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又發現兜兜遠沒他看起來那般精致而需要呵護,這孩子實則抗摔打能力極其強悍,磕了碰了什麽的從來不哭不鬧,不挑吃不挑穿,除非極少的那幾點堅持其他一概OK,非常好帶。
而如今,畢竟早已習慣了小家夥随時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在加上兜兜那冬暖夏涼的小體質,真是冬夏雙料至寶。要說就這麽突然又恢複了一張床只有他一個人的日子還真是別扭非常。
況且……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說他過于謹小慎微也罷,他同樣很怕兜兜就此離他越來越遠,開始可能只是一張床,但又有誰說得準以後呢?也許等到某個時段,他都不必擔心別人,兜兜接觸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也會越加的明白龔玉修和他的差別,男人能給與兜兜的絕對不是他可以比拟的,而且如此耀眼的男人,就算是兜兜也會十分自然的受到他的吸引吧,而到那時兜兜對他這個爸爸可能就不會再有如此的留戀與親近。那到時候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王瑞源邊嘆氣邊整理着兜兜的衣物,原來有了孩子的人也會如此的多愁善感、悲春傷秋。就是張床而已,竟然就能讓自己想的這麽多更是硬生生的就戴上了股酸味。
***
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最開始只留在初始最美好的一刻,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更多的相處,就好像仙境撕開了一角,便會逐漸發現那些除了優點及美好以外的東西,人無完人,就算是全能的神也有各式各樣不同的脾性缺點,更何況是活生生念着愛恨嗔癡有着生老病死的人呢,所以靈魂的羁絆是要在生活的點滴中磨砺然後生根茁壯。
周一的下午時候,龔玉修帶着兜兜去了新的的幼兒園,本來只打算來B市幾天的王瑞源沒想到這一住已月餘,而且恐怕歸途是遙遙無期。
王瑞源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便下樓一個人去超市逛了一大圈。龔玉修的家有張嬸打理,自然是樣樣安排的好好的,每天都有人送新鮮的來,當然是什麽都不缺的,不過怎麽看都少了些生氣。
王瑞源一排一排的看着貨架上的東西,挑的的都是一些有營養又可口的,兜兜平時是很少吃零食的,他也不怎麽喜歡,看樣子龔玉修對這些更是沒什麽興趣,但以前只有他和兜兜的時候,王瑞源還是隔三差五就會往家裏搬上一些,主要是他覺得小孩子不吃零食怎麽看都有些說不過去,于是他買來些什麽,兜兜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會勉強從中挑上一兩樣淺嘗辄止的吃上那麽一兩口,于是大多數就被王瑞源塞到了兜兜的小書包裏讓他帶到幼兒園去分給小朋友。
在王瑞源看來這也算是促進兜兜融入集體的一種方法,在送自家孩子上幼兒園的過程中,每個父母都會擔心的就是孩子會不會很好的融入嶄新的集體生活,會不會遭到排擠,談到幼兒教育什麽的到還是次要的。王瑞源自然也有同樣的擔心,更何況,別人家接送孩子的大都是母親或祖父母,只有兜兜無論刮風下雨都是他這個老爸接送,上次幼兒園開家長會,他更是寥寥無幾的幾位男士中的一位,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家庭情況的特殊,臨走的時候年輕的幼兒教師還格外隐晦的囑咐了他幾句,現在的孩子都聰明,王瑞源其實挺怕兜兜因為沒有母親而遭受別人差別對待的。
其實這些置于王瑞源就有些多慮了,兜兜并不是那種黏糊糊的小孩子,撒嬌賣萌或是持強淩弱的事好像都和他沒什麽關系,卻奇跡般的在他的小圈子裏混的如魚得水,別的小朋友對兜兜的感覺大概就是那種不由得想要去親近,但是又不敢貿然前往,然後卻又會在背後為了誰誰能和兜兜一起玩耍而哭哭鼻子鬧鬧別扭。
秉持着速戰速決的原則,男人買東西的速度都是值得誇贊的。
王瑞源從進入超市到出來只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然後饒了半條街去對面的CD店買了一張張蘇新出的專輯和影帝顧兮塵最新的電影,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當然原則上來說應該是龔玉修的家。
王瑞源回來的時候,張嬸安排的小時工正在苦大仇深的擦地,一臉的心不在焉。
王瑞源給對方倒了杯水輕輕放在了桌子上,轉身剛要上樓,卻被對方叫住了。
“那個,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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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源停住腳步,問道:“有事嗎?”
