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的加更,快親親我~ (6)
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雙目柔柔地看了眼歲纓,便砰得一下化作了雲煙。
歲纓跪倒在地,感受那那股冰涼如秋雨的氣息落在身上,剎那間,心口空了一塊。
鸾鳳,陪伴她近九十年的鸾鳳就這樣散靈了,連一絲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與天地同歸,随風而散。
歲纓有些回不過神來,狼狽地跪倒在地上,雙目渙散地看向天空。
她人品不好,性子也惡劣,可于劍道,她卻是近乎卑微的虔誠,她愛劍,愛劍道,愛陪伴着自己,亦師亦友的飛劍鸾鳳。可就在今天,就在這一瞬間裏,鸾鳳卻散靈了。
腦中恍恍惚惚地閃過這個年頭,如一縷寒煙,讓歲纓猛地打了個冷顫。
她瞬間回過了神來,雙手顫抖着握着廢劍站了起來:“賤人,你竟敢毀我鸾鳳!”淬毒的雙眸直逼凝光,而在這時,翟九鳳也落了下來。
化神中期的修為,讓她渾身充盈着力量,手中長劍随意一揮,便在擂臺上劃下深不見底鴻溝。
擋開了歲纓,翟九鳳也不再看她,轉身面向凝光,慢慢執起她的手:“凝光,你真是吓死我了!”是嗔是怒,又是擔憂,翟九鳳看着她掌心幾乎要斬斷骨頭的傷口,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後怕。
“用不上靈力你為什麽不認輸!贏不了比賽就贏不了,你為何要與她硬抗。若非你及時抓住了劍刃,若非她的飛劍突然散靈,現在這擂臺上的就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屍體!”惶恐到極致,翟九鳳忍不住發起怒來,可說着說着,聲音卻漸漸小了。
她鼻頭一酸,眼眶紅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有多害怕……凝光,你沖動的時候,為何就不能想想我……”
惶恐積攢到極致,讓她整個人都止不住地發抖,即便現下安全了,腦中仍是一陣陣眩暈。
凝光專注地看了她一會兒,滿溢地深情幾乎要把人淹沒:“師傅,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這樣了,我只是容不得有人的名字跟你一樣,就算是飛劍也不行,你是唯一的,是我……”是我一個人的。
凝光握了握她的手,将最後一句話藏在了心裏。
縱然知道師傅也喜歡自己,可她總害怕,太過熾熱的情感會把她吓跑。許是愛到了極致,便會這樣患得患失,終日惶惶不安,容不得她離開半刻。
“算了,這裏人多,我也不跟你計較,我們走吧。”凝光誠懇地認了錯,翟九鳳也沒抓着她不放,本來,她就不是生氣,只是太過擔憂,才見不得她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施了個法術,将她傷口的血止住,翟九鳳正要拉她走下擂臺,就見幾道流光落在了她們身邊。
是瀚海閣的四個長老,修為從化神前期到化神中期不等。
若是以前,翟九鳳還得掂量掂量,可現下,瞧見徒兒被暗算受傷,心中一團怒火燒着,只覺得這夥人欺人太甚。
她再也忍不了了,紅殇‘铮’得出竅,雷霆般斬在朝凝光抓來的長老身上。
翟九鳳厲喝一聲,以一種護衛者的姿态,擋在了凝光身前:“誰敢要她的命!就先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評論,我想說,我辣麽軟萌,怎麽會真的虐她們,
雖然吧,偶爾本寶寶心情不好,就可能……emmmm~
聖誕節到啦,祝小心心們一切順利,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蟹蟹Jing,深林深海小心心的雷~偷偷摸摸問一句,我能壓倒你們嘛
☆、識破
經驗丹的功效, 讓翟九鳳一躍到了化神中期的巅峰, 她覺得, 只要能再鞏固鞏固, 沖擊化神後期也不是什麽難事,只現下, 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這些老匹夫欺人太甚,她若一味忍讓, 只怕連凝光都要賠在裏面。
一手将凝光護在身後, 接着刺出紅殇, 這不是頂級的飛劍,然與翟九鳳心靈相通, 又有她的靈力做後盾, 臺上的長老,只覺得眼前一晃,接着便置身于紅桃花海。
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燒了漫山遍野, 馥郁的甜香鑽進人氣管中, 直叫神智都迷離起來。
長老們置身于花海, 感受拂面的清風,桃花瓣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在陽光下閃爍着淺淡的冷光。
去拿人的長老突然停下,而下一秒,身上不約而同地冒出血口子。
堂堂瀚海閣長老, 就這樣被一個小妖女迷惑住!掌門臉一沉,手在腿上一拍,怒雷般的聲音滾滾卷向擂臺:“都給我用點心!我瀚海閣的劍道絕不弱于旁人!”厲喝在長老耳邊炸響,讓他們出其不意被迷惑住的心神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們臉色很不好看,一個個咬着牙,怒瞪翟九鳳。
“放肆,你們先毀鸾鳳劍,後又上臺鬧事,是不把我瀚海閣放在眼裏?”
