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藝說請大家吃飯，就真的訂了一車東西。
她特地給付知意盛了一盒盒飯，走過來裝作漫不經心地用指尖觸了一下她坐的長椅，表情訝異，“怎麽這麽髒呀？”
見有人朝這邊望了，她又故意将音量提得更高，“小付，你平時也這麽不注意衛生的嗎？”
付知意噙着笑定定瞅着她，也不急着說話。凡藝本來就是故意來氣她的，沒收到預期反應就算了，反而被她用氣定神閑的目光上下掃視好幾輪。
嘲諷意味十足，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凡老師，你摸的地方導演剛坐過，你想表達什麽呢？”
凡藝愣住了，她怎麽沒注意到導演什麽時候來過。
遠處幾人都在朝這看，她的臉有點挂不住了，這個死丫頭，三兩句話還把錯處都丢給她了。
真是氣死人。
她瞪了付知意一眼，踩着細高跟扭着腰步履如飛，臨走了也沒忘扔一句“下次再找你算賬”的狠話。
付知意壓根沒往心裏去，被滿級大佬按着摩擦過，凡藝這種初級綠茶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打開飯盒随意戳了幾下，食欲被菜色勸退得無影無蹤。可能因為父親是大廚的緣故，她自小便被養得嘴刁，離家上學了吃什麽都不習慣，體重也跟着急速下降。
當初鼓鼓的臉頰肉掉個精光，五官都變得分明起來。可幾年後那些黑子竟然扒出她小時候的照片，做了惡意對比圖，說她是整容矽膠怪，真是可笑至極，居然也有人相信。
付知意扒拉着餐盒裏的米飯，着實沒什麽胃口。
長椅猛然一沉，身邊忽的多出一人。她疑惑地轉頭，恰好撞進那人視線裏。
付知意腦海裏跟過了陣電流似的，這不是段聿茗嗎？這位神仙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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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五年後常出現在各大晚會與頒獎典禮的冷酷男人不同，眼前的少年留着清爽的短發，仍舊帶着青澀的稚氣，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像一潭蒙着霧氣的無底湖水。
等等，他穿的連帽衫為什麽這麽眼熟？
段聿茗等不到她說話，有些別扭地主動開口：“今天上午，衛生間，不好意思。”
付知意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抱着盒飯從長椅上一躍而起，“別別別。”
那時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臉又隐在陰影裏，她能認出來是誰才怪。早知道是這尊大神，她絕對一句話也不搭。
撇開以後不說，單是他現在的熱度，粉絲都能網暴自己好幾輪了。
見付知意露出一副“你折煞我了”的見鬼表情，段聿茗心裏又堵了，早知道就讓助理來交談了，他為什麽想不開要自己來。
“我當時以為你是私生或者娛記什麽的，我那個樣子，被拍到又是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
付知意還沒從沖擊裏緩過來，段聿茗也不擅長和人交流，得不到回應，只能硬着頭皮又問了一句：“你能明白吧？”
人家都專門來解釋了，她再端着也沒什麽道理。付知意趕緊點頭，兩人之間有幾秒鐘的沉默。為了不冷場，她又象征性地詢問了一句：“你好點沒？”
聽見段聿茗輕輕應了一聲後，付知意又客套地關心道：“劇組的飯是不太好吃，油太重了，你要是吃不慣可以單獨從外面定，身體最要緊。”
段聿茗擰了擰戒指，有些尴尬，他不知該不該講明白，自己被特邀過來，怎麽可能和這些小演員吃的一樣，自然有小竈呀！
算了，反正都被撞見了，不說清楚她也會瞎猜，再亂傳出去，那不是更要命。
“我其實是酒精過敏。”
“啊？”
段聿茗真想抽身就走，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過來跟她說這個。“拍戲，劇情需要，喝了點酒。”
付知意被他的坦白驚到，詫異地瞪圓眼睛，“那你為什麽不跟導演說？”
段聿茗的神色一瞬間有些複雜，低下頭過了好一會，才有悶悶的聲音傳出：“不想說。”
他要怎麽向一個剛踏進圈子的女生解釋，有些事情不是打聲招呼就能解決的。有太多場合避免不了要喝酒，如果他拒絕了，在別人眼裏就是不給面子。
你在這個導演這兒有了豁免權，卻抹不開面子接了另一個導演的酒杯，下場只會是兩邊不讨好，更落不着好名聲。
又不會出人命，索性當秘密藏着算了。
“上午的事，不要跟別人說。”段聿茗拍拍褲子站起來，一點看不出有求于人的樣子，坦然得仿佛誰撞見誰就該為他守口如瓶一樣。
年紀不大，倒是挺臭屁。
付知意點點頭。
“還有剛才的話，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付知意看着他故作嚴肅的一張臉，和幾年後融在骨子裏的生人勿近差別還挺大，出口的問題也有些不受控制：“你多大了？”
段聿茗被她冷不防丢來的話問得一怔，沒太搞懂她的意思，但還是報了一個數字。
呦，比她現在的年齡還小一歲，這樣算來自己的心理年齡可比他大了六歲，還真是小孩一個。這樣一想，付知意的眼神也變得陡然寬容。
