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漆身(6)
祝玉寒望着那幅連環畫,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瞳孔在瞬間的劇烈收縮。
完了。
果不其然,警局再一次接到了報警電話。
周曉冉接起電話,語氣越來越焦灼。
祝玉寒還捏着那幾張插畫,突兀地笑了,而笑容極其苦澀。
又陷入這樣穿荊度棘的境地,一點頭緒也沒有。
“祝隊,崇文又有一名學生被發現自殺身亡……”周曉冉放下電話,惋惜地說道。
這一次,學校門口堆的不僅僅是憤怒讨說法的家長,還有大批新聞媒體,圍觀群衆,将這所學校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死者名叫蘇衡,崇文中學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和上一名死者袁明雖然是同寝室但是不同班級。
蘇衡是于下午四點鐘被人發現死在廢棄的體育器材倉庫中,渾身有多處刀傷,左手被切斷,流血過多而亡。
經過儲榮對于屍體的初步檢驗,證實這名學生确實是死于自殺,因為屍體上的所有傷口方向一致,深淺一致,而且經過現場勘查,除了死者蘇衡和發現他的體育老師的腳印外,其他的腳印都是年歲久遠已經很模糊的腳印。
該體育老師稱,因為下午上體育課時發現壞了一張軟墊,所以打算去廢倉庫拿張舊的先臨時用一下,結果一推門,就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低頭一看,就見這個學生已經死在了自己腳邊,渾身是刀傷,左手被砍下,嘴裏還含着幾根斷指。
刑偵科的隊員忙着現場取證,祝玉寒和儲榮則在一邊讨論起來。
祝玉寒将那幾幅畫拿給儲榮看,比對着畫面中倉庫的構造,發現同案發現場一模一樣。
而這裏,恰好也是沒有攝像頭的盲區。
當天晚上,學校便購置了大批精密監控儀器,安裝在校園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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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天時間內,學校已經有兩名學生自殺,不少家長紛紛要求轉校,說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孩子頭上。
至于孩子的自殺原因,無人知曉,唯一知曉的也已去世。
當晚,副局老李喊來警局所有警員就崇文學生離奇自殺一案開了個大會,其中,祝玉寒指出,兩起案子雖然都是在收到文件後發生,但根據快遞員的口供以及儲榮對死者死亡時間的具體推算來看,寄快遞的時間卻是在案發之前。
這麽看來,更像是有預謀性的。
這個世界上有神靈麽?能有人先未來一步提前做好計劃麽?
而這兩份插畫背面的“HOLY KING”,又是預示着什麽。
神聖的國王。
總覺得“國王”二字最近似乎頻繁出現,但具體出現在哪裏,又實在想不起來。
而現在,緊要任務是找到那個寄快遞的中年男人和那個小女孩。
最後,副局老李在就最近重案要案做了詳細闡述後,将一份名單下發至每個警員手中。
而這份名單,是老李決定安插警員進學校來暗中調查以及保護學生安全的卧底名單。
其中,名單中第一列第一個名字,就是童嗣。
第二個則是霍桑。
第三個是儲榮。
祝玉寒仔仔細細看過一遍,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李局長,這個案子一直是我在負責,不用我來卧底進學校麽?”
“當初你私自決定進學校調查所有藝術班的學生,他們都認識你了,再把你安插進去,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全世界警察進學校做卧底麽?”
李局長心道這小子也真是個人才,別人都不想去接這種苦差事,他還自己上趕着要接。
比如人家霍桑,直接就說不想去,當初是因為不愛學習才讀的警校,又讓他回去做學生,這不是強人鎖男嘛?
“也不全是學生卧底嘛。”李局長頗有那麽點讨好意味地笑笑。
于是,兩天後,崇文中學正式迎來了兩位新老師——霍老師和儲老師,分授體育和生物。
以及之後的一位從男校轉來的新同學——童嗣。
反正卧底一事,祝玉寒是覺得挺不開心的,每次都這樣,自己在接手的案子到最後一定會轉接給別人。
那些個本來受自殺事件影響要轉學的學生,忽然間态度非常強硬,無論父母怎麽威逼利誘,他們就是不走了。
原因是——
“號外號外!咱們學校調來了一位新的生物老師!據說是醫科大碩士畢業,我剛才在辦公室正好瞧見了。”
底下的女生不耐煩地瞥了眼這大呼小叫的男生:
“這有什麽可稀奇的,現在學校岌岌可危,肯定要花重金請些名師過來提高學校聲譽,啧……還是教生物的,我基本已經可以預見他的樣子了,一定是中年理科男的标配,格子衫,禿頂頭,鑰匙挂褲腰,手持保溫杯,枸杞萬萬歲~這種。”
“說不定還會鼻毛外露。”
“秋褲還有破洞!”
“香港腳!”
“風衣配運動鞋!”
“噫……都是自己人,別開腔。”
教室裏吵吵鬧鬧,女生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讨論昨晚傻白甜電視連續劇;
男生們則大聲嚷嚷着“公牛對活塞!這是被吊打的節奏!”
