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漆身(18)
三人來到蹦極谷下面的一家披薩店,點了兩張大份披薩,在等披薩上桌前幾人開始閑聊。
問到學業時,傅予星稍顯迷茫,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讀下去。
其實說白了,傅予之一死,他的父母又是那個态度,學校更不會縱容一個輕度智障來拉低他們的整體水平。
“或者說你有什麽喜歡的工作啊,比如畫畫呀,或者養寵物啊之類的。”祝玉寒耐心地啓發他,希望這個孩子能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勉強飽腹的工作也行。
傅予星想了想,接着輕聲道:“我喜歡畫畫,可是……他們說我是傻子,就算學也學不會,只是在浪費時間……”
“這句話逆定理解釋就是說學不會畫畫的都是傻子,典型的智障言論,不用理會,不成立的。”祝玉寒笑笑,從披薩餅中拿下一塊遞到傅予星嘴邊。
“來,張嘴,啊——”祝玉寒哄着小星親昵地想要喂他。
“啊——”
身後,一個騷氣又耳熟的聲音響起。
接着,還不等祝玉寒他們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宛若銀鈴般的女聲嬌笑道:
“笨蛋,這麽大人了還會吃得滿嘴都是。”
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不是你硬往我嘴裏塞,這是人嘴不是虎口。”
祝玉寒一聽就樂了,一回頭,果不其然,渣男炮王童嗣就坐在後桌,旁邊坐了個身材纖細、清純可愛的妹子,手裏拿着吃剩一半的披薩餅,正等着渣男童嗣擦完嘴巴繼續往裏塞。
“呦,這麽巧啊。”祝玉寒見到這場景頓時起了壞心眼,就忍不住想要逗逗童嗣。
童嗣擡頭一看,天雷滾滾,驚得披薩都從嘴中掉了出來,而那妹子,忙伸手去接,還嘟哝着不要浪費之類。
童嗣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和儲榮以及傅予星坐在一起如同一家三口的瓜皮隊長,這樣子倒是引起了旁邊妹子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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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妹子擡頭看過來,看到祝玉寒,稍顯詫異;看到傅予星,稍顯驚訝;看到儲榮,花容失色。
她忙把披薩扔到餐盤中,站起身沖儲榮尴尬鞠躬:“儲……儲老師。”
說着,她還伸手到童嗣後背輕輕掐了他一把示意趕緊起來問好。
而儲榮一見這架勢就立馬在心裏猜了個七七八八。
不得不說,童嗣這速度也太快了點,這才幾天,這麽快就上手了。
更何況,人家還是個學生妹。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都用看人渣一樣的表情看着童嗣。
“不,不……”童嗣想要辯解,便被儲榮打斷。
“沒關系,我也不是老古董,這年頭,戀愛自由,我不會反對的,只要你們不耽誤學習,以及……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我可以替你們保密哦。”
或許是儲榮“浸淫”教師這一行也有段時間了,就連下意識說出口的話都頗具教導主任風範。
聽到這句回答,那妹子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點,但也不敢再造次,趕緊不着痕跡地向一邊移動,盡量與童嗣保持半米開外。
童嗣看向祝玉寒,發現他正沖自己使眼色,意思是去衛生間說,他立馬心領神會,拿紙巾擦擦手指,站起身對一旁的妹子輕聲道:
“我去衛生間。”
妹子憂心忡忡地看了儲榮一眼,才極不情願地點點頭,末了還不忘附加一句:
“早點回來。”
一進衛生間,就見祝玉寒正倚在洗手池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看得童嗣渾身起雞皮疙瘩。
“幹嘛,有話就說,別用這麽惡心的眼神看我。”
“童嗣。”祝玉寒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還記得你去學校是做什麽的麽?”
