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沒關系。”左右看了看,王瑞源說道:“這間夠大的了,比我們倆在F市的主卧都大上好多。”床也是那種标準的雙人床,他确實長得人高馬大但是兜兜只占那麽一小塊地方雙人床絕對夠他們敞開了睡。
“那就随你高興。”點點頭,龔玉修道:“我先去洗個澡,這個房間有浴室,你們随意。”
“謝謝你,玉修。”
“這句話以後別再說了,要不然我可真要心生愧疚,怎麽聽都有種本末倒置的感覺。”龔玉修眨着眼睛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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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無更。
試探
王瑞源使勁眨了眨眼,龔玉修的語氣和緩,嘴角也明明一直帶着迷人的笑,可是有一瞬間卻讓他覺的在他轉身的剎那間那眼底那嘴角卻是恣意的高傲與諷刺,後腰的抽痛讓他放棄去深究那些幻影般的一瞬。
慢慢脫掉兜兜身上的衣物,王瑞源只給他留了個小三角。說實話兜兜雖然腦袋發育的挺超長,但身體明顯沒能跟上他大腦的成長速度,小孩子的膀胱發育還不完整,忍尿能力非常有限,所以有的時候……咳,兜兜會尿床。當然小孩子尿床神馬的真是太正常了,但關鍵是兜兜很不一樣,別的孩子尿也就尿了,大人說上兩句提點提點也就得了,可兜兜一尿床就跟天要塌下來似的,不哭不鬧卻能狠狠的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本來平時就有些悶了,那會兒更是把自己關房間裏不出來。王瑞源也知道孩子那是自尊心發作,但是你一三歲的小屁孩兒要啥自尊心啊?!這麽小就這樣了那以後還得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大家還都要拿這事開玩笑呢,哪像現在的小孩兒……也是,反正他也覺得現在的孩子不知道要比他們小時候那會兒聰明上多少倍,誰家的孩子都算上,個個都跟人精似的,不過他家這個怎麽看還都是個小異類,反正左看右看都不像三歲。所以後來王瑞源學聰明了,要是兜兜尿床的時候他們兩個正好是睡在一起,他就會偷偷摸摸的把兜兜的小褥子給換了,反正他媽因為這個特意給兜兜做了兩床一模一樣的,等把兜兜送上學後他再給晾起來。當然這種事情兜兜也不是毫無所覺,不過,作為一個小孩子他還是有偶爾裝糊塗的權利不是?
就這樣,久而久之王瑞源就給兜兜養成了要在身子下面墊個小褥子的習慣,就算是夏天,這塊小東西也是不能撤掉的,以至于離了家來了B市,王瑞源都把兜兜的褥子給背着,只是這幾天他進了醫院,當然沒那個條件還給孩子拿着,可兜兜這養成了的習慣總是不好改,有時候王瑞源半夜醒了就覺得胸口沉甸甸的,伸手一摸軟乎乎的一個小東西,他兒子的小墊子挺厚,在床上高高的凸出來,王瑞源想兒子這估計是拿他當墊子用了,可自己怎麽也比那軟墊厚上不少呢,這大半夜的這小家夥得費多大勁才能爬上來啊,王瑞源想想都覺得累得慌。
把兜兜收拾妥當塞進被窩,王瑞源才想到自己,聽來搶傷是挺吓人的,可那也要看地方的,他的傷口長得挺快恢複的也好,前兩天是真不怎麽能動彈,上個廁所費了大勁,幾乎是一步一挪。王瑞源清醒後的早上,來了個護士專門給他做陪護,王瑞源要去廁所她都要跟着,剛開始他走路确實費勁,兜兜又小也只能幹瞪眼的在邊上看着,只能是有心無力,端杯水拿個毛巾什麽的兜兜倒是還可以,但他一個一米高的小孩兒實在扶不動幾乎高了他一半的爸爸。王瑞源就想着人家護士雖然是女同志但偶爾讓她幫幫小忙也沒什麽,可是他上廁所人家要給他脫褲子他出廁所人家又要給他提褲子,洗澡要擦身洗腳要上手,這就讓王瑞源有點難以接受了,反正他自己慢慢來也是可以的幹脆也就讓人家護士走了,這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真是受不了。
