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香樓酸味
“绮蓮醒了, 比昨日更好些。”青楓跟龐元英回禀道。
龐元英立刻見了绮蓮,問她家小姐平常有什麽愛好, 都和什麽人來往等等問題。绮蓮支支吾吾,回答得模棱兩可。
遭到龐元英質疑之後, 绮蓮才老實地跟龐元英道:“我本來是蘇府的燒火丫鬟, 後經夫人提攜到小姐身邊伺候,只伺候了小姐半個月,還不太了解她的脾性喜好。”
“半個月,那豈不是你家小姐離京前夕?”
绮蓮點頭,“剛巧小姐的貼身丫鬟身體不好, 我臨時頂替了。”
“那你是什麽時候進的蘇府?”龐元英再問。
“一個月前,”绮蓮垂眸,“我父親病重,便賣身了。”
“和你一同伺候的那個丫鬟醉梅, 在你家小姐身邊多少年?”龐元英繼續問。
“她是家生子,自六歲起就在小姐身邊伺候了, 差不多有十年了。”绮蓮道。
龐元英點了點頭,“這蘇家人這麽打你, 你受得住麽?”
绮蓮立刻哭起來, 直搖頭說受不住, 一股腦兒道出自己的委屈。
“……是小姐勸我們喝了茶,弄暈了我們。大老爺他們也太狠心了, 往死裏打我。”
“醉梅和你在一起挨打?”
绮蓮:“我聽到她通叫聲, 一定也和我一樣疼, 不然她不會先死了。”
“聽聲,沒親眼看到?”
绮蓮點頭,“她被拖進了隔壁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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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之後她和你一起被丢在草垛邊沒有?”龐元英追問。
绮蓮搖搖頭,“只有我自己,但我聽那幫人說他們把绮蓮扔狗窩那邊去了,比我還慘。”
龐元英再問绮蓮還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绮蓮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了。
龐元英囑咐青楓照顧好他,出了門,點了兩名侍衛看緊了绮蓮。
他就急忙去妓院找白玉堂。
龐元英進了暗香樓的小倌館後,便招來老鸨問,穿白衣長得最好看的公子在哪個房間。
老鸨打量兩眼龐元英的衣着,一眼就瞧見他腰間墜的玉佩是個好玩意兒,還有頭上的玉簪,都不是俗物。
老鸨笑容可掬,賠罪道:“爺好眼光,不過他房裏有人,爺還是別去了。我們樓裏有很多不一樣味兒的,有時候清冷可未必有乖媚的好吃。樓裏剛來一個,乖巧得很,剛教好的,特乖巧,人也白淨可人,說一句話能把人心疼死。”
龐元英皺眉:“你是不是沒聽清我的話?”
老鸨立馬明白這位主兒是認準了那人了。
“爺非要找他也不是不行,可他房裏有人呢。今天非要見的話,得出這個數。”老鸨眼睛朝樓上東邊的方向瞄,笑眯眯地伸出五個手指示意龐元英。
“我靠!”他來找個朋友而已,還要給老鸨五千兩銀子,真當他腦袋秀逗了。
龐元英氣得推開老鸨,蹬蹬上樓,直奔東邊第二間,感覺老鸨剛才瞅得就是這裏。
龐元英一腳踹開門,準備捉奸。
屋內白衣男子正剝衣露肩,背對着龐元英站着,他對面的桌邊則坐在一位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肚滿腸肥,圓臉笑得流油,哈喇子都快燙出來。
肯定不是!
龐元英扭頭繼續往前走,去踹第二間,這次連一片白衣角都沒看到。兩房間的客人随後反應過來,都罵起來。老鸨氣得帶人趕上來,一面給客人賠罪,一面攔着龐元英。
龐元英這才反應過來,老鸨說的白衣俊朗男子是她自己樓裏的小倌。
中年男不爽地罵了幾句後,打量清楚龐元英的樣貌,笑問老鸨:“你确定這是客人,不是你樓裏小倌兒找好主兒呢,啧啧這模樣可夠味兒,是屁俊俏任性的小野馬。不管多少錢,這人爺要了!”
“李爺您說笑了,這位還真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客人,進門就點你房裏的人了,我說不行,誰知他就鬧起來。”
“剛說的是他?”龐元英指着那名身材纖瘦的白衣小倌,确認問老鸨。
“對啊,這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清冷。不知有多少人和客官一樣,來了就點名要他。可清冷就一個,哪伺候得了那麽多人,自然是誰出的價高就伺候誰。”
“鸨子這是何意,今兒清冷的錢我已經付下了!”被稱作李爺的中年氣惱道。
龐元英沒理會他們,直接下樓。
老鸨見龐元英要走,急忙喊人攔着他。
“這位爺您來這該不會是鬧事的吧?那我們暗香樓可不是給你遛場子的!”老鸨掐腰厲害起來。
“沒看到老子在等朋友?”龐元英不滿地瞪老鸨,這種時候要厲害才能鎮住,“老子以為他來了,就去找他,誰叫你剛才沒說清楚,還反過來怪老子了?”
龐元英衣着不俗,脾氣還這麽大,肯定是位人物。
老鸨趕忙道:“我聽爺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東京來得?”
老鸨見龐元英點頭,直嘆那東京汴梁可是勳貴雲集的地方。
龐元英從袖子裏拿出一錠金子丢給老鸨,“重新問你一遍,客人中有沒有穿白衣,樣貌特別俊朗,年紀二十上下的男子?”
