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溫泉 (4)
翼的探着觸角碰一碰也是要立馬縮回去的。
這種隔閡是建立在他出現的基礎上,龔玉修十分清楚。
但龔玉修卻并沒有因此而多說一句話。雖然自己是誘因,但他卻并不是那個實質上可以緩解如此微妙氣氛的那個人,看着就坐在他對面,顯得有些無措的王瑞源,龔玉修細微的皺了皺眉。
就像王母李蘭說的,王瑞源是那種越在乎越不知要如何應對的“特殊”人種,笨拙是因為他過于看重,不管是對兜兜,對龔玉修還是對此時此刻依舊不明所以的父母親人,都是如此。
本以為這頓晚飯就會在如此寡淡的氣氛中落下帷幕,誰知半途還出了個插曲。
王瑞源他們回來的這一天正好是周六,周五的晚上王瑞佳的女兒馨馨被他父親孫小軍(也就是王瑞佳的前夫)帶走了,離婚的時候孫小軍雖然沒能拿到孩子的撫養權但節假日探視的權利他還是有的,雖說在做人這一方面孫小軍确實不怎麽樣,但對馨馨卻可以說是挑不出個毛病來,再加上王瑞佳和孫小軍離婚的時候馨馨已經不小,這父女間的感情早已埋下,所以想要徹徹底底的擺脫這麽個前夫确實有些難度。
剛離婚的時候還好,昱泉縣與中環縣畢竟隔了不短的距離,所以孫小軍來的也不是那麽勤,但也不知最近是怎麽了,基本上是每周都要過來磨上一磨,他那意思王家人也基本都明白,無非是倒騰來倒騰去的還是覺得王瑞佳最好,想要複婚,當然最開始離婚本也不是他提出的,這複婚的念頭當然也從來就沒斷過。
這趕巧,大周六晚上的,孫小軍又拉着閨女馨馨來了。
雖然依着王學勇的脾氣根本就不可能讓他進門,但為了外孫女,十回也能讓他進來個兩三回,畢竟外孫女已經開始懂事,真是這麽絲毫不給臉面的把人轟出去,孩子也受不了,那畢竟還是她父親。
孫小軍在還是公務員,拿人民糧的時候還是要點臉面的,時不時的出去還要端端架子,但自從出了的那檔子事被徹底逐出鐵飯碗的行列後,別說架子連臉面都是不要的了。
門鈴響的時候是王瑞源出去開的,見他好一會都沒進來,王瑞佳和龔玉修便也走了出去。
孫小軍人長得還湊合,身子骨卻很有些脆弱,站在王瑞源跟前足足差了有大半個頭。那氣勢就不用說了,跟個土撥鼠似得。
孫小軍是真沒想到王瑞源今天會在,早知道他這前小舅子在,他是長短都不會上門來找揍的。
因為□□那件事被拘留後放出來的當天,等在警局門口“接”他的就是他那倆小舅子,像拎小雞似得把孫小軍拽到離警察局頗有些距離的小巷子裏,王瑞源擡手就是一拳,王瑞源打人的時候基本不怎麽說話,王瑞睿卻不一邊打他是一邊罵,直到孫小軍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的保證加忏悔,兩人才住了手。而後來之所以孫小軍會同意離婚,和王瑞源,王瑞睿也是有着直接的關系的,按孫小軍他自己的說法就是:老婆和命相比,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些。所以最後在拖了這麽五六年後他還是同意了離婚。
王瑞源一見門外的是孫小軍,當時那眉頭就立了起來。
“你來我家做什麽?”
Advertisement
像捉着個護身符似得把閨女抱在自己身前,孫小軍腆着臉道:“我是來送孩子的。”
“行。把馨馨放下你就可以走了。”收起滿面的疾言厲色,王瑞源對馨馨笑道:“馨馨,舅舅抱。”
“舅舅,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馨馨都想你了。”
“想舅舅了?那下次舅舅帶你去B市好不好。”
“好,兜兜弟弟回來了嗎?”
