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漆身(12)
一聽這話,祝玉寒的尾巴瞬間翹得老高:
“你看不出來的多了呢,你以為只有這個?”
“那祝隊,什麽時候給兄弟們傳授下經驗,也讓兄弟們……”
“警察叔叔好!”
小劉話說一半,餘光瞄到一個紮着倆馬尾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來,趕緊住口。
這小女孩就是當初幫那個神秘人寄快遞的小姑娘,她媽媽特意向學校請了半天假過來錄口供。
女孩的媽媽自從知道請自己女兒幫忙寄快遞的人有可能是教唆殺人的兇手後就坐不住了,一直寝食難安,就等着警察的傳喚,趕緊把這事解決了,不然就像在心口埋了顆地雷,不炸,但它的威脅卻如影随形。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棉衣,毛茸茸的靴子,辮子上兩只粉色的蝴蝶結一跳一跳,就這樣忽然進入衆人的視線中。
祝玉寒望着她,一瞬間,絲絲感動上湧。
警察這營生,又髒又累,還總是被人诟病,但自己還是堅持着走下來了。
為什麽。
因為要保護這些天使一樣的小朋友平安快樂的成長,希望他們永遠純潔如斯,不用被迫去接受這世界的黑暗面。
“叔叔好。”小女孩蹦跶到祝玉寒面前,奶聲奶氣地問好。
直男祝隊長只覺心軟的一塌糊塗,不禁蹲下身子,摸摸她細軟的頭發:“小妹妹,你叫麽名字呀。”
小劉湊過來,小聲道:“祝隊,她叫施令儀,你忘了?這名字還是你告訴我們的。”
祝玉寒瞪他一眼,讓他閃一邊兒去,回頭繼續對這小女孩溫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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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甜甜地笑起來:“我叫施令儀,令堂的令,儀态萬千的儀。”
聽聽,連名字都這麽美。
小女孩的媽媽站在後面,臉上表情莫測,說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總之是有點尴尬。
“警察先生,前幾天不是問過一次了麽,我女兒也都說了實在記不清,她才九歲,你們就不要為難她好不好。”
此話一出,弄得祝玉寒臉上也是紅一塊白一塊的,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因為您女兒是目擊證人,所以是會經常被傳喚,這個也是沒辦法的,我們也希望盡快破案,畢竟這案子牽扯到未成年的學生,實在是棘手,也希望您能理解。”
小女孩的媽媽別過頭去,柳眉緊蹙,似是有點不願意搭理他。
但是再問一次,依然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捂得很嚴實,看不清長相,也辨別不出年齡甚至是性別……
畢竟高個子的短發女人也很多。
祝玉寒洩氣地看着整理出來的筆錄,接着又看向坐在一邊寫寫畫畫的小女孩。
她在自己的筆錄本上畫了一只小貓,怎麽形容呢,是只面目稍顯猙獰的貓。
怎麽看,這只貓頭都有點眼熟。
“令儀,這是誰教你畫的呀。”
“不是誰教的,是在帽子上看到的。”令儀回過頭,甩甩兩只辮子。
本是随口一問,卻得到了一番詭異的回答。
“帽子?什麽帽子?”
“給我錢,讓我寄快遞的人戴的帽子,前面有長長的一個蓋子的那種帽子。”
祝玉寒望着那只猙獰的貓頭,倏然間,靈光一閃。
他記得之前和傅懷禹在網上看棒球帽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款貓頭标志的帽子,是某大牌限量發行的款式,售價在6000-7000之間,當時傅懷禹想買,自己卻覺得太貴,而且也不會經常戴,不劃算。
再見到這個貓頭标志,心情是複雜的。
“令儀,那你記不記得,那個人穿的衣服有什麽标志麽?”
