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處(8)
一出門,更令祝玉寒震驚的是童嗣正坐在門口臺階上雙手托腮看人家親嘴。
“你怎麽也在這。”
“也?”童嗣擡起頭:“剛才過去那個真是傅組長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祝玉寒沒心情和他扯皮。
“你信不信,這世界上第一個找到你在哪的肯定是我。”童嗣笑得狡猾。
“你不是直男麽?”祝玉寒倒吸一口冷氣。
“诶呦,這您可真是想多了,就算我是gay,也是看顏值的好麽?”童嗣翻個白眼:“我手機裏有定位追蹤,上次閑來無事就連了你的手機定位系統。”
祝玉寒擡手敲敲童嗣的腦袋:“給你三秒鐘,取消連接。”
童嗣做個鬼臉,馱着他的社會佩奇拔腿就跑。
祝玉寒搖搖頭,一扭頭,就見儲榮正望着自己陷入沉思,看得祝玉寒發毛。
他搓了搓雞皮疙瘩:“現在怎麽着。”
儲榮聳肩:“能怎麽着,這案子既然不是你們在跟,就讓傅懷禹去辦呗。”
話雖如此,但祝玉寒覺得自己這兩條沒出息的腿就跟讓人下了蠱一樣,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傅懷禹家門口。
擡頭望去,一盞明燈,看起來幹淨溫馨。
猶豫半晌,最終走到了傅懷禹家門口,擡手按下門鈴。
門鈴響了許久,大門才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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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裏是滿臉冰冷的傅懷禹以及沖自己瘋狂搖尾巴的阿杜。
“有事?”他語氣不悅。
祝玉寒尴尬的笑笑:“我能進去說麽,外面冷。”
“沒那個必要吧。”傅懷禹的聲音很輕,但聽起來毫無情緒。
祝玉寒自知理虧,讨好的點點頭:“也對,那我先走……”
“來者便是客,倒是不能壞了禮數。”傅懷禹又道。
祝玉寒二話不說繞過傅懷禹進門拖鞋,蹲下身摸摸阿杜頗有禿頂趨勢的腦袋。
“我給阿杜買了點驅蟲藥,吃半粒就行。”祝玉寒從口袋裏掏出藥放在桌上。
傅懷禹沒說話,氣氛一度僵化。
“其實……我今晚去那裏,目的跟你一樣。”打破尴尬的,是祝玉寒。
傅懷禹冷笑一聲:“我過去可不是為了和儲榮來個法式長吻的。”
聽他這麽一說,祝玉寒直在心裏抽自己大嘴巴子。
解釋什麽解釋,就沒那個必要。
“權宜之計,別放心上。”憋了半天,祝玉寒就憋出這麽幾個字。
“沒放心上,為工作獻身,做警察就該有這個覺悟。”又是一聲冷笑。
“那……章帏這個案子,能讓我去辦麽?我是說,他們那個派對,能讓我潛伏進去麽?”
“怎麽,儲榮滿足不了你?”
就這一句話,把祝玉寒的火藥桶給點了。
“傅懷禹,我發現你這個人就是他媽的有病,你把我當什麽了!”
一聲怒吼,吓得阿杜夾着尾巴躲進沙發底。
傅懷禹攥緊手,冷傲地看着他:“反倒是我該問問你把我當什麽了。”
火藥桶就是炸了聲啞,祝玉寒覺得自己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頓時皮球似的洩了氣。
當下确實不是靜下心相談的好僚機。
祝玉寒煩躁的擺擺手:“我先走了,明天再說。”
阿杜眼巴巴看着自己老爹要走,馬上支棱着四條小短腿追了出來。
“你不答應跟我複合,是因為儲榮麽?”臨出門前,聽到傅懷禹這樣問了一句。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漫上一絲乞求的意味。
“不是,別誤會人家儲榮。”扔下這句話,祝玉寒甩上門。
傅懷禹只覺胸中快要憋炸,他做了數次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阿杜還趴在玄關處望着那扇棕色木門發呆。
其實最惶恐的是,手機裏傅家森發來的那條短信:
“懷禹,你也老大不小了,工作穩定下來該考慮組建一個家庭了吧,爸媽年紀也大了,你媽媽身體也不好,你耗得起,她實在耗不起了。”
他想過很多次跟家裏坦白自己性向的後果,最差也不過挨頓打。
但現在,已經沒有能同他一起面對未知恐懼的人了。
偌大的客廳裏,抽泣聲斷斷續續響起。
阿杜支起耳朵,循着聲音來源望去。
傻老爹在幹嘛,是在抹眼淚麽?表情實在是搞笑。
那個傻老爹就只有兇自己的本事,在老爹的事上就跟個三歲孩子一樣,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阿杜打個呵欠,小腦袋抵在前爪上,繼續凝視那扇木門。
抽泣聲不止,阿杜哼唧兩聲。
傻老爹,別哭了,怪丢人的。
老爹什麽時候回來呢?想他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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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幾人都滿臉菜色佝偻着腰打卡上班,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
“祝隊,昨晚哪裏浪去了。”周曉冉看祝玉寒這副模樣,一下沒憋住笑。
“同志酒吧。”祝玉寒打個大大呵欠,換上警服,往沙發裏一窩就開始望着吊燈思考人生。
周曉冉頓時吓成蒙克的名畫《吶喊》。
“祝隊,您這是開始放飛自我了?”周曉冉說着,一抹紅霞飛上雙腮。
不知道她在興奮什麽。
“我是秘密私訪去了,你腦袋裏能不能有點正經的。”祝玉寒瞥她一眼。
“那您訪到什麽了,說來聽聽?”話是正經話,有沒有言外之意就不知道了。
祝玉寒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章帏的案子,這孩子生前加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群,還有那種亂七八糟的派對,我們打算潛入這派對裏探探情況。”
這群人解散交友群無非就是怕警察找上門。
兩個原因:
要麽他們怕這種se情派對被抓包後公布出來丢人現眼;要麽就是這些人跟章帏的死都多少有點關系
罪犯最大藏身的可能地點,就是在這裏面,俗話說,木于林中而無形,混入這群人中反倒不容易被發現。
剛說完,就見薛垣從樓上下來,探了個頭:“祝隊長,我們頭兒找你。”
祝玉寒一聽,慌得一批。
還嫌不夠尴尬?自己都恨不得戳瞎雙眼看不見他最好,他還主動找上自己。
難道是傅懷禹打算破罐子破摔今天就要在警局把事鬧大?
