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譚馥給付知意安排的行程的确十分緊湊，她回去休息了一晚上，就要立馬趕到一線星光的錄制場地。
這次是導師參與賽，顧頁一早就替幾個學員挑好了劇本，為了公平起見，有專門的編劇事先修改好了劇本，确保每位新人演員的臺詞量相差無幾，都能出彩呈現。
付知意頭一次感覺到簽了司凡的好處就是：
——大早上的，譚馥專門找人開車來接了她，又在路上叮囑她許多東西。
她是真心誠意為自己規劃了很多，付知意心裏也清楚。
“對剛簽約的藝人，司凡是會給你們安排住處的，而且你只會越來越火，一直在學校裏肯定不行，人多口雜的，我們也不方便照應，地址我會發給你，你挑個時間搬過去吧，事先跟我打聲招呼，我讓人開車去幫襯一下。”
譚馥交代完事情，收了手機倚在靠背上，朝後排的化妝師招了招手，“你來給她重新化一下妝。”
商務車裏空間大，化妝師在司凡工作許多年，經常在這種情況下給藝人做造型，很順手地幫付知意調了椅子高度，拿出化妝工具，開了頂上一盞燈忙碌起來。
付知意抽着能說話的間隙，看了譚馥一眼，化妝師正把擦過她臉頰的卸妝棉往垃圾袋裏扔。
“姐，我自己化的有那麽醜嗎？”
譚馥正捏着手機上下打量着她的服裝，好在付知意的私服搭配還不錯，并不需要臨時更改。
聽見她的問題，譚馥也沒正面回答，指尖在膝上輕輕扣了幾下，很直白地同她道：“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但我帶每個藝人，都會找專門的造型團隊研究外形上的優勢與劣勢，我希望你們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就是最完美的那一面，你能懂嗎？”
付知意閉着眼，任憑化妝師的刷子在臉上掃來掃去，譚馥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總帶着點不容置喙的氣勢。
不過，她有能力也有底氣，付知意确實慶幸簽了自己的人是她。
車子開得四平八穩，尤其是快要到錄制地的時候，愈發緩慢起來，化妝師上妝的速度很快，還很貼心地給了付知意一面小鏡子。
她的底子本來就好，又被這麽認真地捯饬了一路，鏡子裏白嫩的一張臉越來越精致起來。
化妝師打心底裏羨慕她，跟她開玩笑道：“小付老師皮膚真的好好，唉，年輕就是讓人眼饞。”
她正在給付知意塗睫毛，後者另一只眼睛不老實地睜開，“你也很漂亮呀。”
女生眼睫顫巍巍的，像一只狡黠的小鹿。
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化妝師在心裏感嘆。
譚馥囑咐司機路邊停車，這邊化妝師也完工，陽光下面，女生散着的長發柔柔搭在肩上，面容姣好，細眉彎彎，水鹿似的眼睛盈着笑意，讓人移不開視線。
譚馥滿意地點點頭，“我還有事，就不進去幫你打點了。”
“沒事的譚姐，我都自己來好幾回了。”付知意揮揮手跟她道別，害怕呆的時間一長，又把粉絲引來了不好脫身，一溜煙地從側門跑了進去。
有人來的比她還早，從上一期節目後，他們就知道了自己的劇本和角色，幾個人私下都交流過挺多次，還在線上對過臺詞，現在唯一缺的就是正式走幾遍。
他們組要表演的是顧頁提名影帝的年代片《青河》，影片本身承載着許多榮譽，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壓力。
顧頁會出演本身的角色，而他們則要挑戰前輩演員的戲份。
付知意的角色是個後期重見光明的盲女，節目組要拍花絮，圍着房間裏幾個人轉，還讓他們多交流交流。