“祝隊,你聽我說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童嗣一聽,急了,忙要辯解。
“你和誰談戀愛,我不反對,哪怕她是個學生,是個小學生都……這個倒是有點過分,哪怕她是個有自主意識的初中生我都不會多管閑事,但是你要記住你去學校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查明真相,還所有人一個公道而去的,不是為了泡妹子的。”
說完這番話,祝玉寒将擦手的紙巾戳到童嗣懷中,推門走了出去。
童嗣也不傻,當然能看出,他們祝隊确實生氣了,不知是因為自己失職還是因為自己和學生談戀愛這件事太無恥。
但要說沒有苦衷,那也是在冤枉他。
當時,鄒昕彤告訴他,自己的确是公爵牌,也知道國王是誰,但大家心裏明的是,一旦公爵洩露了國王的身份便會被削掉公爵身份,成為比奴隸還不如的賤奴,遭到所有學生的一致排擠欺淩,這對于一個女生來說是非常可怕的事。
所以鄒昕彤與童嗣提了條件,要童嗣和自己交往,對自己表示絕對衷心,要求童嗣在與她交往一個月後她才會告訴童嗣所謂的“國王”到底是誰。
這是個很誘人的條件,美女相伴,破案褒獎,穩賺不賠的買賣,所以童嗣在經過一秒鐘不到的深思熟慮後答應了鄒昕彤這個要求。
在與鄒昕彤相處了一周後,童嗣本以為像這種白蓮綠茶玩玩就行了,不必當真。
但真正令人惶恐的是,童嗣發現,鄒昕彤并非什麽白蓮綠茶,相反,她敢愛敢恨,稚嫩卻堅強,在打聽到童嗣沒有女朋友後便暗下決心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把童嗣追到手。
“那如果當初被告知我有女朋友呢?”當時的童嗣心不在焉地問了這樣一句。
“那我就嫁給你哥,嫁給你弟,嫁給你姐,哪怕只能看着你,我也願意。”
而鄒昕彤是這樣回答的。
她覺得那句“只要沒結婚就有機會”的讒言很扯,很毀三觀。
感情這種東西本就容不得雜質,一旦自己真的插手別人的感情,那麽對于他人以及自己都是無法磨滅的災難。
她有自己的軟肋與卑微;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所以,流連花從N年之久的渣男童嗣,忽然有了種被束縛的感覺。
而這種束縛并非貶義,而是出于一種神聖的責任。
望着這個倔強的女孩,童嗣只覺小心髒“嘭嘭”直跳。
她有一頭潑墨般的長發,在靜谧夜色下散發着甜蜜的香氣,如同置身花海,溫柔卻來勢兇猛,毫無征兆地便将童嗣輕易征服了——
就是這說巧不巧的,自己和女朋友出來蹦極吃個披薩都能碰上熟人,還被說教了一通,這世界可真TM小。
祝玉寒從衛生間回去之後,看見儲榮正拿着自己的手機和傅予星低聲讨論着什麽,傅予星看着手機屏幕憨笑不停。
“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儲榮擡頭看了他一眼,道:“等了你很久都沒回來,就帶着小星做一些測試題。”
有時候祝玉寒是真的參不透儲榮這個人,明知道傅予星是輕度智障,還給他做測試題,搞不懂他這是惡趣味還是記性不好。
但傅予星看起來似乎非常開心,他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點,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嘴裏還一直念念有詞,看起來單純可愛,惹得祝玉寒一糙老爺們兒忍不住雙手托腮如同花癡般緊盯着他不放。
“我做完了。”傅予星将手機遞還給儲榮,儲榮也沒多說什麽,保存選擇後收起手機放進口袋裏。
“老師……不公布答案麽……”
儲榮笑笑,伸手摸摸他的臉:“有時候,答案是什麽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得到什麽,或者說你期冀的答案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因為在做測試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最終的答案了。”
一番話,弄得傅予星十分糊塗,他看看儲榮,又看看祝玉寒,發現他在看着自己笑,也忙回以笑容。
童嗣帶着鄒昕彤先走一步,儲榮覺得也吃得差不多,就先去付了錢,然後又從可挑選的消費所贈小禮物中選了一只黃色的星星吊墜。
星星吊墜上貼着一雙眼睛,看起來粗糙又難堪。
他将這只吊墜遞給傅予星,傅予星看起來心滿意足,拿着這只醜醜的星星吊墜一遍遍視如珍寶地摩挲着。
記憶中,也有這樣一只小星星的吊飾,針腳粗糙,造型奇怪,卻就挂在那只藏藍色的書包上,跑動的時候會随身體搖動的幅度而一晃一晃,望着這只星星,一年、兩年、很多年,恍惚着,忽然間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