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處(9)
飛機劃過上空,留下一條長長的尾巴。
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路邊的常青樹被雨水沖洗的幹淨。
敲開譚芳芳生前好友的家門,一個看起來十分幹練的短發女人開了門。
見到是警察,她稍顯詫異,但似乎也能明白警察找上門的緣由。
“形婚?”
聽到譚芳芳好友的回答,祝玉寒着實感到驚訝。
“芳芳在和李新知結婚前就有固定的女友,但迫于家中壓力和一直追求她的李新知結了婚,并将自己是女同的事隐瞞了下來,大概四個月前,李新知去澳洲找一種成本很低的穩定心髒病的藥,就在那個時候,芳芳和她的情人一起做了宮外受孕,因為差不多等孩子出世的時候正好是李新知參加每年一度的醫藥代表交流會的時候,芳芳想趁那時候把孩子生下來,騙李新知說是福利院抱來的。”
“所以譚芳芳在臨死前确實是懷有身孕?”
譚芳芳的好友點點頭:“芳芳的同性情人受芳芳慘死一事打擊過大,前兩天去瑞士散心了。”
“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那這麽說來,譚芳芳碎屍案和章帏蔡志傑的性窒息一案确實并非同一人所為。
剛有點頭緒,線索又斷了。
離開譚芳芳好友家,正好收到了傅懷禹發來的派對詳細地址。
蔡志傑和章帏的案子必須快結,再拖下去祝玉寒覺得自己快要頂不住了。
前兩天警局用藍V賬號在網上發布了案件進展,稱初步估計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以民間邪術為他人續命,招致了網民一致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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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法醫在下面評論說這很明顯就是性窒息引起的死亡,說得有鼻子有眼,馬上被頂上了熱評,眼看網民罵聲如洪水般湧來,警局不堪壓力将評論關閉,可沒用,網民有的是地方罵。
但辦案總歸要走繁瑣的程序,即使推理出兇手,沒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罵什麽罵,智障吧你,辦案不要走程序的?你行你來。”祝玉寒一個沒控制住,回罵之。
“笑死,什麽年代了還發表這種‘你行你上’言論,真是XX主義的好韭菜。”
“是條好狗,政治沒白學。”
網民不甘示弱,狂披馬甲給祝玉寒罵得狗血淋頭。
“你真是不嫌事大,評論删了。”那頭剛罵完,這頭又是陳局長的指責。
委屈巴巴的祝玉寒只好乖乖删評。
如果不親身就職,祝玉寒覺得自己恐怕也會成為這些網絡噴子的一員,這案子實在太磨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網民無腦電視劇看太多,覺得辦案跟過家家似的,以為有本日記有個錄音就能定罪。
其實不然,指紋采集對比就要好幾天,各種成分檢析動辄半個月,要是再趕上研究所磨洋工,磨着磨着就成懸案了。
儲榮這是拿命在拼才能這麽快出屍檢報告,不誇張地講,這可憐的就沒淩晨三點前睡過,除了年假休了幾天其餘時間都待在工作室裏。
真該給他頒發個感動中國獎。
所以他們容易嘛?
噴噴噴,就知道噴。
二十八日下午,距離案發十二天後,傅懷禹收到了痕檢科傳來的大口鍋柄指紋對比以及現場腳印采集信息,只發現了兩個人的指紋和腳印,一個是譚芳芳的,另一個是李新知的。
但是不能排除兇手戴着手套或者光腳作案。
可能性太多,不能以此就認定李新知是兇手。
二十九日上午,傅懷禹将工作對接給祝玉寒後,乘飛機離開了本市。
傅懷禹一走,祝玉寒倒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不像是釋然的輕松感,反倒老是惦記着。
傅懷禹此次一去,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槍支走私販,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一旦火拼起來,任是身經百煉的警察也是吃虧的一方。
警察惜命,那些走私販子可不惜命。
所以在傅懷禹臨走前,祝玉寒将自己戴了十年的護身符送給了傅懷禹。
這是自己剛進警局時老媽特意去廟裏給自己求的,希望戴着能保個平安。
可說白了,終究就是一塊破石頭,沒什麽卵用,戴着只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放心吧,我只是過去調查,不會和歹徒正面起沖突,再說,有特警和武裝部隊,你擔心什麽。”
說完,還把家鑰匙給了祝玉寒。
“我大概去兩個月,你好好照顧阿杜。”
收下鑰匙,看着傅懷禹過安檢的背影,卻突然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傅懷禹走得很決絕,自始至終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聽說那邊吃辣,傅懷禹有胃病,萬一……”
“三十五。”童嗣翻了個白眼。
“什麽?”祝玉寒回頭看他一眼。
“就一下午的世間,‘傅懷禹’這個名字第三十五次出現,祝隊,您在這跟我說也沒用,擔心他的話打個電話問問不就得了,看你跟個老媽子一樣沒完沒了,既然這麽關心他,當初分什麽手啊。”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一邊去。”