“回來了。你這小妞最有口福,咱家剛開飯。”把馨馨放在地上,王瑞源道:“馨馨先進去吃,一會兒飯涼了。”
馨馨雖然見到王瑞源很高興,但眼神還是在父親身上晃了晃,道:“舅舅,爸爸也沒吃飯呢。”孩子的聲音不大,還帶着點期待,王瑞源真不想掃孩子的興,可同時他也真不想孫小軍進他家的門,這個人他真是煩透了。而也就是在此時,王瑞佳和龔玉修也走了出來。
本來已經像朵謝了的菜花似得孫小軍在見到和王瑞佳一同出來的男人時整個人都又抖擻了起來。
由于逆着光,孫小軍并看不清龔玉修的臉,但這并不妨礙他做出自認為合理的判斷,于是他指着王瑞佳道:“你說,他是不是就是你那個相好的馮斂?!沒想到我和馨馨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讓他進了門,你們這一家子壓根就沒打着好主意!”孫小軍越說還越激動,幾乎要跳起腳來。
“你有病吧?!”如果說王瑞源乍一見到孫小軍那叫厭惡那麽現在就可以說對他厭煩到了極致,直接上去就拖着孫小軍的領子把他往外搡,“別在我家亂吠。”
孫小軍縮着腦袋牢牢把住門框,沖着裏面就大喊:“岳父岳母,你們趕快出來看看,我小舅子他就要打人了,我這勞心勞肺的送孩子回來,哪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
“你不出去是吧?”王瑞源問。
孫小軍繼續把着門框幹嚎。
王瑞源一把将孫小軍扒拉到地上,“咔嚓”一聲把大門上了鎖。
“你幹嘛,你們家還要非法□□是怎的?!”
王瑞源什麽都沒說,直接抱起馨馨,拉住自始至終沒有說上一句話的王瑞佳道:“姐,別理他。”跟着就奔着不知何時已經站到走廊上的龔玉修走去。
王瑞佳這幾年被孫小軍鬧騰的早就沒了絲毫的夫妻情分,自然不想理他,眼都沒瞟的直接跟着弟弟上臺階。
而這時的王學勇則是在看到院內的情景後,從地上抄起一把滿是灰塵的掃地笤帚直接就沖了出去。
看見舉着笤帚就奔着他沖來的王學勇,孫小軍頓時萎了,在躲閃不及挨了一笤帚後撒丫子的就圍着院子跑開了。
王學勇一邊拿着笤帚追一邊往孫小軍身上扔,然後撿起來繼續用,接着便是周而複始的追和扔。
于是這真是雞飛狗跳的一晚。
※※※※※※※※※※※※※※※※※※※※
為了展示龔先生的高級別待遇而寫了這一節,看來我果然很無聊啊。
還有關于身高,說明下,設定裏:王瑞源:186-187;龔玉修:188-189.兩人的身高差在1到2厘米之間,
這是早就設定好的,如果雷到了看文的親們,那就抱歉了。
發現
被孫小軍這麽一攪合,這頓頗為豐盛的晚餐最後稀稀拉拉的也跟着成了殘羹冷炙,不過有一樣倒也算是讓這場鬧劇的背後多了絲喜劇的效果,那就是:在和孫小軍對比過後,王學勇是怎麽看龔玉修怎麽順眼,不能說是瞬間開竅但也相去不遠。
飯後李蘭又從前院搬了床嶄新的厚被鋪到了後院的東屋,見到兒子,李蘭就囑咐道:“我看玉修穿的挺少,咱這可不像城裏,你那衣櫃的衣服都是媽洗好的,給他找出兩身厚實點的,晚上別忘了把空調打開。”想了想,李蘭又說,“你還是睡在你弟弟那屋吧,媽也給你弄好了。”
“媽,不用這麽麻煩,我們睡一個……”随着母親越見怪異的眼神,王瑞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只得硬着頭皮說道:“好,聽您的。”
其實王瑞源之所以想說:他們睡一個屋。除了是不想讓母親李蘭太過勞累外,還有就是因着龔玉修那一身的潔癖以及對方受傷的肩膀,這些都讓他不怎麽放心,因此王瑞源才覺得他還是就近照顧着的好。其實說真的,王瑞源他還并不怎麽适應同龔玉修睡在一張床上,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對過于頻繁的“夫妻生活”還在适應中。
“兒子。”抻平床單的褶皺,李蘭問道:“兜兜知道你是他……”
背過身,王瑞源回道:“知道,是兜兜無意間聽到的,都跟孩子說清楚了,他也能接受。”
用手一下下捋着手中的床單,李蘭重複道:“那就好,那就好……”跟着又笑道:“我看兜兜這次回來,比以前愛笑了,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兜兜還是希望能有雙親的疼愛,這個半點騙不了人。”
“是,玉修他對兜兜很好,他也能交給兜兜很多我從未涉及到的東西。”
“看也知道。”猶豫着,李蘭還是問道:“我看玉修他們家,是不是不是咱們這種普通家庭?”
