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爸爸更是個成功的商人,怎麽說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都會染上些不良習氣,但張蘇還真沒有。他甚至喜歡在馬路牙子上吃燒烤,這點倒是和王瑞源意氣相投,這煙熏火烤的還露天,東西鐵定幹淨不到哪去,可倆人吃的到挺盡興,說是下次再趕晚場還來。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王瑞源幹脆就住在了劇組,明天沒他的戲,但是他還是想在這看着別人演,多學點總是沒錯,可是這會兒躺在劇組的床上王瑞源卻是怎麽也睡不着了,其實從晚上開始他就總覺得心緒不寧,演戲的時候情緒一集中也就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了但是這會兒心底又開始犯上嘀咕,眼皮更是一跳一跳的不消停,除了家裏王瑞源平時真沒什麽可擔心的,現在這從心底掀起的一陣陣不安自然讓他想到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倒也不是他迷信但是親緣間的某種牽動他倒是還挺相信的。
再遇
到早上六點的時候,終于按捺不住的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王瑞源的母親李蘭,說話吞吞吐吐的,王瑞源當下就發現了不對勁,問了幾次他媽才說了實話,說是他爸王學勇心髒病突發被119送進了醫院,她剛回來取換洗衣物,一會兒還要過去。王瑞源當時就急了說怎麽不給他打電話,母親李蘭就說是你爸不讓打的,現在也沒什麽事了不想耽誤你們工作,不光是你,你姐你弟都沒叫。王瑞源問了醫院地址又囑咐了他媽幾句說是今天會回去,才挂了電話。
王瑞源也知道現在去請假不好,雖然今天沒他的戲但是明天有,他家離得遠,開車起碼五六個小時,他爸要是在醫院住着他還得留下來陪陪床,他媽歲數也大了,總不能老在醫院呆着,自己這次回去恐怕要住上幾天。可他也只是個小配角劇組的進度總不能為他耽擱或是打亂,但是什麽好不好的,演戲再重要也重要不過活生生的人。王瑞源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給張導打了電話,就算是人家要換人他挺多也就是幹回老本行,以後估計還會有機會的。就是恐怕也會在業界留下個不敬業的名號了。
基本上王瑞源這個人還算樂觀,有機會得到又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努力争一争,不是自己的也沒必要扒着不放,累人累己,到時誰也不會舒坦。
張導倒是出乎王瑞源預料的好說話,還抽空問了問王爸爸的情況,讓王瑞源回家後多顧着點,他的戲份雖然不少但怎麽着也和主演沒法比,既然家裏有急事就先拍別人的戲,總不會有什麽大的耽擱。
這樣王瑞源也就安了心,對着電話那頭的張導連聲道謝,弄得老人家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好事。人之常情吧,誰家裏還沒些糟心事呢。
王瑞源回到現在的住所簡單的收拾了幾樣東西,把不多的現金和銀行卡都帶上,就打算走人,可出了家門他才想起來,自己那輛破舊的桑塔納在昨天被他送去維修了。
拿起手機,王瑞源有點犯愁,他的朋友住附近的比較少。不過他可以打車到陸輝家,再從他家開車走,應該也不會耽誤很長時間,可還沒等他在路上攔住車,就有輛路虎停在了他面前。
“王哥,出去啊?”車裏探出個腦袋,戴着墨鏡晃得人眼花。
張瑞源擡着腦袋看了又看才認出人來,接道:“張蘇?你怎麽到這兒了?”
“聽老頭子說你家裏有點事,我想着需不需我出出力?”
“不用,我這正準備回去呢。”
“就這麽回去?你車不是送修理廠了嗎?”
“嗯,借朋友的車去,我正要打車去他家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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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用這麽麻煩啊,就用我的呗。”
“那不行,我已經說好了,也不怎麽麻煩。”畢竟他們也只認識了兩天,這麽好的車他還真不一定用着順手。
“跟我客氣什麽,你上來我下去。”
“真不用了。”
“那不然我送你?”
“啊?你今天不是還有戲要拍嗎?”