同一組裏有個和明宣同公司，關系還不錯的小姑娘，看見她就有些害怕，坐得遠遠的。
付知意不記得她，還幫她推了個椅子。
節目組依舊采照實時轉播，後期剪輯再更新的做法，從晚八點開始進行分組對決賽。
《青河》并不是最讓人感興趣的題材，但無疑是熱度最大的。
很多人都沖着前不久熱搜上的事情來關注付知意，還有個別明宣的死忠粉，存心等着找她的纰漏。
表演賽還沒開始，他們就開始揚言就付知意這個水平，呈現的盲女絕對跟前輩沒法比。
【別忘了程老師當年憑這個角色拿了最佳女配！】
其他的陰陽怪氣也不少，有粉絲看不過，怼了回去。
【小付不行，好歹還是積分第一，你家正主積分第幾啊？】
自然也有酸的人。
【積分算個屁，誰知道有沒有內幕！】
但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青河》抽簽抽到了一號，率先表演，所有新人演員都換了服裝和妝發。
備受矚目的付知意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棗紅色襯衫，裹着一條土了吧唧的綠色圍巾，臉上還落了發絲，是再尋常不過的造型。
但勝就勝在一雙眼睛。
盲女剛能看見這個世界，對一切都覺得新奇。等着看笑話的黑粉手下鍵盤敲個不停，但慢慢就覺得臉疼了。
如果這樣算醜，那他們是什麽？
彈幕裏也在瘋狂刷屏。
【小付的眼睛好好看，我愛了～】
【樓上我也，嗚嗚嗚她把盲女那種純潔無瑕的感覺演得太真了】
【而且她不是複制程璐老師的表演啊，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突兀是怎麽回事？好像劇情就該這麽走，盲女就該這個表情！】
刷相同詞條的人太多，很快就頂上了熱度榜，一線星光官博在開始時就艾特了《青河》原主演，所以程璐也分了神關注了一下。
毫無疑問，付知意的表演是出彩的。
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小姑娘很聰明，沒有一味模仿她的神韻，而是自己揣摩了情緒，倒像是塑造出了另一個截然不同，卻也活生生的角色。
《青河》表演完，一線星光很快上傳了純享版，顧頁工作室跟着轉發，程璐啧啧稱贊的同時，也點了轉發鍵，配文：後生可畏呀。
于是網上又炸了。
高高在上的女神程璐，做了導演後被人戲說是吹毛求疵的大前輩，居然忽略網上撕來撕去的言論，直接一錘定音給了付知意百分百的好評。
這下叫嚣着經典永遠無法超越，程璐老師的角色無可複制的黑粉一下子沒了跳腳的理由。
人家當事人都在稱贊，他們還說個屁。
付知意表演完去了後臺卸妝換衣服，根本不知道網上的風浪，從更衣室裏出來，還遇見了顧頁的小助理。
打了聲招呼就想擦身而過，但小助理卻一把抓住了她。
“小付老師往哪走呢，我就是在找你！”
七拐八拐，小助理把她領進了顧頁的私人休息室，苗婉也坐在裏面，見了她立馬上來給了個擁抱。
“小付，你演得太好了，真的，看得我眼淚汪汪。”
顧頁也拉個凳子坐過來，“果然是金子在哪都發光，剛才八百年不聯系我一次的程璐還來找我了，你猜她幹嗎？”
付知意搖搖頭，她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璐說她看上你了！”
付知意背後一凜，顧頁又笑着道：“放輕松，我的意思是她要找你拍戲，我把你微信號推給她了，她說最近在拍新電影，一直沒敲定女主，結果看見了你，有種宿命的感覺。”
顧頁說着大笑起來，“她說話老是這麽奇奇怪怪的，我看就是文藝片拍多了的後遺症。”
付知意有點慌，“我？女主？”
程璐她怎麽會不知道，第一次出現在熒幕，就憑借《青河》拿了最佳女配，後來轉戰幕後，當了導演，依舊得心應手。
