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開封旅游團
“那我回屋給你剝。”龐元英把桌上的瓜子都抓回盤子裏, 端起來就走。
白玉堂一眼就看穿龐元英的小心思, 伸手及時抓住龐元英的手腕,讓他就坐在這剝。若回去了,龐元英肯定使小伎倆, 打發他随從丫鬟這些,美得他!
“這不好吧, 在這多耽誤你休息,嘿嘿……”龐元英笑得很讨好,一雙明澈的眼眸完成月牙形, 很有感染力。
白玉堂緩緩松開了手, 命令他坐下。
龐元英就乖乖坐下, 低頭認真剝起瓜子來。
白玉堂看他一會兒後,見他挺老實的, 便去取本書看。
剝瓜子挺無聊的, 龐元英就伸脖子瞧他看什麽書, 竟是晏殊所著文集。
“你連這個都看?哪兒弄來的?”
晏殊雖而今在京小有名氣, 但還沒到官拜丞相名氣最大的時候。他所寫的東西, 最多就在一些交好文人好友之中傳閱, 外面并沒有專門賣他的書。白玉堂一個江湖人士, 如何會得到此物?龐元英覺得這問題值得好好深究,莫非白玉堂和晏殊交好?
“你那。”白玉堂冷淡回答完了, 無奈瞥了一眼龐元英。
就這一眼, 龐元英感受到了很多種意思。
‘自己帶來的書竟不知’, ‘連書都不讀枉你出身高門’, ‘還不如一個江湖武生’……
當然,白玉堂可能沒有這個意思。龐元英因覺得在這方面矮人家一截,就自以為是地搞出這些臆想來。
“那你能看懂嗎?”龐元英說這句話純粹是為了‘杠’白玉堂。
白玉堂無奈地再看龐元英一眼。
“估計是我爹給我準備的書,你翻翻正好,不然回頭他老人家發現這書原封不動送來,又原封不動回去了,肯定又想揍我。”龐元英念叨完,見白玉堂沒理他,繼續唠叨道,“這厲害的人真奇怪,什麽都厲害。功夫練得好,連書都愛讀,我卻什麽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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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沒說話,翻了下一頁。
“我都這麽慘了,你不該安慰我一下麽,有沒有點同情心?”
“你确實是個連剝瓜子都要廢話連篇且剝不好的無用之人。”白玉堂把手裏的書拍在桌上,沒耐心地警告龐元英,“想我有同情心,就先把這點簡單的事做好。”
“剝這個手指頭很痛的。”龐元英委屈地把他剝紅了的手指晾給白玉堂瞧。
白玉堂只看見了他雙手嬌嫩,比有些女兒家還嫩。
“繼續。”白玉堂無情道。
龐元英嘆了口氣,繼續剝。剝了大半盤後,他覺得渴,讓白玉堂給他倒茶。白玉堂給他端來後,龐元英又說餓了,想吃點心,要山楂餡的才行,酸甜可口。
白玉堂就門使喚青楓去拿。回來後,警告龐元英不許再添事,不然就拿帕子堵住他的嘴。
“你這麽對我心不會痛嗎?我可是在給你剝瓜子!”龐元英憋着嘴,把雙眼睜地很大,仰望着站在他身前的白玉堂。眸光閃閃,極盡可憐貌。
這眼神兒有點熟悉,上次他在街上遇到個小乞丐,可憐巴巴讨飯的時候,便用這種眼神看他。
龐元英一個高門出身的纨绔,平常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何把這種可憐演繹的如此淋漓盡致?對比他審案時的莊肅威武的樣子……
白玉堂把這事兒往深了想,對龐元英的本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就更為好奇。
會是一個怎樣經歷的人,可以把這些狀态随意切換。
煩白玉堂,或者跟他裝可憐,都沒用了。龐元英就只能使最後一招,認認真真把最後的瓜子剝完,跪着也要剝完。
終于他把一盤子瓜子剝完了皮,瓜子仁其實就那麽一捧。龐元英把剝幹淨的瓜子仁收拾進盤子裏,珍惜地雙手捧着,請白玉堂慢用。
白玉堂看了眼,淡淡道:“你吃吧,我不愛吃。”
龐元英:“……”
龐元英三兩口把瓜子仁兒都倒進嘴裏吃幹淨,才跟白玉堂炸毛。
“早說送我啊,我就不剝了!”
龐元英吼完,發現白玉堂冷着臉走向自己,吓得縮緊脖子。
冷意漸漸包圍。
感覺有殺氣——
“你你你不會為點瓜子就殺人吧?”白玉堂高大的身影壓過來,龐元英腦袋就走正常邏輯了,瞎問起來。
“對我承諾了便要做到,這是你應盡的本分,知不知道。”
聲音好像帶着整個秋天的涼意,灌進了耳裏。
龐元英連忙點頭如搗蒜。其實他不知道!
