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孟哥趕緊瞪了我們一眼,轉頭笑着壓了壓場子,又接着說下去了。
我們安靜了沒一會,就又把小先生的鞋藏了。
相聲上臺前是要換大褂,水褲,布鞋的,像我這種不常上臺的,偶爾穿旗袍也可以,不過正規場子是必須一身大褂布鞋。
我們把小先生要換的鞋藏起來,順便藏了孟哥的一身外套。
鬧哄哄的藏完東西,我們上臺返場,結束後就趕緊跑了。
我等着孟哥和九良四處翻找東西,趁機說到:“孟哥,你看也不早了,我還餓着呢!要不咱們去吃串吧!”
“丫頭你不是減肥晚上不吃飯嗎?”孟哥在凳子底下找到了外套,又幫着九良找鞋。
“我……我今天中午沒吃啥,所以晚上有點餓!”我感覺我說這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我的減肥大計!
“那也行,航航,咱們去吃點串吧!你今天中午也沒吃多少。”
“先生,我有些累了,要不你陪着丫頭去,我先回去了。”九良下了臺就恢複蔫蔫的樣子。
“九良哥,現在已經深夜十二點了,你自己怎麽回去?還是和我們吃點東西再回去吧!”我趕緊勸到。
九良最怕我磨他,聽我說了兩句就舉手投降跟着我們走了。
我趕緊拉着兩個人,奔着吃串的地方去了,今天不把你倆灌醉了,我就頓肉也算是白吃了!
☆、灌醉了好說話
到了吃夜宵的地方,我點了幾個串之後,又點了幾瓶啤酒,期望能讓這兩個人今晚能把話都說開咯。
“丫頭,我不餓。”小先生剛一坐下就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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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就當陪我吃。”我心痛的吃下一個串,為我的體重捏了一把汗。
不光吃,我還得慢慢勸着對面兩個人把酒喝下去。
孟哥酒量不錯,要真是灌下去,我都喝不過他。所以我還是把目光轉向了小先生,小先生的酒量我還是知道的,勸了兩杯臉就紅了。
“九良哥?”我叫了兩聲,就看見九良哥迷茫的擡着眼看着我。
“丫頭?”九良哥聲音透着委屈,“丫頭,先生不要我了!”
我看了看旁邊的孟哥,又問道:“孟哥沒說不要你呀!”
“孟哥交女朋友了,孟哥不要我了。”九良趴在桌子上,沒力氣道。
“我什麽時候交女朋友了?”孟哥被這句話問懵了。
“先生?”小先生錯愕的回頭,呆呆地看着身旁的人。
“航航,我什麽時候交女朋友了?”孟哥低聲問道。
“我……我看到了。你和她去吃飯,還去看電影了,那天晚上……你也沒回來。”九良的聲音很是低落,說完了又喝了一口酒。
孟哥皺了皺眉,想了一會才說道:“你說的是兩個月前?”
九良點了點頭,撅着嘴沒說話。
孟哥笑着嘆了口氣:“你既然看到了,怎麽不問我呢?自己在這裏生悶氣?”
“先生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以後也不會纏着先生的。”
“航航,咱們兩個一塊進的德雲社,一起說相聲也有幾年了,可是你有什麽話都願意憋在心裏,不願意和我說。其實那次和一起吃飯的人,是我媽給我介紹相親的,吃了飯,請她看了電影就散了。我沒回去是因為去找了師父,直接留在了玫瑰園。”
聽完孟哥的解釋,九良哥卻只是默默的不說話。孟哥嘆了口氣,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出去打車,孟哥扶着小先生一起回了學校。
雖然不知道孟哥回去和九良說了什麽,但是我之後再去看七隊演出的時候,感覺小先生的狀态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五一的七天長假,小園子卻不關門,他們演出完了也都願意來玫瑰園吃口飯,偶爾他們要是上午對活,下午演出太忙,我就做點便當送過去。
小園子從周二開始晚上演出,周六周日是下午開始,五隊的學員又一向貪吃,每次都吵吵的要午飯。
今天正巧是三隊在天橋演出,我從早上起來就去買了蔬菜水果,準備了好些便當,拿着去天橋了。
到了天橋劇場,他們都在二樓排練對活,我拿着午飯上了樓。
燒餅和曹鶴陽看到我和我手裏的飯,撂下禦子就過來了。
“哎喲喲,丫頭您來了!快坐快坐,拿東西辛苦了!”燒餅接過我手裏的便當,開心跑回去了。
“真是的,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麽殷勤!”
