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處(11)
兩人進入證物室,找出李新知的手機,點開他的購物APP,卻并沒有在他的網購記錄中找到購買送餐員衣服的記錄。
兩人面面相觑。
“可能删了。”童嗣點點頭:“李新知這人有着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就算真的買了也一定會删掉記錄。”
“但是心思再缜密的兇手,總有漏洞。”
說着,祝玉寒點開李新知的購物物流信息,同其餘物品購買信息詳細對比,發現的确多了一條物流信息,而這個信息是沒法删除的。
“聯系這個賣家,問問他們是賣什麽的。”
電話打過去,是賣家略帶慵懶的問候。
“你們家賣什麽的。”童嗣像個愣頭青一樣張嘴就問。
“定做服裝的啊,你沒長眼睛啊。”
“我問錯了,我的意思是,你們那還能定做送餐員的衣服麽。”
“十五件起做。”
“行,那沒事了。”
“你有毛病吧。”賣家罵了一句,挂斷電話。
“你一會兒給賣家所在城市的警局打電話請他們介入調查,這個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祝玉寒笑笑。
“那祝隊,時候不早了,我先下班。”
童嗣說完就要去更衣室換衣服。
Advertisement
“等會兒。”祝玉寒把他拖回來:“今天開始輪到你值班,忘了?”
在童嗣不滿的碎碎念中,祝玉寒換好便服,開車直奔傅懷禹家。
一開門,阿杜就搖着尾巴迎了上來,哼哼唧唧似是在控訴祝玉寒将它無情丢在家中的不人道。
祝玉寒抱起阿杜,阿杜以為可以出去玩,開心的直叫喚,小身子不老實的扭來扭去。
當阿杜再一次被抱到寵物醫院的大門口時,它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還沒跑個幾米,就被祝玉寒逮了回來。
推開寵物醫院的大門,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迎了上來,摸摸阿杜的腦袋:
“哎呀,這不是阿杜嘛?來打針啦?”
阿杜滿臉絕望,像個玩偶般一動不動。
“先生,不過您要等一下,這邊過來診療的寵物有點多,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開春的原因,好多貓狗都生了病。”
祝玉寒也不急,往長椅上一坐,抱着阿杜看電視。
旁邊坐了一排帶寵物來就診的飼主,其中有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抱着她的小狗一直在哭,女孩的媽媽勸她先把狗放下,女孩倔強地搖頭,死也不肯松手。
祝玉寒閑極無聊打量過去,看見小女孩抱了一條哈巴狗,跟阿杜長得有點像。
女孩擡手擦眼淚的時候,祝玉寒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那只小狗的腹部長滿球狀疱疹,疱疹內還有肉蟲蠕動,同當時撞死的那只馬犬情況非常像。
其他飼主見了都趕緊抱着自己寵物躲到一邊,離這小女孩遠遠的。
祝玉寒抱着阿杜走過去,摸摸小女孩的頭:“小妹妹,別哭了,醫生一定會治好它的。”
“醫生都不知道這是什麽病,怎麽治。”女孩的媽媽說着說着幹嘔一聲,忙別過頭不忍再看那條狗。
“這狗是從哪裏買來的?”
女孩的媽媽搖搖頭,捂着嘴巴,眼睛滲出酸淚:“不是買的,是這孩子三個月前從路上撿的,非要養,我們拗不過她,就養了,結果沒一個月吧這狗腹部就開始生疹子,開始沒在意,以為是皮膚病,買了點藥膏擦了擦,結果這疹子越長越大,最後就變成這樣了,我讓她丢掉,她不聽,沒辦法,才帶來看看。”
小女孩哭聲越來越大,引得周圍的狗都跟着叫喚。
小女孩的媽媽忙過去安撫她,讓她乖一點不要哭,大不了再給她買一條,買條漂亮的品種名犬,并再次勸這小女孩把狗扔了,說是治不好的。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女孩這樣說了一句:
“媽媽,狗狗是家人,不是消遣的玩具,我只要仙仙。”
————————————
在阿杜的負隅頑抗中打完了二聯疫苗,祝玉寒一邊安撫委屈的阿杜一邊往外走。
臨出門前,看到那個小女孩還在抱着她的小狗急切的伸長脖子等待醫生到來。
自己當初把阿杜撿來,根本就沒有抱能好好照顧它的想法,只是擔心這麽一條小狗死在那裏于心不忍,想甩手給傅懷禹。
現在想想,自己的思想覺悟還不如一個小女孩高。