“嗯。”應了聲,王瑞源轉言道:“媽,等會兒我去你和爸的房裏,曾經的那些事我想說說,不過,其實整件事,都和玉修沒什麽關系,在這次遇到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有我這麽個人存在,兜兜的話就更不要說了。”
聞言,李蘭明顯一怔,陡然間她就沒有了想要知道當年真相的欲望。
沉默了片刻,李蘭才說:“算了,不用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成了。以前到底是怎樣本來也不怎麽重要,都過了這麽久。我那時候之所以說把事情攤開了講,實際上就是想知道你的态度以及他的意圖,想弄明白你們的關系,你這麽說,其實我已經明白了。”把換下來的枕套床單抱在懷裏,李蘭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道:“我跟你爸你姐說就成了。兒子,媽尊重你的選擇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其實你爸之所以對玉修那樣,也是心疼你,你不知道當年在醫院裏聽到你懷孕的時候我們有多震驚多難過,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好在,這麽多年後,你的苦沒白吃,爸媽的心也沒白操,屬于你的或是屬于他的都找對了方向。我只希望你們能這麽一直走下去,誰也別把誰扔在半路。”
“媽——”
“行行行,別叫了,再說你老媽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說完這句,李蘭就抱着衣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李蘭的這些話當然不止是說給他兒子王瑞源聽的,她知道龔玉修和兜兜就在隔壁的浴室,而浴室的水聲一直沒有響起,所以她的話也應當一字不漏的進了對方的耳朵裏。
誰家的孩子都是那心尖肉骨中血,她李蘭從不指着自己的孩子可以出人頭地飛黃騰達,她要的只是他們能夠安逸幸福一生平順。這要求其實并不高,可偏偏她家這些個孩子,一個兩個的都要在感情上經歷些坎坷,也不知是幸與不幸,又或許先苦後甜才能品出生活的甘美?李蘭想:只希望瑞睿以後不會像他的哥哥姐姐一樣,也在這上面兜轉幾個來回,那孩子看着大大咧咧,事事不過心,可實際上卻并不盡然。
想的似乎有些遠了,李蘭搖着頭,拉回飄遠的思緒,他還要去和丈夫女兒談談,看樣子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洗澡過後,龔玉修帶着兜兜從浴室裏出來,王瑞源正背對着他們兩個蹲在地上擦桌角。聽見身後清淺的腳步聲,王瑞源嘴角帶笑卻并未回頭。
“等等,馬上就好了。”
龔玉修看着王瑞源認真細致到未曾放過一粒沙塵的動作,說道:“已經可以了,去洗澡吧。”
“好。”應着,王瑞源道:“一會兒我帶着兜兜去隔壁睡,這是我的屋子,枕頭被子床單都是新的也清洗過,你……”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王瑞源一拍腦袋,回頭。
看着一身格子睡衣的龔玉修,王瑞源怔忡幾秒,跟着止不住的悶笑出聲。
見王瑞源這個樣子,龔玉修挑眉問道:“怎麽,不好看嗎?”
“不是。”王瑞源連忙擺了擺手,“你穿什麽都好看,天生的衣架子。”王瑞源說的不帶一絲吹捧,他是真心實意的這麽覺得,從看見龔玉修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個人身上留給他的通通都是美好。
只是,從住進龔玉修的公寓,他還從來沒見過對方穿過如此樸素的藍白格睡衣,龔玉修衣櫃裏的睡衣都是那種質地柔軟的絲質面料,穿在他身上很有一種慵懶優雅的性感,和現在這種質樸居家的感覺并不盡相同,可王瑞源卻非常喜歡能給他這種感覺的龔玉修,讓他覺得他離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遙遠。
“衣服是你自己找的啊?”
“嗯,你剛才不在。”
“那是我穿過的。”
“你的衣服我不能穿嗎?”