“丫頭今天做的什麽啊?”曹鶴陽一邊分着便當一邊問道。
“糖醋肉,粗糧飯,白灼菜心,水果沙拉。”我回答道。
“不許只吃肉!把菜和水果都吃了!”我看着他們只挑着糖醋肉吃,趕緊說道。
偶然瞥了一眼,角落裏的九齡九龍,卻是把水果和菜都吃了,肉和飯倒是沒吃多少。
“九齡哥,你倆減肥啊?”我過去問道。
“嗨,下午說禮儀漫談,我倆吃太多怕鬧起來再反胃。”王九龍巴拉了兩口之後就放下了。
《禮儀漫談》這種活是觀衆比較喜歡的,因為不光有包袱,還有一些腿子活,說起來熱鬧,觀衆也愛聽。
九齡和九龍相聲說的活,時不時就有兩三個現挂包袱,兩個人又是長的胖乎乎,所以特別讨觀衆喜歡。
下午的演出我就被留下當主持了,在後臺側幕看這九龍哥一個絆腿就把九齡哥按到在地上了!
“親不親?”就算沒有麥克擴音,九龍哥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傳到了小園子的每一個角落。
“親!”底下的觀衆很是激動。
九龍哥撂倒人的動作很是粗魯,但是親九齡額頭的動作卻是溫柔的一吻。
五隊的節目一直很得觀衆喜歡,主要也是因為五隊的人各個都挺能鬧得,所以觀衆還是很給面子的,返場叫好不斷,不過五隊的返場我就沒上,在後臺收拾收拾東西,就等着散園子了。
又過了幾周,再見到九齡九龍的時候,兩個人竟然看着有點瘦了。
“九龍哥,什麽情況?你在減肥哦?”我驚訝道。
“啊,主要是過段時間我們五隊就要去哈爾濱演出了,我想着不能再胖了。”九龍哥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你減肥,我能理解,九齡哥呢?”
“我倆天天在一塊,他不吃,也不讓我吃!”九齡哥瞪了一眼王九龍一眼。
“噗!那九龍哥你加油!”
五一過後,師父就開始安排商演了,除了岳岳哥安排了商演之外,師父也開始安排燒餅和曹鶴陽的專場了,我和栾哥又開始準備下半年的號活了。
只是燒餅哥的嗓子在倒倉之後就變得特別啞了,偶爾多說了幾場就會直接劈掉,所以專場的安排也沒有安排太多,而且觀衆的反響也不是特別好。
師父在燒餅哥第一次商演專場之後,兩個人就上書房聊了一回,後來燒餅哥就是一直在小園子演出,偶爾開兩次專場,大部分時間都在師父的書房研究段子。
我偶爾也會去和燒餅哥聊劇本,聊的次數多了,我越來越覺得餅哥很是有才華,有很多的好的包袱和想法,我也總和他聊女孩子能說的包袱,研究了一段時間,還真讓我們研究出了幾段。
我也總拿着新段子找學員去量活,不過新學員的基本功不紮實,所以還不太能把包袱都抖出來,所以我也偶爾去找九南對對活,去小園子演兩出。
☆、辮兒哥失戀
德雲社的小園子演出越來越好,基本上不會出現空場的事故,八隊是常見在三慶園演出的,辮兒哥這幾周沉迷于返場的時候唱小曲,尤其喜愛《探清水河》,為了改編這個小曲,辮兒哥還找了一個會彈吉他的和他一塊返場。
不過這個人,我和九郎哥卻并不怎麽喜歡,倒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只是覺得和他在一塊有些壓力感,雖然和這個人交集不多,但是每一次聊天都會覺得這個人透着一點算計,實在是相處不來。不過他和辮兒哥總聊音樂,聊的卻是熱火朝天的。
好久沒去八隊了,正好這兩天我也是有空,所以就多往八隊跑跑。
辮兒哥在三樓練習小曲,沒和九郎哥對活,九郎哥就在二樓和我一塊聊天。上回九郎哥和我說的辮兒哥好像是有喜歡的人了,不過前段時間好像是被拒絕了,所以這段時間辮兒哥就一直沉迷于小曲小調之中,雖然辮兒哥是我們當中的大師兄,不過年紀卻和我們差不多,都是孩子性子,有時候還沒有陶陽哥沉穩呢。
人生中第一次暗戀卻以失敗告終,估計這會心裏正不舒服呢,我和九郎哥默契的不去打擾他,辮兒哥這人有一個毛病,越生氣的時候越較勁,完全就是一直傲嬌的貓咪,順毛哄還好,炸毛的時候誰碰都不行!
