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慮
花、花粉。
岑行戈臉紅了紅,眼神游移,原、原來這玩意兒還能這麽稱呼。
娘子都這麽勇敢了,他也不能掉鏈子。
只是他這邊鼓起了勇氣,碧荒卻縮了回去。
因為她突然發現這麽多年來——
她、根、本、就、沒、有、開、過、花!
沒有花就沒有辦法授粉,也沒有辦法結果,也就是沒有了孩子。
碧荒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扭頭看到岑行戈一臉期待和激動,莫名的在心裏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我有話要跟你說。”
岑行戈殷切的看着她,“娘子想要說什麽?”
比起之前那緊張得手心濡濕的模樣,他現在叫娘子倒是叫得很順口。
他本也不是個什麽內斂害羞的人,只是在喜歡的人面前,難免會有些失态。
只是進來之後,碧荒在他面前都能落落大方,他做相公的,自然也不能讓她小看了去。
況且眼前人是他的娘子,會是他以後最為親密的人,若表現得太小家子氣,反而不美。
他想着,又朝着碧荒的位置挪近了幾分。
“娘子有什麽話盡可直言。”
碧荒看他一眼,這一眼有些沉悶的猶豫,岑行戈臉頰還泛着紅,卻仍然堅定不移的将手覆到了碧荒的手背上,柔聲道:“有我在,你別怕。”
碧荒感受着手背上男人的溫度,雙目清亮,直視着岑行戈的眼睛。
似乎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岑行戈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
就聽到碧荒難得的失去了從容不迫,而是帶了絲無奈的話,“我可能,沒辦法生孩子了。”
岑行戈眼睛微微張大,“什……”
“你先別急着說話,聽我說完。”碧荒溫柔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們這裏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說法,所以你如果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能夠理解的。”
岑行戈有片刻的怔神,他的手還放在碧荒的手背上,大掌能将她的手整個的圈在裏面,他指尖顫了顫,在觸到溫熱光滑的皮膚之時,很快就回過了神。
他警惕,“什麽叫做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也可以?”
“我們可以和離,或者是你休了我。”
岑行戈不敢相信他聽到,“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剛拜了堂,你就要跟我和離?”
碧荒靜靜的看着他,“我不能生孩子。”
岑行戈有些暴躁,一瞬間什麽臉紅心跳的羞澀暧昧全沒了,“那你為什麽不早說。”
碧荒自覺理虧,有問就答,她表示,“之前沒想到。”
她是真的沒想到。
她從出生到現在,年歲豈止萬載,她是那顆荒星裏出現的第一個生命,也是第一抹綠意。
支撐着天地山川,靜看着歲月變化,她從沒想過生孩子這回事。
也從來不會有族人會想着跟她生孩子。
她是他們的王。
是不可僭越的神。
岑行戈簡直被她那理直氣壯的模樣氣笑了,“不能生孩子又能怎麽樣?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肚子,再說了,我說了我一定要孩子嗎,你問過我了嗎,剛成親你就要和離,你是覺得我哪裏配不上你嗎?還是你其實有另外喜歡的人了?我是不夠英俊帥氣還是哪裏不讓你滿意了?”
碧荒眨眨眼,這一系列的問題砸過來讓她略有些愣怔,“你不介意嗎?”
岑行戈反問:“我說了我介意?”
碧荒笑了,“沒有。”
岑行戈冷哼一聲,“和離?”
碧荒搖頭。
“那好。”岑行戈點頭,然後起身抱起碧荒往床上一扔,整個人就覆了上去,咬牙切齒的在碧荒耳邊說,“生不生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是我們的洞房!”
碧荒一瞬不瞬的看着上方的岑行戈,兩個人湊得過于近了些,近到她能夠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酒氣,岑行戈的眼尾帶着些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卻意外的讓他過于冷硬的面容帶了絲豔麗的妖氣。
碧荒抿了抿唇,在她閉上眼的一瞬間,屋內已經冒出頭的尖刺如同來時悄無聲息的縮了回去,泥土覆蓋,看不出一絲痕跡。
……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岑行戈從睡夢中醒來,看了看在他臂彎中睡得正是香甜的碧荒,伸出手輕輕的拂去她額頭汗濕的頭發,低頭落下一吻。
“醒了?”
碧荒揉了揉眼睛,小聲的嗯了一下。
她沒想到,這人的授粉方式會這麽累,還有些疼,讓她第一次在昏昏沉沉的就睡了過去。
“再睡一會兒吧 ,天還沒亮。”岑行戈攬着碧荒的腰,手下觸碰的是毫無阻隔的肌膚,點在碧荒餘韻還未褪去的腰間,引起一陣陣的戰栗。
“別碰,癢。”碧荒拍開他的手,迷迷糊糊發出的聲音很像是撒嬌。
岑行戈悶悶的笑了起來,胸腔的震顫讓枕着他而眠的碧荒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碧荒無奈的擡頭看他,聲音溫柔,“怎麽了?”