“不是。我只是怕你不習慣。我櫃子裏有沒上過身的。”
“不用了,這件就可以。”
王瑞源瞧了瞧那輕飄飄的單薄格子睡衣,說道:“那我重新給你找身厚實的,這衣服太薄,是初春初秋穿的。”
“我不冷。”拽了拽兜兜身上幾乎拖到腳面的襯衫,龔玉修道:“兜兜的衣服在哪裏?他能穿的我沒找到。”
龔玉修穿在身上的那身格子睡衣對王瑞源的吸引力實在是太過,以至于讓他一時都沒能注意到兜兜身上的怪異。
“沒事,我來。”從櫃子裏抽出件厚外套裹在兜兜身上,王瑞源抱起兒子往前院走。
李蘭和王學勇平日想兜兜了,就會拿出孩子的衣服洗一洗然後一件件疊好,兜兜和他每次回來基本都是睡在前院的,所以兜兜的衣服也就都通通放在那裏,只不過因為這次多了個龔玉修,所以他們才會來後院睡。
“等等。”貼近王瑞源耳際低低說了句,龔玉修轉頭在兜兜臉上親了親,輕聲道:“要聽爺爺奶奶的話。”
兜兜就這麽不明所以的被送進了爺爺奶奶的屋子,雖然孩子心有不甘,但看着爺爺奶奶那對熱切的眼神,作為一個充滿“同情心”的小小孩,兜兜反抗之心瞬間化零,這麽長時間沒見爺爺奶奶兜兜還是很想他們的,雖然就算很想——他還是想和爸爸睡。
王瑞源在父母那裏坐了坐,也沒提到什麽緊要的,父親的态度和之前雖沒有大的差別眼神卻已經平靜下來,估計是母親李蘭已經和他說過了,于是王瑞源就只是說了說自己的工作又談了談兜兜的近況便回了後院,一進門他就看到龔玉修正站在他的衣櫃前,微微低垂的視線像是注視着什麽東西。
“在看什麽?”
帶上櫃門,龔玉修回道:“沒什麽。”
見王瑞源回來時兩手空空,龔玉修好像頗為滿意,深沉的眼神便不由得多了份笑意,從後方抱住對方正視圖關門的身體,龔玉修手指輕輕一推,卧室的門“啪嗒”一聲嚴絲合縫的關了起來。
“你到底喜歡了我多久?”龔玉修的聲音很輕很柔,卻還是讓王瑞源大吃一驚。
“你、你說什麽?”王瑞源本來不想掙脫,他已經在努力的适應這個男人對他的親密,可龔玉修這句話可真是實實在在的吓到了他,快速掙出對方的懷抱,王瑞源回想着龔玉修剛才站在櫃前的動作,在時隔十幾秒過後,他只是答非所問的回道:“我、我要去洗澡,你先睡吧,我去隔壁睡。”
“去什麽隔壁,我開玩笑,你也當真?”退後一步半靠在門邊,龔玉修面無表情的問道。
“可是我媽已經收拾好了,我還是去那邊……”現在,王瑞源忽然就有種被戳穿被看透的感覺,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王瑞源也大體知道,大概是龔玉修看到了他放在衣櫃最下層的那個木盒,那個被他放到最裏面——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的盒子。
本該上鎖的東西卻因為他今天剛剛打開過而忘記鎖起來。
那裏面工工整整的碼放着四樣東西。
第一樣是一身做工細致樣式考究實則也同樣價格不菲的衣服;第二樣是一根刻着龔玉修名字的鋼筆;第三樣是一紙龔玉修和兜兜的DNA鑒定書;第四樣則是一把□□。
而那只本應呆在垃圾箱裏的鋼筆,是王瑞源在遇到龔玉修的第二天經過那條路的時候,見一個保潔員別在胸前時用自己錢包裏所有的現金換來的。
第一第二樣已經放在這個盒子裏四年之久,第三第四樣則是他今天稱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悄悄放進去的,本以為會神不知鬼不覺,可好像并不是這樣。
此時的王瑞源只想趕快找個地方獨自待會兒,除了有種本只屬于自己的秘密被另一個當事人戳穿的窘迫外,王瑞源還覺得難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當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的時候他确實不想同任何人分享——就算那個人是龔玉修,就算對方是它們曾經的擁有者。
這感覺很奇怪卻又真實存在。