不過八隊的氣氛一直都不錯,雖然觀衆沒有其他隊多,但是整體的素質卻很好,沒有什麽刨活的,搭下茬的,而且喜歡辮兒哥的女孩子居多,也都是乖乖巧巧地在底下錄,沒什麽過分舉動。
“我和你說,咱可就這一會!一會下臺了,你可不許勾引我!”辮兒哥在臺上總是透着一股子媚氣,妖嬈起來能讓九郎哥的耳朵變得通紅。
“左右!伺候了!”九郎哥坐在椅子上一副大爺樣子。
“啥?”雖然是在底下對好的活,但是辮兒哥還是展現出了一副懵懂的樣子。
“左右!伺候了!”相聲要求三番四抖,我們都知道還得再來一遍,但是看辮兒哥懵逼的樣子還是讓我們在後臺笑的快暈過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辮兒哥一邊解扣子一邊湊過去了。
“哎喲我去!”九郎吓得趕緊撲過去把衣服給扣回去了。
這肯定是在後臺沒對過活,九郎哥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辮兒哥笑着說。
“你明白啥了!你們一會兒都單加錢啊!”九郎沒聽懂辮兒哥的意思,還惦記着用包袱把這段圓過去。
可是我在後臺卻看到辮兒哥的表情有些不對,突然好像知道了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相聲演員的規矩,臺上話不當真,臺下的情緒不能帶到臺上去,可是他們也都是人,難免會被現實的情緒所影響,只是能聽懂的人會知道,不知道的人就會當成包袱直接聽過去。
九郎哥一回頭也看到辮兒哥的表情,好像也知道辮兒哥情緒不太對,趕緊趕了兩句,把這段圓過去了。
返場的時候,辮兒哥又唱了一首吉他版《探清水河》,底下的小姑娘都舉着手機默默的舉着手機錄着。辮兒哥頭一會唱的那麽溫柔,溫柔的仿佛都能擰出水來。
過段時間辮兒哥去南京錄節目,麒麟劇社也正好去南京有演出,所以我們訂下來一塊去南京,相互也算能照顧一下。
辮兒哥和九郎哥是去南京參加《笑傲江湖》的,這個節目本是請師父去參加評委的,所以也順帶着把辮兒哥他們帶去見見世面。
辮兒哥在收拾行李的時候,一邊收拾一邊抱怨。
“哎喲,丫頭,您這也太亂了。這都是嘛啊?”辮兒哥看着我收拾好的行李,扶着頭說道。
“我……能裝下就行呗。”我趕緊遮了遮我的行李,把人往外推。
“哎哎哎,你bai推我!邊切,我給你整理整理。”
“哎喲喲!辮兒哥辛苦!師兄威武!”我趕緊谄媚的捏腰捶腿,端茶倒水。
“去去去!平時讓你叫師兄就跟要了你命似的,這會兒知道叫師兄了?”
“哎喲喲,您要是喜歡聽,我天天叫您師兄!”
“邊切!你說你也算小姑娘,連個行李箱都整不好,以後誰娶你?”
“什麽叫算小姑娘?!我就是小姑娘!!”我掐着辮兒哥脖子說道。
“咳咳咳!要沒氣了!臭丫頭塊松手!”