坐在床邊好一會兒,王瑞源擡頭再次确認一遍,心下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陌生的床陌生的房,可這張床上睡的是他最重要的人,這棟房裏住的是他莫名念了三四年的人,帶着這莫名的念頭,王瑞源恍惚着進了浴室。
這麽匆匆忙忙的來與去,王瑞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準備,慢慢把自己清理幹淨,他只能勉強穿起浴室內的白色長袍,然後去床頭看了看睡得正香甜的兜兜,轉身下樓。
時間已過午夜,樓下撒着暖暖的橘色燈光,王瑞源并沒什麽睡意,樓下樓上這樣輕輕來回踱了一圈,最後他還是站定在有着瑩白色光亮的那一間。
王瑞源在門外定了定心神,手指在門扉上緩緩扣了兩下。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兩個字:“進來。”
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王瑞源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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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上披着質地上乘的絲質睡袍,頭發泛着潤澤的水光,那些晶亮的水珠甚至還在不停的順着他的頭發一滴滴的向下墜落。
“有事?”龔玉修沖他禮貌的笑了笑,之後便靜靜的等待王瑞源的回答。
“我……”王瑞源頓了一下,稍顯艱澀的道:“那個,我想問問看,你這裏有沒有換洗的衣物。”
龔玉修看了看他身上的浴袍,笑道:“你沒有打開櫃子看一下嗎?從內衣到外衣裏面都是全新的,已經有人清洗過,是幹淨的。”
“抱歉,我沒有注意。”事實上作為一個借住的客人來說,他實在沒有翻人家衣櫃的習慣。
“沒關系,是我疏忽了。不過既然來了,我正好有話要說,進來坐。”
王瑞源愣了幾秒,才應道:“好。”
木質書桌,落地書櫃,這是一間十分簡單的書房,沒有多餘的裝飾,處處透着落落大方的簡潔與舒适。
“坐。”擡手指了指邊上的沙發,龔玉修把桌上的紅酒順手拿了過來,書架的側面挂着幾只高腳杯,取下兩只,把其中一個放到王瑞源的跟前,給自己斟上淺淺一杯地的深紅色液體,龔玉修轉手從矮桌上拿起保溫杯給王瑞源到了一杯溫熱的白水。
“你的身體還在恢複。”
“謝謝。”接過杯子,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王瑞源覺得心底暖暖的。
“兜兜睡了?”
“嗯,孩子這兩天都沒怎麽睡好。”
“心疼?”
“自己的孩子哪能不心疼呢。兜兜非常懂事。”
“看的出來。”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一下,龔玉修漫不經心的問道:“瑞源,你覺得我和兜兜長得像嗎?”
“啊?”
“呵。”輕笑一聲,龔玉修道:“我只是奇怪,怎麽那麽多人都會認錯,竟然說兜兜是我的孩子。明明你才是他的父親不是嗎?所以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像嗎?”
“我……”像嗎?在這之前他并不覺得他們哪裏相像也從未去思考這個問題,可是如果仔細看的話,王瑞源試着在自己的腦海裏一筆一劃的描繪出兜兜稚嫩的臉然後再在對面的這張臉上鋪陳開來,一點一點,從眉形到眼睛的弧度再到鼻子嘴巴,最後是臉型,這樣一寸寸的對照一筆筆的勾勒,王瑞源平靜的心底突地一跳,雙手交疊在一起快速的搓動了幾下,低低的答道:“不,我不覺得。”
“這樣啊。”龔玉修的語氣拿捏的十分耐人尋味,身子向後靠了靠,說“其實我也覺得不像的。”
“是、是吧。”
“聽說兜兜只有三歲?”
“快三歲半了。”
“哦,三歲半。這麽小的孩子懂得還真不少呢。”
放下手中的杯子,王瑞源嘆氣道:“兜兜跟在我身邊還沒有一年呢,以前都是爺爺奶奶照顧的,我一個大男人對孩子不夠細致,可能是因為我不能常在身邊那孩子有點早熟。”
龔玉修點點頭,突然問道:“孩子的媽媽是因為什麽過世的?”
