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陳卿念的樣子,不像知道瓊家早已搬走的事情。
可她與瓊山兩人素來交好,又怎會不知呢?
溫玺塵剛剛得知瓊家搬走的事情之時也是一陣錯愕,這和前世不一樣,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他始終記得瓊山是如何護着陳卿念的,是如何來他家告訴他,要好好對待陳卿念的。
前幾日溫玺塵便已去找過瓊家,可他是在一片雜草叢生的林子裏找到的。
的确就是陳卿念昨日帶他走的小路。
快走到瓊家的時候溫玺塵背起陳卿念,說要她歇息一會兒,其實是怕她見到滿目荒涼的瓊府。
陳卿念一到他的背上準會睡着,前世是這樣,沒想到這一世也會這樣。
不過這樣哄得了她一時,哄不過她一世。
這一世瓊父被貶黜到邊遠之地了,看來陳卿念一點都不知道。
溫玺塵還是從他爹口中得知的,他便馬上行動去了瓊家。
前世陳卿念是和他提起過瓊家的地址的,溫玺塵憑着記憶,像昨日一樣,他一直前行,行至那片湖。
忽覺不對,他掉頭回走,路一側的幾排樹木格外高,要比同林的樹高出許多,且種得雜亂無章。
溫玺塵心一沉,走進去。
果不其然,樹林後面藏着一處宅子。
宅子上的牌匾上,寫着瓊府二字。
Advertisement
結了蛛網,落滿灰塵。
看來已經許久沒有住人了。
大門緊緊合着,但走近一看竟沒落鎖,看來府上也沒什麽貴重東西了,或說,走得太急了。
溫玺塵推門進去。
“咳咳......”
門上邊的灰一股腦兒落下來,嗆得溫玺塵咳了半天。
院子裏也是一樣地落滿了灰,一左一右兩個石燈許久未曾點亮,默默地守着院子。
院裏樹倒是長勢不錯,不過也是,瓊家圍牆低,受光好,再加上不遠處有個湖,不缺水的。
想到這兒,溫玺塵才明白過來,那平白無故多出來的小湖原來有如此作用。
地下該是以濕土相通連,給院子裏的樹木滋補水的。
那湖不大,地底該是和護城河相連,不過乍一看瓊家的樹木并不少,長此以往湖水也是入不敷出,由此觀之......瓊家人不會離開太久。
再加上靜安城少雨,起碼不會一走就走好幾年。
往裏走,瓊家的屋子都沒上鎖。
但是,到此為止。
溫玺塵退了出去。
聽他爹跟他哥說......
瓊家是突然之間決定南下的。
其中有個人起了些作用。
而這個人的名字,溫玺塵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前世跟皇上進言,說要他哥去西北戰場的人。
那人姓張,名行良。
貌似人緣不錯,時常在家中舉辦酒宴,酒宴動靜不小,每次都是五桌起。
即便是人緣再好的人,也總會有人與之相逆而行。
就好比曾有人向聖上吹耳旁風揭露這位張大人在自家府上宴請賓客,高朋滿座,甚至誇大,說其陣仗不輸皇室宴會,可聖上總是淡然一笑。
不出幾日,吹風之人,便由上朝官員,不明不白地變成不知名的小縣城的小官了。
防不勝防。
張大人說的話,聖上都聽。
民間是這樣說的。
朝間事,真真假假,只知道個大體。
不過若說這位張大人權傾朝野,可是無人反駁的。
前世只是因溫樂山有意向朝廷靠,礙着了張行良所謂友人之子的路,張行良向聖上進言了幾句,溫樂山便成了定北将軍,而有了後來的種種。
看來,要阻止前世之事重蹈覆轍,這位張大人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遇着陳卿念在溫玺塵的算計之內,可是沒想到她說要去瓊府找瓊山。
明明這一世瓊家早就搬走了的,陳卿念怎會不知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溫玺塵從書案下的匣子裏抽出一個小本子,翻開本子,密密麻麻的字已經寫了幾頁。
他把心中的疑問寫在本子上,為何她會去瓊家。
這個本子上記錄了前世同今生的種種不同,極其細微的,溫玺塵也寫上去了。
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一針一線都有可能系着他和陳卿念的生死。
他不敢大意。
為何院裏的樹高了許多。
為何她初遇不同我說話。
為何瓊家搬走了。
為何大哥會認識那人。
為何她不想要扇子。
......