“對呀,所以我說讓你開嘛,你要是再這麽客氣我可真跟着去了。”
王瑞源聽他這麽說倒是給逗樂了,笑道:“那行,小蘇,謝謝你。”
“跟我還客氣,快走吧。”
男子漢大丈夫的,确實也沒必要那麽矯情,王瑞源大大方方的接了鑰匙說:“等我回來請你吃烤羊腿。”
“行,我等着。”張蘇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這車跟自己那輛老爺車果然是不一樣,手一擱在方向盤上王瑞源就覺出了股難言的熱血沸騰,他本來就對野性十足的越野尤其鐘情。男人都喜歡好車,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現在是秋天,樹葉已經漸漸染上了淡淡的黃,風亦是日益的多了起來,搖下車窗,秋風一吹倒真是讓人從心底往外的舒坦。
車好,手感也好,但家裏畢竟是有事,所以王瑞源欣賞好車的心思也只是持續了那麽幾十秒。
好在這車不光是看着唬人,車速也可以,更是适合他即将要走的那條修的七七八八的破路。
王瑞源走的這條道車輛很少,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從這過,主要是這條路特別的不太平,倒不是這路出過什麽大的交通事故,而是說這路本來就崎岖難行不說,零幾年的時候還搞過一次道路整修。整修是好事,可也不能整到半路就沒了動靜,聽說是修路的錢用完了還是有別的什麽重大項目把錢先借調過去了,反正最後這路就這麽坑坑窪窪的擱在了這兒,要王瑞源說還不如之前的小土路呢,那時候到平整些。要不是從這條道走能着着實實的給他省下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誰也不會沒事找罪受。
路虎的減震絕對不是蓋的至少王瑞源覺得比他那輛破桑塔納不知強上了多少倍,以前每次要是從這條路回家,他都得提前幾天做心裏建設,老媽那裏更是常年放着紅花油,這一路下來身子不說散架吧也差不到哪去了。
這路上真是沒什麽車,王瑞源在這道上開了近半小時,愣是連個車影子都沒瞧見,這樣倒是也好,清淨。
清淨是真清淨沒錯,但很快王瑞源就發現了清淨的弊端。
開始的時候挺好的,可路過半以後麻煩就跟着來了,王瑞源走這道的次數真是不多,當然誰也不沒事往這走,再加上他有種心裏,這麽破破爛爛的道沒人沒車的怎麽也不會有人往這上使壞,但是顯然他錯了,當看見路中一塊将近一米的鑲滿了鋼釘的鐵板時已經晚了,路他又不是頂熟,下意識的就向左邊打輪,可左邊是個大坑,這下可好,左半邊車不光陷進了個不淺的土坑,右邊的車輪上更是紮滿了鋼釘。
下車後看着眼前這慘景,王瑞源腸子都悔青了,這車可不是他的,人家好心把車借他,結果給弄成了這副模樣。
其實車身也沒大損害,只是右邊的車胎爆了,但車裏有備胎。而左邊這樣的狀況則更麻煩一些,需要來人拖車,要不然怕是從這坑裏出不去。也是,車身都歪向了一邊,再大的火力怕是也闖不出來的。
把散落在路中的鋼釘一個個拾起來放在他随身攜帶的塑料袋裏然後把鐵板也裝上車,王瑞源想這東西還是帶走的好,不然恐怕還會有其他受害者,但是像他這麽倒黴的怕是也沒幾個。
王瑞源一時想不出別的好辦法,就拿出後備箱裏的工具蹲在路中央在那吭哧吭哧的換輪胎,半個多小時後他滿頭大汗的坐在了路邊,沒想到給車換胎還是個技術夥挺有難度,但好歹是搞定了。
看着翹起地面三四十公分高的車子,王瑞源撸起袖子板着車門往下摁了摁,紋絲不動,便拿出手機開始往修理廠打電話,他們應該有拖車服務吧?可是電話接通後他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喂字,就聽“嘟——”的一聲,關機了。
盯着漆黑的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王瑞源才頹然再次坐了下來。心道:難道就坐在這裏聽天由命嗎?