對方的樣子看起來很躊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王先生,我想請半天假,成麽?”
“請假?可是我……”不是王瑞源不想答應,只是他也只是個客人,這種事好像也輪不到他來做主。
“我孩子發燒了,他爸爸這幾天回老家了,孩子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潔癖
關乎到孩子的便都是大事,王瑞源自然也不好拒絕,便說道:“這樣的話,那你就趕快回去吧。”他大體上看了一下,由于屋子每天都有人來打掃,所以非常幹淨整潔,自己現在也沒事可幹,一會兒稍微收拾下也就沒什麽了。
“那行,謝謝王先生,不過這件事能不能不給張嬸說?”對方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雖說現在小時工的工資都普遍不低,但是張嬸給的卻近乎是市面價碼的一倍,當然随之而來的要求也是相當嚴格的。孩子正是上學最要緊的時候,花錢的地方非常多,這一天的工資她真是不想丢掉,
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明擺着就是沒做滿全時卻要拿全時的工資,女人就有些愧色的道:“王先生,我今天差的時間明天一定全都補上,您可能看着沒多少的錢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王瑞源輕輕嘆着氣,他看着沒多少的錢?按天算的話他的工資可能真不比對方高多少,不過他也清楚的知道一個背井離鄉帶着孩子的女人有多大的難處,便答道:“沒關系,你趕快回家吧。”
女人這才笑顏逐開的點着頭,連連道了好幾聲的感謝。
以前每天來這裏打掃的時候,幾乎都是張嬸跟着一起過來,但那個時候龔玉修也并不在這裏常住,而且白天從來沒有回來過,女人自然也就沒有見過房子的真正主人,據說現在住在這裏的王先生只是借住,女人的膽子自然就變大了些。
經過幾日的相處,王瑞源對龔玉修的了解依舊十分淺顯,他只知道男人十分的愛幹淨,基本上他呆的地方就要長久的保持纖塵不染。只是王瑞源怎麽也沒想到龔玉修的“愛幹淨”遠遠不在常人所極的範圍內。
不過由于經過王瑞源的辛勤耕耘,屋子确實幹淨到讓人發指,又沒什麽顯而易見的灰塵作為比較,所以龔玉修在王瑞源面前第一次的潔癖發作體現在衛生間裏他那幾件雪白的襯衫上。
龔玉修踏進家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會把穿過的衣服放在浴室,然後第二天小時工會把它們從浴室拿到樓下進行清洗。
龔玉修帶着兜兜回來的時候,天剛剛擦黑。
由于王瑞源的特意要求,龔玉修已經囑咐過張嬸不要每天一日三餐的往這邊送飯,雖然不放心,但在親自試吃過王瑞源的廚藝後張嬸也便不在強求,只是趁着龔玉修不在的時候偷偷塞給了王瑞源一張營養表,并一再的囑咐一定要參照着上面的來。
王瑞源脾氣好,也不覺得被人張嬸當做下人般的使喚有什麽不對,他也知道對方并不是誠心的,只是經過這幾次的談話,他倒是覺出這個張嬸是真把龔玉當做寶貝的寵着愛着敬着的,滿是全心全意的關懷。
和王瑞源打過招呼後,龔玉修上樓洗澡。只是沒有一分鐘的時間龔玉修就裸着上身面無表情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那個時候兜兜正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而王瑞源則是站在廚具旁做着很是清淡的晚餐。
電視的聲音開得不大,廚房的設備更是靜音,于是兩父子同時聽到了很大的“碰”的一聲。
扔下湯匙,匆匆從廚房跑出來的王瑞源一臉慌張的看着同樣剛從沙發上跳下來的兜兜,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是兜兜一不小心摔倒了。
“怎麽回事?”于是,王瑞源只能問站在沙發旁邊一臉糾結的盯着洗衣房的兜兜。
兜兜沒說話,只是伸出小手指了指,然後王瑞源看到了角落裏還在不停震顫的木門。
“是……龔叔叔?”王瑞源不太确定。
兜兜皺着眉毛點點頭,跟着又搖了搖。