按理來說這樣的詢問已是不合時宜,甚至可以說是失禮的,但即便如此從龔玉修的嘴裏說出來卻讓人趕不到絲毫的冒失與無理,反而至少王瑞源在聽到男人問話的那一刻只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他既覺無可是從又覺不知如何應對。
“……”
“抱歉,是我魯莽了。”龔玉修盯着王瑞源稍顯閃躲的眼神,慢慢說道。
“沒關系,兜兜的媽媽,生兜兜的時候難産……”王瑞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這一刻他想到的是自己三年前躺在自家那張簡陋的自制産床上聽着冰冷的器具相撞聲,看着鋁制吊扇映照下的血紅腹腔。
其實謊話說一次還會覺得緊張,兩次三次以後也就沒什麽感覺了,更何況是這種半真半假的話。
“我不該提起的。”
“不,事情已經過去了。”
龔玉修輕輕拍了拍王瑞源的肩頭,接着道:“不過我們還真是有緣呢,沒想到隔了三四年的時間竟然還能遇見。”
“你記得?”
“你不是說我們曾經見過?還不止一次。”
“是。”他就說像龔玉修這樣的人也不可能記了他三四年,他每天要見的人那麽多,統統塞到腦子裏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飲盡杯中的溫水,王瑞源道:“那個,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兜兜要是醒了看不到我會着急的。”
“好,晚安。”
這個人說的不都是實話。
看着王瑞源不慌不忙的背影,龔玉修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抿口杯中的紅酒,随後也步出了書房。
雖說是來這裏養傷,王瑞源可一點也沒有傷患的意識,在他看來住進了別人的家,總是不能白吃白住的,天還蒙蒙亮就起了床,在廚房裏逛了一圈,又打開冰箱瞧了瞧,王瑞源滿意的操起了廚房的刀。
冰箱裏蔬菜水果樣樣齊全,廚房裏鍋碗瓢盆家電器具也是應有盡有,要說少了點什麽,王瑞源覺着那可能就是人氣了。他想大概是專門有人來給龔玉修做飯的,不然也不會準備這麽多吃的東西,蔬菜肉什麽的都是很新鮮的。更讓人驚奇的是廚房的整潔程度已經可以用苛刻來形容,當然實際上不只是這裏,整棟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幹淨到讓人發指,只是此時的王瑞源還沒有發覺。
初步的認知他也只是覺得龔玉修很愛幹淨或者說是他的家政人員素質很高,直到後來他才一步步地意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種偏執,是不正常的病态。
早餐
三人份的早餐很好準備,兜兜基本上已經不喝奶粉了,鮮奶到是每天必備的,在王瑞源看來那東西帶着一股濃郁的腥臊味兒十分的不讨喜,但孩子總是有樣學樣的,以前兜兜喝奶他吃小米粥,在這樣兩天之後,孩子開始自己往自己的碗裏倒粥,王瑞源無奈。倒不是米粥沒營養,可對于孩子來說還是牛奶更合适些,所以為了兜兜他每天也堅持喝上一杯,反正不至于喝進去就吐出來,盡管那個味道他是真不喜歡。
龔玉修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廚房的燈亮着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說這麽早張嬸是不可能來的,更何況早餐基本上都是從龔家那邊帶來,今個兒這是怎麽了?
“張嬸?”龔玉修試着喚了一聲,跟着便看到一道人影從廚房裏晃了出來,手裏還拿了三個托盤。
龔玉修的眉尾微不可查的跳動了一下,張口道:“知道我是讓你來這裏做什麽的嗎?”
“啊!”王瑞源短促的叫了一聲,顯然他沒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會有人起的這麽早。
“怎麽?”