的确,狗是家人,不是消遣。
自己一生會經歷很多人,很多條貓狗鼠兔,但對于寵物來講,他們的一生就只有自己一個。
“阿杜,一會兒老爹給你開個罐罐,不哭不哭,痛痛飛走了~”
路過的行人都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祝玉寒,還有不少路人當場笑出了聲,都覺得這人是個傻子。
傅懷禹家和儲榮家隔得很近,路南路北的概念,只是儲榮一般待在研究所不回家住。
阿杜在小區裏認識了不少好兄弟,都是些常年在外的流浪狗,但它們玩得挺好,祝玉寒就坐在花壇的長椅上抽煙,看着阿杜和其它的小狗玩得不亦樂乎,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似乎被戳中。
只是這柔軟沒保持多久,就被童嗣一通電話拉回了現實。
“祝隊,我給那邊打過電話了,說是查了該賣家的發貨記錄,确實有一批送餐員制服發往天一畔城,收件人就是李新知。”
當購物記錄被甩到李新知面前時,當時乖張要求警方給出證據的他終于啞口無言,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可真是聰明啊,差點就讓人家送餐員背了鍋。”
一直垂首沉默的李新知過了很久才冷笑一聲。
“警官,您覺得這世界上罪不可恕的事是什麽呢。”
“像你這樣,殺人行兇。”
李新知搖頭:“是麽,我倒覺得是像您這樣,讓好人受了委屈,讓壞人逃脫法律制裁。”
“你別給我扯皮,你現在還是想想怎麽請個好點的律師,看能不能給你脫罪。”
“說了不是我,您為什麽就不信呢。”
祝玉寒俯下身子,雙手撐着桌子湊到李新知面前:
“在死者面前,所有人的話都不可信。”
“那你為什麽要購買送餐員制服,并且譚芳芳死亡時間超過一月,你卻說在案發兩個星期前還見過她。”審訊員拿筆敲敲桌子,示意祝玉寒讓開。
李新知閉上眼睛,破碎的鏡片使他的眼睛看起來扭曲變形。
“人性的貪婪,醜陋的自我,過于深刻的愛,正因為有了這些因素,慘案自然而然就發生了,這是長期壓抑下本我的爆發,無可避免的不是麽?”
李新知睜開眼睛,露出一個近乎變态的笑:“人不是我殺的,但是,也和我逃脫不了幹系。”
說完這句話,任憑祝玉寒軟硬兼施,他也不肯再開口。
霞光暈染天際,放學回家的孩子迫不及待撲入父母的懷抱,樂呵呵地同他們讨論白天在學校裏的一點一滴。
父母的懷抱,是每個孩子最渴望的,也是唯一的依靠。
冰冷的解剖臺上,兩個男孩的濃妝看起來十分可笑,鮮紅的裙子像是小醜的鼻子,一點一點跳入人們視線中。
在對蔡志傑的父母經過十幾天的商勸,他們終于同意解剖孩子的屍體。
儲榮拿起解剖鋸,正對死者蔡志傑的胸骨,一扭頭,就見祝玉寒正坐在一邊瞪着大眼看着他。
“先出去,你在這會影響我。”
祝玉寒一愣,馬上起身:“需要我幫你喊助手來麽?”
“不必。”儲榮放下鋸子,徑直走過去将祝玉寒推出工作室,将門鎖上。
他倚在門上,望着章帏的屍體,輕輕嘆一口氣,接着再次拿起解剖鋸。
一鋸子下去,就連祝玉寒在門外都聽到了堪比裝修的大動靜。
儲榮打開死者的胸骨,将骨鑿至于死者寰椎處,一只手按住死者的屍體,一只手搖動骨鑿撬開寰椎。
打開胃袋,濃稠的綠色液體流了出來——
祝玉寒坐在外面抖腿,看着工作室的門打開,一只手套上沾滿斑斑血跡的手拿着一只證物袋伸了出來,儲榮的助手忙去接,接着打開DNA測序儀,鑒定死者體內的合成分子。
三個小時候,儲榮打開了工作室的門,護目鏡上沾滿骨粉以及血跡。
他取下護目鏡,從手術服口袋裏掏出一只玻璃瓶。
祝玉寒忙狗腿地迎上去,戴上手套接過那只玻璃瓶。
“這是在死者蔡志傑呼吸道末端中發現的。”
儲榮看起來稍顯疲憊,他嘴唇蒼白,說話聽起來也有氣無力的。
祝玉寒轉動那只玻璃瓶看着,裏面有一枚一元硬幣。
他的眼睛倏然瞪大,不可置信地擡頭望着儲榮:“所以,真正造成蔡志傑窒息的原因,是這枚硬幣,而并非後勒窒息?”
“不是,的确是機械性窒息,硬幣只可能是在死者死後塞進去的,死者生前并無任何明顯掙紮痕跡,所以只可能是兇手假借性窒息之名将蔡志傑勒死後又将硬幣塞進去。”
祝玉寒望着瓶中的一元硬幣,喃喃道:“那麽兇手為什麽要将硬幣塞進死者呼吸道中……”
儲榮摘下手套,困倦地揉揉太陽穴:“這個,只能你們警方去查。”
“可是據目擊者稱,在蔡志傑與章帏家附近見到的可疑男子從體型外觀上講都有天壤之別。”祝玉寒托着下巴,忽而擡頭:
“儲榮,你多高。”
“一米八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