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檸檬
我睡在金葉榆卧室裏,睡醒的時候他不在,可能出去吃早飯了,雖然是個網文作者,但他不是完全不出門的,他跟白領都一樣,不過他的工作室在家裏而已。
我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揉揉毛毛躁躁的小腦袋,從床上坐起來。
我一打哈欠就會流淚,尤其是早上,二十年都沒變過,男兒流下了多少黃金淚,可給我心疼壞了。
金葉榆屋子還是很整齊的,我找拖鞋去踩,順便把他的被子卷了三卷堆在牆角,我才不會疊,宿舍扣分都沒本事讓我疊,你一個軟軟糯糯吃我阿精的憑什麽。
我活動了下脖子往客廳走,金葉榆胳膊不比我的棉花枕,若不是給他點男人的面子,我是腦殼被撞了才會枕着他睡覺。
我剛從冰箱拿出冷藏的水來,就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大清早太悅耳了。
“桌上有檸檬溫水,別喝涼的。”
他從我手裏奪走那瓶冰水,又扔回冰箱去。
我喜笑顏開,“庭微哥你回來了。”
杜庭微還穿着牛仔褲和襯衣,淺麥色的襯衣卷起了袖口,露出一節有力的小臂,襯衣看起來一點不平整,應該是坐了很久的車才回來。
“嗯。”
他倒了一杯檸檬水給我,那哪是溫水,我接過來的時候杯身都是燙的。
“你剛做的啊。”
我喝了一口,不燙嘴,但不舒服,大熱天的,我挺怕熱的。
喝一口就不喝了,扔在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坐下,雙手撐着臉問他:“哥你一回來就沖檸檬水啊,衣服都不換。”
這個屋子裏金葉榆最大,28,杜庭微24,我最小,22,可我從不叫金葉榆哥哥,杜庭微也不叫,從前是我覺得他配不上,傻裏傻氣的,後來是覺得我喜歡他,喜歡他的話他就得跟我平着,不能比我高了,這樣的戀愛顯得有代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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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庭微,我叫他哥哥,是他作風做派确實很像一位哥哥,我小時候就想有個哥哥的,因為領居家小孩的爸爸喝醉酒撒酒瘋的時候,他的哥哥總會把弟弟護在身後,擋下他爸一耳光或者一飛腳。
而我們家就不會。
“嗯,你不是早上起床習慣要喝水嘛。”
他說着又去冰箱裏拿出那瓶冰水來,把我那杯倒回水晶壺裏回鍋。
我們三人一直都這樣,吃過的東西相互不嫌棄,吃火鍋時從鍋裏撈出來一個半生不熟的丸子,我咬一口可以丢回鍋裏,熟了後誰撈到誰吃。
杜庭微運氣不好,多是他撈到,吃多了也會撒氣,那次就把一塊咬了一大半的紅薯塊扔到垃圾桶去,結果金葉榆控訴那是他吃過的,八百年不咬一次,一咬趕上了嫌棄,沒把我樂死。
杜庭微從水晶壺裏給我倒了一杯勻溫的水,我擡頭一口氣悶了,他又給我滿上,我們酒桌文化搞得好,一點不用勸,全都自己來。
“對了,你事情處理怎麽樣,都妥了嗎?”杜庭微家裏有錢,爸爸是老總,媽媽是老總他秘書,聽金葉榆說杜庭微上頭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他爸跟原配生的,大他七歲,一看就是搶家産的。
家裏有家業的話怎麽也該學學跟這方面有關的專業啊,可他本科學法,而且也不好好學,上學期間就到處浪。
當然,這是金葉榆說的,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自己畢業了,沒有讀研究生,沒有出國,也沒有繼承家業,和我們擠在一起,自由擇業,反正他一幅畫是我半年工資,确實不愁吃喝。
“嗯,算妥了吧。”
杜庭微說話總是模棱兩可,從來不給準确答案,比如你問他,飯好吃嗎,他說還行,你問他景好看嗎,他說尚且。
只有一個問題我得到了準确的答案,我問他我好看嗎,他說很好看。
“那阿榆能繼承到多少東西啊?”我沒打什麽歪心思,我現在只是單純想知道他能有多少錢,畢竟他以後就沒有靠山了。
而且網文作者誰知道什麽時候才思枯竭,長江後浪推前浪,他本身就不是特別火的作者,萬一幾年過去直接過氣怎麽辦。
我可以掙錢養他,我畢業後也沒讀研究生,因為在酒店做得好又有經驗,酒店直接在大四下半學期簽了我,月薪剛開始七千,現在做了領班,漲到一萬八,尚可,但我知道我的工資有青春飯的成分在,我怕哪一天我兩突然都失業了,那時候就真的需要夫妻雙雙蹲天橋了。
他就是願意,我還不願意。
“存款大概二十五萬,老家的房子空置着也是浪費,租又沒人要,農村裏有點講究,畢竟姨母姨父屬于非正常死亡,賣了的話,我聯系過人,大概十二萬到頂,還看金葉榆打算,土地那邊政府要修鐵塔,年前就已經給過補償款了,一共八萬,姨父姨母之前捐給了山區,已經花完了。”
金葉榆說杜庭微在大學玩的瘋,我卻不覺得,杜庭微辦事特別牢靠,每次只要是我求他的事,他都辦的合情合理還帶附贈驚喜。
比如我以前翻譯菜單時碰到一個詞不太會,着急現用,給金葉榆發了後他寫文沒來得及回我,給杜庭微發了,不過一分鐘,它把那個詞的前世今生全搬出來了,最後還語音給我搞了下發音問題。
我永遠記得我播放那個語音時旁邊我小徒弟的臉,她問我對面是不是位法國帥哥,能不能給她介紹一下,我說不能,她問為什麽,我說你能接受吃什麽東西都只吃一半嗎,我這哥們就喜歡吃別人剩下的,囫囵的不行,于是她沒再問。
大概覺得搶飯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這個存款還行吧,在北京算不得什麽錢了,不過還好他不用掏房錢,那不娶老婆不生孩子話,掙多少花多少,還行,給我兩留個棺材錢就好。
我打了個哈欠,嘴剛一閉上,眼淚又順着眼角留下來,杜庭微伸手抹掉我眼角的淚,他玩樂隊,指腹不比金葉榆細膩,有點粗糙,我悄悄一挪,眼角就被磨的微疼,我潛意識閉了只眼睛。
他看着我,好久才怔怔問道。
“小燭,你為什麽,會睡在金葉榆的房子裏。”
夏燭深和杜庭微名字均出自詩句,只有金葉榆出自金葉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