龐元英從白玉堂那裏逃出來的時候,覺得外面的世界好遼闊,有種住了很久的監獄終于重獲自由的感覺。
桃木劍在他身後動了動,桃子剛剛似乎也被白玉堂那氣勢禁锢住了,這會兒和他一起歡快。
“那我帶你出去走走。”
大宋的夜市——瓦子,那可是出了名的熱鬧,影戲、雜劇、傀儡什麽生意都有,美食小吃的種類更數不勝數。
“人多你可能有點怕,但不要緊,你就不動看熱鬧就好。讓你見識見識這東京汴梁最繁榮的地方。”龐元英說罷,就叫上青楓準備出發。
青楓讓龐元英等等,去叫了白玉堂來。
龐元英瞪眼,小聲質問青楓怎麽把這人喊來了。他剛剛好容易才擺脫掉!
“啊,屬下以為這是慣例呢。公子忘了江湖追殺令麽,包大人讓白少俠負責公子的安全,屬下也有這個責任保護公子安全。”
青楓講起道理來,比自己都能絮叨。
龐元英點頭示意他夠了,反正事已至此,就湊合去。
初雪換了身男裝,随即也跑了出來,笑着要跟大家一起。
龐元英瞪她:“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是誰,你不能去。”
“去!”初雪堅持道。
龐元英深吸口氣,看眼白玉堂,讓初雪問白玉堂是否願意。他若同意了,自己也沒意見。
白玉堂嗯了一聲。
初雪蹦起來,樣子竟然有點小可愛。
龐元英嘆口氣,好吧,多一個人也不算多。
四人出發,要從開封府後門走,半路上遇見了馬漢和趙虎,倆人聽說後要湊熱鬧。趙虎覺得都這麽多人了,不能少了他大哥王朝,又順便問展昭有沒有空。展昭剛好和公孫策一起。公孫策聽說後,覺得包大人最近事務太繁忙,是該出門散散心纾解一下,就去勸包拯同大家一起熱鬧。
于是最後,這本該一個人去游逛夜市的決定,最終變成了‘開封府公司’團體游。
龐元英再嘆口氣,心累。
這次的團體游裏唯獨少了張龍,這就是他運氣不好了,剛巧趕上他今晚負責值夜。
大家在路上還拿此說笑,打算回頭逛完了,一定要告訴張龍。
“他肯定特別懊惱遺憾,氣得跳腳。”馬漢哈哈笑道。
龐元英騎着馬走在後頭,不時地拍拍腰間的桃木劍,讓桃子不要怕。每到一處地方,他就給桃子解釋這是京城什麽地方。到了瓦子後,他就開始解說各種雜耍叫什麽名,吃食是什麽東西什麽味道。
公孫策開始沒太注意龐元英,大家游逛一般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少點什麽,才意識到平常活潑愛講話的龐元英今天倒安靜。接着觀察,就見他總是跟在隊伍後頭,自言自語小聲嘟囔,但聽不清他到底在講什麽。
公孫策暗暗示意包拯去瞧。
“少尹今天有些反常,看他就自己,跟誰說話?”
包拯觀察會兒龐元英後,也覺得奇怪。
“該不會是他身邊真有什麽我們看不見的鬼?”公孫策猜測道。
包拯笑了笑,“未必,他路數一向怪,且先觀察看看。”
公孫策點點頭,請包拯先行品嘗這家的蛋黃包,據說味道非常香。
龐元英咬一口蛋黃包,給桃木劍瞧包子餡,小聲跟他解釋蛋黃包的做法。
白玉堂放下手裏的茶,看了會兒龐元英後,對他道:“再這般,大家都會覺得你不正常,魔怔了。”
“我願意。”龐元英任性道。
“不正常人說的話你會信麽?”白玉堂再問。
龐元英不解問白玉堂這話什麽意思。
“少尹以後為官想以‘不正常’服人?”白玉堂緊盯着龐元英的眼睛,提醒道,“不管桃木劍裏是否真有什麽東西吸引你,在人前你正常點。”
龐元英恍然,點了點頭。白玉堂提醒得沒錯,他以後若想大家都信服他的話,就必須表現地正常點才好。
“肯定是剝瓜子太累,讓我的大腦不能思考。”龐元英嘿嘿笑了,往白玉堂身上賴。
“那也是你自己嘴巴惹禍,以後管好你的嘴。”白玉堂目光順便掃過龐元英的唇,随即垂眸斟了一杯酒喝。
初雪把杯子湊過來,想讓白玉堂給她倒酒。
龐元英立刻瞪她,小聲警告她:“給我裝得像點!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初雪回看一眼龐元英,氣得撅嘴。
白玉堂默默收回初雪前面的酒杯。
好在現在他們在雅間,除了這幾個靠譜的開封府的人,并沒有注意到。
龐元英繼續狠狠瞪着初雪,警告她別給自己惹事,要聽話。
初雪委屈地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大口茶。
這家包子鋪是小桌子,每三人一桌。雅間內共有三桌。包拯、共公孫策和展昭一桌。王朝、馬漢和趙虎一桌。龐元英、白玉堂和青楓、初雪四人硬擠了一桌。
“诶,你們發現沒有,少尹今兒帶了個丫鬟帶出來。”王朝小聲跟馬漢趙虎道。
“原本是咱們開封府的,特意跟公孫先生讨來了,聽說還在房裏伺候。”趙虎搓搓下巴,“貴公子就是不一樣啊。”
“少尹什麽品級,人家有個丫鬟伺候還不正常,你們倆別酸了。再說人家今天本來就是要自己來逛瓦子,後頭跟倆随從都算少了。”馬漢小聲警告,“別說了,回頭被他聽到了,有你倆好受。”
“怎麽呢?”王朝覺得龐元英人挺随和,不至于怎麽報複。
馬漢:“弄倆鬼半夜去你們那敲門,怕不怕?”
