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氣,眨也不眨的盯住龔玉修。
“這孩子還真是有意思。”龔玉修輕笑一聲,轉向王瑞源道:“怎麽?不放心麽?”
“不。”王瑞源把兜兜放到地上,輕聲說道:“沒關系兜兜,跟着叔叔去,一會兒爸爸就去找你。”
“真的嗎?”
“放心,兜兜是爸爸的孩子,沒有什麽可以讓爸爸離開兜兜。”在孩子的耳邊輕輕呢喃了一句,王瑞源在兜兜的屁股上安撫性的拍了拍,親手把兒子交到了戴眼鏡的男人手裏。
當屋中只剩下兩人的時候,王瑞源終于再也忍受不住這沉寂而壓抑的氣氛,張口道:“有什麽話,我們不妨就直說吧。”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急性子。”
王瑞源早已顧不上龔玉修的調侃,他知道自己沒什麽可以與龔玉修抗衡的,但是兜兜并不是一件物品,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并沒有任何退讓和放棄的理由,更何況根本就不需要退讓和放棄,孩子本來就是他的,這個人給了些什麽呢?一顆精子還是什麽的?而他孕育他十個月,這才是真正的骨血相連,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是說出事情的真相他也沒什麽可怕的,為了孩子他可以放棄任何東西。
龔玉修心底有些微的驚愕,這個男人的眼神竟在瞬間發生了變化,從游移到堅定,那是一種放手一搏的決絕,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耀眼的讓人有些諾不開眼。原來有需要守護的東西才能讓人最為美好,這個男人是真的愛着那個孩子。
從桌邊起身,龔玉修背對着王瑞源,停留在窗外的目光帶着溫柔的拘泥之光,他像是欣賞又像是眷戀,細長的食指在窗棂上緩慢的敲了兩下。
“我是不是沒有辦法讓你離開那個孩子?”
“沒有。”王瑞源給出的答案十分的肯定。
“呵呵。”輕輕笑了笑,龔玉修道:“不,其實有很多辦法。”
王瑞源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現在是何等的心思,卻也早已意識到這個男人并不像他開始認為的那般剔透如玉。
“我知道。”應着,王瑞源接着道:“但是除非讓我去死,否則就算你用手段讓兜兜離開了我,我仍然會回到他的身邊,總有一天。”
“你錯了,有很多辦法是可以讓你活的好好的卻只敢在很遠的地方對着月亮想念他。”龔玉修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好像這個男人天生便是如此的,不管他的身上發生了何等事情都該是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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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鋒一轉,龔玉修卻突然道:“但是我并不想這樣對你,既然你把兜兜當做親生兒子般的疼愛着,那麽你就留在他的身邊吧。”
王瑞源怔了怔,問道:“你是說……”
“我不妨礙你的生活,但是你要和兜兜生活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兜兜畢竟也是你的孩子。”
“也是?”龔玉修的眉毛微微向上挑了挑,他并沒有揪住王瑞源話中的語病不放,而是轉言道:“我以後還會有許多的孩子。況且我要你們生活在我可以徹底掌握的地方,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我是應該感謝你嗎?”王瑞源突然笑了起來,“至少我應該感謝你,兜兜對你來說也只是可有可無的。”
其實他并不應該感到悲哀的,但是也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兜兜,他竟然感到了悲哀與酸澀。
龔玉修的可有可無在于他确是無可替代的珍寶。很好,這樣他就不需太過擔心,孩子還是他的,也只是他一個人的。
王瑞源的語氣中已經不自覺的戴上了些許的怨怼,心底更是翻騰着股莫名的情緒,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反應好像來的莫名其妙,就算他曉得男人說的并沒有錯,他今後可以有許多的孩子,兜兜或許注定也只是其中的一個,他卻依舊對那句好似無謂的話語充滿了不甘與不願,兜兜明明是他的珍寶啊!
龔玉修依舊溫柔雅致,他毫不意外于王瑞源的反應,只是淡淡道:“以後我會每個月給你筆錢,作為兜兜的教養費。”
“不需要。我可以答應留在這裏,但是我是不會要那筆錢的。”
“好。但怎樣都是我的兒子。那麽就按照法律的規定,我付孩子的贍養費,只按市面的情況來。”
王瑞源還要張口拒絕,龔玉修卻先道:“這是必須的,你沒有拒絕的必要。”
确實沒有拒絕的必要,或與他可以把這看做是龔玉修的一番心意。
“剛才沒吃多少,坐下再吃些吧。”轉身走回桌邊,龔玉修擡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的斯文而優雅。
王瑞源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也跟着緩緩坐了下去。
“你不打算認兜兜?”