“你們也是劍修,豈會不知本命飛劍是多麽重要,毀了鸾鳳,是有意讓歲纓的劍道再不得寸近?!”
“小小年紀,心思恁的歹毒!今日若不教訓教訓你們,只怕日後要為禍修真界!”話音未落,四人的威壓已結成了網碾向翟九鳳二人。
翟九鳳雖修為略勝他們一籌,可以一敵多,卻也不是對手。
她冷哼了一聲,先轉頭看了看凝光,見她面色仍舊蒼白,靈力不濟,掌中的鮮血雖止住,然袖口卻被染紅一片:“凝光,你受苦了,我定會替你讨回公道。”翟九鳳微蹙着眉,眼中憐意流轉。
被她瞧着,凝光只覺得被泡在了蜜罐裏。
她心頭缱绻萬分,然到底舍不得師傅受狂風暴雨,垂眸望着她,虔誠而篤定地說道:“師傅,我發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擔心,我會保護你的,不管是什麽,我都不會讓你扛。”時間不對,地點亦不對,然這比九天十地最璀璨的灼日還耀眼的柔情,卻讓擂臺上的肅殺都沖淡了不少。
翟九鳳笑了笑,柔聲說了句:“好。”
随後才轉過臉,溫柔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冰凍三尺的森寒:“瀚海閣果真不愧是名滿天下,連颠倒黑白的本事都這樣厲害!”将紅殇往地上一擲,整個人突然放棄了抵抗。
今日之事,早就不能善了,鸾鳳散靈,不管是否與凝光有關,瀚海閣都不會放過她們。不是死在這裏,就是僥幸活下,日後再被追殺,總之是成了他們的肉中刺,不除不快。既然這樣,與其讓瀚海閣占着仁義道德的名頭,倒不如魚死網破。
當着天下人的面,她就不信,他們能不要臉面,逼得化神期修士在這裏自爆。
翟九鳳頂着四人的威壓,硬生生逼出一口血來,蒼白的臉上被怒火燒出了紅暈,滿臉的不甘與悲憤,直叫人感同身受:“歲纓雖強,卻不及我徒兒,你們怕她敗,便将我徒兒的靈氣封了!這也罷,我知道不該在這裏搶你們風頭,我不是認不得輸!可你們呢?
逼我徒兒敗北不算,這心腸歹毒的女人竟還要我徒兒的命!方才若非我徒兒擋得及時,現下我身後的就是她的屍體!
你們的弟子是人,我徒兒就不是嗎?!
連劍靈都看不慣你們的下作,自動散了,你們卻還想扭曲事實怪到我徒兒身上!我們是小門小派,可我也容不得你們這樣不把人命當命!莫不是在你們的眼裏,小門派弟子的性命竟還不如區區劍靈!”
翟九鳳連珠炮地說着,有意用靈力擴大了聲音,讓擂臺邊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說凝光的命重,只說小門小派惹不了大佛,她是要激起共鳴,也好過孤軍奮戰。
因為有意加快了語速,待她說完,長老們才反應過來要阻止她,然現下話已出口,那些二三流的門派雖無異動,目光卻不約而同地聚了過來。為首的長老擡擡手,卻實在不知該怎樣說,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掌門。
瞧見這幾個廢物,掌門冷哼了一聲,負着手,踏空而下。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怎得,想挑得我瀚海閣跟天下人為敵?”雙目如劍,死死釘在翟九鳳身上,他修為很高,全力放出威壓,直叫翟九鳳渾身的骨頭都被壓緊磨碎,她雙腿打着顫,脊椎被死死壓着,讓她竭盡了全力也無法擡頭。
“我瀚海閣向來以謙遜立世,在場所有人,不論門派出身,只要心思純善,便是我瀚海閣尊敬的對象,倒是你!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學些挑撥離間的陰損法子!”
