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得過且過(六)
“啊!”陳斯祈身子猛地一抖險些從車座上滾下來,沈玖言揪着他衣服才避免了一場殘酷。沈玖言努力壓抑住想要往上揚的嘴角問,“沒事吧?”
“沒事。”陳斯祈有種老臉都丢沒了的感覺,這誰要打個盹都能發生意外也實在是人間奇才。放他估計早笑聲回蕩九霄雲外了,可偏偏現在這奇才是他自己,而之前被噩夢吓得砰砰亂跳的心髒也剛剛歸位,實在是笑不出來。
他坐起來理着衣服,今天難得可以回市裏休息,雖然請假的原因無恥而沒有下限,但人人愛休息,他更甚之。
米老鼠一邊開車一邊說,“安冼那兒現在需要你簽字做個證,東西在我包裏你看一下。”米老鼠把車開下高速路,“哦對了,還有安冼說你想見你,被我回絕了。”
“他現在在哪兒?”汽車的冷氣吹得他腳脖子發涼,陳斯祈一邊搓着腳腕一邊看米老鼠準備的東西。內容他不好說,雖然裏面沒他什麽事,但被壓的人他認得,壓的人他也認得。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東西自己也感受過,疼不疼自己心知肚明。
他擡起頭揉了揉眉心,有些麻煩終究不是自己想結束就能結束的,說不定還會一直半死不活的延續下去。
“這個…是什麽?”沈玖言在他肩上捏了捏,對方有意用身子擋住不讓他看。“沒什麽…就是插後面的…嗯…有電。”安冼大部分準備的東西都有電,而且電流不只是麻痹四肢那麽簡單。
陳斯祈看着窗外飛速移動的樹木,嘆了口氣。
他要怎麽簡述自己的體驗?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噩夢。
“你在他那裏生活了多少年?”沈玖言直接搶了他身邊的密封袋。就算像他這樣為裝逼總是表現的冷漠的人,也忍不住問,“很疼吧?”
當然,這些東西能讓人飄飄欲仙就能讓人生不如死。
“五六年?不記得了。那時安冼一直把我關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刻意抹殺我對時間的概念。但後來他就不那麽做了…這是為什麽呢…連我自己都記得不太清楚了。”他歪頭理了理一側睡亂的頭發。沈玖言抓住他那只亂動的手,不敢說,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陳斯祈太倔強了,他不會讓人安慰自己的。
後來沈玖言想起當時,他會後悔自己對一個人的同情是這麽短暫。如果再長一點,哪怕一點,他們也不應該迎來那樣的結局。
陳斯祈嗤得笑了,在兜裏摸索着找煙,未果。他無奈地看着沈玖言,明顯是讓他把煙交出來。
沈玖言發現他只要心裏難受就一定會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煙,平時明明半份煙民的影子都看不到,真正抽起來卻是毫不含糊。
沈玖言不知道陳斯祈什麽時候才會再願意找他來抱抱,就像他奢望自己能成為對方可以傾訴的對象一樣。
陳斯祈總是把他雙手捧着,護得很好。
“你想給安冼一個什麽樣的結果?”沈玖言自然不能明着說不給,他轉移話題問。“九爺,到了。”一路沒怎麽說話的人終于開口證明自己還活着。
陳斯祈推開車門出去,顯然也無視了他的問題。
他并不是沒有想過安冼的結局,但那一定不是死。他不敢讓安冼死,如果他能放過自己陳斯祈已經謝天謝地了。
“艹…”陳斯祈一進屋喃喃了一聲就呆住了。桌上充當擺設的多肉大多已經陣亡,幹癟發朽得癱在花土上,如同一個強忍煎熬的病人。
“這叫原生态養殖你懂什麽?”沈玖言迅速收拾戰場,“你願不願意去和我見見我師姐?她…嗯,要送你點東西。”
“…好。”陳斯祈想自己剛惹人不快,還是去一趟吧。
阮夷雪住的小院挺個,大夏天的正常人院裏都是枝繁葉茂,她這兒卻是寸草不生,連雜草都不長一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的毒害。
司機把車往路邊一停,帶他們進去。
“小偷來了,小偷來了!”一進門客廳地上站了只大鹦鹉,伸展着翅膀像在攔人。沙發旁邊的架子上還站了一排鹦鹉,此起彼伏地叫,愣是來了場多重奏。
“小姐,沈先生和陳先生到了。”司機說完,一貓腰躲開鹦鹉的奪命一嘴。沈玖言冷着臉抓住鳥尾巴就是一扔。“師姐,你的心肝寶貝死定了。”
“你敢!”阮夷雪插着腰站在樓梯上,一身薄綢裙露肩。司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師姐,注意形象。”沈玖言沒想到她會穿成這樣下來。平時師姐雖然腦子不太正常但也懂得分寸,今天怎麽就忘吃藥了?
