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絞痛中醒來,死亡邊上擦肩而過的人仍處在驚恐的惡夢中。
“玮琛,你不要死……”
“玮琛,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範玮琛,我不準你死!”
一聲悲腔,滿身是汗的人猛地坐了起來,卻因為腹部的刀傷又重重倒了下去。
一道黑影如閃電般竄到床前,清冷的墨眸之中帶着深深的關切之情:“你還好吧?”
從噩夢中回到現實,昏迷前的一幕翻卷出來,姚園急切地抓住眼前人的手,顫抖地問:“師兄他們?”
黑衣人滿含柔情,輕拍她的手,放柔了聲音安慰受驚過度的佳人:“放心吧,他們現在很安全。”
一顆心回到了肚子裏,姚園擰緊的弦松了下來,手無力的落下:“那就好,那就好!”
“你現在傷的很重,需要休息,這裏是一座小廟,我與這裏的主持曾經有一面之緣,你安心養傷,等大好了,我們去京城和你師兄會合。”黑衣人簡而言之的解釋了兩句。
“謝謝!”姚園感激的點了點頭,看向目若墨石的絕美男子,遲疑一二,“五殿下怎麽在德州?您不是回都城了嗎?”
黑衣人頓了頓,道:“聞聽德州失陷,父皇震怒,派我前去打探消息,正好遇見你們被圍攻。”
姚園驚訝:“德州戰亂,到處是殘暴的鞑虜兵,皇帝怎麽放心拍殿下只身前去?”
黑衣人并無多大反應,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人多眼雜,容易暴露目标,我有武藝傍身,不礙事。”
姚園皺皺眉,疑慮仍然揮之不去,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據我知道,鞑虜兵骁勇善戰,個個彪悍,尋常的士兵就可以以一敵三,殿下就算武藝出衆,也是一拳難敵四手哇!而且,德州失陷,周所周知,就算要打探消息也不必人品貴重的皇子親自冒險啊!”
黑衣人盯着姚園,直到她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才将目光移向別處。
Advertisement
“你好好休息!”
待黑衣人出去,姚園才汗涔涔地轉過頭來,剛才好像太多嘴了?
一連在床上躺了四五天,眼看傷口就要結痂了,一個噩耗傳來,激動過度的姚園又加重了病情。
姚園倚在床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該死的老皇帝,腦子抽風了,當務之急不是派兵抵抗外侵,居然把謹守職責的範玮琛打入了天牢。
“殿下,我們還是去都城吧!若是晚了,玮琛就沒命了。”
被如此熱切的目光期盼着,一向冷漠的姬元懋仍然穩坐釣魚臺,絲毫不受影響,手執圓胎青釉的印花瓷碗,慢吞吞地喝着酽酽的茶,無動于衷。
姚園咬咬牙,這個男女不分的人妖,心就像他的衣裳一樣黑。
将茶碗輕輕放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姬元懋微擡眼眸,毫不留情地吐出絕情的話:“養好傷是當務之急!”
“你!”姚園氣憤不已,怎麽碰上這麽個軟硬不吃的主,越想越苦惱,越想越着急,萬一玮琛被處死刑怎麽辦?到時候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回天無力了。姚園顧不得臉面,大聲吼道:“殿下,求你了,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你就帶我去吧。範玮琛也算殿下的救命恩人,您一點也不知道知恩圖報嗎?”
姬元懋掃了她一眼,依舊一副淡漠的神情:“你的傷一日不好,我們就一日不去。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不顧姚園氣急敗壞的樣子飒然而去。
為了早日去都城,姚園無計之下只能全力養傷,郎中讓她喝什麽藥,不管多苦,眼也不眨一下,一口悶了。讓她貼什麽膏藥,不管多難受,二話不說,一手捂上。讓躺着就老老實實的躺着,讓下床走走,就安安分分的走走。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半月下來,人反而胖了一圈。
姬元懋很滿意,在姚園日夜唠叨下終于起程了。但為了照顧姚園的身體,還是選擇了一輛舒适的馬車。姚園盡管不願意,奈何主動權在別人手裏,且聽說,老皇帝應了七皇子的求情,将範玮琛一月後再處斬,既然時間充足,便不再觸某人的眉頭了。
這日,行到燕山腳下,一座清雅的小城依山而建,小城因燕山故得名燕郊城。姚園回望,知曉已安全進入平原大地,距兵荒馬亂的德州已相隔萬裏。
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在大街上,兩旁典雅古樸的房屋整齊俨然,百姓安居樂業,與德州百姓相比,這裏的人們一絲戰争的意識也沒有,活的幸福又安逸。
重重嘆了一口氣,姚園突然有些傷感,前方十萬戰士這麽沒了,卻沒有在人們心目中留下半點痕跡,他們的熱血白白地染紅了大地……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姚園掀簾問扮作馬夫的五皇子:“怎麽了?”