別的不說，至少五年後，她拍的片子幾乎全有讓人羨慕的票房。
如果顧頁說的是真的，那她也太走運了吧。給程璐當女主，完全是她這個階段沒想過的事情好嗎！
無心插柳。
真的是無心插柳。
程璐加了她微信，打了聲招呼，就立馬交代了自己的目的，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付知意和她約好了試鏡時間，程璐也沒繼續寒暄有的沒的，直接說了改天見。
後面還有其他幾組的表演，最後還有評分，付知意走不了，只能坐在後面的大休息室裏等着。
好在一線星光并沒有賣關子的習慣，評分時新人演員不需要在場，直接通過大屏實時展示，更新積分。
于是場外男粉看見付知意斷層式領先于另一組的第一方述廷，全都扯着嗓子嚎唠起來。
“嗷，小付我們愛你啊！”
“媽的，老子太驕傲了！”
周圍都在歡呼，但帶着鴨舌帽坐在一群手舞足蹈的漢子中間的某人，神色卻越來越不快了。
愛你個頭愛！
錄制結束，賀鄒蒙專門來大休息室裏找付知意，同樣的誇獎聽了許多遍，付知意依舊會臉紅。
賀鄒蒙樂了，故意調侃了一句：“臉皮這麽薄，進了家門怎麽辦？”
付知意沒反應過來，進誰的家門？
賀鄒蒙又往前靠近一點，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張邀請函，落款是某個頒獎典禮。但讓付知意訝異的是，左上角燙金的名字居然是她的。
“賀老師，這是？”
賀鄒蒙把東西塞給她，手插進口袋，回答得很坦然：“今天的頒獎典禮你要是不去，絕對會後悔，我決不能允許這麽可惜的事發生，所以讓他們也給你寫了一張邀請函。”
“可是我......”
“可是什麽？”賀鄒蒙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禮服我都給你挑好了。”
被賀鄒蒙卡住胳膊塞進商務車裏的時候，付知意依舊沒搞明白狀況。
她又沒獲獎，更沒什麽作品提名，為什麽要去這麽大的頒獎典禮啊？還被賀鄒蒙老師帶着？
但到了地方，賀鄒蒙低頭發了個信息，裏面很快走出一個穿着銀灰色西裝的人，對上視線的剎那，付知意立馬明白了。
合着是讓她來看段聿茗領獎的？
段聿茗化了很精致的眼妝，是他平時絕對不會嘗試的風格，眼尾還帶了些胭脂色的細閃。
兩人對上的目光似乎有噼裏啪啦的火花，賀鄒蒙故意咳了一聲。
“好看嗎？”
她沒說問誰，兩人都沉默着。
段聿茗率先出了聲：“好看。”
賀鄒蒙笑了，“傻小子，我問小付呢！”
“啊？”付知意茫然地擡頭，又被她輕輕推了一下。
“這臭小子知道你來，穿的跟開屏一樣，你要不誇一句，他整晚上都不安生。”
明明知道賀鄒蒙多半是玩笑話，付知意依舊覺得心跳飛快，“那，那，好看吧。”
“這麽勉強啊。”段聿茗說着話，很順手地幫她把落到耳邊的碎發掖到後面，“也是，誇我要用帥。”
“別貧了。”賀鄒蒙推了他一把，“我們趕緊進去吧，站這多礙事兒。”
付知意的位置和賀鄒蒙排在了一塊兒，後者還很熱情地幫她介紹旁邊的人，那架勢，就差說一句“小付也是我們家人了”。
段聿茗被提名的是最佳新人獎，上半年他拍了
第一部 電影，好評如潮，雖然是提名，但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另外幾個人明顯沒什麽競争力，顯然是拉出來陪跑。
這個獎九成的概率就是他的。
果不其然，頒獎時，大屏上依次投出幾個提名的人，最後越閃越快，讓人應接不暇時，定格在了段聿茗處變不驚的臉上。
“讓我們恭喜最佳新人獎的獲得者——段聿茗！”
掌聲一片。
付知意也不自覺地跟着鼓掌，掌心通紅。
天天插科打诨都要讓她忘了，段聿茗本來是這麽耀眼的人。
