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的時候溫敘也覺得很不甘心。
明明是他先出現在付知意世界裏的，他們彼此陪伴度過了生命中無數重要的時刻，而現在，卻好像越來越遠了。
但這并不是誰有意的疏遠，而是時間硬生生地在他們之間劈出了縫隙。
溫敘真心覺得奇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付知意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更加奪目，也更有光彩。
甚至毫無預兆地一腳踏進了與他們的生活毫無重合面的娛樂圈。
風生水起，她是真的風生水起。
但也注定着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靠近她，喜歡她。
毫無例外，她可能也會被其他人吸引，但溫敘沒想過這個人會這麽快出現。
毋庸置疑，段聿茗是優秀的，年少有為，容貌氣質家庭什麽都優秀，溫敘夠膽量說在學校裏自己是鳳毛麟角，但真的與段聿茗放到一塊作比較，他并不覺得自己占什麽優勢。
更重要的，是付知意與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對段聿茗生出了莫名的心動。
照片裏她的眼神溫敘真是太熟悉了，就像小時候他們一起出去玩，而付知意趴在娃娃機前面不肯走，非得抓出一個才罷休。
那樣亮晶晶的眼神，從來都是對着她喜歡的東西。
可惜的是從沒對着他過。
姐姐又發來一條信息，讓他問問付知意願不願意做伴娘。溫敘調整好情緒，直接把姐姐說的話截了圖發給付知意。
他先跟姐姐打了預防針，“咱們也別抱太大期待，付知意現在火了，不一定有時間。”
溫敘其實很看不起這樣酸溜溜的自己，但又怕付知意真的拒絕，他卻不好跟姐姐解釋。畢竟在兩家長輩眼裏，他們親密無間，怎麽可能叫個人卻叫不回來。
付知意從頒獎大廳走出來，她來時就是跟賀鄒蒙一起的，走時也坐了一輛車。
禮裙不方便裝手機，上了車賀鄒蒙的助理才把兩人的手機一起遞了過來。數據網絡開着，上面一排信息。
她好像總是不能及時收到溫敘的消息。
依舊是同樣的問題，上次她回複說要跟經紀人打聲招呼。譚馥不同意，她其實并不好行動。
好在付知意說了是從小照顧她的姐姐要嫁人，譚馥也沒二話，直接給她調了行程安排，勻出來幾天時間放她回家。
剛好行程太趕，她還沒來得及跟溫敘說。
付知意低着頭打字，手指動得飛快。上車時賀鄒蒙主動去了副駕駛，把後排的座位留給了兩個孩子。
段聿茗想跟付知意講話，窗戶落了幾厘米的縫隙，有晚風竄進來，付知意穿的單薄，段聿茗問她冷不冷，話音散在車廂裏，沒有回應。
付知意好像在思考什麽，神色很認真。
段聿茗又擡着音量問了一遍，連前排的賀鄒蒙都回過了頭，付知意才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語氣茫然。
手機界面在她掌心裏黑了，段聿茗的神色怏怏的，付知意不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
“你跟誰聊呢，男生女生？都不搭理我。”
不知道為什麽，付知意心裏又升騰起了心虛感，明明很正常的事情，她卻像被抓包一樣，話到嘴邊一轉，自然而然就撒了謊。
“是女生。”
她眨着眼和段聿茗對視，甚至還虛張聲勢地攤開了掌心，“難道你還要看？”
她料準了段聿茗肯定不會開口要她的聊天記錄，卻沒想到溫敘剛說過先去搜搜東西再來給她看，新消息卻又在這個時間點彈了出來。
漆黑的車廂裏只有那一小片亮光。段聿茗視力好，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名字。
之前付知意來陪他過生日，有個男生突然打電話來時，成桉就把他老底問了個清楚，段聿茗只沉思了幾秒，就想起來這個“溫敘”是誰了。
就憑同性之間的判斷，他也不相信這個男的就像付知意說的“鄰居哥哥”這麽簡單。
況且，成桉都說過，哥哥，再加上鄰居，本身就很難搞好嗎？
付知意愣了兩秒，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按了鎖屏。
段聿茗的聲音讷讷的：“你騙我？”
明明神情與平時并無異樣，付知意卻覺得有種寒氣撲面而來的感覺。
果然，段聿茗對她好脾氣太久了，她都要忘了，在別人眼裏，這人本來就是冰山與不近人情的代名詞。
他們之間暗流湧動，前排坐着的人精悉數入眼。
賀鄒蒙從他們的對話中大致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忍住沒看熱鬧地笑出聲音，順帶着點撥了外甥一句：“小茗你怎麽這麽沖，小付交朋友你還要管的呀？”
段聿茗浸在忽閃而過的燈光下，眼神像出鞘的劍，付知意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但沒過一會兒，他就陡然卸下勁，懊悔起來。
怎麽又在付知意面前兇了。
段聿茗控制着情緒，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緩，“為什麽總是他？”
付知意下意識地解釋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跟我哥一樣，而且我們聊的也是要緊事。”
心像泡在酸水裏，段聿茗垂下眼睫，只抓住了幾個關鍵詞，一起長大，要緊事......