掌門一力控制住二人,翟九鳳被壓得連氣都喘不上來。
滿腔的話在胸中翻滾,卻怎樣都沖不出喉間的阻礙。
作為修真界第一大派,瀚海閣掌門開了口,蠢蠢欲動的修士也按下了心思,縱然他們看出了不妥,可又有誰敢得罪這龐然大物。
場面一瞬間靜了下來,就連準備上前的珏青長老都慢慢收回了腳。這是他仗劍門的人,于情于理都該保,可是,她們得罪的是瀚海閣!動一動手指就能碾碎仗劍門的瀚海閣。珏青長老退縮了,甚至還拉了把看不過眼的門中弟子。
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翟九鳳是失望的,可她又不怪他們。
明哲保身沒有錯,只恨她自己不夠強大。
如困獸在牢中掙紮,絕望而悲戚的咆哮讓凝光心頭滲出血來。她抓住翟九鳳的手,渾身的鬼氣蠢蠢欲動。确實,她還不是這掌門的對手,即便用上鬼道,也不能要了他的性命!可她就是見不得師傅難過。
只要她一皺眉,自己就恨不得毀了全世界。
在掌門的威壓下竭力挺直背脊,在掙紮間,凝光甚至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可她卻半點兒不顧,雙眸沁血,如地獄深處的阿落剎娑,一口一口齧咬他的血肉。鬼氣聚于一點,下一秒就要沖出丹田。
卻在這時,看臺上傳來一陣郎朗的笑聲,竭力碾垮她們的威壓就被打散了去。
季閑有意招攬凝光,是以見到她們無路可退,也有意賣一個人情:“明蒼啊,她們兩個小輩不懂事,你與她們計較什麽,鸾鳳毀了是可惜,然歲纓尚未大成,飛劍過于鋒利于她的劍道也有妨礙,現下毀了,說不準是個機緣。
你也別氣了,我那裏有一柄流月,雖不及鸾鳳,卻也是天劍榜第五的名劍,我想用它求個人情,饒這倆丫頭一命。”
季閑回護的姿态很明顯,明蒼掌門縱是不忿,也不好與他撕破臉皮。
只是,他很清楚季閑是什麽念頭,就這般縱着凝光入季家,他極不甘心,總得想個法子除掉這小女娃。
明蒼心裏千回百轉,面上卻絲毫不顯,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好半晌後才說:“好罷,既然你開口了,那我也不與她們為難,今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她們日後再行不端,我瀚海閣也不會坐視不理。”
再也不看她二人一眼,轉身走到歲纓身邊。
他拉着她要走,可歲纓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神色悲戚,字字泣血:“師傅!還請明察!我的鸾鳳并非自動散靈!而是被鬼氣污了!”
将長劍舉過頭頂,跪伏在地上,歲纓滿心憤恨,說什麽都不肯罷休:“師傅,鸾鳳随我多年,早與我心靈相通,說什麽看不慣瀚海閣,所以散靈,這話您信嗎?!它散靈時渾身染了黑氣,我怎會看不出來!師傅!我求您不要姑息這些惡人!”
重重地磕着響頭。
明蒼本就想收拾凝光,只苦于沒有借口,現下聽着徒兒的話,心思猛然一動。
他不動聲色的甩甩袖,藏在袖中的手,幾不可見地掐了個法訣。
“阿纓,你快起來,師傅知道你難受,可鬼氣污了飛劍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你得拿出證據,否則天下人豈不恥笑我瀚海閣血口噴人。”
要證明凝光怎樣污了飛劍,歲纓是沒有法子的,可明蒼本就沒要她回答。
只聽他話音落下,慈光寺的女修就緩緩走上了擂臺。
她看了眼明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随後,大義凜然地說:“要說天下陰邪之物,沒有什麽逃得過我慈光寺的眼睛,若這飛劍當真是鬼氣所污,那我慈光寺絕不會坐視不管!”