“不是,你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
“我習慣晨跑。”這還是跟着年愛老爺子那幾年養出的習慣,龔家人雖說不上驕奢淫逸但卻都是天生的自由享樂主義,雖然表面上看不出,骨子裏卻是極其的自我。這樣日複一日循規蹈矩的行為是很少有人一成不變遵循的,龔玉修算是個例外。
關于龔家的傳說有很多,幾百年的沉浮明暗,輪轉間這個龐大的家族甚至可以說是承托着整個Z國的經濟命脈,其觸手更是早已遍布世界各地。然而他們卻有一條鮮為人知的家族信條:不參軍不謀政卻要忠于祖國。而年愛家的小女兒之所以能嫁入龔家實屬不易,當年掀起的驚濤駭浪可謂是驚天動地,不與龔家聯姻本是各個家族達成的共識,當然不是為了孤立也不可能是為了孤立,人們懼怕的是力量的膨脹是一家獨大場面的橫空出世,一個龔家已經讓人神魂俱震難道還要再來一個軍錢兼備的?好在最後在龔家的威懾下事情穩妥落幕,卻也讓衆位上層提心吊膽了多年直至今日都未曾真正平息。
“那你是要先吃飯還是先去鍛煉?我馬上就準備好了。”
龔玉修穩穩妥妥的坐下,說道:“我好像不是請你來當廚師的。”
王瑞源聽後扯着嘴角笑,“我知道,不會告你虐待病患的,我确實沒什麽事了,你嘗嘗我手藝,一定比不上五星級酒店了,可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的。”王瑞源這可不是在吹牛,他平時也沒什麽興趣愛好,除了演戲也就比較喜歡擺弄擺弄家裏的鍋碗瓢盆,說起來這也是因為兜兜,兜兜剛能吃輔食的那會兒王瑞源不在他身邊,卻也通過電話從父母那裏知道了一些,王瑞源并不想讓父母一直幫他照看孩子,想着等自己穩定下來就把兜兜帶在身邊,所以自從知道兜兜能吃奶以外的東西後,他就買了本嬰兒食譜,閑暇的時間沒事就躲到廚房裏研究,一本兩本三本,從嬰兒到幼兒,別的不說營養學的知識和廚藝倒是大有長進。
沒想到只是過了一晚,這人倒是顯得熟稔了些許,龔玉修擡眼向廚房看了看,問道:“你都準備了些什麽?”
“你等下。”說着王瑞源轉身進了廚房,看他的動作龔玉修相信卻是好上了許多。稍作猶豫,便也起身跟了進去。
爐上放着小巧的蒸屜,一陣陣勾人的香味慢慢從裏面溢了出來,龔玉修輕輕嗅了下,确實很香。等王瑞源關了火打開屜籠,他才發現除了幾只小巧精細的包子蒸屜下面還放了一碗雞蛋羹。邊上的小鍋裏熬着糯稠的米粥,之後他又打開火煎了三個荷包蛋,再拌了個涼菜,然後一樣一樣裝盤一樣一樣端上桌。
王瑞源交疊起雙手輕輕搓動了一下,說道:“嘗嘗。”
“不上去叫兜兜嗎?”望着碗裏盈白糯軟的米粥,龔玉修問道。
“嗯,現在還有點早,再等等,你先吃,我和兜兜都沒什麽事,等會兒我陪他吃。”
“所以這些都是為我做的?”
“我不知道你早上習慣吃些什麽。”
雖然每一樣都不算多,但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卻絕對夠三四個成人吃還要有富餘。
“都可以。”
王瑞源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不會更喜歡西餐呢。”據他所知現在很多有錢勢的家族都是帶些洋派的,雖然他不知道龔玉修具體是做什麽工作,但看也知道家境一定很好。只是關于西餐他了解的真不是很多,牛奶面包配上培根火腿荷包蛋,頂多再加些果醬,哦,對了,布丁甜點什麽的他倒是會做上一兩樣,卻都是小孩子喜歡的那種,形狀顏色都很可愛,不過龔玉修怕是不會欣賞的。
“我習慣吃中餐。”不管是龔家還是年愛家,骨子裏都保持這一傳統,除非必要家裏是很少在西餐上做文章的。
“西餐我做的也不好。”
兩人正說着,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是那種刻意放低的非常細小的聲音,王瑞源動了動,卻被龔玉修伸手攔住并安撫性的向他笑了下。
幾秒後一個胖乎乎的六十開外老太慢悠悠的從玄關處走了過來。龔玉修清晰的感到王瑞源緊繃的情緒松緩了下去,沒想到這個人的警覺性還蠻高的,衷心又有洞察力,如果來擔任護衛這一職位或是非常适合,至于演員以他的性格如果未來能成大器那也是在這個行當裏的一則傳奇了。這麽想着龔玉修不由得又多看了王瑞源幾眼,眉目英俊剛毅,眼神清澈坦蕩,身姿挺拔,細品的話這會是一個非常有味道的男人。
“這是?”老人顯然也有些吃驚,看到一坐一站的兩人愣了幾秒,才滿臉帶笑的走過來。
張嬸是龔家的老廚娘,一幹就是近四十年,甚至可以說是看着龔玉修的父親那一輩人長大的和普通的傭人不一樣早已算是龔家的一份子。張嬸從小就疼龔玉修,從主宅裏搬出了近十年這個女人天天堅持親自來給他送早飯,從五十歲到六十歲,這十年風雨無阻,司機載着她來再載着她走,大多時候根本就碰不到龔玉修,但是只要他走到桌前就一定能看到熱氣騰騰的食物。
“張嬸。”龔玉修站起身,輕輕叫了一聲。
“哎,少爺。”張嬸邁着小碎步快速走到桌前,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看了看桌上的食物,笑道:“這些外面的東西不幹淨又沒有營養,還是吃張嬸帶來的吧。”
王瑞源的臉泛起了淡淡的紅,尴尬的向後退了半步,說道:“幹淨的。”關于營養可能是跟張嬸一樣一樣從食盒裏拿出的參湯蓮子羹什麽的沒法比但是包子豆漿油條什麽的他也是一路從小吃到大的,也沒覺着有什麽問題。
張嬸擡頭看了眼王瑞源,說道:“先生是少爺的朋友嗎?”