段聿茗只覺得面前的女孩笑容突然古怪，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不再開口。算了，多說也無益，能不能保守秘密，現在，在她不在自己。
當晚收工，付知意特地又搜了一遍這部劇的制作班底和演員信息，她只知道這個低成本的網劇是改自同名小說，因為劇情太過清奇，剛播出一兩集時網上一片“笑到滿地找頭”的言論，後來播久了，大家竟也紛紛打臉說真香。
幾個主演都是新人，五年後大紅大紫的除了男主成桉好像就沒別人了。
成桉和段聿茗關系好，這事她了解，卻沒想到兩人這麽早就認識了，更不記得段聿茗也在這部劇裏出演過什麽角色。
真是稀奇，劇組這麽窮，竟然也請得起流量。
次日拍攝，付知意終于見到了成桉，一如熒幕上常出現的開朗陽光形象，男生穿着件籃球衫，額上系着運動發帶，只是比她印象裏更加朝氣蓬勃，眼神也更清澈。
少年氣滿滿。
付知意跟在他和幾個主演後面進片場時，門兩側有粉絲拉着橫幅尖叫，彩虹屁張口就來。
“成成今天又好看了！”
“成成下凡辛苦了！”
付知意眼見着走在前面的男生耳尖一點點泛紅。
誰能想到呢，幾年後所有場合都能游刃有餘、一笑置之的大男生，也有過被粉絲調侃會羞澀的時刻。
“成成媽媽愛你！”
成桉有些無奈地攏了攏外套，回頭看了眼喊得正起勁的小粉絲，龇牙道：“不要亂喊哦！”
小粉絲立馬做捧心狀，“我天吶，成成看我啦嗚嗚嗚！”
旁邊的女演員揶揄地推了他一把，後者的耳垂肉眼可見變得通紅。
付知意被一人擠上前送花時撞到，心裏第一個念頭卻是得虧沒人知道段聿茗會來的消息，不然粉絲人數再多出十幾倍，又沒有工作人員攔着，今天怕是誰也別想妝發整齊地走進門了。
一樓公用化妝間的門大敞着，付知意拍完第一場戲來補妝，堪堪走進去站穩，成桉的助理就急匆匆地從她身側擦過。
房間裏不像往常那樣嘈雜，聚在一起說話的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怎麽看怎麽古怪。
她還沒琢磨清楚怎麽回事，進來的人又成了導演。他環顧了一圈，面色凝重地走到角落邊的成桉面前，皺着眉拉起他的袖子就走，臨出去時将房門摔得震天響。
像是點燃撚子的爆竹，室內瞬間炸開了鍋。
付知意拉住身邊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員，好奇地詢問：“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啊，成桉去近卻吾，今早被人給曝出來了。”
付知意仍舊一頭霧水：“那是哪呀？”
工作人員冷哧一聲，“有錢人找少爺的地方呗。”
“啊？”
對面的人淡淡投來一眼，似乎在說她少見多怪。“平時就見他跟段聿茗走得最近，微博上不還有他倆CP超話嗎？果然不正常。”
“......這個還是別亂說了吧。”付知意是新人，也不敢耍什麽滑頭，導演說通訊工具要上交，她就不敢私藏着，今早拍戲到現在，她甚至還沒機會摸手機。
等她點開最新的娛樂頭條，果然鋪天蓋地都是成桉人設崩塌、未火先涼的推送。
娛記放出的照片裏，他戴着口罩，胳膊虛虛攬在另一個男生腰側，低頭進了一處小巷。
而據知情人爆料，小巷尾就是近卻吾員工宿舍的後門。深更半夜，兩個男人攙着進了這種聲色場所的員工宿舍，要幹什麽，可想而知。
付知意能理解導演為何如此焦急，成桉算是組裏唯一還算有點熱度的演員，他們拍的是愛情片，男主的性向要是有問題，別說到時候炒不了CP，事情萬一鬧大了，過審恐怕都成問題。
事發突然，整個劇組都跟着停工。付知意閑着沒事做，抱着劇本偷偷溜出門。午後太陽正大，她左挑右挑，挑了一處保姆車投的陰影下，雙腿一盤，坐在了旁邊的草地上。
然而沒幾分鐘，她就聽見了越走越近的腳步聲。
“段聿茗，你聽我的，別拍了，我們趕緊走。”
付知意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怎麽又聽別人牆角了。
段聿茗剛被經紀人告知發生了什麽，卻并不願意聽他的。“我們不都簽過合約了嗎？”
經紀人恨鐵不成鋼地戳他肩膀，“你就一客串，戲份又不重，換誰不能演，留在這是等着引火燒身嗎？”
“成桉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他誰啊，就敢說不是。到時候拍到你倆過于親密的照片，你知道別人會怎麽說嗎？”
付知意心跳如擂鼓，媽耶，她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段聿茗不吭聲，經紀人又擡高聲音問了一遍：“你走不走？”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就知道這位祖宗又軸又倔，他氣得往車上狠狠踹了一腳，“我還有事沒法在這跟你耗，但有一點你給我記清楚了，不準在網上瞎說話，我可沒時間給你擦屁股。”
“聽見了沒？”
段聿茗表情沒什麽變化，轉過臉不再看他：“我有分寸。”
經紀人氣結，你要是有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付要和小茗一起
替成桉撕作精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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