“師兄我錯了!師兄快收拾吧!”我突然想起來這行李箱還在人家手裏呢,趕緊松了手,扶了扶辮兒哥的衣服。
辮兒哥收拾東西真是又好又快,沒一會兒的就把我亂亂的行李給收拾的整齊幹淨。我呆呆地看着辮兒哥的動作,連驚嘆都忘了。
“看啥呢?”辮兒哥起來看我傻呆呆的樣子,笑着彈了我腦袋一下。
“師兄哎,以後誰娶了你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我感慨道。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麽呢?”辮兒哥白了我一眼,扭頭走了。
“是是是,不像您,吃過見過的!”我笑着躲了一下辮兒哥打,趕緊把行李箱合上,準備去機場了。
☆、南京驚魂夜
麒麟劇社在南京的表演反響不錯,我們下了戲準備去電視臺看看辮兒哥和九郎哥參加的節目。我今天唱的是青衣,長袖子的外襯換起來又實在麻煩,我就在外面搭了個外套,奔着電視臺就去了。仗着都是德雲社的師兄弟,我拉着陶陽哥直奔着後臺就去了。辮兒哥把原來的黃頭發給染回了黑色,又被化妝師噴了定型,抓起來,就留下了一張尖尖的小臉,比以前帥氣太多!
“不行不行,老爺們不畫眼線!”剛一進後臺,就聽到辮兒哥的嚷嚷,一邊嚷嚷還一邊躲着化妝師的手。
“張老師,您上舞臺不畫眼線不好看!”化妝師還是個小姑娘,急得汗都快下來了。
“不畫不畫,太娘了!”辮兒哥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師兄,您不畫眼線,上臺眼睛可就和九郎哥一樣大小了。”我拿過化妝師的眼線筆,說到“張老師不喜歡別人碰,讓小師妹代勞可好?”
“畫吧畫吧,我可不想和小眼巴叉的一個樣!”辮兒哥一臉無奈的坐直了,把臉僵在了椅子背上。
我雖然不常化妝,但是打小願意拿師娘的眼線筆折磨郭大林,所以在畫眼線方便還算得心應手。
畫好之後,辮兒哥一睜眼,倒是看的我們一愣。平日裏辮兒哥就有一種柔美的勁,如今這抓起頭發,畫上眼線,簡直是美若天仙!
“都瞅嘛呢?”
得了,一開口,瞬間就破功了!
“瞅師哥美的很!”我趕緊把人拉起來,執行導演已經急哄哄的過來催人了。
一場表演下來,辮兒哥和九郎哥表現得很不錯,師父在評委席也連連點頭。我們在底下都覺得兩個人說的挺穩。
辮兒哥也是難得的入活快,包袱穩,我們在底下聽的都覺得這樣的辮兒哥簡直可以迷死個人了!
電視臺的表演要求是15分鐘以內,不過正常錄制下來的時間卻很長,我聽着聽着實在困得不行,搭着陶陽哥的肩膀就睡過去了。
我睡得呼哧呼哧的,也就沒看到陶陽哥無奈的看了看我,把搭在腿上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電視臺節目一錄就是三四個小時,我也是連軸轉了幾天,實在困得不行,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陶陽哥看我睡得安穩,也就沒叫我去把衣服換掉,反正是穿在裏面,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電視臺拍攝結束之後,一幫人鬧哄哄的又要去喝酒,我和陶陽哥本想直接回酒店的,但是師父還在,我們兩個單走了不好,所以只得陪着去了。
他們喝的暢快,我和陶陽哥在一邊就很尴尬了,陶陽哥不愛喝酒,我又是裏面搭着戲服,幾次想出去換了都沒成功,索性坐在裏面吃兩口菜。
喝了沒一會,我就看到辮兒哥的臉已經紅了,我趕緊給陶陽哥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看能不能把人先拉走。
結果還沒等陶陽哥起身,辮兒哥就先和李歐起身走了。
什麽情況?他倆一塊幹嘛去?
我趕緊擠出去去找九郎哥,問問出了什麽事。
“九郎哥,什麽情況?他倆幹嘛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哇!他倆好像送人去了!”九郎哥也是雙頰泛紅的說到。
“送人?就辮兒哥醉的那德行,送誰去啊?”我趕緊推了推九郎,又問到“說沒說去哪接啊?”
“南……南京南站。”
我聽了以後,趕緊讓陶陽哥把九郎哥送回去,我打了個車就奔去南京南站了。
高能預警!頂鍋逃走!我還是不忍心虐,沒那麽虐,可以小心的看!
在車上我就瘋狂的給辮兒哥打電話,打到第十二個的時候,終于接通了。
“丫頭?怎麽了?”辮兒哥的聲音透着濃濃的醉意,大着舌頭說到。
“你在哪呢?”我急切的問到。
“嗨,我在南京南站呢,陪李歐送個人,送完就回去。”
“你別動,等我去找你!你那醉醺醺的樣子,是你送人啊?還是人送你啊?”我生氣的說到。
“臭丫頭還吼我?你擱哪兒呢?”