于是兩父子一同往那扇小門走去。
兩父子進去的時候正看到龔玉修手裏拎着從裏到外一整套衣服的幾個邊角,毫不留情的投入最裏側盛放垃圾的收納箱。就算是王瑞源行動先于思考的挽救動作也未能成功阻止呈自由落體運動的衣物。
王瑞源第一次看到擁有此種表情的龔玉修,滿臉的不耐與厭惡。進而王瑞源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龔玉修拿出兜兜的DNA檢測報告的那個晚上,黑暗中龔玉修的表情與眼神。那個一臉溫柔的男人好像一下子離他如此遙遠。
緩過神兒後,王瑞源連忙問道:“好好的衣服,為什麽要扔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衣服應該是龔玉修昨天穿過的。
小時工走之前還沒來得急上去收拾但好像是隐約交代了句樓上穿過的衣服一定不能再過夜要馬上清洗說是張嬸特意交代的,而他一忙起來卻把這最重要的給忘了個徹底。
“髒了。”
“洗洗不就幹淨了?”說着王瑞源伸手就要去撈收納箱裏的衣服,手腕卻在這個時候被龔玉修按了個結實。
“不要了。”說着,龔玉修硬生生的把王瑞源的手拽了回來。
“那也不能穿一件扔一件啊。”于是,王瑞源的另一只手再次伸了出去。
這次龔玉修沒來的及阻止,王瑞源的指尖兒終于勾到了衣服。而在他的手觸到衣物的那一刻,龔玉修的手好似觸電般的放開了他的。
王瑞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男人白瓷般的臉龐一下子變得異常僵硬,就像稍稍再有一點表情,整個面部都要龜裂一般。
“怎……麽了?”
“去洗澡。”
“什麽?”
“我說:你去洗澡。”龔玉修依舊用的是陳述句,卻聽得王瑞源上下牙齒一齊打顫。
“可是……”
“還要我再說一遍麽?”
看龔玉修的表情就知道現在還是不要招惹他比較好,呃,雖然好像對方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示,甚至這會兒又帶上了他那一貫的溫柔笑臉但是王瑞源就是知道,這個時候的男人很危險,上次被龔玉修扣住脖頸的窒息感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某個隐匿的角落裏鑽了出來,王瑞源的身體不由得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不要違背男人的意願,腦袋裏有個聲音這樣對他說。
“不,不用。”于是,王瑞源乖乖去洗澡了。
在看着王瑞源乖乖上樓後,龔玉修僵硬的笑臉終于緩和了下來,再次厭惡的看向收納箱裏的衣物,好像在看一堆充斥着危險病毒的感染源,恨不得他們立刻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兜兜在邊上看的都愣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龔玉修正噙着可親的笑臉對他說:“兜兜,快上樓去洗澡吧。”
“兜兜洗過了。”
“寶貝兒乖,再去洗一次。”
“能不去嗎?”兜兜眨着眼睛問。
“好孩子是要聽話的。”于是兜兜同樣被趕上了樓。
王瑞源的整個清洗過程都是暈暈乎乎的,他把自己沖洗的格外仔細,他總覺得自己如果很快就從浴室出來的話,龔玉修一定不會滿意。
半個小時之後他下樓,看到同樣頂着一頭濕發的兜兜,只是兩人待遇到可謂天差地別,每次都乖乖坐在自己懷裏吹頭發的小家夥這會兒正僵硬的坐在沙發的一角,龔玉修拿吹風機的手優美的好似手持玉器,只是就算動作擺的再好看,王瑞源也知道兜兜此刻有多麽的不舒服。
倒不是龔玉修做得不好,相反王瑞源看他動作優美随意,兜兜的頭發在他的擺弄下也是柔順服帖,只是他做得再好也架不住兜兜本身的不配合。當然兜兜也不是有意為之,而且就整個畫面來看小家夥也算尤為配合,只是從他繃直的坐姿還是可以看的出,對于龔玉修的親近兜兜還是十分的不慣。一般情況下,人心底的感受往往要優于身體的,所以兜兜的感覺不言而喻。
王瑞源在他們身後早已看出了兜兜的不安,人卻跟着笑了出來。
他這個兒子雖然個子小小确是很少吃癟的,現在卻連連在龔玉修面前擺出一副不知如何應對的樣子,倒是平生了幾分小孩子的憨勁兒。