龔玉修的動作沒有一絲的停頓,湯匙落回小巧的瓷碗,才開口道:“當然不。他需要知道我是他的父親。”
“你的意思是說……”
“對于你不管是兜兜的父親還是養父,這些并不是我需要去考慮的問題。”頓了頓,龔玉修接着道:“換句話說,我不在乎你怎樣來灌輸他,但是這個孩子必須意識到我才是他真正的父親。”
看着王瑞源已經染上怒色的面孔,龔玉修嘴角的弧度略微有了些許變化,“我的要求并不過分不是嗎?”
只這一句,王瑞源的怒氣便慢慢斂了起來,是啊,龔玉修說的沒錯,他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至少在別人的眼中會是這樣的,他王瑞源只是一個偷了別人孩子的“假父親”。
“好。但是請你不要去插手,這件事我會去和兜兜說。”
“沒問題。”龔玉修笑。
不知道是由于他們父子住了進來還是怎樣,龔玉修并不是時常的回來這裏,至少在發現兜兜的事情後他是不經常回來的。今天依舊如此,晚上只有他們父子二人在,對着寂靜的廳室,王瑞源突然意識到,或許龔玉修這是在留給他時間。
關好陽臺的窗子,王瑞源剛一回頭,就看到全身上下只留了條三角小內褲的兜兜站在他身後,定定的連點聲音都沒出。
看到兒子的打扮,王瑞源才恍然大悟,剛剛他讓兜兜先去洗澡說自己随後就到的,結果……看看牆壁上的挂鐘,王瑞源只得在心底嘆氣,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怕是孩子等不及才出來找他的。
一把抱起全身濕漉漉的兜兜,王瑞源扛着兒子進了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很快充斥着整個浴室,兜兜乖乖爬進偌大的浴缸,盤着小腿閉着眼睛等着王瑞源往他的頭上抹洗發水。
但是今天兜兜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頭頂清涼的觸感,睜開眼才看到爸爸竟然這會兒也把自己脫了個幹幹淨淨。
王瑞源先在蓬頭下打了遍肥皂再把自己沖洗幹淨才跨進兜兜所在的浴缸。
兜兜繃了一天的臉在這個時候終于有了些笑意,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嘴裏突然軟軟諾諾的叫了聲爸爸,伸着手要王瑞源抱,兜兜雖然小卻很少有這樣的舉動,當然是少卻絕不是沒有,王瑞源倒是樂意兒子這樣親近,也就笑着把光溜溜的小家夥抱進了懷裏。正好他是有些話要同兜兜說的,這樣溫馨安逸的環境可能孩子會更容易接受。
孩子畢竟還是孩子,這樣的哄着也就開了心,沒大會的功夫便和王瑞源在水裏鬧了起來,等一大一小兩個玩夠了,王瑞源才清着嗓子把孩子抱出浴缸,也沒去打理浴室,便摟着兒子進了暖烘烘的被窩。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老是這麽拖着也不是個道理,王瑞源看現在起風剛好,也便開了口。
“兜兜,先別睡啊。”這一天也沒怎麽閑着,這麽小的孩子精力和體力本來就有限,幾乎是沾枕頭就着的。
“嗯。”兜兜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閉上的眼睛的他強打着精神又給睜開了。
把兜兜的小手牢牢的攥入手心,王瑞源蹭了蹭孩子的發頂,才低低地說道:“兜兜,其實呢……”
“爸爸,你要是嗓子疼就別說了,兜兜也困了。”
王瑞源被堵的一時無語,但他這憋了好幾天的話總不能又咽了回去,更可況他也答應了龔玉修要把事情和兜兜說清楚,當然孩子不一定能夠理解,可是該表達的意思還是要表達清楚的,有些東西只能随着時間在無形中逐漸讓他接受。
王瑞源再次搖了搖兜兜的小手,小聲道:“兜兜,爸爸就說幾句,你聽好。”王瑞源也沒想着兜兜會回答,說白了他還存有一種龜态心裏,想着孩子這種昏昏欲睡的狀态或許更好說話的,反正鼓着勇氣把該說的說完,他的心裏也能稍稍松口氣。
“兜兜,那個龔叔叔,其實也是爸爸。”
溜走
“兜兜有爸爸了。”孩子連眼睛都沒睜開,小嘴上下一碰就這麽看似迷迷瞪瞪的說了出來。兜兜這幾天沒少被王瑞源問類似的問題,小孩子神經都有些麻木了。
“不是啊,我是說龔叔叔,龔玉修。他是兜兜的爸爸。”
“什麽?”兜兜這下算是被刺激的徹底清醒了,小孩子再小,也是知道什麽是爸爸的,嘴一撇,眼看着就要哭出來。
王瑞源見了,當下就把孩子緊緊的摟了起來。
“兜兜是爸爸撿的麽?”