仿若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不大會兒的功夫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汽車。
王瑞源眨眨眼睛,心開始狂跳,真是太難得了,這荒郊野外的除了他竟然還有人敢走。
離得老遠王瑞源就開始使勁的揮動着他的手臂生怕人家看不見,也不想想那麽大的一輛車半斜在路邊怎麽也不會讓人注意不到。但如若人家是真沒注意那就是誠心不想讓他搭車了。
“龔先生,前面有人,好像是車出了問題,要停車嗎?”
“今天下午的會是幾點?”
“啊?啊,是一點。我、我知道了。”
不是自己的人果然□□起來比較麻煩,結果這樣的事情都需要他來費心思,這車還不如自己開的好,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龔玉修閉上了眼睛。
自從前面的車冒了個影,王瑞源的注意力就全在它身上了,難得看到個會動的怎麽也不能就這麽讓他跑了,要不然自己還不知道要再等到什麽時候呢。
可很快王瑞源就看出那車不但沒有減速反而還有加速的趨勢,果然車子越來越近可速度卻越來越快,王瑞源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會這樣,然後迅速的竄到了馬路中央。
吱——
随着一腳急剎車,車子戛然而止。
“怎麽了?”
“那人、那人……”年輕的臨時小助理有點不知所措。
龔玉修飛揚的眉尾稍稍挑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原狀,“下車去看看。”
“是。”
王瑞源的反應倒是挺平靜,他是做替身演員的,危險的戲碼不知上演過多少,這點準頭他還是有的,但那小司機好像被吓得不輕。想想覺得有些愧疚但是誰讓你明明看見人還不停車呢,看他車都成那樣了也知道他不是什麽攔路搶劫的了,這荒郊野外的大家互相幫幫忙又能怎樣?
想是這樣想,但王瑞源還是覺得有點愧疚,就緊走了幾步站到車窗邊上,手還沒舉起來呢,那小司機就下車了。
“先生,對不起,我沒看到。”
王瑞源被這小夥子的話弄懵了,這麽大輛路虎在加上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兒,只要不是瞎子怎麽也不能用沒看見這樣的話搪塞過去吧。
“沒關系。”王瑞源指了指邊上的大個頭,說道:“兄弟,能借個電話嗎?我的車出了點麻煩。”
小夥子點了點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王瑞源剛要伸手去拿,人家卻把手又收了回去,倒退幾步開始一個勁的往後看。
家人
王瑞源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就問道:“怎麽了?不方便?”
“不是,我手機沒電了。”怕是王瑞源不信,小夥子還使勁在那上面按了幾下,果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龔玉修靜靜的坐在車裏聽着兩人的對話,一向穩如泰山的表情到最後還是有了一絲松動。廉珏年的喜好果然是與衆不同,盡管知道他一向偏好這種弱智無腦形的但如今親眼見識到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難道讓這樣的人當司機只是方便車震嗎?怪不得廉老爺子要如此的憂心了。
“那你為什麽一直看後面?”王瑞源有些不解。
“啊,我……”
沒讓他再做出什麽驚人之舉,龔玉修率先從車裏走了出來。
看到男人的臉,王瑞源徹底呆住。
“龔先生?”他是真的驚訝,這樣的人他以為這輩子恐怕有幸碰到那一次就已經是難得了。
“你是?”
“啊,‘國之命運’劇組,您的筆掉了,我把它還給您。”這話說一次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第二遍都沒感覺了。
“我記得你。”
“呵呵。”王瑞源無聲的笑了笑。
是真的記得嗎?王瑞源不由得在心裏感慨,這人方才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對他半點印象都沒有的那種,這到也難怪,人家一天要忙的事怕是他的好幾倍,總不能老記得那些小事兒。
“要搭車嗎?”
“是,哦,也不是,我主要是想借個電話,手機沒電了,車也壞了,不過您是不是現在有急事?”本來他還不能理解人家為什麽不停車的,現在全都明白了,龔先生一定是有要事,為了些小事耽誤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沒關系。我昨晚睡得晚了些,方才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頓了頓,龔玉修又道:“我一點的時候有個簡單的會。”
所以說不停車神馬的不是他的意思?王瑞源這麽一想當下就對龔玉修的印象更是好上了幾分,一個這麽有地位有背景的男人能做到這麽毫無架子還心地善良愛民如子簡直是絕無僅有,不過愛民如子什麽的好像是有點誇張,但他真是挺佩服這位龔先生的。
“那您趕快走吧,這路不好走。”
“也不怕耽誤這一時。不如就捎先生一程,還是你堅持讓別人來接?”