龔玉修接道:“是我朋友。”頓了頓,又道:“幾天前為我受了傷。”
“受傷?!”張嬸陡然拔高了嗓子,聽的人渾身一個激靈,“怎麽回事?!”
“張嬸,說了我沒事。”指了指邊上的人,龔玉修笑道:“說起來還要謝謝瑞源,要不是他,恐怕我還不知能不能站在這裏。”
張嬸的眼裏滿是深深的擔憂,嘴上嘟囔道:“現在這些個人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們家少爺可是……”
龔玉修狀若無意道:“瑞源你傷口不難受嗎?坐吧。”
“對對對。”張嬸連忙回了神,方才還一臉警惕的樣子此時已經不複存在,笑得慈愛又熱絡,“瑞源是吧?快坐。”張嬸在自己的大腦裏極力的梳理着各大家少爺的名字,最終卻均是打了個大大的叉叉。
把王瑞源按坐在椅子上,張嬸高高興興的進了廚房,又添了一副碗筷在桌上。
然後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着龔玉修喝了兩口她煮的湯才滿臉含笑的道:“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您不在這吃嗎?”王瑞源跟着站了起來。
張嬸的表情好像有幾分的吃驚,接着搖了搖頭,對着龔玉修道:“少爺,我走了。”
“好。張嬸慢走。”
“哎。”輕輕應了一聲,張嬸向着玄關走去。
“我、我送送您。“說着王瑞源跟了過去,張嬸沖他笑了笑,又擺了擺手,獨自走了出去。
回到桌前,王瑞源看着仍舊低頭喝湯的龔玉修,只吐出一字,“你……”
龔玉修放下筷子,問道:“怎麽?”
“不……”望着龔玉修毫無波瀾的眼底,王瑞源有一瞬間的迷茫,“沒什麽。”
“嗯。”應着,龔玉修夾起了一個小巧的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輕輕咀嚼幾下,說道:“不錯。”
“啊?”
“你做的東西還不錯,以前學過嗎?”
“看過一些書。兜兜能吃些輔食後我就開始學着做東西。”
“坐下,把瓷盅裏的參湯都喝掉。”
“你吃吧,我喝粥就成。”這麽好的米,他也足足熬了有一個鐘頭,總是要有人吃的,再說相比那些山珍海味他倒是覺得這些粗茶淡飯的味道更合他的心意。
“吃掉,對你的身體好。”龔玉修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是王瑞源還是從那裏面聽出了一絲命令的意味。
吃癟
“可是……”
“什麽東西吃多了都會膩的。我來嘗嘗這粥,看着就有食欲。”說着,龔玉修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王瑞源看了看,把邊上的小菜沖這邊推了推,說道:“你嘗嘗,就粥吃的。”
龔玉修的飯量不大,包子只吃了一個,一粥一湯都是很袖珍的那種瓷碗,讓王瑞源看着也就兩口的量可龔玉修吃完這些卻落了筷兒,不再動其他東西。
張嬸帶的早餐再加上王瑞源做的,足足能擺滿一張飯桌,但被動過的卻寥寥無幾。
“你這就飽了?”吃這麽少,真是太浪費了。
“所以下次你不要做了,定時都會有人來送飯。”
“好。”王瑞源輕輕應着卻是有些失望的,自從有了兜兜,他從來不覺得做飯是一種麻煩,或者現在這可以歸結為是他的興趣。
“對了。”食指輕輕扣動着桌面,龔玉修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你蒸了蛋羹。”
“蛋……啊,你是說雞蛋羹?”