“好兒子,聽爸爸說。”看孩子這樣,王瑞源其實更難受,他就怕孩子誤會些什麽,但是總也不能跟兜兜說他是自己生的。“兜兜不是爸爸撿來的,兜兜是爸爸的親生孩子。”
“爸爸胡說,爸爸只有一個。”
“真的。”王瑞源十分鄭重的點頭,他的眼神堅定而認真,雖然是對着一個只有三歲多些的孩子,但父母的态度往往直接影響一個孩子對生活及人生的感官,所以王瑞源很多時候并不會把兜兜完全的當做一個幼兒來看待,能說的應該說的他都會嘗試着和兜兜聊一聊,因此小小的兜兜也明白爸爸并不完全在開玩笑。
“兜兜有兩個爸爸嗎?”掰着自己的短指頭,兜兜做了個V字的手勢。想了想又說道:“是不是兜兜沒有媽媽所以兜兜比別人多了個爸爸?”因為爸爸曾經說過,如果你在某些方面比別人少了些什麽那麽缺失的那部分就會彌補在其他上面,這句話兜兜是一直清清楚楚的記在心裏的,雖然不提但兜兜一直希望能把媽媽給補回來。
孩子的問題稚嫩卻最為真實,但不管是兩個爸爸還是因為沒有媽媽比別人多了個爸爸,王瑞源都不知該從何答起。
王瑞源最後選擇了沉默,他只是輕輕的拿下颚蹭着兜兜的發頂,一下一下,時間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兜兜并沒有追問而是在這樣溫柔的撫慰下慢慢閉上了眼睛,直到懷中弱小的身體傳出均勻而平穩的呼吸,王瑞源才慢慢松出郁結在心的那口濁氣。他要給孩子一個怎樣的答案才最為合适呢?
但是讓王瑞源詫異的是,第二天當兜兜早早揉着惺忪的眼從自己懷裏爬出來的時候,竟然沒有多問一句,甚至盯着王瑞源的臉看了好一會,就自己下床穿上衣服登上鞋子,然後進洗漱室。
兜兜的動作很輕,王瑞源下意識的就沒有睜開眼,他覺得依着孩子的動作,他是不想要自己知道的。
果然,大約十幾分鐘之後,王瑞源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輕微響動。
兜兜這是要去哪?王瑞源愣了愣神兒,等他急匆匆下樓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兜兜的身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廳王瑞源抽自己一頓的心都有了,這孩子是要幹什麽去?三步并作兩步的下了樓,王瑞源在樓下的小路上看到了背着水壺的兜兜。
還好孩子小腿也短,走的并不快,王瑞源暗暗在心底送了口氣。
兜兜走到門衛那裏的時候被人家好言好語的攔了回來,他這麽一個小孩子要自己出去當然會被攔着,住這的各家各戶雖不一定都是大富大貴但也都是些家裏條件比較優越的,文化素質和自我防護能力都比較強,雖然是那種所謂的單身貴族比較多些,但像這樣有家有孩子的也是有的,這樣的住戶雖然都是比較講道理的但要真出了點什麽事卻也是最難搞定的,所以他們平時都比較注意。
王瑞源看着兜兜癟在一起的小嘴,無聲的笑了,剛要上前把孩子抱回來,卻見他從自己的小背包裏翻出個黑白小手機,王瑞源摸了摸口袋,是自己的。
電話很快撥通了,也不知道兜兜說了些什麽,王瑞源便看到自家兒子走到那個依舊滿臉笑意的保安身邊揚着小手把自己手中的小黑白遞了出去,那人倒是好脾氣,果然就把手機接了過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和誰在說話,只是沒大會兒的功夫,那人摸了摸兜兜的頭便踏踏實實的把孩子放了出去。