王瑞源笑笑說:“這車子不是我的,所以……”
“嗯,那就讓——彭元,彭元是吧?”
“是,彭元。”
“那就讓彭元留在這等吧,怕是要讓你給我當回臨時司機了。”
“可是他……”
“他沒什麽事做,等車在修理廠安置好彭元會再和你聯系的。”
王瑞源看這個叫做彭元的小夥子好像還真沒什麽不良情緒,便應下了,本來他也是急着回家,要不然也不至于這麽趕。
等車裏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對于彭元差一點撞到人的事,龔玉修再次委婉的為自己的無心之過表達了歉意,這下就弄的王瑞源更不好意思了,明明是他沖出去非要攔人家的車最後到弄的好像自己是多大的受害者似的。
王瑞源紅着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最後更是上百個對不起加謝謝的輪番混淆上陣,弄得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可謂罪大惡極,而對方的形象更是被反襯的高大無比。
之後,車裏便陷入了靜谧,從後視鏡裏看到男人安順的眉眼,王瑞源覺得自己好像連心都跟着平穩下來。
先把龔玉修送到地點後王瑞源才自行去坐的公交車,自己既然把人家的司機給占用了自然要盡到臨時司機的責任。
“龔少,剛才彭元來過電話了,您沒事吧?”
“沒有。”看着嶄新的汽車龔玉修淡然道:“讓人把車給我換輛沒人碰過的,下午我自己開回去。”
“是。”
“對了,我今天去查看了河西那條路,确實不好走。以集團投資的名義把資金投進去,今天的會就下達這個指令。”
“您不出席了嗎?”
“嗯。你去。”
“是,龔少。”
王瑞源到他爸王學勇所在的縣醫院時已經過了下午三點,一到病房門口,王瑞源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快笑聲給定在了原地,他再次擡頭看了看門牌,沒錯是B棟203。
推門進屋,喝,好家夥,這一屋子的人。
他媽、他姐、他弟,在加上一群叫不上名字的穿着病號服的大爺大媽把屋子給堵得那叫一水洩不通,他爸往中間一坐,快板噼裏啪啦打得那叫一響亮,嘴上更是跟抹了油似的利索,邊上還不時有幾個叫好的,他就這麽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愣是沒人發現他回來了。
門口靠外的那張病床上沒人,王瑞源盯着那小巧的呼叫器看了一會兒,然後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按了一下,接着悄無聲息的又退了回來。
只是幾秒鐘的功夫,護士大姐一聲高亢的怒吼瞬間擺平了這一屋子的小打小鬧。
“我只是離開了幾秒鐘你們怎麽又都回來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這是醫院!禁止吸煙禁止大聲喧嘩的醫院!知道自己都是什麽病嗎?!心髒病!知道心髒病最怕什麽嗎?!都不想安生了是不是?!知道自己進來時都是什麽樣子不?!知道兒女哭得多肝腸寸斷不?!要說歲數也都不小了,怎麽都半點事不懂呢?!”
要說這麽一屋子大爺大媽被這麽個三十多算的大姐教訓的聲都不改出還真挺可笑的,但人家說的句句在理,又是句句戳中這屋子人的心窩子自然是反駁不得。最後幾個老頭老太你捅捅我,我拽拽你,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屋。不大會兒的功夫,這屋裏除了他們一家子還有這厲害的護士就只剩下一位老伯了,他左瞧瞧右瞧瞧走到自己床頭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王伯又是你在鬧事對不對?”
“姑娘,這你可冤枉我了,是他們使勁求着我,我才迫不得已賣回唱的。”
王瑞源聽到被子裏傳出一聲重重的哼聲。
“得了,王伯。自從你來了咱這醫院就沒消停過。”
“那你就趕我出院吧。”
“那可不成,我只是個護士,這得聽醫生的,下午五點給您送藥,您要是再不老實,就給您換單間了,不許家屬探視,平時就把房門鎖起來送藥打針的時候再開。”那護士笑笑走了。
王學勇看起來挺生氣,腦袋一轉這會兒才瞧見了王瑞源。
“老二?你啥時候回來的?”