兜兜在王瑞源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他了,身體雖然是沒多少變化,但那渴求的眼神早就顯露無疑。龔玉修如此敏銳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只是他動作不停,王瑞源笑而不語,兜兜只能依舊兀自僵硬。
直到王瑞源再次進了廚房,端着碗筷喊父子二人吃飯,龔玉修才上下嘴皮一碰,吐出兩個字:“好了。”
兜兜刺溜一下子從沙發上蹭了下來,小腿剛擡起來卻慢慢的又放下,佯裝鎮定的說了聲謝謝,才飛快的奔進了廚房。
王瑞源從廚房探出頭來,對着正在收拾吹風機的龔玉修“唇語”道:“這小子害羞了。”
聞言,龔玉修到來了興致,走進廚房就看到兜兜正蹬着小方凳在那兒賣力的——洗碗,當然,還有三雙竹筷兒。
王瑞源注意到龔玉修的視線就解釋道:“矮凳是我今天去超市買的,我和兜兜兩個人的時候最少不得的就是這個,兜兜幾乎每天都要用到。”
“這孩子……會的東西可真不少。”
龔玉修的語氣挺正常,帶着些微的感慨卻沒有任何的不滿。
恍然
“兜兜以前是我爸媽給帶,他剛出生的那會兒,我還信誓旦旦的對他們說這孩子我會自己養,結果還是抛給了父母好長時間,可能是怕我覺得他累贅,兜兜一直很懂事,只要是他能做的一定搶着幫忙,喝!也不想想自己小小的一個,我哪裏放心。”
兜兜在那邊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聽他“兩個爸爸”的對話,由于過于專注,心思就有點走偏,兩個大人都靠着廚房的門聲音也放的輕,他要洗碗正放着水,所以兜兜想聽卻又聽得不完全清楚,腳底下就一下一下的挪着小步往邊上蹭,可凳子就那麽點大,他這諾諾蹭蹭的不要緊,沒幾下就到了凳子的邊角,然後——
王瑞源是背對着兜兜的,自然看不見兜兜的情況,而龔玉修卻是正好對着兜兜且雖然是和王瑞源對話他的心思卻也有部分是放在兜兜身上的,可以說孩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底。
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兜兜的動作很是有意思,作為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這小子的心眼也忒大了點,可見這孩子挪啊挪的,都到了邊沿還沒有要停的趨勢,龔玉修的眉毛就有點皺,他的反映一項是迅速而敏捷的,這還多虧了年愛老爺子對他自小的操練。
第一次給人當肉墊兒的感覺還是挺——微妙的。
兜兜分量輕,砸在身上也沒多疼,反而因為那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身上龔玉修突然就生出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一種微妙的滿漲感。
龔玉修就這樣抱着那小小的身體一時間呆在了原地,這并不是龔玉修第一次抱兜兜但絕對是最有感觸的一次。
兜兜看着龔玉修,龔玉修同樣看着兜兜,王瑞源則看着他們倆。
沉默只是在最開始的幾秒鐘,很快每個人的臉上都被笑容淹沒。
王瑞源一邊把兜兜從龔玉修的身上抱開,一邊玩笑道:“兒子,你還坐上瘾來了?舒服啊。”
沒想到,兜兜竟然在認真的考慮了一小會兒後,答曰:“舒服。”
王瑞源剛伸出的想要拉起龔玉修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他兒子難得的開了回玩笑,卻講的跟冷笑話似的。雖然看兜兜的表情,小家夥說的很可能是大實話。
龔玉修倒是完全不受影響,拉着王瑞源的手借力從地上起來,對着兜兜提溜着拖鞋的小背影說道:“舒服的話,下次兜兜可以多坐會兒。”
然後兜兜一溜小跑着上了樓。
王瑞源自然是知道他這是害羞,便緊走幾步,喊道:“兜兜,別忘了下來吃放,馬上就要開飯了!”
“兜兜知道。”
龔玉修看着那快速消失的小家夥,有點無奈道:“兜兜好像有點躲着我。”
“他這是在适應期,有點害羞。”
“适應期?”