王瑞源看的都愣了,兜兜出了大門也沒立刻就離開,而是站在門房邊上等着,那年紀不大的保安還會時不時的從窗口那探出頭和兜兜說上兩句。
大概過了有一刻鐘的時間從大門右側駛來一輛汽車,很快停在了孩子跟前,兜兜沖車窗裏面瞧了瞧,自己開門坐了上去。
王瑞源既好奇又擔心,當下也在小區門口攔了輛車,跟着前面的那輛駛了出去。
門衛看着這一前一後一對父子,心底真是笑翻了天,怎麽着?這孩子是要和他父親玩捉迷藏嗎?話說現在的父母鍛煉孩子的方式還真是與衆不同,怎麽看都是早了些吧?貌似這孩子只有三歲多啊,不過……如果後面跟着的是父親,那電話裏的又是誰啊?算了,反正人家是有人跟着的,他也就不操這份閑心了。
兜兜上了車,擡着大大的眼睛對着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一連看了好幾眼才稍顯拘謹的小聲叫道:“年叔叔。”
男人從後視鏡裏看着兜兜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不由得朗聲笑道:“你這小家夥還真是有意思,叔叔我又不會把你賣了,怕什麽?”他有長了副兇神惡煞的臉孔麽?這孩子這是什麽表情?
兜兜悶不吭聲的搖了搖頭。
年愛閱看了,笑得更為肆意,“放心,年叔叔帶你去找龔玉修那小子。你不是給他打的電話?”
“嗯。”兜兜應着,指頭不由得左右攪動着,心底好像十分不安。
年愛閱雖然沒什麽細膩的心思,但大體也看的出孩子有些小緊張,就逗他道:“那天晚上我見你,你這小家夥還大大方方精神的很,怎麽這會兒就扭捏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兜兜被說成是小姑娘也不惱怒,只是張口強調道:“兜兜是男孩子,有小雞雞的。”
年愛閱聞言哈哈大笑出聲,肯定道:“對,你說的沒錯,呆會兒下車別忘了給叔叔瞧瞧。”
兜兜眨眨眼睛,把眼神從後視鏡裏調開,不再看年愛閱。
年愛閱自讨了個沒趣,卻還是饒富興味的看着後視鏡裏的孩子,從臉型到眉眼,一寸寸的觀望,最後手掌怕的一聲拍向汽車操控臺,罵道:“TM的,我就說了,要不是那小子的種,我年愛閱給他當兒子。”
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周身一個激靈,吓得手一抖,汽車跟着颠了颠,年愛閱眼一斜,那人立刻正襟危坐的端正了身子,目光爍爍的聚精會神的注視着前方。
到了地方,年愛閱親手抄起兜兜抱在懷裏,笑道:“兒子,走!到了。”
兜兜這會到也乖巧,雖然沒應聲卻也伸着手讓年愛閱抱。
年愛閱本來就是軍家出身,行事作風自然是幹脆爽利,給人的感覺更是高大英挺一身的肅殺之氣,這樣抱着個漂亮的小娃娃倒是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下來,不過軍痞之風也跟風似的顯了出來。
齊唐內部認識年愛閱的自然不是少數,瞧着這位響當當的少爺手裏抱着個娃娃倒是挺讓人尋味的,但大部分工作人員也只敢匆匆瞥上一眼,背後嚼人舌根的事情也是分人的,這位大少爺的閑話可不是随便說的。年愛閱也不顧少許探尋的目光一路抱着兜兜上了齊唐的總裁專用電梯。
年愛閱帶着兜兜進辦公室的時候,龔玉修正背着他們獨自站在整面牆大小的窗前,聽到這麽毫無章法的開門聲,龔玉修當下便笑了出來,嘴上說道:“表哥,你難道就沒學過敲門麽?”