走到歲纓面前,将她手中的廢鐵接過。慈光寺的女修将佛氣聚于掌中,順着長劍滑了過去。
翟九鳳直覺不好,然明蒼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幾乎要擡起的手臂,也只能慢慢收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預感到有小寶貝要棄我而去,倒地,哭唧唧 o(╥﹏╥)o
是我寫崩了嘛,你們覺得哪裏不合适地話跟我講~我會好好思考噠
謝謝FAUEHX小天使的雷~mua
☆、清心崖
自古佛鬼不相容, 被這滿是侵略性的佛氣一激, 殘留的鬼氣瞬間騰起, 然尚未糾結成猙獰的兇獸, 就被柔和的禪意軟化成灰煙。袅袅娜娜的灰煙,帶着點兒橫沖直撞的悍勇, 卻沒有鬼氣的陰沉兇戾。
“是、是有戾氣,但并非被鬼氣所污, 這劍靈應當不是被小姑娘所毀, 只是……只是……”
看見這道氣息, 慈光寺的女修瞬間瞪大了眼睛,她本是要為師傅出口惡氣的, 然不知為何, 到了這時,竟沒有順着明蒼的傳音說下去。
她突然變了卦,讓明蒼的臉色極不好看, 他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威壓如泰山碾在了女修身上。
“這麽說來, 鸾鳳劍靈當真是自己散的?”毫不掩飾的威脅自他眼中透出。
女修看了看明蒼, 又看了看凝光, 終于咬着牙,說道:“鸾鳳劍靈并非自己所散,但這小姑娘也不是罪魁魁首,她身上的戾氣是重了些,卻還無法撼動劍靈, 引得鸾鳳散去的,是祖巫隕落時留下的鬼氣。
它一直蟄伏在鸾鳳劍中,随着劍靈的活躍而活躍,先前,因為歲纓小友修為尚淺,未能令它複蘇,今日機緣巧合,被這小姑娘的戾氣所激,這才爆發了出來。”
這個女修并不知道凝光是祖巫轉世,她所說的話,單純是在為凝光開脫。
翟九鳳不太明白,為何先前還結下梁子的人會替凝光遮掩,但能僥幸逃過一劫,她仍是覺得感激。心中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背脊也慢慢放松下來,只還未等她高興多久,明蒼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說的沒錯,這小姑娘确不是主犯,但她小小年紀,戾氣就能引得鬼氣暴亂,若是放任不管,說不準便會步入邪道,我以為,應當将她送去清心崖,待得戾氣洗淨,再放她出來。否則有朝一日為禍修真界,豈不是我們在座所有人的疏忽!”
慈悲的雙眸掃向衆人,明蒼所言,端的是大義凜然。
季流染可不想凝光被關起來,然尚未開口就被爹爹拉住。季閑制住了她,低聲喝道:“別鬧,我季家可擔不起放任邪魔,為禍修真界的名頭。”強按住了自家女兒。
季閑不反對,旁人亦不敢開口,誰都不想成為邪魔同黨,亦不敢跟瀚海閣為敵。
沉默的沉默,附和的附和,好不容易扭轉的局面,再一次倒向了明蒼。
見到這樣的局面,翟九鳳除了恨自己實力太弱,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不是她早就料到的嗎?以瀚海閣實力之強,想收拾她們豈不易如反掌。
眼前的局面是翟九鳳早就猜到的,亦是主線劇情必定會發生的,清心崖,對凝光來說并沒有什麽危險,相反,還能助她提升鬼道,自己本該放心地讓她進去。
可一想到,凝光是被關進去受罰,翟九鳳就覺得心中難受。
鬼道雖難修,但也不一定非要靠清心崖,她的凝光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成為這些人争權奪利的犧牲品。翟九鳳舍不得凝光,長袖垂下,悄無聲息地召出了蜃城想帶她離開。
因為琉璃心在凝光身上,翟九鳳的動作,她第一時間就察覺了。
她微垂下頭,目光纏綿在翟九鳳身上,聲音柔軟而清甜,仿佛這世上最誘人的酒:“師傅,我們不逃,左不過是一個清心崖,我應付的了。我知道你有蜃城,能帶我離開?可那之後呢?你會一輩子活在瀚海閣的追殺之中,我不想這樣,我要讓你活得比所有人都自由。”
把翟九鳳拉到身後,凝光挺直了背脊走出去。
她所有的溫柔都給了翟九鳳,以至于剩下的生命,冰冷如窮冬每一步走過,都卷起刺骨的碎雪。
凝光自願去清心崖,她被帶走以後,翟九鳳也被趕出了瀚海閣,甫一走出山門,她就察覺有幾道氣息追着。無需多想,定是瀚海閣瞧她不順眼,想暗中殺了她。
裝作不知道,一路朝偏僻的荒郊走去。
翟九鳳特意挑了個樹林,走到中央,她将靈氣灌注于腳下,踩着迷蹤步法,身形一旋就不見了蹤影。見她消失,瀚海閣的幾個長老也不再躲藏,匆匆顯出了身形,向四周散去。
“分頭追,她被掌門威壓所傷,跑不了多遠!”