只不過,王瑞源那一臉的無措加慌亂,在此時的龔玉修面前卻起不到絲毫的作用,男人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聲音輕柔卻也透着些許詭谲的緩聲說道:“既然知道不是玩笑,那就不必掩飾,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離開這這裏的。”
坦誠
融洽
王瑞源混沌的大腦在龔玉修的話中逐漸清晰,搖着頭,王瑞源想要說拒絕想要說不,但是龔玉修卻并沒給他這個機會。
以吻封緘,龔玉修把他的不願通通堵在了口中,感到對方輕微的抗議,男人笑着匐在他的身上,輕聲道:“別再抗拒,或許我們的寶貝兒已經睡進他的溫床。”
王瑞源身體一怔,驀地睜大眼睛深深望進龔玉修在黑暗中依舊散發着異樣光輝的眸子,便再度沉浸名為龔玉修的□□之網,不可自拔。
這一晚,王瑞源很累,但這種疲累卻不光是身體上的。
就算是睡夢中他依舊不得安穩,他的腦海裏翻來覆去的只重複着龔玉修的那句話:瑞源,再為我生個孩子吧。
是的,龔玉修從來不用避孕套,更是沒有做過任何其他方面的避孕措施,其實他的意圖早已十分明顯,他不介意再多一個孩子。
龔玉修可以不介意,但王瑞源他可不能不介意,畢竟孩子要他來生的。
況且王瑞源覺得這件事要是被他家兜兜知道,那麽就不光不只是不願不想的問題甚至很可能會招來那小家夥的厭惡。畢竟兜兜那孩子敏感纖細到不可思議,別人平日裏但凡對他親近些,兜兜都是滿臉的不願,更不要說是多出個要和他同分的。
而說到再度懷孕生子,王瑞源本身更是絲毫準備都沒有的,甚至可以說他都不願往這方面多想,些微的懼意與當初的陰影始終在他心頭徘徊不去,這些都不是說能忘記就可以忘記的,所以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這只是龔玉修的床上情話,不要就真的應驗的好,畢竟,男人懷孕似乎該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壓下心中的惶恐,王瑞源随之慢慢沉入他的黑甜夢鄉。
***
待他再度悠悠轉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要攀爬至正中,“噌”的掀被而起,王瑞源呲牙咧嘴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身邊的被褥早就沒了絲毫餘溫,徒留一片冰冷。
王瑞源眼神一慌,跟着又慢慢平靜下來,笑着遮住眼睛,他為自己一時的患得患失而感到好笑。
進浴室沖了個澡,洗掉一身的歡愛痕跡,王瑞源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清爽不少,只是特意選的高領針織衫依舊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他的意圖,畢竟在家裏的王瑞源是很少會做這樣的打扮的,不過也好在現在已經天冷,沒人會真的為他的穿着起疑。
就在王瑞源俯身收拾床鋪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清淺的敲門聲。
“瑞源,起床了嗎?”這個聲音是王瑞源的姐姐,王瑞佳。
王家三姐弟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平日裏很多小細節也都是不怎麽在意的,這還是王瑞源印象中的第一次,他的姐姐王瑞佳在進他的房門前會如此小心翼翼的敲門。
平日裏不是都推門直闖的嗎?不解的擰了擰眉角,王瑞源回答:“起了,姐你倒是進來啊。”說着,王瑞源打開了門。
門外王瑞佳的臉有些潮紅,見弟弟一身衣服從頭遮到了腳,她才明顯松了口氣。
“瑞源,時間不早了,媽看你一直沒過去讓我來喊你。”
“知道了,姐你看到玉修了嗎?”