阮夷雪沒搭理沈玖言,邁着貓步走到陳斯祈面前,“好久不見了,angel。”她打了個響指,架子上的鹦鹉整齊地落在沙發靠背上,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世界真小。”陳斯祈心中暗自驚訝,腦海中隐約把兩個人融合一體。事實上如果不是她今天刻意穿成這樣,自己真不會把她和BD俱樂部的KING聯系起來。“她是sub。”
如果時間允許陳斯祈會解釋的更詳細,但他現在有些不知所措。
“走。”沈玖言立刻改變主意。在他理解範圍內dom怕sub,他不能送羊進狼口。
“啧,一見面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阮夷雪給他們倒了兩杯茶,對沈玖言道,“我這最近訓練了幾只鹦鹉,送你一只回去看好自己的寵物。”
沈玖言直接把手邊的茶杯摔在地上,阮夷雪隔着桌子抓住他的手腕,漸漸用力,“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毫不知情,這一趟你絕對不會來。但你也沒必要這麽緊張,你看angel還沒表态呢。”
“那只?先說清楚我不會養,死了你別心疼。”陳斯祈低頭喝茶,冰冷的雙手似是失去了知覺,只能憑感覺用力。他想人家人生充滿驚喜,他的人生卻是充滿驚吓。要是自己再不表現的冷靜點,沈玖言一會兒就能把屋頂端了。
“angel在俱樂部最受人喜歡的地方就是這種半死不活的性格,怎麽弄完都不怕過頭我要送你的東西在樓上,敢不敢一個人和我去拿?”
“阮夷雪你适可而止!”沈玖言臉色很不好看,“你又幹了什麽?”
“空氣清新劑裏加了類似瀉藥的東西,你要是乖乖喝了茶就什麽事也沒有,哎呀,你看,茶喝完了。”阮夷雪拿起茶壺蓋給他看裏面,“不過你三歲讓我喂耗子藥不也沒吃死嗎?這次就更不用緊張了。”
“走。”陳斯祈打斷阮夷雪的瘋言瘋語。沈玖言雖然生氣卻也沒做什麽,這兩人間的姐弟情應該遠沒有外表那麽淺。
“放手…”剛上樓阮夷雪就從後面抱住他,“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逃出來了。”
陳斯祈用手臂頂住阮夷雪不斷貼近的身體。阮夷雪低頭在他胳膊上親了親,“對女人都這麽不溫柔,你這種貨色活該被人上。”
“我不是angel。”
“為什麽?是因為你不會再回去還是因為你扔了你們的契約信物?”阮夷雪的力氣驚人,反扭着陳斯祈一條手臂看他的手指,那道傷痕只要人看過就一定不會遺忘,連同主人的疼痛一同紮根人的內心深處。
“果然是個死倔頭。”阮夷雪放開他,從屋子裏拿了一個塑料盒出來,示意他打開。陳斯祈蹲下身把盒子放在地上,開蓋時一只毛茸茸灰白毛色的小東西探出腦袋,茫然地看着他。
“謝謝。”陳斯祈把蓋子蓋回去轉身往樓下走。東西他不要。
“angel。”陳斯祈停了一下,後背被東西頂住,電流的速度比他躲避的速度更快,身子脫離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沈玖言臉色蒼白地支撐站立着,“阮夷雪,別逼我和你動手。”
“有了戀人忘了姐。哼,玖言,圈裏沒有正常人,你接受不了就乖乖躲在angel身後。”阮夷雪冷嘲熱諷着,“我送得東西,還沒有哪個奴隸敢拒收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要開始連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