明明在心裏告誡自己一百遍這是付知意的私事不要問了，可出口的話就跟不受控制一樣：“你們聊的什麽，我能知道嗎？”
他的委屈都要從話音裏流出來，付知意一見他這個樣子就要心軟。
男生的眼角微微下垂，睜大時會顯得特別圓，繃着的一張臉都顯得無辜起來。
明明是個老愛裝酷的男孩子，卻有一雙比誰都乖的眼睛，仿佛誰要是在這個時候說句重話，就是幹了多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反正付知意是不會的。
她往段聿茗那裏坐近了一點，戳戳他的小臂，“溫敘的姐姐要結婚了，小時候她對我可照顧了，所以這麽重要的場合我肯定要回去的呀，我們在聊給姐姐買什麽禮物。”
付知意輕聲細語地跟他解釋着，段聿茗被扯着袖口，心裏像貓抓一樣，剛才的不快頃刻間消散，有種被可愛一擊中的的感覺。
不能把吃醋表現得這麽明顯，段聿茗在心裏偷偷想，要不然回了家賀鄒蒙能添油加醋一百倍說出來，那他的臉還往哪擱。
付知意看他沒什麽表情，咬咬牙悄無聲息地把手下滑，落在了他手面上，“就買禮物，你有什麽建議嗎？”
段聿茗還沒說話，前排的賀鄒蒙又出聲了：“臭小子，看不出來小付在哄你啊！還端着，再端着人家就下車了，真是服了你了，居然還要女孩子來哄。”
“小姨！”
“哎，我不說了行了吧，還惱羞成怒了。”賀鄒蒙攬着自己的包，拿出耳機插上，停了一會兒，甚至跟着音樂哼起了調子。
段聿茗：“......”
真的好難，為什麽他周圍朋友家人全是戲精。
付知意其實有點害羞，她很少這麽主動去靠近一個男生。
她也覺得自己像被灌了迷魂藥一樣，被段聿茗溫水煮青蛙了，不然為何一心想着好好搞事業走上人生巅峰絕不看路邊風景的她，現在被一棵樹搞得迷了路。
段聿茗知道付知意不是真的要問他有什麽建議，只不過是在照拂他的情緒，心裏也舒坦多了，不動聲色翻轉手腕，付知意的手就掉進了他的掌心。
“那你下次別這樣了。”他繃着一張臉，付知意能看見他因為故作正經而分外清晰的下颌線。
還裝上瘾了。
付知意也陪着他繼續裝，她瞥了眼賀鄒蒙的側臉，看見她帶着耳機，才放心大膽地開口道：“嗯，肯定豎着耳朵聽你說話，要不然哄起來太難了。”
仿佛覺得還不夠，她甚至屈起手指輕輕撓了撓段聿茗的掌心，然後心滿意足地看着面前的人慢慢變得僵硬，而後眼底像竄起了火苗，目光熾熱。
付知意搖了搖頭，這才哪到哪呀，還不夠錄節目時段聿茗撩她的一半呢。
她要是全還回去，這人不得瘋。
段聿茗也的确要瘋了，像是山火燎原，把理智全燒成了灰燼。付知意嘴上說着哄他，卻在幸災樂禍地笑。
段聿茗扯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拽，付知意一下子撲到了他身前。
男生的聲音本就低沉，此刻又刻意壓得更低，就顯得帶了幾分啞。
“你撩我撩的挺開心？”
好像時間突然靜止，付知意腦海裏又跳出他們第一次坐在同一輛車的後座，互相嫌棄卻尴尬地撞在一起，手忙腳亂推開彼此的場景。
“叮。”
手機裏還在持續不斷彈出消息，溫敘絲毫不知道她正在做什麽，依舊很認真地把挑的禮物鏈接發給她征求意見。
不能一直晾着他不回信息，這樣肯定會被溫敘罵死。
付知意回過神來趕緊推了推段聿茗，“我先把消息回了。”
後者垂着眼看她，意味不明，又維持了那個動作幾秒，就在付知意以為他這是明擺的不樂意時，段聿茗卻突然卸了勁，一言不發把她給松開了。
屏幕重新亮起。
付知意點開鏈接，仔細看溫敘發來的那些禮物圖片。
畢竟是溫悅的人生大事，她想送出一份足夠與衆不同的禮物。
但另一個人的消息彈出得很突然，看見名字的一瞬間付知意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退出與溫敘的聊天界面，她才确認了，不是眼花嗎，真的是段聿茗發來的消息。
明明就坐在一起，他卻用微信給自己發了一條消息。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等了。”
付知意沒敢擡頭，指尖停在那一行字上，很多紛繁複雜的情緒全湧了出來，無從消解。
聊天界面裏又彈出來新的一條：“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着你摘星，沒有必要非等到你摘星。”
付知意沒擡頭，她能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她揉了揉鼻尖，想要壓下突然冒頭的酸意。
“你搞什麽啊，都這麽近了，還發信息。”
段聿茗一直等到她看向自己了，才指指前面，“不是怕你害羞，又要打我嘛。”
付知意撇嘴，卻也開始在手機上打字：“哪裏搞的臺詞用來糊弄我？還有，我哪有那麽兇！”
段聿茗沒撿她的話頭，依舊在追問，仿佛不要到一個答案就不消停：“所以你願意嗎？”
出乎預料的，他們再次對視時的目光很平靜。付知意覺得自己像是平鋪在月光下的海，而一顆心髒就裹在最深處。
磕磕碰碰，終于觸到了岸。
段聿茗朝她伸出了手，付知意停頓了一下，慢慢把手放了上去。
她故意把頭扭到一邊，掌心卻癢癢的。段聿茗輕輕摩挲着她的指腹，見她仍不肯看自己，又學着她的樣子在裏面寫寫畫畫起來。付知意抽也抽不出。
但來來去去就那麽一些筆劃，她也慢慢覺察出來。
段聿茗在她手心裏寫的是：love U。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在一起了，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