令儀咬着筆杆,冥思苦想一陣兒,才緩緩搖頭:“記不清了,是好長一串字母。”
很好,這也是一條非常有用的信息。
“對了!”令儀話鋒一轉:“我想起來了!那個人耳朵上戴着鑽石,就是……就是……黑色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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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将近一個月搶不到飯的悲慘生活,童嗣終于學精了,距離下課鈴響還有一分鐘的時候,他的半個屁股已經離開了座位,長腿邁到過道上,蓄勢待發。
随着下課鈴聲如天籁之音般地敲響,童嗣猶如一支離弦的箭,在衆人驚嘆聲中沖出了教室直奔食堂。
破天荒的,他成了第一個踏進食堂的人。
這偌大食堂,這佳肴三千,可供他慢慢品嘗選擇。
這一次他豪氣地打了四菜一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美滋滋地吃起午飯,過了一會兒,才見食堂中的學生烏泱泱壓了過來。
“米飯太柴,一嘗就不是東北大米,差評。”
“青菜太老,沒洗幹淨,還有人工化肥,差評。”
“豬血煮的時間太長,一夾就碎,差評。”
童嗣還在抱怨着學校食堂大廚的做飯不走心,忽覺頭頂落了一道陰影,擡眼一看,就見桌旁站了兩個人。
傅家兩兄弟。
看到這倆人,童嗣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打了個哆嗦。
“不好意思,沒位置了,可以拼桌麽?”傅予之微笑問道。
童嗣向裏面移了個位置,尴尬點頭:“坐吧。”
傅予之對他弟弟傅予星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傅予星買了紅燒魚,傅予之要先替他将刺全部擇出來再放到他的餐盤中,就差嚼碎嘴對嘴喂給他了。
童嗣在心裏慘戚戚地哭嚎,覺得還不如回寝室吃泡面。
算了,反正在哪都能見到他倆,這是命。
正味同嚼蠟地吃着發柴的米飯,手機忽然劇烈震動,童嗣忙掏出一看,見是他們祝隊傳來的信息。
“着重盯梢家庭經濟條件優渥、美術生、身高在178-180左右、戴耳釘或者有耳洞的學生。”
童嗣研究了半天這條短信,一擡頭,恰好對上傅予之頗具笑意的雙眼。
“你小心點,被老師發現會把你手機收掉的。”
童嗣趕緊收起手機,并做賊似的四下張望一番,接着,目光轉回到傅予之身上。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就在他看向傅予之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傅予之的右耳上有一個耳洞。
仔細看看,确實是耳洞,而且看起來打了蠻久,洞口已經長好。
而傅予之,完全符合剛才祝隊發消息讓他着重盯梢的學生特點。
種種跡象表明,無論是線索推敲還是作案動機,傅予之似乎都是最有可能的人。
可是,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學生,真的有能力教唆兩人心甘情願地自殺麽?
“怎麽了,一直盯着我看。”傅予之揚起嘴角,看起來青春又陽光。
童嗣生怕他起疑,趕緊低頭:“沒事,沒事。”
而傅予之的弟弟傅予星,始終一言不發坐在一邊,吃的滿桌子都是飯菜。
傅予之見狀,也沒空去管童嗣為什麽一直盯着自己看,忙從口袋裏掏出濕巾給他弟弟擦嘴擦衣服,一邊擦還一邊柔聲道:
“小星,怎麽又吃到桌子上了,這樣不行哦,”
而童嗣,作為孟子思想的集大支持者,從來都是主張性善論,他一直都覺得人生來都是一張白紙,而到最後這張白紙上畫了什麽,取決于個人的生活環境。
而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講,在學生群體中出現的“保持一致以尋求短暫安慰”不過是長期壓抑下的“超我”狀态,而這種壓抑的超我狀态會以另外一種形式發洩出來以保持“超我”狀态的正常運轉。
那就是在群體中尋找一個“異類”。
傅予星,恰好就是那個異類。
在正常學校中智力低下者,無疑會成為衆矢之的,因為一成不變的枯燥校園生活中,需要這種可供玩樂的調味劑,才能保持心理的平衡。
一個人這樣做了,十個人也就跟着這樣做了,十個人這樣做了,那這不就算是一件錯事了,因為大家都在做的事,怎麽能叫錯事呢?
所以,傅予之來了,來保護他所追随的“美”。
那麽,這個動機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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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氣開始大幅度回暖,一月份北方氣溫都飙升到二十度,羽絨服穿不住,大部分人都脫下了厚厚的棉衣換上秋裝。
祝玉寒正和警校畢業後分配到南方的老同學聊天打屁,聽他們說南方那邊都三十度了,大街上都是穿短袖的人。
除了突然飙升的氣溫,還有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的暴雨。
祝玉寒正在整理案件報告,就聽見辦公室的電話鈴催命一樣響個不停。
接起來,是轄區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稱有清潔工報警,在南山高速匝道口附近的樹林裏發現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祝玉寒馬上開車,同周曉冉以及小劉三人火速趕往了案發現場。
發現屍體的清潔工已經被吓得語無倫次,哆哆嗦嗦話也講不清楚。
派出所的民警稱,這具屍體應該是被暴雨從山上沖下來的,因為周圍的草都有被壓過的痕跡,而且在路邊比較容易被發現,但是在冬天,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這麽久才被發現,只能說明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祝玉寒戴好口罩走過去,可溫暖潮濕的氣候導致屍體腐敗發出的臭味還是絲絲飄入鼻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