“我到南京廣場了!你在哪呢?”我遞了錢,匆匆下車。
“我在送客平臺呢!哎!我看到你了!你別動,我下去找你!”辮兒哥這一句話到是把我說楞了,南京南站的送客走廊是在二樓高臺,什麽叫下去找我?
我下意識的擡頭,卻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髒都跳出來了!
深夜的二樓送客走廊只有零星幾個人,其中一個晃晃悠悠的往欄杆邊上靠。那高高瘦瘦的人可不就是張雲雷?!
“張雲雷你給我站那別動!”我一邊喊着一邊往二樓跑,那速度比我早操跑一百米還要拼命。
可是還沒等我跑到二樓的時候,就聽到一陣驚呼,那一聲驚呼吓得我直接軟了腿。
跑到二樓的時候,只見李歐坐在地上,我奔過去就看見張雲雷死死的扒着送客平臺的欄杆邊。
我吓得差點跪在地上,一把手就拉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
“李歐!快來幫忙!”我咬着牙說到。
“我……我去報警!”李歐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我一個人死死的拉住張雲雷的手不撒開,可是他卻慢慢失去了力氣。
“張雲雷!別撒手!”我覺得右胳膊已經麻掉了,身上的外套早就跑掉了,一身的青衣外襯懸在了空中。
“把不住邊,你抓我袖子!”我把長袖甩到他右手邊上,他一把抓住了,卻把我往外帶了兩米。
“丫頭……丫頭松手吧!”張雲雷啞着嗓子說到,聲音輕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不……行……”我又把自己往上提了提,整個人都挂在了走廊欄杆上。
“丫頭,松手吧,你怕高。”他突然來着一句話,瞬間把我的眼淚給說出來了。
“張磊!你他媽不許撒手!”我死死的咬着牙,和他僵持在這裏。從小到大,我第一次爆粗口,居然是在這個地方。
就在我整個右臂已經完全感知不到的時候,隐約聽到了遠處的警車的聲音。
“張雲雷!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你再堅持堅持!”我趕緊喊到。
“丫頭,你別看……”明明右手已經沒有了知覺,但是我卻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丢失了全世界的奇異感。
身上的青衣襯随着我的肩膀滑落,我手忙腳亂的拉住了左邊的長袖,一件青衣就這麽連住了我們兩個人。
我低頭看了一眼下面,頓時暈的腿軟,一陣幹嘔感湧上心痛。
很快地下就鋪上了氣墊,救護車和消防車停滿了整個南京廣場。
可是還沒等到消防梯上來,薄薄的青衣已經支撐不住我們兩個人的拉扯,随着一聲衣帛的斷裂聲,張雲雷直直的墜向了底下充滿氣的墜樓氣墊上。
我整個人卻還是傻呆呆的挂在欄杆上,不是我不想動,長時間的吊着胳膊,我的整個右臂已經完全感知不到,雙腿也因為暈高失去了力氣。我看着地下的救護人員第一時間的沖向氣墊裏,把張雲雷送上擔架,直直的奔向附近的醫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醫護人員也摻着我,把我送下了樓。
剛到廣場邊上,就看到一個攝像機對着一個人。
“您好!我想問一下,他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是因為工作問題還是感情問題啊?”
李歐一副被吓壞了的樣子,左顧右盼,嘴裏說着“都有,都有。”
一聽這話,我這火騰的一下起來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居然掙開了醫護人員,踉踉跄跄的走過去,一巴掌推開了李歐。
“喝多了送人去坐火車,沒看清路摔下來了,多簡單的事?什麽工作感情的?你是哪家記者?信不信我告你去?”我并不知道我當時狀态,右胳膊無力的耷拉着,左手卻直直的指着記者鼻子,一雙眼睛通紅,表情猙獰極了,吓得那個記者連連後退幾步,慌忙離開了。
說完這話,我軟軟的癱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入院
再次醒來,睜開眼就是滿目的白色,耳邊還是點滴“滴答,滴答”的聲音。
“我……”聲音啞的很,說話都費勁。
“丫頭,你醒了?”幹媽急忙湊過來說到。
“辮……辮兒哥呢?”我急忙想坐起來。
“丫頭快別動,你右手肌肉拉傷,神經組織也受到了損傷,小辮兒現在還在搶救,但是醫生說不會有大礙的!”師娘坐在我床邊說到。
“我……我想去看看!”