說着便朝各處散去,然才跑了不及一米,便接二連三地昏倒在地上。
“哼,你們倒是追呀!”待得長老昏迷,翟九鳳才從蜃城出來,她并沒有逃,只是借着迷蹤步法惑住他們,接着,躲進了蜃城之中。
瀚海閣的人欺她們太甚,饒是翟九鳳性子軟和,此時也不肯忍氣吞聲,她聽見這幾個人要分頭追,便借着蜃城的空間之力,移形換影,用系統的雷罰逐個擊暈他們。
這一擊是她臨時想到,但效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
只是操縱蜃城在空間裂隙中穿梭着實耗費靈氣,區區四次,就讓她丹田一空,連意識都有片刻的眩暈。
撐着樹幹,好半晌才緩和過來,她正拟把長老的寶貝洗劫一空,再用雷擊讓他們失憶,就聽到枝葉被踩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什麽人!”
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不是蠢,就是有恃無恐,翟九鳳警惕地轉過身,靈氣緩緩注入蜃城。
聽見她的厲喝,青瑜從灌木中走了出來。
“不要怕,是我。”緩緩走到翟九鳳身邊,将手中的丹藥遞了過去。
看到是青瑜,翟九鳳也沒有放松警惕,畢竟是瀚海閣的人,縱然神色友好,沒有一絲殺氣,她心中也不敢松懈。沒有接過藥瓶,而是推脫道:“只是一些小傷,調息一下就好,你……”
“你不用防我,我不會害你的。”邊說,邊立了個誓,直到天道束縛落在身上,青瑜才把藥瓶塞了過去:“雖說你不記得了,可你到底是救過我,我怎麽可能害你。九鳳,瀚海閣的掌門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你被他所傷,可要好好注意。”
雖未明說,然他的語氣和神色卻已經表露無遺。
青瑜立了天道誓言,翟九鳳也沒再疑有他。
接過了丹藥,将蜃城收回丹田,靠在樹邊,氣力不支地說:“你的意思是,他會用暗勁?”
青瑜搖了搖頭,蹙眉道:“不是暗勁,暗勁很好察覺,明蒼着實古怪,但凡他有意動手,沒人能活得過半月,大多都會碎嬰魂散,身軀不全。我拜入瀚海閣時間短,我師傅又不愛與旁人走動,說起來,我對瀚海閣的了解,還不如一個灑掃的仆役多。
不過九鳳,你也不用太擔心,你畢竟是化神中期,與明蒼差不了多少,他若暗中做了手腳,你應該能發現。”
青瑜是妖,對人界沒什麽歸屬感,就連他師傅,也是大半年都不會說上一句話的疏離。
瞧見滿地躺倒的長老,青瑜一點兒憐憫都沒有,甚至還主動搜羅了乾坤袋遞到翟九鳳手上:“瀚海閣的長老都不算幹淨,他們手中好些寶貝都是硬生生搶來的,你拿着也不需要有負罪感,就是得小心他們報複。”
想了想,變出幾朵色彩妖異的花,手腕一震,抖到長老身上。
碎花一入身,便即鑽進了眉心,長老們臉皮抖了抖,唇邊現出一抹笑。
“我改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以為成功殺了你,至于乾坤袋,則是在戰局中毀了,這是我妖族的秘法,若非妖界來人是察覺不到的,你盡管放心便是。他們認為你死了,以後,也不會再派人追了。”
只認識一天,青瑜就這樣幫她,而他所念的救命之恩,都不是真的。
翟九鳳不是沒心肝的人,這樣的報恩,她受之有愧:“青瑜,你不必這樣,那日在明霞山,我并非有意救你,只是陰差陽錯罷了。你不必報恩,也不用為了我涉險,我……”
“沒有什麽有意無意,你救了我,這是事實。”
作為植妖,應天地精華而生,對于人心的敏感絕非旁人能比,早在初見,翟九鳳逃避的時候,青瑜便知道,救自己,并非她有意為之。
然即便是無意又如何,他都是因為翟九鳳才活下來的,追尋了這麽久,每一片花瓣都有了她的影子,洗不掉,剜不去。
“九鳳,你知道嗎?花妖是沒有性別的,若我變成了女子,你會不會與我親近一些?”