“屁!”年愛閱幹幹脆脆的丢出一個字。
龔玉修并不介意的樣子,只是笑着轉過了身子,如他所料的兜兜就立在年愛閱的腳邊,小小的孩子臉上沒有一點笑意,眸子瞬也不瞬的正盯着他看。
“兜兜來了。”
年愛閱的大手在兜兜的腦袋上揉了揉,半認真半玩笑的道:“這小子帶種,也不怕我騙他去賣。”
龔玉修淡淡睨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而是把眼睛又轉回到兜兜的身上。兩張極其肖似的臉就這樣大眼對小眼的互望了好一會,看樣子誰都沒有先說的意思。
年愛閱本就不是這種事事擱在心裏的人,自然看不得別人這樣光用眼神交流,就沖着兜兜說道:“你這小家夥不是打電話要找這個這小子嗎?怎麽這會兒又不言語了?”
兜兜眨了眨眼睛,好似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又在原地愣了愣,跟着就向前一連走了好幾步,最後在龔玉修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小手在褲縫處蹭了蹭,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也是兜兜的爸爸嗎?”
還沒等龔玉修回話,年愛閱就先吼了起來,“艹,老子就說呢!”
跟蹤
龔玉修倒是平靜的很,也沒去理會年愛閱的咋呼,而是像方才兜兜那樣同樣向前走了幾步,身子慢慢跟着蹲了下去,随時噙着笑顏的嘴角照例勾了勾,柔聲道:“兜兜都知道了嗎?”
“你是爸爸嗎?”兜兜眼下只關心是與不是,他可沒心思聽一些奇怪的問題。
“是。”龔玉修伸出雙手,一下子把兜兜舉到半空,一俯一仰兩父子極其相似的眼睛再次在空中交彙,注視是最有力的說服,是父子注定有相似的東西在血液裏在眼眸中流滾。
給出了肯定答案,兜兜到好似更加的不滿了,小身體在半空中晃了晃,龔玉修把他放到了地上。
龔玉修的辦公桌下墊着大塊的白色毛毯,兜兜的眼睛在四周看了看,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卸下後背的小背包,抱在胸前開始翻找。
龔玉修和年愛閱對看視一眼,都沒出聲,而是靜靜的看着兜兜,這孩子是要做什麽?
只見兜兜在他的小背包裏翻了又翻,最後從裏面掏出個紙袋,挺厚的一疊,孩子的兩只小手拿着都有些費勁,年愛閱離得更近些,伸手要幫他拿着,卻被兜兜縮着手躲了過去。
年愛閱撇着嘴,罵了句,“臭小子!”
對于年愛閱的評價兜兜是充耳不聞,只是轉臉看向龔玉修,把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給你。”
“給我?”龔玉修挑眉問道。
“嗯。”兜兜點頭。
“什麽東西?還搞得神神秘秘的。”年愛閱把臉湊了過去。
那是一疊照片,從嬰兒到幼兒,有哭鬧有歡笑,在這些照片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孩子的成長,皺巴巴的嬰兒,圓鼓鼓的嬰兒,笑起來滿嘴肉色牙床的嬰兒,哭鬧的歡笑的,然後孩子過度到了幼兒期,五官越發的清晰漂亮,表情鮮活的有表情緊繃的亦有,偶爾的時候還能看到王瑞源的身影,和孩子一起,笑着鬧着,一股淡淡的難言味道充斥着相片的每一個角落。
看着這些照片,龔玉修的嘴角不由得又向上扯起一點,那雙迷人的眼底帶上了更為深沉的東西。
兜兜看他們一張張的翻過,才張口道:“兜兜把這些照片都留給你。”
“為什麽留給我?以後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這些看得見卻觸摸不到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
“兜兜要陪着爸爸。”這個所謂的爸爸當然指的不是龔玉修,在場的兩個大人都清楚。
兜兜歪着腦袋接着一本正經的道:“你要是想兜兜的話,就看看兜兜的照片吧。以前兜兜的爸爸不在身邊的時候,兜兜都是看照片的。”
“那麽你覺得照片和本人一樣嗎?”龔玉修反問道。
兜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悶悶的道:“不一樣,但總比沒有好些。”
“兜兜不能留在我身邊嗎?”