“嗯,不過兜兜這樣還真是挺少見的,他對誰都沒表現的如此——不知所措過。”想了想,王瑞源又道:“可能是因為喜歡你吧。”
“哦,那這孩子的表達方式還真是與衆不同呢。”龔玉修意味深長道。
原以為關于衣服的問題本該如此也就過了,所以晚上臨睡前王瑞源在收納箱邊上站了許久,還是把衣服從裏面拾了出來。
說是垃圾收納箱,其實也只是放些舊掉不要的東西,遠沒那麽的髒。
把衣服洗幹淨王瑞源随手挂在了陽臺,關于他晾衣服的這個地點,可以說是經過一番勘察。主要是王瑞源剛來的那幾天只看到洗衣機洗衣房,卻從沒見有衣服晾出來,然後每天他穿過的衣服又會在第二天消失,第三天便會非常神奇的出現在衣櫃裏。當然,對于他來說,至今這仍然是個迷,反正他左右看了看,自知不具備此項功能,也只能選擇把衣服晾在陽臺上。
而龔玉修身上的“隐藏技能”也是這麽被王瑞源給挖掘出來的。
話說張嬸請來的小時工在早上的時候打來電話說是孩子的病情還未好轉要再請一天假,王瑞源自然是點頭答應。
由于王瑞源及兜兜的登堂入室,在龔玉修的授意下,張嬸已經來的不那麽勤快了。這其一嘛,自然是關于兜兜的身世龔玉修一時還不想那麽快讓家裏人知道;二來則是王瑞源也簡單的同龔玉修提過,他天生就不是什麽被伺候的命,這樣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還是有些別扭;再則張嬸也基本考驗過了王瑞源的廚藝算是暫時授權了王瑞源對龔玉修的“代為照顧”。
綜上,屆時如果小時工不來的話,這個家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從吃喝到料理家務等等一系列的活計就全都落在了王瑞源的身上。
他一個大男人身體也好了個七七八八,做做家務自然也沒什麽不可以。兜兜和他兩個人的時候這些還不是要他一個人來做,但是一個五六十平的小房子和一個二百來平的複式的差別還是在這時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兜兜暫時在這邊上了幼兒園,幾天來都是龔玉修親自接送,等王瑞源把上下兩層的屋子收拾差不多的時候,龔玉修帶着兜兜也回來了。
如果,不是一直忙不過來,王瑞源早就把陽臺上挂晾的那些衣服摘進了屋子,那麽估計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會跟着發生或者說至少會遲些發生。
晚餐王瑞源做得比較簡單清淡,當然這主要也是龔玉修的意思。
只是吃飯的時候,王瑞源給兜兜和龔玉修盛好湯後就發現男人的視線有些不對,盡管好似是在盡量克制但王瑞源還是從那微蹙的眉頭看出了男人少見的煩躁與不耐。
“怎麽了?”王瑞源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事。”龔玉修狀似無事的回道,拿起湯匙喝了口湯,對着陽臺那處反複觀摩良久後,還是開口問道:“今天的衣服怎麽都晾在了陽臺?”
王瑞源剛想回他,衣服洗好不晾在陽臺是要放在哪裏?想想好似有些不對,連忙收住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回答:“有什麽問題嗎?”
龔玉修抿着唇道:“沒有。”接着又說:“我昨天扔掉的衣物是不是也混在了裏面?”
王瑞源聽出龔玉修好似是有些不快的,便解釋道:“那個我覺得衣服真的挺好的,我檢查過了衣服沒什麽問題,你要是不喜歡也沒必要扔掉。”
“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
“張嬸請的小時工呢?”
王瑞源自覺一下子被揭了底兒,卻不想連累別人,連忙道:“其實是對方家裏有事,孩子生病了挺嚴重,我讓她回去的。”
“你以為我會為了這點小事把對方怎樣?”
“當然不是,只是……”
“噓,先吃飯。”
飯後。
“兜兜,叔叔要告訴爸爸個秘密,你先上樓,好麽?”