翟九鳳沒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問道:“你是要做我閨蜜嗎?那……你還是男的好。”不知想到了什麽,翟九鳳唇邊漾開了一抹笑意。
瞧見這比春風還要綢缪的柔意,青瑜倏而明白了什麽,他溫和地笑了笑,說:“你是怕她吃醋?你的徒兒,凝光。”
乍一被人看破,翟九鳳心中也有些慌,但她并沒打算否認,點了點頭,笑容比陽光還燦爛:“你看出來啦,我以為我掩飾的很好。”
想到凝光,翟九鳳蒼白的臉上也顯出了一抹紅暈。
她明亮的眼中,閃爍着星光,讓青瑜在一瞬間裏,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如北海一般,在旖旎的春風下漾出層層疊疊的漣漪:“你看出來,那也很好,我就不用費心瞞着你了。是的,我喜歡凝光,她也喜歡我,所以,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你是男子,凝光就不會不高興了。”
頓了頓,翟九鳳突然想到了什麽,擡頭看着青瑜。
只她覺得,自己所求之事會讓他為難,是以話在口中盤桓了許久也沒有說出來。
她的心思不難猜,青瑜稍一作想便明白了過來,他沒讓翟九鳳猶豫多久,順勢說道:“你安心療傷吧,我去替你看看凝光,若有什麽事,我會通知你的,這是我的傳音符,你想找我,随時都可以。”
将一朵小小的金銀花放到翟九鳳手上,待她離開,青瑜便匆匆回了門派。
倒別說,他還真有些擔心凝光,瀚海閣裏可沒什麽良善之輩,凝光毀了鸾鳳飛劍,先不說掌門明蒼,歲纓定是第一個要找她麻煩的人。
這女人一貫霸道,濫用私刑的次數可不少,死在她手上的沒有一千也有九百。
作者有話要說: 青瑜:我花妖沒有性別我很自豪,現在我變成了人,我就是人妖。(≧▽≦)
凝光冷笑:呵呵,不男不女還自豪了,早晚把你花瓣都拔了,讓你變成禿子。(*  ̄︿ ̄)
青瑜是男的凝光才不會吃醋吖,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家凝光心眼比針尖還小,只要是活的東西,她能呸你一腦袋陳年老醋。
☆、身份洩露
青瑜并不熟識凝光, 對她的印象除了那道充滿殺意的眼神, 就只剩下強的過分的占有欲。作為一只熱愛平和的植妖, 他是不喜歡這樣霸道兇戾的人的, 可因為有翟九鳳,他又覺得凝光應當也是個很好的人吧。
這大概是愛屋及烏?
邊走邊想, 沒有一會兒功夫,青瑜也走到了山門, 未免被人發現行蹤, 甫一走到門中偏僻的小路, 他就變成了一朵金銀花。因為有意縮小了原型,混跡在草地中, 即便他大搖大擺地從同門腳下穿過, 也沒有人發現他的蹤影。
這樣一路蹿到了清心崖,青瑜用蜷曲的花瓣扒拉着山石,一路爬上了山頂。
因為是關押犯人的地方, 清心崖被罩上了靈力封禁,荒涼的崖地上, 盡是風幹的石塊和上了年代的白骨, 寒風卷過, 發出凄厲的哭號。
沒有人煙亦沒有生機的死地,若非窮兇極惡,決計不會被關到這樣的地方。
凝光小姑娘雖然戾氣重了點,卻也未到窮兇極惡的地步,掌門這樣磋磨她着實心胸狹隘了些。
青瑜嘆了口氣, 用妖力驅散周身的寒涼,擡步往裏走。約莫十米的距離,他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直上直下的深洞,周圍已經沒有路了,除了這裏,青瑜找不到其他關押凝光的地方。
運起妖力向下一跳,也不知道落了多久,才最終踩到了實地上。
是一條逼仄的小路,兩旁擺着模樣猙獰的鲛魚燈,幽幽的火光燃向深處,看起來就似為囚人送葬的黃泉路。很壓抑的地方,還有沉重的陰氣缭繞在四周,即便青瑜有妖力護體,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不敢多留,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當轉過最後一個彎,青瑜驚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路的盡頭是一間斷靈石造的牢房,堆積成山的屍骨和令人作嘔的腐臭,都似跗骨之蛆蠶食着囚人的生機。
然這都不讓青瑜在意,他瞧着牢中裹挾在冤鬼中的凝光,只覺得一道霹靂,将他斬成了兩半。
青瑜驚得說不出話來,竟未看見禪宗的女修站在燭光的陰影處。
直到她匆匆跑來,撞到他的肩,青瑜才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你……竟然是……祖巫!”
