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令人準備了醒酒湯,姚園支開所有的宮人,偷偷去了清涼殿。
沉醉的人臉色酡紅,冒着虛汗,睡的極不安穩,還呓語地說着夢話。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
“扈雨桐,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你們都背叛我?”
“為什麽……”
“……”
不用問,姚園也知道韓喆為了何事而求醉。沒想到來的這樣快,還以為扈雨桐會回心轉意,到頭來仍然選擇了青梅竹馬的戀人。
浸濕羅帕細心的擦着汗,一口一口地喂着湯藥。姚園好笑,如果不看環境和兩人的衣飾,幾乎還以為在現代大都市呢?那段時間,韓喆每天一身酒氣回到家,倒頭便睡,不知白天黑夜。有時候在酒吧喝的爛醉,不省人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她拖回家。現在韓喆的樣子和以前沒有半分區別。
喝了醒酒湯,韓喆的氣色好轉了許多,睡的也安穩了。姚園給她蓋好被子,一切收拾妥帖才出了清涼殿。
石崇是姚園的心腹,是她從一名太監手裏救下來的。武藝不錯,且忠心耿耿,派她保護韓喆最合适不過。
石崇性格穩重,從不多問,姚園吩咐什麽便是什麽,這是因為這點,姬元懋查清了他的身世才放心地讓他留在了姚園身邊。至于劉四娘,她是皇上的人,卻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自清涼殿出來,時辰尚早,姚園想着清明節祭祀宗廟的事便去了鈡粹宮找皇貴太妃。
事無巨細,一一明白後,回到昭明宮已過申時,匆匆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韓喆,想起姬元懋的晚膳還未準備又奔去了小廚房。憶起白天的情形,姚園親自下廚做了八道精細佳肴,葷素搭配,甜鹹結合,湯菜齊全,看着便有胃口。
姬元懋來到昭明宮,換了一件松散的绛青色蜀錦密織龍紋衣袍後才上了餐桌:“今兒的飯菜倒是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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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吃些,忙了一下午只用了些翡翠蒸糕,一定餓了吧?”
“那是當然,不僅餓,心還空得很。”姬元懋故作委屈。
姚園白了她一眼:“餓便餓了,還做出這麽多腔調來。”
姬元懋長嘆:“朕批了一下午折子也不見皇後來看看,可不是心空了。”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竟說些不正經的話。”姚園佯裝惱怒,自從兩人放開了心,姬元懋變得油腔滑調,先前冷冰冰的樣子,還真讓人懷念啊!
一旁的掌事宮女笑道:“皇上不知,這些飯菜可是娘娘親自下廚做的,每一道都代表了娘娘對皇上的心意呢!”
“胡說八道,聽荷也開始變得愛嚼舌根了。”姚園臉色泛紅,有些不好意思。
姬元懋眼神一亮,獲知意外之喜令她心情愉悅,眉舒朗晴:“朕很高興,得此賢妻,一生無求。賞,昭明宮上下各賞十兩銀子。”
太監宮女們自然開心,齊呼萬歲。不過,再高興,姬元懋也不忘尊卑之禮,她知道姚園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故兩人用膳,宮人們都在外殿候着。喝退了下人,姬元懋首先動手給姚園盛了一碗南瓜銀耳湯,又在姚園的玉疊裏夾了兩筷子芝麻脆底生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雖然有疲憊之态,但是精神飽滿,臉色紅潤,現在雖然是正宮皇後,可是臉色反倒不如以前了。”
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姚園笑道:“那時你臉色蒼白,神情抑郁,似有解不開的千千結,使人看了,忍不住去撫平無盡的哀愁。”
姬元懋豁然地笑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你我夫妻一體,我主外,你主內,攜手江山,創一個太平盛世。”