兜兜看了眼王瑞源,點頭上樓。
龔玉修撫着指上翠綠的扳指,道:“我是不想把對方怎樣。”在王瑞源繼續解釋之前,龔玉修突然開了話頭兒,“但是——你。”龔玉修伸手一指,勾唇輕笑,“過來。”
于是王瑞源像夢游似得的跟着對方走到陽臺。
“這些。”龔玉修指着陽臺上的衣物,一字一句的道:“再說一次,髒掉的,我不喜歡,不要了,所以——”龔玉修嘴角一勾,溫柔俊美盡顯。
在王瑞源反應過來之前,龔玉修不緊不慢的從陽臺邊的矮櫃裏拿出一支銀色Zippo,從左到右把已經被日光和微風瀝幹的衣物挨件點燃。
王瑞源看着眼前熊熊而起的火團,當場傻掉。當他急匆匆的拽下不遠處的沙發巾打算撲火的時候,挨着陽臺頂棚的煙感器發揮了它應有的效用。随後淋噴釋放出的水柱嘩啦啦的劈頭蓋臉的把他和那幾件只剩下少許布頭的衣物澆了個徹底。
看着已然成了落湯雞的王瑞源,龔玉修非常之平靜的道:“上樓換身衣服,別着涼了。”
後來,王瑞源才知道,他這是完全觸到了龔玉修的逆鱗,大體來講男人是很少會顯露出他如此惡略的一面的,只要不越過他某根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經。之所以要這麽說,主要是龔玉修的逆鱗雖然不多,但個個奇葩。
當然對一個人的了解還要靠時間的積累,而龔玉修的異于常人自然就還需王瑞源在今後的生活中慢慢發掘,而現下的情況則是王瑞源帶着一身水汽暈暈乎乎的進了浴室。而随着警報聞訊趕來的消防中控人員早已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于是,當天晚上王瑞源再次被請進龔玉修的書房。
回歸
龔玉修的書房置于王瑞源而言,早已有了點不一樣的意味,以至于到了現下王瑞源一聽龔玉修讓他去書房,他就覺得有些腿腳抽筋,說的嚴重點就有種中學時教導主任拎他進教導處的趕腳,再說白點就是王瑞源他——緊張。
王瑞源擡着手在龔玉修的書房門口作勢要敲,可還沒等他的手實實在在的落在上面,書房的門就從裏被拉開了,因此王瑞源的手落在了半空。
王瑞源擡着腦袋沖龔玉修笑的僵硬,說道:“我正要敲門進去呢。”
龔玉修擡頭看了眼房門正對的時鐘,“我忽然想到你好像不大喜歡和我在書房裏說話。”
所以呢?
在驚于龔玉修體貼仔細的同時王瑞源明顯有松了口氣的趨勢,自從龔玉修把那份薄薄的DNA鑒定仍在桌上,王瑞源就莫名的對這間屋子有些抗拒。
“你要再來選地點嗎?”龔玉修忽然微微低頭,靠近王瑞源的耳際輕聲道。
王瑞源顯然沒想到龔玉修會突然與他如此貼近。現下的驚愕還沒來得及撤下,頭就下意識的向後仰,于此同時只聽“咚”的一聲,撫着撞疼的後腦勺,王瑞源尴尬的簡直想沿着地縫鑽進去。
自從出現S.K會所那件事之後,也不知是下意識的還是有意為之,王瑞源便總會刻意的與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而這突如其來的“咫尺之間”固然是他沒想到的。
龔玉修緩慢的拉開與王瑞源的距離,十分自然的說道:“下次小心點。”
王瑞源連連說了兩個沒事,突然就有點找不着北,轉身要往龔玉修的書房走。
“不是不喜歡書房?”龔玉修伸手擋住了王瑞源的去路,反手一攬,非常紳士的把人讓了出來,“上次在客廳你似乎也有些緊張,那就來我房間吧。”
龔玉修的卧室和幾天前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差別,只是對于王瑞源此刻的心境同那時卻實在是差了很多。
說來王瑞源的心眼算寬大,不僥幸也不作,可除卻剛開始乍然知道實情的麻木期,這會兒兩人呆在一個密閉的沒有兜兜的卧室就有那麽點讓他覺得別扭。
畢竟長這麽大王瑞源也只和這麽一個人發生過那麽一次“非正常”情況下的“不正當”關系。
記憶可以模糊,但就像初期專項定做的模具,總會在他的骨子裏留下點不可磨滅的東西,比如兜兜,亦如只有在睡夢中才會重複經歷的——那個夜晚。
“身體是不是好多了?”