“在這都看好久的戲了。”說完,王瑞源走了上去,抱了抱他媽王蘭才轉向姐姐弟弟,說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你小子不是也回來了,憑什麽不許我們來呀?”他姐王瑞佳笑嘻嘻的捏了捏弟弟的臉,“又熬夜了吧?瘦了,待會姐回家給你熬雞湯喝。”
“姐?你也太偏袒哥了吧,怎麽不見我也有這待遇?”
“你小子還敢說?我中午炖的鴨湯爸一口沒喝着都進了你的肚子。”
“爸不愛喝,媽嫌油膩,擱着不是也浪費嘛?撿剩都不行啊。”
“你小子就嘴上能耐。”王瑞源敲了敲弟弟王瑞睿的胸口,笑道:“怪不得這麽能吃又結實了,快趕上哥了。”
“那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嘛。”
“你是不是還想說後浪死在沙灘上啊?瑞源是說快,你小子還差得遠呢。”
“姐,有你這麽埋汰人的嗎?我現在是沒二哥看着壯實,可我剛22,還長呢!”
“行了行了,一群活祖宗,到一塊就鬥嘴。”李蘭的口氣雖是教訓但裏面更多的卻是寵溺。
“就是,你們到底是來看你們老爸的還是來這瞎鬧的?”王學勇看着兒子閨女嘴上不說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他這幾個孩子都孝順。
“爸,就您這樣還用看?活碰亂跳的,活到二百五我不敢打包票但一百好幾十張的絕對沒問題,說相聲那叫一中氣十足,論這一身的火力我都不如您。”
“你個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
“都別抽風了,有事的先走,跟你們說你們爸沒事了,還都要大老遠的來看看,現在瞧見了知道我沒懵你們吧,該幹嘛幹嘛去別這添亂。”
“媽,您這也太不人道了,我們剛來屁股還沒坐穩呢就又要給轟走啊?”
“那你說呢?”
“怎麽着也要吃口熱乎飯啊,再說了我這兩天沒課,反正我不走。”
“媽,你和爸都放心吧,我假都請好了,就在家陪你們幾天。姐你還要照顧小馨呢,待會我送你。”
“怎麽着?急着趕我走呢,嫁人就不是爸媽的閨女了?爸這幾天我們輪流陪您,誰也不走。”
母親李蘭看閨女兒子都這麽孝順,當時眼角就有點熱,說:“行,那就都別走了,你們在這陪這老頭子,我回家給你們做好吃的。”
“媽,待會弄好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您,咱把東西搬到醫院,就在醫院食堂吃,有我爸吃着香。”
“那好,我這就回去。”
王瑞源看了看母親,跟着她一起走出了病房。到門口,從懷裏掏出存折,說道:“媽,我問過大夫了,說我爸這情況最好做個搭橋手術,這錢你先拿着。”
“行了,你自己留着吧,你們每月寄的錢媽媽都攢着呢,而且你爸也有退休金和保險,夠用。”
“您收着吧,我最近接了部戲,是個配角,片酬可不低呢。”
“真的?”
“嗯,這錢您拿着,給我爸買點有營養的,大夫說手術挺簡單的,危險性也不高,但終歸是會虧了元氣,得好好補補。”
“那行,媽先幫你攢着等娶媳婦用。”
王瑞源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手機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第二天一早就和王學勇的主治醫生敲定好了手術日期,就晚上。
雖然知道不是什麽大手術,可等真到了術前談話和協議簽署這個環節的時候,還是挺讓人憂心的,一大家子個個都沒了先前的樂觀,那手術協議書寫得跟生死契約似的,怎麽看怎麽讓人從心底冒涼氣。
于是昨天的輕松歡快這會兒全都不見了影子,手術進行期間的那兩個小時最是難熬,說是度日如年絕對不是誇張,老爸王學勇還沒進去多大會兒呢幾個人的眼圈就紅了好幾遍。好在再難熬的時候也會有個頭,手術燈一滅,幾個人都伸長了脖子湊到手術室門口夠着往裏看,不大會護士推着手術車走了出來,醫生的一句手術很順利簡直成了天外福音,忍了半天沒留下來的眼淚一下子刷拉拉的全都掉了出來,弄得醫生都有點不知所措,這家子人還真是親厚,之前不是囑咐過不是什麽大手術了嗎。
王學勇這幾天可是受到了皇帝般的待遇,連動不動就沖他大吼大叫的老伴都顯得格外可愛,噓寒問暖那就不用說了,就連東西吃的急了咳嗽了一聲都成了大事,王學勇不由的想到這人啊偶爾生生病還是有好處的,人平時藏着的那點東西這會兒全都跑了出來,老伴兒好兒女也好,他這一輩子怕是也沒什麽急可着喽!