見姬元懋信心滿滿,姚園也跟着高興起來:“你千辛萬苦得來的皇位,自然要做一名有道的明君。”
“園園,其實我以前沒想過做皇帝。我也想有一個幸福的家。父親疼愛,母親慈愛,一家人歡歡樂樂。冷宮十幾年,再好的夢也該醒了。從百般欺淩中,從死亡邊上,我一次次為自己加誓,定要做那九五之人,俯視衆生。直到後來愛上你,我又為自己加碼,一定要掌握天下,我們的身份只有掌握了天下才能正大光明的擁有你,給你幸福和安定。”說到皇位,姬元懋感觸頗深。
姚園起身按住她的太陽穴輕輕地揉着:“你不要想的太多,做好該做的事就是了。”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用了膳,姬元懋本想早寝,奈何光祿寺卿請見,只得離了軟玉溫懷,去了崇德殿。
姬元懋一走,姚園便去了清涼殿,介時,韓喆已經醒了,伏在床頭呆呆地出神。
姚園默默地一旁坐下,不知該怎麽開口,人到了傷心處,安慰的話總顯得那麽單薄。
“園園,兩次感情失敗,最後留下來照顧我的那個人總是你。”韓喆凄苦地笑着。
姚園心裏嘆息:“那天,我在曲平的裹珍樓遇到了扈雨桐,她身邊有個男子,我便猜到了。我也曾奉勸了扈雨桐幾句話,以為她會回心轉意,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呵呵……”韓喆淚流而出,“半月前,我親眼撞見她和一個男子在幽會,兩個人抱在一起,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時,她待我那樣的溫柔,衣食住行樣樣過問,就算知道了我是女子的身份,也不過是失落了幾天,過後待我依舊。可是,那次……我辛辛苦苦在外奔波,為扈家做牛做馬,原來人家只當我是傻子,被帶了綠帽子還樂呵呵的為她們賣命呢。”
姚園氣惱,扈雨桐太過分了,竟然一方面讓韓喆為扈家賣命,一方面幽會情郎,當真沒有半點良心和廉恥嗎?
“你準備怎麽做?”
韓喆神情木讷,眼神空洞,悵惘地說:“還能怎麽辦。我已經寫了休書,也遣人向扈老爺遞了信,說明了原由,今後我與扈家再無瓜葛,永不相見。”
姚園氣韓喆的不争氣:“你總是這個樣子一旦感情遇到挫折,就萎靡不振,半死不活。你尋死覓活,有誰心疼啊?只能是仇者快,親者痛。當初,陳曉去結婚了,你就沉湎酒精,喝的胃出血,她有來看過你一次嗎?沒有,甚至連問候一聲都沒有。現在事情重演,你還是老樣子。我告訴你,就算是你死了,扈雨桐也不會回頭的,人家只會更加高興,慶幸走了你這麽一個心腹大患。”
“你說的對。沒人心疼我,我自作自受,把真正心疼我的人攆走了,卻去讨好利用自己的人,最後慘淡收場,呵呵……”
根本勸不動韓喆,姚園和韓喆相處了三年,很了解的韓喆的性格。韓喆極重感情,正是因為太過在乎,所以經受不住背叛,一旦背叛便難以接受。
韓喆無力地說:“園園,我一直在想,是那裏出錯了,一次次經歷慘痛。是我太執着,還是不懂的珍惜。上天給了我多麽好的機會,送給我一個多麽好的女孩子,本可以抛卻以往,與你攜手一生,可偏偏不知足,明明有了你,還肖想重拾舊愛。結果,傷了你,也傷了自己。”
出了清涼殿已經暮霭沉沉,渾圓的殘月溢出微微乳光,照在一樹海棠上,灑落的花瓣鋪了一地,滿園清香,醉人心脾。
韓喆的一番話使姚園幡然醒悟,韓喆沉迷于過往,自己又何嘗不是,沉迷在韓喆和範玮琛的傷痛中不可自拔,不敢邁出一步路,不敢付出一點真心,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姬元懋。恐怕她是下一個韓喆、範玮琛,難道自己的眼睛真的瞎了嗎?看不到她沉郁的樣子裏折射的是自己真真切切的影子,那麽清澈,那麽純粹。為何還要懷疑,還要一味的退縮?真要到了失去後才悔不如初,步韓喆的後塵嗎?這麽多年了,其實姬元懋是最适合自己的,一心一意,雙方眼裏只有彼此,堅定了就毫不猶豫的走下去。
有很多事不是別人的抛棄,而是自己不夠努力,她也該自己一個機會,一份勇氣,接受姬元懋,也接受自己,去争取屬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到了最後方知自己當初放棄了最珍惜自己的人,白白的把幸福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