童嗣攤手:“那您繼續在這念叨吧,我先下班了。”
祝玉寒這才反應過來,看看時間,距離派對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馬上接通重案組,确定人員分派完畢,祝玉寒從小劉那借了一件騷氣的花襯衫,提上緊身褲,尖頭皮鞋擦的都能照出人影。
“祝隊,您這是去暗訪yin亂派對,不是參加美容美發交流會去的。”周曉冉看不過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那你給我提提建議。”
“正常穿就行,幹淨點就行,您這也太俗了,跟只野雞一樣。”
“就你有嘴。”祝玉寒瞪她一眼。
穿好自己的衣服,最後同重案組組員确定了人員分布地點,開上自己的車,按照導航找了過去。
穿過密林,迎着朦胧雲月,依稀可見密林深處的一幢別墅。
別墅外停滿豪車,兩個西裝革領的保安守在門口。
甩上車門,祝玉寒在外面做個深呼吸,将襯衫領口解開,對着車窗照照發型,确認無誤後才走一步停三秒的往別墅走去。
“邀請函。”那個保安攔住他。
祝玉寒故作從容從口袋裏掏出邀請函遞過去。
保安看了許久,才讓開放人。
祝玉寒長籲一口氣,還像個小女孩一樣下意識拍拍胸口。
以前體會不到,重案組還得幹這種營生,真是苦了他們。
一進別墅,就聞到一股異香,讓人頭昏腦漲。
祝玉寒順着昏暗的燈光打量過去,在大廳內的圓桌上點了幾柱熏香,但這絕不是普通熏香,裏面應該是有迷藥成分。
剛上二樓,就聽見裏面傳來聲聲呻吟以及髒話叫喊。
他往那一杵,馬上就有男人上來,笑得十分Y蕩,拽住他的手就要搞事情。
“別,您是什麽號,咱們得講明白,別到時候尴尬。”祝玉寒推開那人的鹹豬手。
“來都來了,還管什麽號,今晚不就是要玩個痛快嘛!”那人又不死心纏上來。
香氣愈發濃烈,呻吟聲此起彼伏,祝玉寒勉強穩住身形,沖那人笑笑:“我喜歡和醫生搞,要不您給我介紹幾個醫生,咱們一起多飛。”
那人一聽,雙腮抹上紅暈,還透着油光:“來來來,這邊,你早說啊。”
祝玉寒悄悄塞了下無線耳機,那頭傳來重案組組員的部署完成的信號。
打開其中一扇門,裏面幾個人都齊齊向這邊行注目禮。
祝玉寒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感情是玩醫生cosplay的。
手術臺上,一個被脫得精光的男人正迷亂地搖頭,身上騎了三四個男人,那些男人手裏還拿着手術刀,在被脫精光的男人身上劃出道道淺痕。
一直背對着這邊的一個男人也随着回過頭,近視鏡片上透出寒光。
那人看到祝玉寒,臉登時就綠了,把刀子一扔就往窗邊跑。
“媽的,這是警察!”
聽聞這個消息,房間內的人鬼哭狼嚎的開始穿衣服。
“收網。”祝玉寒按下耳機,輕聲道。
一直埋伏在外面的組員得了消息,自草叢中一湧而上,将從二樓跳下泳池的男人從水裏抓上來,手铐一铐,直接按在地上。
別墅內一片混亂,腳步聲淩亂冗雜。
感情李新知就是個男同,還跑這兒來學人玩cosplay。
幾十個人被埋伏在外面的警察攆到牆角抱頭蹲着,十幾輛警車、大巴浩浩蕩蕩而來,聲勢蕩大,十幾盞警鈴燈交相輝映,照亮漆黑的密林。
“一并帶回警局。”祝玉寒擺擺手。
這一天,警局熱鬧非凡,幾十號人将警務大廳擠得滿滿當當,有些衣服還沒來得及穿,狼狽的躲在牆角。
這幾十號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結了婚的,他們的太太接到警局通知領人的消息,有的過來後對着自己不争氣的丈夫就是一通拳打腳踢,更甚者直接告訴警察,人是不會領的,直接打死就行。
厭惡的并非與他人不同的性向,而是不負責任的害人害己。
“先全部拘留,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并審。”
祝玉寒伸個懶腰:“還有,明天把狂三帶來,讓他過來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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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警方一窩端掉Y亂派對的事猶如驚雷,人人津津樂道。
翌日一早,警局外就圍了不少記者,手持長鏡頭,蹲在牆角迎着冷風哆哆嗦嗦的抽煙。
祝玉寒剛把警車停在門口,那些記者頓時一窩蜂般湧了上來,話筒戳到祝玉寒嘴裏,問題一個接一個如連珠炮。
祝玉寒推開話筒,說了句“無可奉告”就擠開那些記者走進了警局。
“祝隊。”周曉冉迎了上來:“那些記者從淩晨就開始蹲,一會兒陳局長來了看見我們又要挨罵。”
“腐臭總能吸引蒼蠅,沒辦法。”祝玉寒繞開周曉冉。
“對了,今晚開始是童嗣值夜班,你回去好好休息,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辦公室的門關上。
八點四十,童嗣終于背着他萬年不變的睫毛精佩奇書包姍姍來遲。
“差點沒擠進來。”童嗣拍拍衣服:“外面得有百來號記者,得了這個消息都在等一手頭條。”
“開派對的那幫人也是倒黴,還沒開始就被端了。”小劉揮舞着羽毛球拍伸展腰身。
“有錢的都保釋出去了,還有些家人不願來保釋,先讓他們蹲個十天半月長長記性。”童嗣說完,毫不客氣門都不敲直接推開祝玉寒辦公室的門。
“你這死孩子,吓死我了,能不能敲門再進。”祝玉寒忙把電腦合上,怒罵一聲。
“祝隊,您在這看什麽見不得人的。”童嗣滿臉奸笑,背着手跟個大爺一樣湊了過去。
祝玉寒打開電腦:“撕逼呢。”
“跟誰。”
“網民。”
童嗣驚詫:“人家又怎麽得罪你了。”
祝玉寒把電腦往童嗣面前一推:“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