在醫院住了十天,王學勇恢複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醫院病房挺緊張,就說還是回家去養着的好,走的時候,一堆老頭老太送了出來,羨慕他快板打得好相聲說的巧人好老伴也好,一家子兒兒女女更是孝順,幾乎是被病人當做楷模似的送出了院,只是把人送走了又開始感嘆不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是也能好的這樣利索?
既然自己都沒什麽事了,王學勇及李蘭就開始催着兒女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三姐弟看父親狀況挺好,一商量,确實是該回了,就打定主意明天早上一起走。
大姐王瑞佳算是近些同父母都在E省,但卻一個在昱泉縣一個在中環縣,雖同屬E省卻是一南一北隔着老遠,而小弟王瑞睿則是在T市上學,王瑞源離小弟倒是近些,在首都B市,雖然一家人離得稱不上是天南海北但也不可能時常見面,只是偶爾課業不忙的時候王瑞睿會去他哥王瑞源租住的地方過周末,兩人倒是經常見到。
王瑞佳自己是做老師的,丈夫是個公務員,他們還有個八歲的女兒叫馨馨,按理說這樣的家庭也是不錯了,兩人工作都穩定帶個女兒也不成問題,但是王瑞源的姐夫孫小軍卻并不是個體面的人,這話要怎麽說呢,大概在馨馨剛出生不久後,因為王瑞佳剛生完孩子就不太喜歡過夫妻生活,孫小軍就找了次小姐,還偏偏被嚴打的巡警逮個正着通報了單位及家人,王瑞佳當時就提出了離婚,但那時候孫小軍雖然沒被單位辭退卻也沒了什麽前途,又哭又鬧又磕頭的,這婚就沒離成,可自此兩人也沒了什麽夫妻情分,按王瑞佳的意思就是搭夥先過些日子,等馨馨再大些這婚還是要離的。
再說王瑞睿,要說王瑞睿的生活還是比較滋潤的,別人家都是父母給生活費,他倒好一個人收三份錢,父母姐姐是每月往他卡裏打錢,而王瑞源則是弟弟來一次給一次,有多有少卻總不會虧了他,衣服學習用品也多是他帶着去置辦,他們一家倒是都把這個弟弟當做寶,所以王瑞睿對自己的現狀還是挺滿意的,哥哥疼姐姐愛再加上父母慈愛,實在沒什麽煩惱可言。
本來王瑞源想讓弟弟跟着他一起回B市,前段時間他看街上的男孩女孩用的手機都是那種屏幕很大的觸屏,就想給弟弟也換一個,帶他去店裏自己挑,可王瑞睿卻說要打工就沒和他一起走說是下個星期再來看他。王瑞源就問你錢不夠花嗎?還要去打工。王瑞睿就說現在他們同學都會出去打工,為以後真的走入社會做準備。王瑞源聽了覺得弟弟王瑞睿真是長大了不少也就沒說什麽。
王瑞源回到劇組後就投入了緊張而忙碌的拍攝中,本來因為家裏的事情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他就已經覺得很愧疚,回來後自然是要賣力的演,大概是沒日沒夜的拍攝卻是很累人,又或許是經過上次的領導巡查風波後張瑞源依舊只是個新晉小配,再或許還有別的一些什麽原因,反正十天後再見到這群人,大家好像都變得平和了很多,見到王瑞源的時候竟然也可以打聲招呼了,總沒有人喜歡生活在別人的唾棄中,這樣的變化讓王瑞源覺得心一下子開闊了很多,演起戲來都是難言的得心應手。
直到中午休息的時候王瑞源才發現以前一直獨自演繹高傲的張蘇身邊竟然圍了一群的人,他本來也是合群的,大家既然也已經不排斥他,王瑞源想了想也就走了過去。
他過去的時候這一群的年輕人正聊的的熱火朝天,可是聽了一會兒王瑞源就明白為什麽張蘇一直維持着他那個自己第一次見到時才有的表情。
他們的話題很簡單,無非是明星名牌那些,但是不管話題如何的轉換最後的那句總會繞回到張蘇的身上,帶着些許的小心翼翼,帶着些許的阿谀奉承,他們說的很開心,但王瑞源卻聽不出絲毫樂趣,他覺得張蘇也并不高興,看那個表情就知道了,王瑞源不由得笑了笑,這孩子那股高傲勁原來就是這麽給培養出來的啊。
王瑞源并沒有想着要去解救張蘇,在這群人裏他已經挺不讨喜的了,難道還要更讓人恨麽?更何況他們也沒有惡意。這麽想着,他就想悄悄的退出這個小團體,可是腦袋剛要轉個彎,就聽有人叫道:“王哥?你來找我的嗎?”