老鸨見龐元英出手闊綽,接了銀子後臉上笑成了菊花。
老鸨仔細想了想,“穿白衣的倒有幾個,不過模樣都……那要看爺所謂的俊朗是多俊朗了。”
“至少比我好看。”龐元英道。
老鸨驚訝:“那沒有,爺這模樣俊的,我樓裏的人兒都快比不過了,哪還有比你更好的呢。若有我肯定印象深刻。”
“那看來我早了。那我就自己先逛逛,暫且不必煩我。”龐元英道。
老鸨連聲應好,“爺要是有需要就打發小厮來叫我就成。”
老鸨說罷,再度打量一番龐元英就轉身去。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下頭的人盯着點,若真有白衣漂亮男子來了就立刻通知她,她很好奇這位貴公子口中所言的那比他更俊俏的白衣男子什麽樣。
龐元英從小倌館出來,就去了妓院裏逛。他剛才腦袋真是被門給擠了。聽說小倌館是從東門進,他就直奔東門來了。可白玉堂應該是取向正常男人,要來暗香樓也應該在這邊的妓院才對。
龐元英堅信白玉堂一定在暗香樓,因為白玉堂不說謊。若實在找不到他,可能就是因為他易容了。
逛妓院的男人中,若能碰到身材好模樣俊俏的年輕男子,便跟撞大運差不多。
龐元英從一進來,就被好些美人給瞧上了,熱情地纏住他。幾個美人為了争搶龐元英還主動降價,有個更湊到龐元英跟前說她有好東西給他鑒賞,可是名家大作。
“奴家彈琴好聽!”
“奴家跳舞好,寫字也好看,公子若不信就随我瞧瞧去。”美人說着就攬住了龐元英的胳膊的,其她美人都跟着搶,還為此吵起來。
她們都把龐元英當讀書的貴公子了,以為龐元英喜歡琴棋書畫那一套。
龐元英甩開她們的胳膊,見她們還要撲上來,忙伸手阻止。
“那公子就選一人,我們才能死心。”
“我是那邊來得,來這只是找朋友。”龐元英退了兩步,示意她們都別靠近自己,容易讓他吐。
美人們立刻明白龐元英的嗜好了,“切”了一聲,都識趣兒地散了。
龐元英瞧一樓沒有白玉堂的身影,就上了二樓。二樓都是雅間,有開門的,有關門的。龐元英當然不好再推門騷擾,就假裝閑走,邊聽聲邊瞄兩眼那些開了門的雅間。開門的沒有,關門的他也可以确定沒有。
龐元英就憑屋內傳出那些充滿情欲低吟聲,就能斷定白玉堂肯定不在。
白玉堂這人又潔癖又狂妄清高,吃飯都賊挑剔,更別說是挑床上陪睡的人。他來暗香樓最多是飲酒聽歌,不可能玩女人。所以這些發出暧昧聲音的房間可以一律排除掉。
剩裏頭最後一間,正傳出悅耳的琴聲,完全沒有男女情愛的那種聲音。
龐元英隐隐有種感覺,可能是這個,快走幾步過去,慢慢地把門推開想看裏面的情況。結果門忽然打開,他一個踉跄沖進去了。
“王爺,是龐少尹。”侍衛看清來人後立刻回禀。
趙惟能正獨自一人坐在桌邊飲酒,瞧見龐元英了,還有點不信,定睛多看了兩眼,高興起來。
“剛想你,你就來了。”
龐元英看眼那邊彈琴的女子,問趙惟能在這做什麽。
“看不出來麽,聽琴。”趙惟能撣了撣衣角,而後仰頭看站着的龐元英,“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能做什麽,我的喜好你清楚。”
龐元英明白趙惟能這話是在暗示自己,他讓趙惟能繼續賞琴,轉身就走。
“站住!你還沒說你來這是做什麽?”趙惟能蹭地起身,抓住龐元英的胳膊,質問他,“你是不是又看上這裏的花魁了?”
“沒有。”龐元英甩開趙惟能,“就是有,你也無權幹涉,知道嗎?”
趙惟能笑了,“沒有就好。那你來這幹什麽?和我一樣聽曲?”
“聽個屁曲兒,找人。”龐元英瞧趙惟能那笑就不爽,随即和趙惟能告辭。走到門口,他忽然想起什麽看看四周沒人,回身進來,打發那彈琴的女子走,然後把門關嚴了。
趙惟能本來還挺失望龐元英離開,忽然見他回來了,還關門趕人,忍不住就多想了。
“你是想——”
“你們也出去。”龐元英打發道。
随從們在趙惟能的示意下,退到門外。
龐元英把門關嚴了,走到窗邊往外看,然後關了窗。
趙惟能起了身,饒有興致地問龐元英要幹什麽。
“趙惟能,坐下。”龐元英直呼了他的全名,随即面色嚴肅地在桌邊坐下來。
趙惟能笑嘻嘻地跟着坐下,看着龐元英。
“死去的蘇淺兒可是蘇尚書的女兒?”龐元英壓低聲音,用只能讓趙惟能聽到的音量。
趙惟能笑起來,“就問這個?不早說過了麽?”
“她是假的對不對?我不信你們會把真的蘇尚書女兒殺了。”
趙惟能愣了下,看一眼龐元英,沒說話。
“這案子難不倒我,你也沒必要瞞了。蘇尚書女兒是假的,她的丫鬟绮蓮有問題,我還懷疑另一個丫鬟醉梅根本沒死。你連守衛都不留,帶着所有人在陵墓前的林子裏喝酒吃肉,也有問題。”龐元英湊近一點,對趙惟能道,“你雖然纨绔,但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在守陵的時候做犯忌諱的事,不叫人看守?”
趙惟能愣愣地看着龐元英靠近的臉,笑起來。
“果然還是我的懋賢了解我。”
趙惟能說着就抓住龐元英的衣領。
這時,房門忽然被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