“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你一個,他好像老早就和爸出去了。”王瑞佳說完這句話,他和王瑞源同時愣住。
腦袋剛清醒那會兒,王瑞源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姿勢待在床上的:趴伏,當然這姿勢其實也沒什麽,關鍵是他沒穿衣服,就算有被子遮蓋,他也知道龔玉修留在他身上的痕跡就跟戳章似得,無處不在。再加上他收拾前那一地的淩亂,想也知道都被他姐王瑞佳看了去,才會出現之後敲門那頗為“禮貌”的一幕。
姐你之前來過?像這樣的蠢話王瑞源當然不會問出口,他只是自持鎮定的說道:“姐,那什麽,我去找找咱爸和玉修,你跟媽說我起了。”說完,王瑞源就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向外跑去,跑出幾步又回頭道:“再跟兜兜說,讓他哪裏也不要去,在家好好反省,待會兒我回來找他算賬。”語畢,王瑞源打開後門,風也似得不見了蹤影。
前兩年他們村和鄰村接壤的一大片林地都被占去蓋起了森林公園,村裏的一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算是找到了一大消遣,有事沒事的就都愛去那裏逛逛。
王學勇自然也不能免俗,閑的慌了就帶着他那生命中的三樣“至寶”:軍棋,竹板和二胡,往公園跑。公園好啊,一堆上了歲數的大爺大媽就喜歡這個點湊在一起,不做飯光在公園的長廊上尋樂子。
王瑞源先去堤邊的河塘轉了一圈,沒見他爸王學勇的身影才把視線又轉回了公園,他爸常去的地方無非就這兩個,而之所以先把視線往河塘轉是因為那裏人少,王瑞源覺得他爸要是再氣不順的想做點什麽至少還應該懂得避着點人。沒見到人,王瑞源倒是松了口氣,至少,應該沒再出現什麽他爸單方面的“暴力”場景。
這公園王瑞源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在一年前,那個時候公園只建好了大半,好多地方都未開放,沒想到現在連游樂場都齊全了。
帶着滿目的新鮮,王瑞源一步三停的來到河北側的長廊,一曲由遠及近的二泉映月就這樣飄飄蕩蕩的傳進了他的耳朵,擡頭再看,王瑞源就瞧見那鄰水的長廊邊裏三層外三層的起碼圍了不下三四十號人,那聲音就是從這人群裏傳出來的。
再走近點,王瑞源就又聽到了他爸王學勇的聲音,還有那時不時的一聲半響的竹板音。
等湊近了,王瑞源也不需要翹腳就瞧見了一站一座被圍在正中央的二人。
站着那位五十開外六十以裏,一手竹板一手配着上下翻飛活靈活現的動作,上下嘴皮更是噼裏啪啦的沒個完,就是嗓子有點啞聲音顯得有那麽點不響亮。
坐着那位一身防水運動服,臉上一副黑框眼鏡,頭上一頂深藍色鴨舌帽,手裏還拉着個老舊的二胡。
而能把二胡拉得像小提琴那般優雅的,王瑞源還是生平僅見,站在外圍瞧了會兒不知怎的腦袋就開始冒汗。
除了那二胡,從運動服到眼鏡再到鴨舌帽,無一不讓王瑞源覺得萬分熟悉,因為男人那從頭到腳的一身根本就都是他的,只是穿着的人換了一位。
王瑞源見過龔玉修和兜兜穿同款運動親子裝,那衣服和他這身商場裏的打折款完全不同,但此時兩相比較,王瑞源才知道原來并不是衣服襯托了人而是人襯出了衣服的形色。
那帽子壓得有些低,黑框眼鏡又牢牢遮住眼睛到鼻骨那一塊,不管是遠觀還是近瞧也都只能窺見男人那惑人的唇形及完美的下颌骨,可就算是看不真切卻依舊絲毫影響不到男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估計就算是背心褲衩穿在龔玉修的身上也能讓人品出大半的優雅醉人來。
不過這二胡配竹板相聲的段子還真是讓人無語,估計又是他爸想出的主意,王瑞源苦惱的看着王學勇那興頭正勁兒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打攪。可耳邊那接連不斷的“咔嚓”聲卻讓王瑞源的心髒跟着一頓不知名的緊縮,在龔玉修弦下的二泉映月終于畫上休止符的時候,王瑞源松了口,一邊喊着:“該吃飯了,都散了吧。”一邊一左一右的拽着王學勇和龔玉修擠出了人群。
“剛幾點啊就吃飯,沒看我和玉修正玩得高興嗎?!”甩開兒子的手,王學勇有點不大樂意的嘟囔。
王瑞源也無心顧及他爸什麽時候叫開的玉修,只擡手掏出手機在王學勇的眼前晃了晃:“這都幾點了?估計我媽早就在家等急了。”
王學勇探着腦袋看了看時間,背着手沒了下話。
等中午一家子再坐到一起吃飯的時候,那氣氛就明顯的要好于昨晚的。
