬投資人,很能說得上話。
黑魁哥那派好說,一群混不吝的,就拿一條命拼,平素小打小鬧也就罷了,抓進去待幾天就放出來了。
這回就差鬧出人命來,趁着□□除惡,新帳舊賬一起算,可不得把他的地盤全清理了,統統教育好才能放出來。
趙陽那邊有靠山,雖然棘手也不難辦,一山更比一山高,還怕沒有人能治得了他們家,只看有沒有惹到不好惹的。
祈樂天特意将他往常存的壓歲錢全部取出來,交給沈昱,拍着胸脯說,這是他請沈昱出力的酬金,不會讓他小舅白幹。
沈昱竟也收了。
原不過是愛屋及烏,為葉生的後輩惹出來的禍事料理尾巴,結果被個孩子上了一課。
他不明着說,何進的謀劃在他這個年紀,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漂亮,單批何進的策劃有漏洞,過于理想化。
何進就說他一人做事一人當,拖累不了他舅。
沈昱就不好說什麽了,既連累不到葉生的事,他理會做甚?
特意将何進請過來說這一遭,倒是他自持身份,自作多情了。
沈昱當時就把屏風外的祈樂天狠狠剮一眼。
要不是祈小天,他能多此一舉,跟這個從來沒尊重過他的小子扯皮?
也不是他性格。
就是葉生的親人,他暗地裏做了事,也不會想拿出來多說什麽。
反正他在背後料理幹淨了,鬧不到葉生面前去,讓他憂心就是了。
可還是得說,将他那個傻白甜侄子的“好心好意”攤開來說。
這才不至于被何進賣了還給他數錢。
但凡何進有點良心,都不能再利用祈樂天。
也幸好沈昱技高一籌,摸準了何進的心思。
何進這個年紀的少年,不比他早已冷心冷肺的,輕易不能被觸動。
何進愣怔了許久,才跟他說:“我知道了。”
這話倒和他在何母面前答的那句一樣。
簡簡單單一句“我知道了”,何情何意,也就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明白了。
沈昱不意作難何進,真要說起來,何進的行事倒很合他的做風。
只是越相似的人反而越容易排斥,何進對他沒有什麽好感,他除了葉生也更不喜哪個。
連着自己親兒子也是。
沈昱頭又痛起來,擺擺手讓對面的人滾。
他沒什麽話好講,何進倒要跟他多說幾句了,因着他先前那句,可別辜負了他人的心意。
何進就覺得他這話好笑:“你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過什麽?你的喜歡值幾斤幾兩?你以前為我小舅做的,給他的,是建立在你已有的能力範圍之內,權勢、金錢,如果你沒有了這些東西,你什麽都不能為我舅付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超出了你能力範圍之內的東西,就會畏懼去得到,因為你知道自己要付出代價才能換取,可你壓根換不起。”
沈昱被劈頭蓋臉批了一頓,也沒什麽羞惱,他失笑一瞬,下颌繃得緊緊:“你的推測也有建立基礎,前提是你覺得自己和我是同一類人,能以己度人思考我的想法。”
“可很多事情是你猜不中的。”沈昱眼裏是故意流露出的,讓何進厭惡的長輩式寬容。
“等你遇到了這麽一個人,就會知道所有的定理都有可能打破,那麽一種感情,甘願讓他傾其所有為那人付出。”
何進讓他失了風度不成,也不氣餒,只是想到面前這人讓葉生流過的淚,受過的累,實在沒好氣,自知再無話可談,輕哼一聲才走。
他的這番話,對沈昱也不是沒有影響,至少不是沈昱面上表現得如此淡定。
沈昱回去酒店,很認真地在思考,他能為葉生做什麽。
如今不是葉生非他不可,是他自個不知不覺陷進去了,葉生離了他也不是不能過活,放倒是他,沒了葉生非得發瘋不可。
可他對葉生用情越深,越不敢保證葉生能對他始終如一,那晚他要的答複,葉生還沒給他呢。
如果他對葉生無用,為葉生做不了什麽,那他還有什麽被愛的必要嗎?
這是他一貫的思維方式,只以利益來衡量關系。
現在聽了何進的話,回去越想越可怕,葉生根本不需要他也能活得很好。
且葉生一個對自己無欲無求的奉獻型人格,普通的物質條件已經無法打動他,沈昱自為他還有什麽能給葉生的?
沈昱頭又疼起來。
思來想去一晚上,倒是得出一個答案,也是他能做到的,那就是為葉生建設他的家鄉。
這倒是又回到了他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