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異夫妻2
“你到底是不肯相信我?”
“我相信你,然後等你将自己的愧疚撫平之後,再驅逐我一次嗎?”
他緩緩松開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比她的手更冷。
她是成功的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情願對外物通通視而不見。
他有些賭氣似的:“車禍的事情,你既認定是我主使,那便的是我主使。我撞死自己的孩子,心存愧疚,在你身上行善積德——這下總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了吧?”
原來沒辦法做到不難過,她癡笑着,倒退數步,後背壓在寒冰似的玻璃窗上。隔着單薄的一層玻璃,戶外暴雨斜打,猶如萬箭。
即便認定事實如此,她也不願意聽他親口承認,他不承認,她偶爾還可以認作是自己錯怪他,待得時日長久,更可釋懷忘卻。
雷聲殷殷,又響又密,她推開身後的寒窗,快步逃回房中。
答案一清二楚,陸承啓的的确确對她動過殺心。
黑暗之中,她僵硬地坐在沙發一角。白亮的閃電一掠而過,房內的家具歷歷在目,雷響前的片刻裏,除卻刷刷雨聲,彼此呼吸聲,便是她一顆心的怦怦狂跳。
她握拳按住胸口,幾次深呼吸,企圖平複紊亂的心情。
然而面對試圖殺害自己的兇手,只怕任何人都無法做到心情平靜。
心髒幾乎要從胸腔一躍而出,她不安地起身,從桌上找一杯冷水灌下。
這個可怕的地方片刻也待不得,她的處境,只怕比戲臺上唱的“伴君如伴虎”還有過之,至少老虎未必存殺心,而她已然從他手心裏逃生一次。
逃得掉第一次,未必逃得掉第二次第三次。
“別喝冷水。”
他伸手來接她手中的杯,她一驚,杯子便脫了手,落在地板上粉身碎骨。
他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再發一言,她竭力平複自己,越是身臨險境,越得冷靜。趁着他尚且對她心存愧疚,或可同他談一談條件,為自己謀得一條生路。
“你若真心想做彌補,就幫我辦一張回北的通行證,如此我們也就兩不相欠。”
他瞬間面無表情。
“你回北方做什麽?”
他驟然語氣激烈,使得她難以輕易作答。
“你回北方做什麽!”
這一次他已經不是在逼問,她退縮且心虛,不願再面對他。
他卻握住了她的手臂,令她逃避不得。
“在你心目中我當真愚不可及嗎?我們在一起兩年,你心裏想什麽我怎可能不知!”
雲意霎時臉色蒼白,慌亂的語無倫次。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想……你松開手,痛,你弄痛我了。”
她的手臂并不痛,而是心裏深切抽痛。
她再也無法鎮定,再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眼睛太過毒辣,看多了只會令自己的心思更快暴露。
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在嘴角刻畫出若有若無的一點笑意:“我懶得幫你弄什麽通行證,可我可以遂了你的心願,幫你找到你心心念念之人。只要你告訴我他是誰,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一定幫你找到他,不勞你親自回北。”
她心緒一片灰蒙,心牽之人,今朝今世,怕也無期相會。
“我不想找任何人。”
“你既不想找任何人,那就安分待在家中。你既覺我反複無常,你麻煩你略花點精神想想我為何反複無常。”
她愁眉忍痛,試圖掙開他。
“你放手,我不想再和你談下去,我去睡書房。”
他用點力氣,就勢将她推進沙發裏。
“我的話你大概沒有十分聽懂,而今而後,我可沒耐性再任由你了。在你想明白我為何反複無常之前,你哪裏也不許去。一日想不明白你就留一日,一年想不明白你就留一年,一輩子想不明白你就留一輩子。”
她借着沙發的軟力,一次次試圖坐起,而他卻一次次輕易推倒她。
他在教她什麽叫做癡心妄想。
重病之後,身子自是虛軟,他擺明着欺負她,她也終是被他激怒,氣喘籲籲道:“你軟禁我,我可以将你告上公堂。”
“你非但可以将我告上公堂,你還可以向湯老板求助。區區陸家還遮不住南州城的天,不可能由着我想怎樣就怎樣。我的好太太,你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我悉心恭候。”
他話說的謙虛,實際是一點兒不将她放在眼裏。
這南州城的确不屬陸家,可陸家也稱得上一手遮半邊天,就連外國人想動拳腳也須得權衡利弊,輕易不肯招惹興社。
如今除卻湯老板,還有誰人能壓陸家一頭?
然則湯老板又憑什麽替她出頭?即便姑媽的關系放在那裏,可畢竟她留在陸家,兩邊尚可維持和平的表象,衆人的利遠遠大于她一人的弊。她若求到湯老板跟前,湯老板呵呵一笑,一句“年輕人太不懂事”便可将她打發到十萬八千裏外。
可她絕不輕易認輸,最後一次她攥緊陸承啓的衣服,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這一次陸承啓沒有推她,而是一只手從後面按住她的腦袋,惡狠狠地吻下來。
驚惶之下,她胡亂推搡他。
她的推搡如小石入海,無濟于事,單薄的外套被他扯下來扔開,她從驚惶中稍事清醒,清醒後另升起一番熟悉的害怕,熟悉是因為這一幕在不久之前曾經發生。
這一次他沒有喝酒,可她居然覺得比喝酒那次還恐怖。
她忍不住發抖,揮之不去的記憶如同摸清道路的野獸,曾經以為自己已将它們驅散,可惜一旦稍有提及,它們立刻狂奔而回。
她幾乎拿定了主意,等他一放開自己她就立刻喊救命,不管怎樣,性命要緊,否則她不敢保證接下來将發生什麽事情。
他的吻太過冗長,氣息紊亂間,她又覺得自己太傻,她可以喊救命,可身在陸公館,又有誰人肯來救她?
事實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死在陸承啓手裏也不可能有人來救她。
她想自己真的已經了解他,原來那一次的兇狠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她忽然不再推搡,不再反抗,而是乖順無比,任他為所欲為。
陸承啓心思敏銳,如是反而松開她。
“你又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