他們拗不過我,把我扶上了輪椅,推着我過去了。
“搶救中”三個刺眼的紅字,狠狠地紮進了我的眼睛。
“丫頭……”九郎哥和陶陽哥趕忙接過我的輪椅,推到了師父身邊。
“師父……幹爹……”我強忍着的淚水,不想讓他們流下來。
“丫頭,謝謝你。”師父溫暖的手放在了我的頭頂。
“我……我……”無數的話哽在喉嚨,不知道怎麽說出來。
“丫頭,人各有命。小辮兒能遇到你,是他的造化。要是沒有你去找他,現在的狀況會是什麽樣子,咱們都不敢想!”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我能抓住他。
“丫頭,快回去休息吧!你的胳膊也需要好好養一養!”師父給陶陽哥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我推回去。
回到病房,我還是呆呆的坐在那裏,因為一閉上眼睛,就感覺能看到辮兒哥那張平淡的,看透生死的表情。
“不!”我乎的一下睜開眼睛,因為右胳膊使不上勁,所以根本坐不起來。
“做噩夢了?”陶陽哥趕忙過來幫我擦了擦冷汗。
“我……”我一陣眩暈,腦海裏傳來的一陣又一陣不真實感。
“丫頭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別怕。”陶陽哥把我攬在懷裏,一點一點的撫着我的脊梁。我聞着他身上的皂香味,漸漸的放松下來。
“手術結束了嗎?”我問到。
“結束了,一切順利,就是……”陶陽哥欲言又止到。
“就是什麽?”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醫生說,師兄掉下來的位置太高,左腳的腳踝骨摔裂了,右小腿粉碎性骨折,現在是架着鋼板撐着,不過可能……站不起來了。”
“不……不可能……我,我明明拉住了……明明……”我整個人暈乎乎的,只是一直在說,拉住了……拉住了……
“丫頭,十幾米的臺子,他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了。”
“不……不會的……阿陶哥哥,不會的……”陶陽聽到我叫他的稱呼,就知道我現在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十五歲進的德雲社,對所有人一直都是恭敬有禮,見到誰都是哥哥姐姐的,雖然有禮貌,但是卻一直透着疏離。
第一次叫陶陽,阿陶哥哥的時候,是被師父打了三十個手心,罵我這輩子沒有說相聲的命,在祠堂跪了一晚上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紅着眼睛問到“阿陶哥哥,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說相聲啊?”
陶陽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是自信心被摧毀了,而現在的我,是對家人的責任心擊垮了自己。
我小的時候,父母意外去世了,剩下的親戚都不願意收養我,把我丢在了小倉庫就不管我了。德雲社就算是第二個家了,我把這裏的人都當成家人一樣,不希望他們任何人受到欺負,外面的人罵一句話我都要和他吵上三天,更何況這一次。
陶陽知道,我現在已經被自責填滿了,索性也不再安慰我,直接把我抱到輪椅上,推着我去了辮兒哥的病房。
這會兒,人已經從ICU送出來了,大家夥兒聽了消息也是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這會病房裏也圍了不少人。
辮兒哥的麻藥還沒過,整個人躺着病床上,旁邊挂着點滴和心電測試儀。
大林哥看到我,眼圈紅紅的摸着我的胳膊,說:“丫頭,疼不疼?”
我呲着牙笑着說:“我倒寧可斷了,也不想松手。”
大林哥和師父一樣,只是摸了摸我的頭,不再說什麽。
陸陸續續的來了些人,也是看了兩眼就走了。晚上的時候,辮兒哥的父母也趕了過來,拉着我的手不斷的道謝,說的我更是愧疚。
十一點多的時候,人終于醒了。三哥和雲傑師兄匆忙過來,因為第二天下午還有演出,所以看一下就得走,師父就讓三哥先進去了。
三哥紅着眼睛進去,紅着眼睛出來。抹了把眼淚,給師父鞠了躬,就匆忙趕回機場了。
臨走前,師父說:“戲比天大,到了臺上,什麽情緒都不能帶上去!”