“是,基本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那就好。”取下倒挂的高腳杯,龔玉修挑眉,道:“看來今天可以和我小酌一杯了。”
對王瑞源來說,紅酒什麽的他基本是喝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啤酒是經常喝,白酒倒是也還好,只是這種接近血的色酒他是接觸的真不多。略甜略澀略苦,沒什麽勁道。
本以為龔玉修又要說些什麽能讓他神經跟着一繃的東西,沒想到這次到好似真的是要話家常,左一句又一句想到什麽談什麽。
王瑞源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亦如四年前他第一次相見的徐徐生輝卻又不盡相同,少了些距離與飄渺多了些生趣與鮮活。眼前之人樣貌俊美,談吐高雅幽默,或靜靜聆聽或引着你順着他的話題暢談,耀眼的讓人心生酸楚。
轉眼時間就滑向了十一點。
龔玉修深邃的視線在挂鐘上淡淡掃過,随後問道:“這些日子怕是耽誤了你不少工作。”
聞言,王瑞源到好似是想到什麽般的回道:“昨天俞景的魏導給我打了個電話,約我明天去試戲。”
王瑞源出事的時候,魏導也是在場的,之後他也去醫院探望過,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進得去,但大體上他也知曉王瑞源的傷勢并不嚴重。想想離出事也有了個把月,這電話自然也就跟着到了。本來他也是比較欣賞王瑞源的,要不然也不會讓譚輝引薦,再加上王瑞源救了龔玉修,當然至于龔玉修是誰他是完全的不了解,但是就算他再眼拙也是認識娛樂大亨廉珏年和天王巨星顧兮塵的,所以就算不清楚這個龔玉修是何方神聖他也清楚的知道那桌上該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物,王瑞源救了這麽樣個人物,自然就更加深了他要提攜對方的意思,當然這其中的意圖自然不言而喻。
“這是好事。不過這樣左右奔波,會不會很累?或者你想不想換份工作來做?
王瑞源的手跟着龔玉修的話驀地收緊,十分肯定的道:“我喜歡現在的工作。”
“這樣,那也沒關系。我本來也不是要幹涉你的事業。”
“那……”
“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之前問過你,你既然不想我插手你的事業我還以為你會有興趣換個安穩的。”
“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
“兜兜也能照顧好?”
“這一年多來,兜兜跟着我也沒什麽問題。”
“這只是你個人的看法,在我看來兜兜就很有問題。從最淺層的來說這孩子缺乏足夠的安全感。”當然,你也有些,只是這部分話被龔玉修隐了下去,沒有一個男人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缺乏安全感。
好吧,王瑞源有些無語,兜兜的問題已經從依賴性強上升到了缺乏安全感。
“那……這次要怎麽矯正?”此刻的王瑞源是深覺挫敗的,不知不覺便這樣問了出來。
“……”
王瑞源看龔玉修瞧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連忙端正态度的說道:“我的意思是,那既然這樣我要做些什麽?”
“沒什麽。”講到這裏,龔玉修反倒不說了,“回去睡吧。”
“可是……”你還沒說完呢。
“明天不是還要去試戲?”
“那,我去睡了。”
龔玉修沖他點頭微笑,只是在房門閉合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就好似幻影般瞬間消失無蹤。當然,如此駭人的變臉速度王瑞源是怎樣也不可能看到的。
***
第二天下午,王瑞源就去了俞景魏導的辦公室,兩人談的挺好,很快定了角色,跟着魏導又讓人帶着王瑞源去化妝間定妝。
魏導的這個片子是古裝武俠劇,片子算是中規中矩,卻勝在大腕雲集,指不定在某個鏡頭不經意間掃過的某個路人甲就是某某名角,雖然可能也只是幾秒的功夫,卻同樣的拿捏人,賺眼球兒,也算是個引人的賣點。
而王瑞源飾演的男二號是個披着白道大俠之名的陰邪之徒,整個人走的是高端大氣的名門之風,白衣翩翩手持長劍,在加上一頭漆黑束發,整個人都萦繞着一股中正之氣,卻又偏偏在某個不經意的動作或眼神間透露出些許微妙的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