本來王瑞源是想要今天就走的,他劇組裏還有事,今天趕回B市明天就正好上戲,可怎麽也沒算到他爸在衆人面前炫耀完自己的快板龔玉修的二胡後竟然又開始拉着龔玉修下軍棋,從午飯後到天黑除了中場喝喝茶吃吃水果休息個兩三分鐘外壓根就沒有停下放人的打算。
王瑞源催了幾次,他爸王學勇就一個勁的揮手,煩了就說:我好不容易找到個會軍棋的,你眼紅是怎麽的?看不下去你就開車自己走吧。
王瑞源想:估計他爸是昨天被孫小軍給刺激的厲害了,要不然也不能态度轉變的這麽快,便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就只能一個勁的看牆上的挂鐘。最後還是他媽李蘭說:天要是黑了就別走了,路上不安全。王瑞源有些無奈的轉頭看龔玉修,龔玉修卻只管擡頭沖他笑,看來沒有半分想要幫忙的意思,最後就只能又留了一宿。
晚上,趁王學勇還拉着龔玉修沒完沒了的軍棋對戰時,王瑞源把兜兜抱進了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方,開始一臉審視的看着小家夥。
※※※※※※※※※※※※※※※※※※※※
修改下上面幾個章節,內容不變只是修幾個錯字。
回程
雖然王瑞源是在盡量的想讓自己看起來有那麽點威懾力,可奈何在兜兜面前,王瑞源是怎麽瞧怎麽讓人有股氣短的感覺。
最後仍然抵不住兜兜那雙大眼裏所蘊藏的無辜與坦然,王瑞源高大的身子在權衡再三後還是坐在了兜兜身邊,最後更是直接把小家夥撈進懷裏。
“兒子……”王瑞源叫。
“爸爸。”兜兜答。
手掌覆上兜兜纖細的膝蓋骨,王瑞源道:“爸爸就想問你個事兒,就是衣櫃裏呀,那衣櫃裏的盒子你是怎麽發現的?”
兜兜扭過腦袋來看王瑞源,回答:“兜兜小時候爸爸不是經常拿出來,兜兜有看到過。”想了想兜兜又加了句,“那上面有爹地的名字。”
你現在難道不是小時候?什麽小時候,根本現在還是小小小時候,王瑞源在心底一陣唏噓,跟着又問道:“那你是怎麽和爹地說的?”
在王瑞源還沒把兜兜帶在身邊的時候,只要他一回家,兜兜就會施行全程跟蹤的緊迫追人政策,無論王瑞源走到哪小家夥都會像一條甩不下的尾巴那樣緊随其後。
現在想想就算那個時候小家夥無意中看到了什麽,好像也并不奇怪,更何況那時的王瑞源在兜兜面前也用不着時刻堤防,一則是因為他壓根就不覺得龔玉修還會在往後的生活裏和自己有什麽關聯,二則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想過一個一兩歲的孩子還能記住或是懂得些什麽。
而事實卻不僅如此。
那盒子王瑞源是經常拿出來看一看沒錯,但兜兜之所以知道那裏面都是什麽又寫着些什麽可并不只是小家夥無意中看到的,在王瑞源不在家的那段日子裏,兜兜一有時間就會往王瑞源的房間跑,偶爾的時候更是會一個人睡在這裏,如果李蘭和王學勇忽然發現兜兜不見了蹤影,大多都能在王瑞源的房間裏找到他,所以說這個屋子不光是王瑞源的它也是兜兜的,這個地方對小家夥兒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秘密,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地方都留有兜兜的蹤跡,而那個樸素無華的木盒更不知被兜兜用那把王瑞源放在燈座下的備用鑰匙打開了多少次,在兜兜還不識字的日子裏,“龔玉修”那三個字與其說是一個名字倒不如說像一個符號那樣深刻進了他的心裏。
而至于兜兜到底是怎樣和龔玉修說起這件事的?其實很簡單。
在龔玉修帶着兜兜從Y省回B市的路上,除了他們這對父子和廉珏年,顧兮塵外還多加了位意外訪客——蔣瑤。
蔣瑤對兜兜很好,禮物糖果更是準備了不下好幾十件,樣樣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蔣瑤和兜兜在一起的時候也像個孩子,她會和兜兜一起看動畫也會拿着童話書繪聲繪色的給小家夥講小王子的故事甚至會和兜兜一起給小白(就是那只獅虎獸幼崽)洗澡,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兜兜雖然說不上有多喜歡這個叫做瑤瑤的阿姨,但不得不說小家夥對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朋友兼長輩”還是有一定好感的,可這份好感也緊緊存在了兩三天之久,在抵達B市的一兩個小時之後,兜兜對蔣瑤的好感瞬間消失為零。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