姬元懋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姚園見此,忙放下車簾,縮回車中。
只聽得車外傳來一道圓潤甜美的少女聲音:“五哥,怎麽扮成這個樣子?”
姬元懋低沉暗啞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受故人所托,護送一個人。”
“什麽人?”少女問。
“範玮琛的未婚妻。”
“哦?”少女的聲音拔高了些,“我怎麽從來未聽說過範玮琛有未婚妻?”
“我也是近日才得知。”
“那我倒要看看,她這個未婚妻什麽樣子。”少女有些賭氣道。
“這?算了吧,無非是常人一個。”
“不,我便要看,不要是無鹽女才是。”
車簾“唰”的被拉開,一個圓溜溜,紮着兩個沖天辮的可愛少女鑽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姚園對面,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姚園,似要盯出個洞來。
“你就是範玮琛的未婚妻?”少女惡狠狠的說。
見是這麽可愛玲珑的女孩,姚園眸子裏閃過一絲喜愛,有些好笑地點點頭。
“切,也不怎麽樣嘛!”
“你是?”
“我是十公主明言,小字靈玉。”少女頗為驕傲地說。
“見過公主。”
“算了,連個禮也不會見。”
“公主怎麽在燕郊城?”姚園不和她一般見識,只當是小孩子耍脾氣。
少女高昂着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聽說,罪臣範玮琛押解林州,我當然是去聽審了。”
“哦!”姚園笑道,“皇上當真寵愛公主,這麽大的事竟然派您前去。”
“那是!”少女不疑有他,更加得意了,“父皇最疼七哥和本宮了。三天前,七哥求父皇審理這個案子,父皇當即派了刑部天官為欽差大臣審查此案,本宮也很久沒有出宮了,正好借此案湊個熱鬧。”
姚園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公主,這個熱鬧可不好湊。”
“為什麽?”少女大眼一瞪斥問。
姚園慧黠一笑:“你想啊,到時候大刑一上,範總督血流滿地,痛的死去活來,遍身傷痕累累,這種情景公主覺得熱鬧嗎?”
“你胡說,刑部的老頭子才不敢呢!”少女噘着嘴,不滿地瞪了瞪姚園。
“那可說不好。”姚園微微一笑,“畢竟範玮琛現在是戴罪之身,上枷鎖,施重刑也在情理之中。刑部天官身受皇命為什麽不敢呢?”
少女大怒:“你這個女人好惡毒。範玮琛怎麽會看上你這種蛇蠍女子?別的女子遇到這事,一定傷心難過,你倒好,非但不關心,還詛咒自己的夫君。”
姚園無奈一笑,慢悠悠的說:“這是事實。我再傷心也無濟于事啊!公主您不是也沒有辦法嗎?”
“誰說的?本宮一定不會讓範玮琛受丁點兒委屈。”傻女大聲反駁。
“公主言之過早了。您只是聽審,怎麽做得了欽差大臣的主?”姚園明顯不相信。
“你看着吧!本宮一定做得主。”少女被激怒了,紅着俏臉,信誓旦旦地說,“本宮不僅不讓她受傷,還要告訴她,她的未婚妻是個貪生怕死,心如毒蛇的壞女人。”
“公主如果做得到,就去說吧。只是不知道,我是否還能見到活着範玮琛?”姚園一派悠然。
“你!無恥!”少女憤怒地扭過頭去,臨走前還對着苦笑的姬元懋發了一通脾氣,“五哥的眼睛怎麽也瞎了,竟然保護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
姬元懋道:“你這樣做只是為了激起靈玉的同情心和保護欲,從而保護範玮琛是嗎?”
姚園知道剛才的小把戲瞞不住姬元懋,坦然地承認了。
姬元懋冷着臉道:“範玮琛很幸運!”
“謝謝!明言公主玉雪可愛,是個單純的好女孩,我很喜歡她。”姚園很不客氣的接受了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