被點到名字的人淡定地扣好扣子起身，彎腰鞠了一躬，走到頒獎臺正中央。
主持人遞給他一個話筒，“我們小茗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來時，他剛被經紀人壓着背了長篇大論的發言，但段聿茗站到臺上的時候，隔着一片人海與觀衆席上某人遙遙相對，再低下頭時就自動精簡了許多話。
仲夏的經紀人坐在前排，看着手裏的發言稿，一腦門霧水。
“不對啊，怎麽少這麽多詞兒，來時明明背的挺好的呀。”
段聿茗把例行的話都說完，頓了一下，再次開口：“還要感謝我的小姨，教了我很多表演的技巧。”
他勾唇笑了一下，大屏上立馬投出賀鄒蒙鼓着掌的樣子。
他們的關系圈子裏很多人都知道，笑笑就算過去了。
但有眼尖的觀衆也注意到了另一個人，旁邊穿着抹胸禮裙，笑得溫柔而漂亮的女生不就是最近很火的付知意嗎？
賀鄒蒙還歪着頭跟她說話，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啊。
前排立馬過來幾個代拍和媒體記者，對着付知意狂按快門。
一片刷刷聲。
這回連主持人也注意到了她，
但是領獎的人好像絲毫不在意風頭被搶了去，主持人也只好笑着道：“看來臺下還坐着一個勢頭很猛的新人呀。”
大屏投出的人像又變成了付知意，後者強牽着嘴角，這是怎麽回事，鏡頭怎麽還對着她了？
“付知意是觀衆視線的新人，咱們小茗是熒幕新人。”主持人适時掌控起局面，“但都未來可期，對不對？”
鏡頭重新打了回來，段聿茗臉上的神色卻出奇的柔和。
主持人又跟他互動了幾句，才讓他下臺，繼續頒下一個獎。
段聿茗直接穿過人群走到了賀鄒蒙旁邊的位置，掀起衣擺坐了下來，眼神卻一直看着坐在另一邊的女生。
在滿場燈光的籠罩下，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泛着一層好看的光彩。
像仙女。段聿茗在心裏想。
是他的小仙女。
賀鄒蒙恨鐵不成鋼地掐了段聿茗一把，壓低了聲音：“現在鏡頭全對着這裏，你別這麽明顯啊。”
段聿茗淡淡收回視線，聲音悶悶的：“知道了。”
當晚，不少媒體號都放出了頒獎典禮上的圖片，來這裏的新人小花很少，但付知意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卧槽，今天誰給小付做的造型，太好看了吧！】
【媽媽我戀愛了嗚嗚！】
還有不少路人見了圖，一時間驚豔得不得了，也順藤摸瓜地找了過來。
但付知意的各大站子就不一樣了，他們根本沒收到正主會出席這個頒獎典禮的消息，出圖的全是媒體號和別家站姐。
還有明明是去拍自家正主，回來後卻用小號給付知意開了站子的。
簡直不能忍。
男粉又來到他們平常的集結地之一——第一資源站這兒。
【哥，你不行了，你居然連正主參加的活動都不知道】
【你錯過了今晚的絕美小付，後悔去吧！】
溫敘剛把下午的圖修好，就發現好多人艾特自己，點開了仔細看看才發現是怎麽回事，又找了幾個媒體號點開大圖。
登時也驚到了。
付知意從來沒做過這樣的造型，照片裏的女生裙子上鑲着碎鑽，閃閃發光，領口只到瑩白的鎖骨下方，撩着頭發，清純妩媚參半。
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模樣。
溫敘的手指懸在那裏，神色慢慢趨于冷靜。
他看見了一張圖。
頒獎臺上彩燈變換，卻故意暗了觀衆席的光。但在一片柔和的光線做保護色下，付知意在和一個男生對望。
那個人他太熟悉了。
是段聿茗。
作者有話要說：
小茗：這人怎麽這麽好看，哦，是我媳婦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