仔細想想倒真不至于,畢竟傅懷禹人前高傲,鼻孔沖天,他才丢不起這個臉。
祝玉寒跟着薛垣亦步亦趨來到了傅懷禹的辦公室門口。
薛垣敲敲門:“頭兒,祝隊長來了。”
傅懷禹正坐在辦公桌前拿手帕擦槍,聽到聲音,将槍插進槍帶中,接着對薛垣使個眼色,示意他關門出去。
“找我有什麽事。”祝玉寒還在裝,好似昨晚什麽也沒發生。
“我打聽到了派對的地址,在高新開發區的一處別墅內,詳細信息我會發到你手機上。”
祝玉寒一愣,突然不太明白傅懷禹這是什麽意思。
“二十九號那天我會去外省聯合當地警廳調查槍支走私,暫時由你來帶隊調查章帏一案,我到時會增派人手在附近埋伏,你……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小心點。”
傅懷禹點頭:“我知道。”
“那我先過去。”
“嗯。”
一出辦公室,祝玉寒就長長松一口氣。
還好傅懷禹好面子,給了二人臺階下。
剛下樓,就見童嗣在樓梯口探頭探腦。
“做賊呢?”祝玉寒白他一眼。
“祝隊,剛才儲法醫來電話了,說有新發現,讓我們速去研究所一趟。”
祝玉寒不敢耽擱,同周曉冉叮囑幾句就随童嗣一起趕往研究所。
一見到儲榮,想起昨晚那個吻,祝玉寒有點不好意思,都不敢直視儲榮的眼睛。
倒是儲榮,沒事兒人一樣,寒暄都省了,直切主題,扔給二人一次性橡膠手套和口罩。
三人走進工作室,停屍臺上兩具屍體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發現什麽線索了?”祝玉寒捂着鼻子。
“我檢測了章帏和蔡志傑嘴上的口紅,成分完全相同,是市面上銷售的同一款口紅,兩人身上穿的紅裙子也是同一個品牌,但是……”儲榮将裝有口紅成分的玻片遞給祝玉寒看。
“死者譚芳芳的口紅成分并非市面上銷售的牌子,其中主要成分是蜂蠟、VE、口紅粉,所以初步估計這是自制口紅。”
祝玉寒蹙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三人,有可能都是醫生所殺但卻不是同一個兇手?”
儲榮點頭:“沒錯,而且,大部分使用這種純天然口紅的多是孕婦,因為一般市面銷售的口紅中含有重金屬,會影響胎兒發育。”
“孕婦?說不通啊,譚芳芳的丈夫不是說他身體有問題,不能生育,總不可能,譚芳芳是孕婦吧。”童嗣不解。
“我這只是猜測而已,現在懂得養生的女孩可不少,也有不少自己本身就對DIY口紅有興趣的。”
“确實是懷了身孕。”一直沉默的祝玉寒卻突然這樣說了一句。
“什麽?”
祝玉寒點點頭,似是肯定:“兇手只是将死者譚芳芳的四肢進行烹煮,軀幹一直沒找到,你們想想,死者如果懷有身孕,那麽兇手是否不敢将她腹中胎兒一并肢解,一旦被發現,那麽排查範圍就會大大縮小,查起來就容易多了,所以,譚芳芳的軀幹以及腹中有可能存在的胎兒還在兇手那裏。”
“沒錯,胎兒一般三個月就會成型,但是從孕婦外觀上來看并不特別明顯,所以兇手的作案動機有可能是譚芳芳想生下這個孩子,但孩子的父親不讓她生,而剝皮有可能是為了破壞妊娠紋,這樣警察就不會輕易想到死者已經懷孕一事。”
“你們的意思是,譚芳芳婚內出軌?”
祝玉寒點頭:“對,不然總不可能是李新知的孩子吧。譚芳芳和他丈夫李新知原本是同一家醫院的心內科醫生,後來由于李新知造成醫療事故引咎辭職,丈夫不在,最有可能發展成情人的,就是同事了,而女性都會有一種母性本能,譚芳芳或許很想要個孩子。”
“那就恰好印證了兇手是醫生一說。”
“對,譚芳芳的丈夫也有很大嫌疑,他也有充分的作案動機,得知妻子出軌,一怒之下殺害妻子,所以嫌疑人可縮至譚芳芳的丈夫以及情人二人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