“嗯。”
“我去給你盛過來。”王瑞源表現的極其鎮定,他沒想到龔玉修竟然會想吃這種東西,這本來是給兜兜準備的,淋上些醬油香油,孩子都很喜歡。
“我自己來。”龔玉修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同樣奔着廚房走去。
“沒事,別沾手了。”
兩人正說着,忽然聽到一溜淩亂的腳步聲,“嗒嗒嗒”向這邊跑了過來。
“爸爸!爸爸!!”兜兜叫的很大聲又帶着急促淩亂的腳步,以至于王瑞源聽到他的叫喚時,心口跟着一緊,手中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人就已經慣性的跑了出去,但是再是迅速王瑞源仍是身上有傷,在他上樓之前已經有一道身影先他跑了上去。
等王瑞源扶着腰奔上樓梯,兜兜已經被龔玉修抱在了懷裏。
“兜兜?!”王瑞源此時也已顧不得其他,滿眼只看的到自家兒子,孩子方才驚恐的叫聲還句句回蕩在心底,王瑞源的後背早已是被冷汗浸濕了大半卻不自知。
一把從龔玉修的懷裏抱過兜兜,王瑞源兩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摸了好久,才算舒出口氣。
兜兜的雖然小卻也知道自己剛剛的叫聲可能是吓到爸爸了,連忙伸着小手在王瑞源的背上拍了拍,說道:“爸爸,兜兜以為你不見了。”
“你在呢,爸爸能去哪?”說着,王瑞源在兜兜的腦門上敲了敲,“爸爸都要被你吓出心髒病了。”
這會看兜兜沒什麽事,王瑞源才看清孩子全身上下只留了一條小內褲,光溜溜的跟枚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走,爸爸帶你去穿衣服。”
經他這麽一說,兜兜才想到,剛才只顧得在陌生地方醒來的後怕,竟然就這麽從房間跑了出來,連小衣服都忘記了穿,在爸爸面前倒是無所謂,但這會看到剛剛抱住自己的龔叔叔,兜兜就覺得有點氣憤,小臉都跟着變得紅彤彤。
兜兜這孩子心思敏感,又帶些小別扭,這會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就這麽光溜溜紅着眼眶的在那個剛認識沒兩天的龔叔叔懷裏趴了好一會兒,心裏就有點小糾結,一撅屁股從王瑞源的懷裏滑了下來,“蹬蹬”的往他睡的那間屋子跑去,接着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王瑞源呆呆的看了好一會扶着腰跟了過去。
一進門,就看到兜兜把自己埋在了被窩裏,王瑞源當下就有點洩氣,說真的,兒子是他生的沒錯,但兜兜那小心眼也不知是随了誰去,有時候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麽他還真不是全然的知道。
“兒子,怎麽了?”把兜兜從被窩裏扒出來,王瑞源貼着兒子的耳朵輕輕問道。
“爸爸,我們不回家嗎?”
“我們……”
“兜兜想回家。”
笑着揉揉兜兜的頭發,王瑞源答道:“好,回家。只不過……爸爸還要和龔叔叔商量一下。”
聽了王瑞源的話,兜兜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甚至有點氣憤的道:“為什麽要和龔叔叔商量?兜兜都不認識他,爸爸也不認識。”至少,從他跟在爸爸身邊開始他就從來沒見過這個所謂的龔叔叔。
“那個……”王瑞源想了想,說道:“其實爸爸也和龔叔叔不熟,但是爸爸因為一些事幫到了叔叔,所以叔叔想要……嗯,盡些責任和義務。”
“責任和義務?”兜兜反問道。
“就是……”這個要怎麽解釋呢?
“就是希望你們留在這裏,直到你爸爸的傷完全恢複。”房門并沒有關,龔玉修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我和爸爸在說話。”兜兜認真道。
“所以?”龔玉修看着孩子,一臉的笑意。
“兜兜和爸爸在說話,你要敲門才能進來。”
“哦,這樣……”
“兜兜,不許沒禮貌。”看着龔玉修不變的笑臉,王瑞源松了口氣,對着兜兜的小耳朵道:“這裏是龔叔叔的家,不可以和龔叔叔這樣說話。”
“沒關系。”龔玉修突然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在兜兜潔白的小腦門上彈了一下,“這孩子還真是可愛。”
龔玉修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溫文爾雅,更是時時淺笑在顏,自然是有種如玉的氣質,可表象這種東西終究只是浮于表面,再往裏的物件是很難讓人窺探到的。
兜兜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新出爐的龔叔叔會做這樣的事,整個人都是呆愣愣的,看了龔玉修好一會兒,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王瑞源被吓了一跳,有點手足無措的哄到,“兜兜,兜兜,怎麽了?”