王瑞源瞬間感到好幾道視線齊刷刷的投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也不……”
“我這就過去,你等等。”
好吧,雖然他不想給人當搶使但是看在這位的車因為他的疏忽還在修理廠的份上,他接受了。
啃着手上的蘋果,張蘇笑嘻嘻的道:“王哥,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還要忍受他們多久的摧殘啊!嗯,這果子真好吃。”
“其實人家也沒惡意,喜歡聽不喜歡聽的,撿着聽就行了。”
“哥啊,我的耳朵剛接受了一番摧殘,您就別再讓我添堵了行不?”
王瑞源笑笑,又忍不住在那顆閃亮的腦袋上摸了一把,說道:“我不說這個了,水果我給你單留了,明天給你拿來,我爸媽自己種的連藥都沒打。”
“我說呢這麽好吃,還麻煩什麽,這廂我搬走得了。”
“這是我給組裏拿的,讓大夥兒吃的。”
“他們又不領情,還說你谄……”好像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張蘇自覺住了嘴。
王瑞源卻笑,“我知道,只要不當面說就行了,我就當不知道,倒也不是要讨好,只是我在之前的劇組,回老家的時候總是要給他們帶些特産回來嘗鮮的,都成習慣了。”
張蘇點點頭,突然覺得這蘋果好像又甜了些。
“對了,張蘇。”
“嗯?聽着吶。”
“我弟弟這星期要來,今天收工後你能不能陪我去趟手機店?”
“你弟弟要來和手機店的關聯是?”
“啊,是我沒說清楚,我是覺得你們年齡相仿,喜歡的東西應該也差不多,我想給他買個手機,讓你幫忙選選。”
“嗨,沒問題。這個我在行。”
收工後,兩人就一起去了,結果一家一家的走過,兩人的意見卻始終不能統一。
“這個怎麽樣?”
“顏色太亮了。”
“這個呢?”
“貴了點。”
“要不這個?”
“這個是手機嗎?”
好吧,果然是有代溝的,最後兩人得出了如此結論,張蘇幹脆說:“要不等他來了,我陪他算了,估計你們倆也挑不出什麽來。”
“我弟弟很聽話的。”
“所以——意思是我不聽話喽?”
“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好吧,我今天跟你出來絕對是個錯誤,王哥你到時把我電話給他吧,你這周末不是都有戲嗎?我正好有空,買完手機我帶他來看你演戲。”
“張蘇,那真是太好了,謝謝。”
“我怎麽覺得你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
“不是不是,真的,我覺得挺麻煩你的。你的車我已經夠抱歉了。”
“行啦,兄弟嘛。”雖然他還是有種被繞進去的感覺,
周末的時候王瑞源果然是忙的不可開交,把手機號什麽的都給了張蘇他也就不管了反正年輕人都很容易玩到一塊兒。
王瑞源不知道的是,當張蘇知道他要接的的這個人叫做王瑞睿的時候整個臉都樂得有點扭曲,他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遇到個叫瑞睿的同齡男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