三哥咬牙點了點頭,扭頭和雲傑師兄走了。
接下來就是我們和九郎哥,大楠哥進去了。我們再進去的時候,辮兒哥已經徹底清醒了。
雖然嘴裏說不出話,但是基本的精神頭看着還不錯。
“水……”辮兒哥張了張嘴,說了句什麽。
“什麽?”九郎哥沒聽清,湊過去問到。
“水!”辮兒哥又大了一點聲音。
“角兒,你說啥?”九郎還是沒聽清。
“你壓我管了!”辮兒哥啞着嗓子突然大聲說到,吓得九郎連連後退幾步。
一直很自責的我,看到辮兒哥這麽有活力,不由得笑了,趕緊和九郎說“九郎哥,辮兒哥渴了!要喝水!”
“哎!哎!水!”九郎哥也是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水遞過去,拿着小勺一點一點喂着。
“我怎麽了?”辮兒哥喝了兩口水,啞着嗓子問。
“還問呢?你也真是厲害了!喝了酒還敢去送人?那麽高的臺子,你也敢往下跳?!”師娘氣的不行,一邊說一邊拿手點着他的腦門。
“姐……姐……我錯了!丫頭呢?丫頭沒什麽事吧?”辮兒哥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問到。
“快別動!你這摔得夠嗆,可別再動了。”師娘還沒敢告訴他,醫生說可能站不起來的消息。
“我沒事。”陶陽哥推着輪椅,把我往前送了送。
“丫頭……謝謝你!”辮兒哥躺在那裏,虛弱的很,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确實極亮的!
“一家人,說什麽謝?”我笑着說到。
“對,一家人!小辮兒你好好休息。”師娘又安慰了兩句,就讓我們都散了。
回到了我自己的病房,正碰到我的主治醫師,他拿着我的X光片過來,對我說:“姑娘左撇子還是右撇子?”
“我……我右撇子啊。”
“以後,多練練用左手吧。”醫生說:“你現在右胳膊肌肉大面積拉傷,神經壞死嚴重,就是養也得養個兩三年。”
“那,那我……右手還能拿的起東西嗎?”我小心翼翼的問到。
“能不能拿起來還得看你養的如何,你現在也就是能來回晃一晃,養個小半年,估計能彎一彎胳膊,不過想控制手指,估計是得有段時間。”
“那我用不用把胳膊挂在胸前啊?”
“又不是骨折,挂胸前幹嘛?你就這麽養着就行,不影響你正常生活。”
“好的,謝謝醫生!”我道了謝,就把醫生送走了。
“沒事,丫頭,咱慢慢養,肯定能養好!”好久沒看到陶陽哥着急的表情了,
“嗨,不用擔心我!我知道,這種事情就得慢慢養。再說了,我也不後悔!”我其實想的挺開的。
聽完醫生的話,我坐在病床上卻在想辮兒哥。要說德雲社我們這一輩裏誰最熱愛相聲,辮兒哥認第二,沒人認第一。
我們大多數人就是把說相聲當成了一個樂趣,只有辮兒哥,是對相聲有着濃濃的熱愛!
只要有空閑,就鑽到小書房去研究老一輩的段子,相聲的基本功一天不落,不僅想着傳承,也想着創新。
這樣的一個人,以後站不起來了,不能說相聲了。這得是多大的打擊啊!
師娘說,人剛醒,還沒告訴他這個消息,怕不小心刺激到他。
就這麽在醫院呆了将近一個禮拜,笑傲江湖的第一期播放了。
為了方便照顧,所以我和辮兒哥的病房是挨着的,我看着屏幕上的第一期笑傲江湖,只覺得恍若隔世。
☆、準備上大學
“嘩啦!”隔壁的屋子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我吓了一跳,急忙過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你說什麽?”剛到門口,就聽到辮兒哥啞着嗓子問到。
“你……考慮考慮幹幕後吧。”醫生說完這句話,合上冊子就走了。
辮兒哥楞楞的坐在病床上,看到我進來,眼圈頓時就紅了,眨眼間卻又恢複了平淡。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你當初沒拉住我呢。”
我一聽這混賬話,瞬間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怎麽樣了?你現在怎麽了?醫生說你以後都站不起來了嗎?我要是知道你現在這個德行,還真不如讓你直接摔下去!”
說完這話,我也自覺失言,扭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