“兜兜已經有爸爸了。兜兜要跟着爸爸。”兜兜年歲雖然小些,但卻早熟,有些東西他也是隐隐明白的,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一父一母,沒道理兜兜是有兩個爸爸的,他有聽說過什麽親不親生的,在他的小腦袋裏已經隐隐有了這樣的概念卻又不完整,所以依他的推斷,爸爸依然是爸爸,而眼前的人确是自己的親生爸爸,可是爸爸有一個就夠了,他已經有了,那麽這個就算是親生的也是多餘的。
“這些是那個王瑞源教你的?”雖然驚訝于孩子的聰慧懂事但年愛閱卻早已按耐不住,他就說呢,這麽小的的孩子怎麽有這麽多的小心思,怕都是別人教的吧?估計今天這孩子能自己來到這裏也是那男人受益的。
雖然年愛閱并沒有說什麽太為出格的話,但兜兜還是從中聽出了他對爸爸的不滿,小臉一下子就繃了起來。
其實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大嗓門的叔叔的,但是那是在他說爸爸之前,現在?兜兜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小書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墨玉,悶不吭聲的給摘了下來,走到年愛閱的跟前,伸手遞了過去。
年愛閱看的都愣了,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這是叔叔的東西,兜兜還你。”
年愛閱尴尬的看了看龔玉修,轉頭說道:“這孩子是怎麽了?”
“怕是不樂意。”
“不樂意什麽?”
年愛閱在這些方面确實有些大條,但這會兒龔玉修也沒那糾正他的心思,修長的手掌握住肉呼呼的小手,龔玉修拉着兜兜一同坐到地上。
看着席地而坐的一對面貌相似的父子,年愛閱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個此刻正安穩大方的坐在地上的家夥真的是他表弟龔玉修?奶奶的,真是太詭異了,他的潔癖呢?今個怎麽不端着了?
在年愛閱發呆的當,龔玉修已經把年愛閱那塊上好的墨玉又給孩子帶了回去,看着兜兜幾乎要抿成一線的小嘴,龔玉修抓着孩子的小手道:“叔叔不是故意的,收下的東西就是你的,要懂得珍惜,随随便便的又還了回去不光閱叔叔會傷心就連他也是要難過的。”點着手中墨色玉首,龔玉修輕聲道。
“真的嗎?”
“當然,他和我們一樣,會難過會傷心,每一件物品都應該值得珍惜。”
聞言,兜兜擎着軟軟的小手在那上面輕輕摸了摸,說道:“下次我不會在随便把你給別人了。”
龔玉修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
年愛閱在邊上看的簡直是五體投地,他就知道他這個表弟哄騙人的手段真是最為高杆,怕是很難有人能與其匹敵。
好像現在也沒自己什麽事了,一胡嚕腦袋,年愛閱推門走了出去,龔玉修的兒子?家裏現在還沒人知道吧?看來有得樂呵了。
王瑞源已經在齊唐門口轉悠上很久了,他還清晰的記得這裏,四年前,他送龔玉修來過。但是他想不明白兜兜來這裏做什麽,是龔玉修派人來接他的?可是為什麽兜兜會那樣的小心翼翼不想讓他知道?他不由得想到,兜兜太聰明了,或者孩子并不像他所想的的那樣不明白什麽親生非親生的概念,或許他已經接受了龔玉修已經想要從自己身邊離開了,電視上不都是那樣演的嗎?孩子長大些都是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可能現在在兜兜的心裏他也只是個養父而已,那麽,那麽兜兜是要離開他嗎?可是昨天孩子還說……想到這裏王瑞源開始跑偏的心思不由得漸漸冷靜下來,兜兜來這裏一定有其他原因,他和兜兜的感情是別人無法比拟的,那種無形的紐帶從兜兜普一出生就已經存在,是沒有人能斬斷的。
冷靜下來後,王瑞源也沒了心急火燎的焦躁,畢竟是父子,他們有獨處的權利。
雖然齊唐不是随随便便進得去的,但門口的保全還都算不錯,至少他站在邊上的石階上等人的時候,沒有人過來轟他。只是這樣走來走去的難免會被人多看上幾眼,王瑞源覺得自己這樣好像也不怎麽好看,就找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準備乘涼去。
年愛閱從來就沒有左顧右盼的習慣,但是今個也不知是怎麽了,遠遠的他就看到有人站在齊唐那顆形容标志的百年銀杏樹下晃蕩,而且那人的背影看起來還有着幾分的熟悉。
“王瑞源。”
低沉而力的男聲讓王瑞源的精神為之一振,轉頭看去,竟然是年愛閱。
“年先生。”
年愛閱輕點下頭,并沒有就稱呼做過多的糾葛,他曾讓王瑞源喊他大哥,但是依現在兜兜不清不楚的身份,他們好像也不應該有太多的親近,畢竟将來會鬧到哪般是沒人知道的,當然這些還是要取決于龔玉修的态度了。
“在等兜兜。”
王瑞源并不奇怪于年愛閱會知道,他是看着這個男人抱着兜兜下車的。
“嗯。我是跟着你們車來的。”
年愛閱的嘴角抿了抿,“不放心孩子?”