這個本子起初真的只是記錄這一世的變動和他的疑問,後來慢慢成了他心緒的書寫冊了。
合上本子,放回去。
上好雕花木椅未因主人的動作而發出半點聲響,溫玺塵低頭沉思。
看來,有必要去會會這位張行良大人。
“大哥。”溫玺塵推門而入,溫樂山在屋子裏練字。
也不責怪溫玺塵不敲門,再者是料到他今日會來,溫樂山放下手中的筆,迎上去:“坐。”
昨日躲在草叢後面的人正是溫樂山。
溫玺塵早就察覺了,有人跟了他們一路,或說身後之人是從陳府開始跟在他們後面的。
知道溫玺塵去草叢後面一探究竟,才發覺那人是他哥。
也就是說,溫樂山跟的人不是溫玺塵,而是陳卿念。
不過溫玺塵還不清楚,他哥的本意是否是為了混淆他的思路才這麽做的。
有些頭疼。
溫玺塵聽話坐下,看着溫樂山把本已放下的筆投到筆洗裏,筆淨了之後用一旁的布子吸幹水,挂在挂滿筆的筆唯一的空缺上,繞過書案,走過來。
“玺塵......”
“大哥不必賣關子。”
溫樂山剛要說他前兩日得了瓶佳釀,為轉移話題,今日趁他們爹出了門偷偷飲罷,卻聽溫玺塵繼言道:“說清罷。”不容辯駁的語氣。
霎時間,溫樂山額頭多了一層薄汗。
溫玺塵伸手一摸茶壺,茶壺還熱,不是隔夜茶。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茶入喉,沒有預想的苦味和澀味,反倒是花香入口,芬香撲鼻。
掀開茶壺蓋一看——
忍冬和□□。
早就知道他哥愛喝茶,可前世他哥一直喝的是澀茶,要泡幾次才喝。
沒想到這一世他哥竟開始喝花茶了。
怪不得方才除卻墨香之外還聞到一股花的香氣,環顧四周,溫樂山屋子裏并無植物。
這一點和溫玺塵不同,也興是前世受了陳卿念的影響,這一世溫玺塵屋子裏有很多盆花。
他最愛的是那盆蘭花。
“大哥何時起喜花茶了?”
何時?溫樂山不想去回憶。
“大哥可知靜安城有一瓊家?”
“知道。”
十幾歲的溫玺塵,氣勢不輸二十幾歲的溫樂山。
溫樂山緊了緊拳頭,手心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怕是溫玺塵已經猜到些什麽了。
繼而問道:“那大哥也知道,為何瓊家搬走了?”
“知道。”
“是去了南方?”
“不錯。”溫樂山誠實回答。
“名為貶黜,實為去南方一探究竟了?”
“......是。”
“這些,都是爹和大哥說的?”
......
溫樂山的沉默證實了溫玺塵心中所想:“還是那日和大哥一同夜訪陳府的那人告訴大哥的?”
說完暢快許多,對答案的期待充斥着他的內心。
想瞞過溫玺塵,沒那麽容易。多年兄弟,溫玺塵早已能從溫樂山的一舉一動之中察覺他是否說了實話。
哪怕動一下眉角。
當然,溫樂山也深知這一點。
“......是他。”
所以他也不打算騙溫玺塵了。
這些事,也許告訴溫玺塵是更好的選擇。
“大哥跟随我和陳二小姐,可是那人暗中操控?”
“并非如此,”溫樂山解釋道:“他與你并不相識,昨日是爹要我跟上你的,之後種種,意外罷了,令我不解的是,你為何要将陳家那二小姐擊暈。”
“爹?”溫玺塵有些吃驚,對溫樂山的問題避而不答,他爹一向不管他這些的。
“爹見你整日不着家,怕你走歪路,叫我跟着看看,有時爹不過是不說,可心裏總是挂念着的。”溫樂山如實說道。
溫玺塵又抽出那把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進來的時候也沒見他把扇子放在哪了,這會兒随手就能拿出來。
還以為這事與大哥身後的人有關,當時讓念念暈倒是怕她知曉太多是非,如今一看是自己莽撞了,不該那樣沖動的。
溫玺塵手裏正上下輕擺的扇子刺得溫樂山眼角一痛。
他也想過,為什麽娘在世的時候,更偏愛溫玺塵一點。
不過想了想,畢竟溫玺塵是弟弟。他這弟弟,聰慧懂事,就是話少。
溫玺塵五歲的時候他娘就走了。
留下一把他看來的破扇子,還是給了溫玺塵的。
看得出來,溫玺塵很珍視這把扇子。
如若他娘當初把這把扇子留給他,他應該也會如此的。
也如此珍視,把他娘随手畫的扇子視若珍寶。
可終究沒有。
溫樂山總會笑話自己,那時他已經十幾歲,和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相比較,是多麽可笑。
比起那些,當下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在比他小了七歲的弟弟面前,毫無立場,毫無反駁和拒絕的餘地。
“那陳家的大小姐,為何會牽扯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