在這世上,不論人妖魔,絕不會有人不知道,鬼相是誰的法身。那個斬殺了修真界所有巅峰高手,令山崩地裂,灼日墜隕的赫赫兇神,幾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噩夢。
可就是這樣一個兇戾到連天道都要讓步的人,不僅沒死,竟然還開始覺醒前世法力了!
“呵,我竟然是……祖巫……”在轉輪柱前失控,凝光就隐隐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只那時她魂不守舍,全副精神都到了師傅身上,是以,也未曾發現自己身後的法相。
她只以為是怒急引得鬼道爆發,才會令萬鬼臣服,可現在想來,它們根本是在向祖巫叩拜。
若是沒有遇見翟九鳳,得知自己是祖巫轉世,凝光一定是歡喜的
——能走到修真界巅峰,向所有欺辱她的人複仇,讓這整個世界,再無沒一人敢唾棄她的命格,這是凝光一直以來的目标。
可她遇見了翟九鳳,抓住了生命裏從未得到的溫暖。
自那一刻,凝光突然覺得,所有的夢都不如眼前人重要,她可以不去殺人,不去毀壞這對她無情的世界,她可以放下全部的仇恨,只要翟九鳳說一句話。
可是現在,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妄想,她是祖巫啊,所有人心中的惡鬼,即便她師傅再不顧世俗,又豈能接受人人除之後快的劊子手。
凝光低下了頭去,突如其來的日食終于吞沒了所有光明。
她就這樣躲藏在鬼氣中,窮途末路的絕望滅頂而來。
“你現在知道了,你是要殺了我嗎?如果你動手,我一定會反抗的,不管怎樣,我都要活着,不僅要活着,也不許有任何人說出去……”我是一定跟她在一起的。
青瑜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眼前的凝光,是落入湍流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是明知不可行卻硬生生要改變未來的人,她已經被剜出了血淋淋的真相,卻拼盡了全力,也要把血肉藏起來。
“其實,我應該殺了你的,也應該阻止你和九鳳在一起,但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出于理智,也是為了翟九鳳好,趁早将祖巫扼殺在搖籃中,才是消弭一切未知禍患最好的方法,可看着眼前的凝光,青瑜到口的阻止,卻是怎樣都說不出來。
凝光太絕望了,瀕臨崩潰的邊緣,似乎只要再一施壓,便能叫她歇斯底裏地毀滅世界。
而且,她也沒有做錯什麽,身為祖巫轉世就必須要死嗎?
掌握了飛升的秘密就必須要毀滅嗎?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再大的過節随着她的死亡,都該煙消雲散了。
更何況,當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又有誰知道呢?
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歷史的撰寫者,所有的真相,早就掩埋在厚厚的廢墟之中,層層疊疊的粉飾,讓它腐朽崩裂,即便費勁了心思,将它翻找出來,也再沒有大白的一刻。
“你是祖巫,即便不暴露身份,不累得九鳳背上兇神同僚的罪名,可你的鬼氣也遲早會害了她的性命。你已經覺醒,即便不主動修習鬼道,陰氣也會自動自發的聚到你身邊,你是極致的暗,與不甚強大光明撞到一起,會有什麽結果你很清楚。
你會吞噬九鳳的生機,讓她成為你鬼道的一部分。
我不瞞你,我喜歡她,所以我想要她好好活着,可是她喜歡你,若我對你動手,或逼你離開,她定是一輩子都不會開心。我不知道對她來說是活着重要,還是短暫的幸福重要,而且,我也無法替她做決定,也許你該告訴她,有些事情,你又能瞞多久。”
聽見他說喜歡翟九鳳,凝光第一反應就是要弄死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
可他到底是為了翟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