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手相助1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世興告訴雲意,那梁克寒便是大家常說的望京四大公子之一,其父與伯父在望京政?府皆身居要職。
蔣公館的大廳內,煙霧缭繞,諸位長輩們不是愁眉蹙額,即是沉默不語。四大公子平日氣焰嚣張至極,戲院裏當衆被蔣伯羞辱,哪裏是舍下臉面負荊請罪就能緩解一二的。
衆人除傷腦筋搭救蔣伯,心裏多少也存些埋怨,蔣伯今日踢到梁克寒這塊鐵板,哪怕僥幸保住性命,一世的威名也算付諸東流。
好在大家到底是老江湖,商議來商議去,一致決定請湯老板出面做個和事佬。陸重遠一死,南州城內也唯有湯老板有此資格身價。湯老板牌頭大,名號亮,身後又有一個吳先生坐鎮,出面說話,對方必定要給他幾分顏面。
既要請湯老板做和事佬,就先得找出個人做蔣伯與湯老板的和事佬。如此一來,目标便鎖定在大小姐的夫婿上。
衆人想的是陸承啓雖在湯老板手下做事,可到底是蔣伯的姑爺,大小姐出面,動之以夫妻之情,曉之以翁婿之理,請他出面也并不艱難。
廳中又有一長輩提醒:“據我所知小陸與梁家頗有一筆淵源。七八年前梁高榮、梁高迅失勢,黯返原籍,原是門廳冷落、無人理會,偏偏小陸極力主張老六拉攏梁氏,并多方支持其東山再起。”
想到此節,衆人宛如撥開了萬丈愁雲,雲意卻唯有暗暗嘆息。他們哪裏曉得陸承啓恨透了自己,早就連一言一語都不肯同自己講。更何況這次被抓走的除了父親,還另有鹹新等人。
鹹新一直追随在父親左右,陸承啓若誤會父親早就知曉她與鹹新的往事,甚至誤會父親根本就縱容她與鹹新,到時莫說出手相助,他不出手助瀾,她就要謝他大恩大德。
然則性命攸關,她又不得不賭上一賭,硬着頭皮回醫院見陸承啓。
她走廊的拐角坐了一夜,清晨的時候,料知陸承啓已醒,那便是一分一秒也再拖不得了。
她鼓起勇氣到病房,卻發現病房內空空如也,才要出門同護士打聽,林寶琦也推門而入。
雲意便追問他陸承啓的下落。
林寶琦怪到:“少奶奶不曉得嗎?昨天晚上周老板來找他,他就出院了,我現在回來收拾東西。”
“出院去哪裏?”
“自然是去找湯老板。”
雲意但覺心頭震蕩,再沒想到事到如今,陸承啓還肯幫她。
火車站的時候,林寶琦的确沒有罵錯她,若不是陸承啓,随便換成哪一個男人她早就身敗名裂、死不足惜,可自己就會一次一次傷他的心。
這幾年來,自己實在是辜負了陸承啓。
雲意又問:“結果如何呢?湯老板怎麽講?”
林寶琦搖頭嘆氣:“湯老板無論如何不肯幫忙,他說最好讓蔣伯一氣死在梁克寒那裏,也省得他再費氣費力。”
雲意一驚,湯老板素日最擅長做廟裏的菩薩,這絕對不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湯老板為什麽這樣講?”
“湯老板的小少爺前兩日沒了,因為上次受了劫持的驚吓,這些日子越病越慘。湯老板如今只有撕殺郝三通全家的心,想到蔣伯這段時日與郝三通來往密切,那連蔣伯也一并恨到骨頭裏。所以他非但自己不肯出面,連少爺他也一力攔阻。”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湯老板喪子之痛,父親算是受了郝三通的牽連。
雲意不禁灰下心來,湯老板若不肯相幫,那父親便再無活路了。
林寶琦明白她的心思,勸道:“少奶奶別着急,少爺總會想法子的。”
雲意道:“我去找姑媽。”說着便奔了出去。
雲意到法租界的時候,薛笙君已命人備好了車,正欲出門。
她見到雲意便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去見湯明安,你在家等我一等,我去去就回。”
薛笙君果然去去就回,兩個小時後就從英租界趕回。
盡管才兩個鐘頭,雲意已喝了八杯茶。
薛笙君進門便道:“你父親的事情湯明安不再阻攔,由陸承啓出面見梁克寒,你不用擔心。”
雲意送下一口氣,猶如溺水之人驟然浮出水面,對薛笙君感激涕零。
薛笙君道:“我救你父親一萬次你也不該謝我一次,當年圍城受困,大家紛紛逃命,湯明安又在外尋歡,是你父親冒着槍林彈雨弄來的西藥,救我女兒性命。他說見到小茵就想到家鄉的你,小茵的性命盡管沒能保住,可大哥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雲意不想其中還有這樣一節故事,難怪父親身陷囹圄之時,囑托她前來投靠姑媽,一應大小也盡管依姑媽安排行事。
過了一會兒,雲意見薛笙君不甚悲痛了,又問:“姑媽如何勸的湯老板,湯老板會不會突然反悔呢?”
接下來的話更令雲意震驚。
“我告訴湯明安,如果他不從中阻攔,我就将另一個兒子的下落告訴他。”
“另一個兒子!”
薛笙君緩緩點了一支煙,煙霧缭繞中,她猛嗆了幾聲,咳得太用力,幾乎從眼睛裏逼出一滴水來。
“那是我成親兩年後,有個病歪歪的女人抱着個嬰兒來家中,盛怒之下我就命當時還在家裏做事的陸重遠将孩子溺死。”
聽到溺死,雲意驟然心中一疼,薛笙君則凄苦一笑:“可惜沒狠心到底,就任由陸重遠去處置。陸重遠則自己收養下來,假稱是他外頭三姨太的孩子。那時的陸老六還能稱兄道弟,狐貍尾巴一點也沒露形,現在想來,他根本就沒存好心。”
雲意忍不住打斷:“三姨太收養?那……是陸承啓!”
若果真如此,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難怪陸承啓被法國人抓進監獄的時候,陸重遠不但不救,為推脫罪責,甚至親手将他推入死亡。
薛笙君卻搖頭:“不是陸承啓。”
不是陸承啓?三姨太分明僅有陸承啓一個兒子。
薛笙君陷入過往的回憶中:“我原也一直以為是陸承啓,三姨太病重時卻告訴我,她怕孩子長大後是白養一場,就暗地挑換成她遠房表姐的孩子來養。”
薛笙君猜三姨太後來不僅将真相告訴了自己,她也一定告訴了陸重遠,她的意思就是以後無論你們耍是陰謀詭計,都不與我兒子相關,都通通離我兒子遠點兒。三姨太倒真是養了一場兒子。
雲意偏就在遠房表姐這一處無法理解:“她的遠房表姐竟也肯?”
“她表姐的丈夫身患肺痨,一應治療費用多虧親戚們資助,親戚們又全依仗三姨太,她表姐自己又恐孩子被丈夫感染,所以不肯也得肯。”
雲意仍舊關心前一個孩子的命運:“湯老板的孩子呢,給丢掉了嗎?”
“同丢掉也差不太多,給了從前服侍她的丫頭帶。”
“那他現在在哪裏?”
薛笙君在玉色的淺煙缸裏熄滅煙火。
“等你父親安全了,自然真相大白。如果湯明安不守承諾,那他不僅害死你父親,今生今世也休想再見他兒子一面,這叫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