王朝和趙虎互看一眼,皆不說話了,随即扯話題說別的。
開封府旅游團在瓦子逛至深夜,都吃飽喝足,方盡興了回府。
要到府邸的時候,龐元英和包拯讨論幾句案子。他回屋時還挂心,就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個大大的‘死’字,琢磨孟思思傳達這個暗號字到底有什麽深意。
初雪打了個打哈欠,走過來,看見龐元英寫得那個字後,皺了眉頭。
“字寫得真醜!面對這樣的字,能想出來才怪了!”
龐元英氣呼呼地指着她:“你給我滾去睡覺!”
初雪睨一眼龐元英,哼了聲,轉身就去東廂房歇息了。
龐元英坐回桌案邊,看自己寫得這個字,還真是越看越覺得醜,影響思考。
龐元英從窗戶這裏伸脖子出去,看隔壁白玉堂那邊的燈還亮着,他趕緊跑去敲門,讓白玉堂給自己寫字。
白玉堂剛沐浴完,墨發披在身後,略微有些濕,穿一身随體的絹緞亵衣,結實的胸膛線條随着他的走動若隐若現,十足性感。
白玉堂大概是習慣了龐元英不按套路出牌的怪誕。所以他現在大半夜出現,要求自己寫‘死’字,都沒覺得半點奇怪。等龐元英磨墨完畢,白玉堂就按照他的要去直接提筆在宣紙上寫了。
鐵畫銀鈎,筆力險勁,字如其人,分外好看。
龐元英看這個‘死’字滿意了,托着下巴邊歪頭看着邊思考。
“這個‘死’字會是刺殺命令麽?先讓初雪進府蟄伏,本就預定好了一個對象,但是讓她不要殺,等別人給了她暗號再殺?但奇怪了,傳達一個意思而已,沒必要大費周章派假的沙紅梅進來吧,之前不是有毛勝麽,他活着的時候跟初雪傳達一句應該很容易。”
“孟思思進開封府,定有用意。這事兒可能要她和初雪一同完成。否則不會吩咐孟思思在開封府拖延時間,等待下一步命令。”白玉堂跟着看這個‘死’字,“或許這個字并非是字面的意思,你想想有沒有其它可能。”
“用水澆花,卻用水畫出個‘死’字。”龐元英搖了搖頭,表示想不出來。
“那就別想了,回去歇着。”白玉堂趕人。
“嗯。”龐元英和白玉堂告辭。
白玉堂看着他的背影,蹙了下眉,忽然叫住他。
“怎麽了?”龐元英回頭。
“別摟着桃木劍睡,不成樣子。”
“哦。”
龐元英讪讪地走出白玉堂的院子後,才反應過來,回頭要問,卻見白玉堂的屋門已經關了,随後屋裏的燈火滅了。
龐元英撓撓頭,挺納悶的。白玉堂怎麽知道他睡覺摟着桃木劍?莫非晚上他睡覺的時候,白玉堂來過他房裏?
那他如果睡相不好,不小心磨牙打呼嚕流口水放屁……都被白玉堂看到了?
簡直喪心病狂!
龐元英回房後,立刻讓青楓把他的鎖魂繩拿來,在上頭拴了無數個小鈴铛,然後把紅繩繞自己的屋子挂了三圈。
“公子,難道有厲鬼要來?”青楓縮着脖子,恐懼地看看四周。
“來了還好了,我這是防人的。”堅決不能讓白玉堂看到他醜陋的睡相。
睡前,龐元英對着鏡子仔細梳頭,整理了衣服之後,穩穩地躺下。然後命青楓搬了個凳子,把桃木劍放在床邊的凳子上。熄燈後,龐元英直挺地躺在榻上,控制自己一動不動,以保持優雅地睡姿。
半晌後,他睡不着,失眠了。
龐元英憋到極限,痛快翻身腿夾着被,很快便睡着了。
展昭一早來找龐元英,瞧他的房子為了三圈紅繩,連窗戶門都沒放過,含笑敲門。
半晌後,龐元英才迷迷糊糊開門,問展昭啥事。
展昭便站在門口,和龐元英隔着三根紅繩說話。
“包大人命我随你們去青州調查。”
“青州?啊,對,要去青州。”
“宋國公而今人也在青州。”展昭接着道,“三日前去的。”
龐元英愣了,“這麽巧?”
初雪這時候跑過來湊熱鬧:“那我呢?”
“跟着去,你而今是我寵幸的丫鬟,必須要招搖過市。”龐元英瞧見院外剛好有倆小厮路過,說着就勾住初雪的肩膀,撅嘴作勢要往他臉上親。
忽然,一抹白影從天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