岑行戈笑得眉眼彎彎,冷峻的臉柔得都快化成水了,他抱着碧荒,只覺得心裏異樣的滿足,“我心裏十分歡喜,于是便笑了,我終于知道為什麽人人想成親,因為這溫香軟玉在懷,紅袖添香伴書。”
這話在碧荒的腦子裏過了一遍,她突然開口,“所以你要讀書嗎,我為你紅袖添香。”
岑行戈的笑容一瞬間有些僵硬,有些後悔自己怎麽一時嘴快,“這個……讀書啊……其實不讀書也是可以紅袖添香的!”
“是嗎?”碧荒狐疑。
岑行戈沉重的點頭,“真的!”
碧荒親密的在岑行戈的肩窩蹭了蹭,“那我相信你。”
完全辜負了碧荒信任的岑行戈心虛的摸了摸碧荒的頭。
“睡吧。”
碧荒輕輕點頭,枕在岑行戈的臂彎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的時候岑行戈就起來了。
他看着被窩裏睡得臉頰紅紅的碧荒,在叫醒她與将她繼續睡之間,糾結了不到一剎那就心疼的決定讓碧荒繼續睡下去了。
昨天晚上他醒來沒忍住又吃了她一回,逼得碧荒叫着相公一聲聲求饒才食髓知味的放開她。
實在是讓碧荒累得緊了。
他用微涼的井水沖了個澡,想了想又折回去打了一桶水提進了廚房,“祖母,我來幫你做早飯。”
岑老夫人一眼了然,這哪來是幫她做飯來了,“給你媳婦燒水來了?”
岑行戈笑嘻嘻的幹脆把水桶提到了竈前,“被您發現了呀!”
岑老夫人十分嫌棄,“你那德行,我看我孫媳婦昨天該是累慘了,你好不容易能有一個媳婦,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些。”
岑行戈郁悶,“什麽叫做好不容易,是那些我都看不上,況且我也沒有不憐香惜玉,本來今天該給您的敬茶的我都沒叫她起來。”
“你這就叫憐香惜玉了?給人擦臉洗身體了嗎?揉腰捏腿了嗎?”岑老夫人對于自己孫子的說法十分不屑,“當年你祖父對我可是百依百順的。”
岑行戈不服氣,“那是祖父打不過您。”
岑老夫人冷笑,“怎麽?你還想打你媳婦不成?”
“當然不是!”岑行戈瞪眼,“我疼她還來不及,不說了,祖母您先讓讓,我給娘子燒洗澡水了,學着祖父的百依百順。”
岑老夫人往外面讓了讓,看了看見底的米缸,“家裏沒米了。”
“我等下去買。”
“你有錢?”
岑行戈十分理直氣壯,“我能賭!逢賭必贏,賺點米錢完全沒問題。”
卻沒想到以往對他放任自流的岑老夫人這次卻是皺緊了眉,“你現在成了親,就別一天到晚往賭坊跑了,別人看着也不像樣。”
“那我去做行商?”
“像什麽樣!”一向好脾氣的岑老夫人難得的動了怒,“士農工商,商為最末等,你什麽不去做,偏要做那下等人。我看你如今也該收收心了,明天開始就去鎮上買些書回來看,給我考科舉去!”
岑行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晚上剛躲過娘子的紅袖添香,又來了祖母的耳提面命。
“不,我不考!”岑行戈也固執起來了,“我死也不會回京城。”
“而且商人哪裏就下等了?如果不是前些年開了商貿讓大慶商業發展起來,就五年前的那場饑荒,這十裏八村的人早就死幹淨了。祖母,我知道您一直想讓我回去,我能陪着您到了這錢家村,必然是對過去沒有半分留念,那潑天的財寶地位再惹眼,我也不想享受着虧心的榮華富貴!”
岑老夫人指着他半天沒說出話,看着岑行戈堅毅的臉龐,像極了他年輕時候的祖父,她頹然的垂下了手,“罷了,你不去便不去吧,但是你就忍心讓你媳婦跟你在這村野之地受苦?那孩子一身皮肉我看着可不像是什麽農家人養的出來的。”
岑行戈最聽不得她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他的祖母他最清楚,看着溫和慈善再祥和不過了,可從心肝到骨子裏都是個黑的!
“你不忍心,那你怎麽把人騙來了?”
岑老夫人被他一噎,瞪他一眼,“還不是為了你!當初那批命你也是知曉的,你真就半點不介意?”不等岑行戈反應,岑老夫人就十分不耐煩的把他往外推,“行了行了,水燒熱了就趕緊走,別在我這裏杵着,我還想心疼心疼你媳婦讓她一覺醒來有碗熱粥吃呢!”
岑行戈嘴唇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将熱水舀進桶裏,提出廚房的那一刻忽然轉頭。
“我是真心想娶她的。”
岑老夫人手顫了顫,最終什麽也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岑行戈:後來我才知道,我離當場去世只差那麽一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