“哎。”是或不是,這樣說出來好像都有些不對。
“兜兜這孩子被教養的不錯,不過照看這樣敏感而心思細膩的孩子恐怕不簡單吧。”
“不,孩子很懂事。”是的,非常懂事,但确實是要更上心思的,早熟聰穎也就意味着他不會像大多數小朋友那樣橫沖直撞無法無天,兜兜很小卻很早就能簡單的照顧自己,這看起來是不需要大人操太多的心,可事實上他們需要更多的關愛和照顧,當然是在心靈上的必定要多餘生活上的。但是事實上在孩子的教養上他并沒有付出更多不管是就哪一方面而言,他只是灌輸孩子最基本的東西。所以就是因為知道,王瑞源才更覺得愧疚。
對于王瑞源避重就輕的回答,年愛閱并沒有深究,男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回答了一切,這個男人給不了孩子應得的。
經過王瑞源身邊的時候,年愛閱沉聲道:“你想清楚,孩子只有跟着玉修才會更好,況且血緣這東西會讓他們逐漸的無限親近。”換句話說,現在知難而退才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人的貪欲無限,不光是金錢還有感情,此時看不透最後也是要認清的。
王瑞源的肩膀一瞬間僵硬的成了木頭但很快就松懈下來,他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不會。況且玉修已經同意我和孩子可以繼續生活在一起。”
“玉修?”年愛閱嗤笑,他這個表弟果然是最有一套的,不管是對誰都是無往不利,看來自己的忠告完全是多餘了。
重重的拍了王瑞源的肩膀兩下,男人走過。筆挺的軍裝在他的身上徐徐生輝,高大,端正,矮身鑽入不遠處的軍用汽車,男人絕塵而去。
“在看什麽?”和緩的嗓音總是能王瑞源的心頭跟着一顫。
衣服
“沒什麽。”
“是麽。”龔玉修笑了笑,“閱剛走。”
王瑞源輕輕應了一聲,眼睛卻牢牢的盯着被龔玉修抱在懷中的孩子。
龔玉修看了王瑞源一眼,說道:“你是來找兜兜的?”
“我不放心,跟過來看看。”伸着雙手,王瑞源作勢要把孩子接過來卻被龔玉修側身避了過去。
“讓他自己站。”說着,龔玉修矮身把孩子放在了地上,修長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兜兜的發頂。
兜兜的心思一向敏感,只要不是觸及到他爸爸王瑞源的事情,兜兜都會盡自己所能的去顧及周圍所有人的感受,雖然現在他十分的想不要顧及腦袋上的那只手直接跳進爸爸的懷裏,卻終究沒有好意思,只得任由手的主人繼續在他腦袋上作亂。
看着兜兜聽話的樣子,王瑞源沒有半分欣慰之感,也不知是哪根腦神經突然搭錯,竟然一把就把兜兜給抱了起來,甚至是有點賭氣的架勢。
對此兜兜倒是表現的極為高興,孩子先是愣了幾秒跟着嘴角就樂開了花,一只小梨渦淺淺的陷了進去,笑的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腦袋更是使勁的往王瑞源的懷裏鑽。
龔玉修倒是有些意外的打量了王瑞源幾眼,想着這人雖然看起來人高馬大平時表現卻多是溫良和善,沒想到也是挺有脾氣的,自己的哪一處是惹到他了呢?這想法在龔玉修的腦海裏也只是一閃而過,他本也并不關注也就不甚在意,轉頭笑道:“王先生,這是在向我耍脾氣嗎?”
搶了孩子之後王瑞源便覺出了不妥,想想人家也沒做什麽,孩子是自己要來的更是和他人無關,自己這是明晃晃的遷怒,雙頰跟着就有點燒得慌。
“抱歉,我就是有點着急。”
“急什麽?”龔玉修擡手摸摸了兜兜的臉蛋,繼續笑道:“是擔心我做什麽?”
王瑞源特別想說:不是,孩子太小,我只是怕孩子一個人從家裏出來有危險。但是王瑞源清楚的知道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