緊接着,一條穿着裁剪合身西裝褲的腿邁進了教室,上半身也是筆挺的外套加白襯衫,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露出一點白皙的皮膚。
學生們下意識望過去,還沒看清來人,就先覺眼前一亮。
讀書十幾載,難見清隽人。
“嗯……我沒買過格子衫,頭發也還算茂密,固定使用鑰匙只有兩把,會放進口袋,還有,我是學西方醫學的,對于中藥保健品一直持不傳不信态度,主張臨床醫學高于中藥經驗之談,秋褲沒破洞,也沒有香港腳,也不穿運動鞋。”
講臺上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姓儲,是新調來的生物老師。”
話音一落,臺下人聲鼎沸,女孩子們高聲驚呼,捂臉大叫,似是有點不可思議:
“生物老師!這個真的是新來的生物老師!”
“天啊,感覺自己好幸福,我要和我媽說,我準備改學藝術理了!”
“終于不是別人家的老師了!”
就連男孩子都在下面忍不住感嘆:
“這又要有多少無知少女走上理科這條不歸路……”
或許,這就是儲榮的魅力,在崇文建校三十多年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儲榮任教的班級是四個美術班中的其中兩個,而霍桑任教的則是另外兩個,兩人分工合作,教課之餘悄悄打探消息。
想和學生打成一片,自然少不了同齡人神助攻。
于是,童嗣于第三天後以轉校生的身份來到這所高中就讀。
對于童嗣來說,這真的是一種煎熬。
除了要面對女生們無休止的糾纏外,最重要的是,永遠寫不完的作業,吃不完的板擦,罰不完的站。
儲榮上午路過走廊,看到童嗣在外面罰站;
儲榮下午路過走廊,看到童嗣頂着一摞書單腳撐地依然在罰站。
“這次為什麽又被請出來了?”
“考試作弊。”童嗣翻了個白眼,似乎也覺得有點丢人,把腦袋轉到一邊不去看他。
“你這樣三天兩頭被趕出教室,會影響暗查進度吧。”
童嗣冷哼一聲:“還查什麽查,非要我來僞裝高中生,什麽方程象限什麽氧化鈉實驗,我哪聽得懂啊?”
正說着,教室門被猛地推開,裏面站着滿臉黑氣的化學老師。
他拿着小教杆戳戳童嗣的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對着儲榮就開始大吐苦水:
“你說說這個童嗣同學,轉來才一個星期,就不記得他有哪節課是不睡覺的,考個政治随堂測驗,他作弊就罷了,畢竟人無完人,誰沒做過弊,但是你拿生物書出來抄,簡直就是把我的智商放在地上摩擦嘛!”
儲榮一聽,笑了。
他拍拍童嗣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好好學,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末考了,是笑着過年還是哭着過,就看你這一個月的表現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童嗣又追随着午餐大軍匆匆趕往食堂,他以為自己速度夠快,可前腳剛踏進食堂,後腳飯菜就賣完了,只剩一些看起來就讓人沒食欲的。
童嗣氣不行,只好從校園超市買了包泡面,也懶得打水,就生啃,渣滓掉一路也不管,就這麽滿腹怨言的往寝室走。
他所住的寝室是六人間,加上他只有五個人,而自殺的那兩個,都是原本這間寝室的。
寝室裏還有一個低能兒,平時也只會傻乎乎地笑。
低能兒有個哥哥,聽說是個校草學霸,就住隔壁寝室,經常過來給弟弟指導功課,連蘋果都要親手削好切好再遞給弟弟吃,看起來非常寵溺。
宿舍裏的人看起來還挺和諧,只是受最近自殺事件影響,幾個舍友經常請假回家住。
童嗣睡的床鋪剛好是死者蘇衡的,這個位置正對着那個低能兒傅予星,他幹點什麽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童嗣在這邊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寝室就剩他倆人,童嗣以為今晚就他倆睡,結果熄燈前,隔壁寝室跑來一人。
傅予之,傅予星他親哥。
傅予之說因為最近自殺事件鬧得很嚴重,怕弟弟害怕睡不着,就過來陪他睡。
童嗣也沒想那麽多,本來就遭受了一天的學習摧殘,他這會兒只覺得上下眼皮湊一起打架,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二十冒頭的年輕小夥子,本就生理需求大,這又給他扔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寄宿學校,破學校寝室連充電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他就只能靠春夢來暫時纾解。
對面妹子的呻yin聲聲聲入耳,一對豪R國色天香。
童嗣這個美呀,抱着妹子一親芳澤。
親着親着就覺得不對勁,這妹子聲音怎麽這麽粗嘎。
睡夢中,不斷穿插進來粗重的呼吸聲,童嗣甚至有點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境,這粗喘聲未免太真實了一點吧。
一個激靈,童嗣忽覺身體不斷下墜,使得他猛然驚醒。
而本以為會随夢境一道消失的粗喘聲,卻依然清晰可聞。
他呆滞了幾秒,扭過頭探向聲音來源地。
這是童嗣出生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被刷新了三觀。
不僅是是刷新,整個已經拆開重組了。
兩個男的,還是親兄弟,在學校裏,寝室裏,還有其他舍友在睡覺的前提下,做那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