“疼。”把小手放在腦門上,兜兜紅着眼睛道。
王瑞源對着那塊雪白的皮膚看了好久,低頭在那處吹了吹無奈道:“兜兜,好點沒?都沒紅。”
“兜兜,疼。”
“好吧。”王瑞源低頭繼續吹。
龔玉修深深的看着那趁王瑞源分神的當口沖自己橫眉豎目的小臉,竟然隐隐的笑出了聲。
“怎麽?”王瑞源不解的轉頭問道。
“沒事。”龔玉修再次把手搭上了兜兜的小腦袋,“這孩子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找醫生來瞧瞧?”
王瑞源也覺得今日的兜兜是有些不對勁的,平日裏哪是這麽容易哭鼻子的?悶悶的好像也不怎麽高興,就當兒子是真的有哪裏難受,便說道:“那就麻煩了。”他這個樣子,想要親自帶兒子去瞧也是不方便,還是來家裏看的好,碰到孩子的事都是大事,沒必要僥幸。
兜兜一開始還靜靜的聽着,看爸爸竟然也順着人家的話說了下去當時小臉就繃得又緊了好幾份,摟着王瑞源的脖子道:“爸爸,兜兜沒事啊,不疼了。”
“還是讓大夫瞧瞧吧。”王瑞源勸道。
“兜兜不要打針!”
誰的兒子誰心疼,就算知道孩子不樂意,王瑞源畢竟還是擔心,就對着龔玉修道:“玉修,真是麻煩你了。”
“沒關系。”說着龔玉修拿起了床頭的電話。
兜兜這下傻了,看着那個對于他來說過于高大的背影,小臉慢慢垮了下來,腦袋使勁往王瑞源的頸窩裏鑽,悶悶的道:“爸爸,兜兜不要打針。”
“只是讓大夫過來瞧瞧,沒事就不用打的。”當然了,要是真有些什麽,那針頭一定是要上場的。
兜兜無語,這下算是在心底狠狠的記了龔玉修一筆。
兜兜在被着着實實的拍了一針後算是徹底老實了,其實孩子本來就是裝的,不可能真有什麽事,可是等那醫生摘下聽診器剛要說話的時候就聽龔玉修道:“孩子有些不舒服,藥就沒必要了,孩子也不愛吃,還是打針見效快。”
龔家的家庭醫生步諾聞言算是明白龔少爺的意思了,只能拿出醫藥箱裏的營養針,王瑞源在邊上看心下戚戚,連忙問道:“大夫,孩子是有什麽問題嗎?”
步諾推了推銀邊眼睛,道:“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還是先打針營養劑,以後多注意飲食就行了。”
“營養不良?”王瑞源奇怪道。他平時确實挺忙但一項在兜兜的飲食上注意,孩子也不是特別挑食也好帶,怎麽就會營養不良呢?
“這麽說吧,孩子是不是早上比較容易發脾氣或是心情低落。”
“兜兜有輕微的低血壓。”
“那你有沒有想過原因啊。”
“查的時候說是遺傳,大了就會好些。”
“遺傳是沒錯,但這些跟飲食也都有些關系。以後注意些,我先給孩子打個營養針緩解下。”別怪步諾的話說的牽強又讓人覺得摸不着頭腦,作為一個根正紅苗的軍醫世家的孩子,能說出這麽一通違心言論已經很難得了,床上的小孩兒血壓是有些偏低,但通常來說都和遺傳脫不了關系,具體是什麽原因還要進一步檢查,營養不良什麽的真是他信口胡鄒的,龔少爺說的話,他總要找了理由給托一托,可顯然人家也不傻,早知道他平時就多練練嘴皮子了。
王瑞源畢竟不是大夫,人家醫生都這麽說了,他也就是想把孩子的狀況問清楚,可怎麽聽怎麽有點被繞的感覺,但是想想反正是只營養針,兜兜雖然看起來不怎麽樂意,但是打了也總不會有什麽壞處,就沖這位步大夫笑了笑,說道:“那就麻煩您了。”然後開始脫兜兜的褲子。
兜兜使勁護着自己那條小褲衩,臉頰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