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五，工作日的最後一天，這一天上班族總是很容易在忙碌了一周後出現疲軟的狀态，何況是聖誕節的後一天，整幢大樓裏的人都有些稀稀落落。
昨天李錦沒有送孫霏靈到家，等她到家之後想給李錦回個電，卻發現他的電話一直處于通話狀态，想着或許他是真的有事，所以只是讓自己試着釋然。
一早上進辦公室，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孫霏靈還覺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對李錦的那份好感在漸漸變淡。她沒有戀愛過，所以她問陳薇為什麽會這樣，陳薇回答說，可能是因為到手了就不珍惜吧，不過這答案孫霏靈覺得不對。
或許糾結得有些久了，突然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變了一種狀态，讓她覺得不适應吧。
上班時候李錦的手機不斷在響，正在修改調研報告的孫霏靈不斷被他的手機短信提醒打斷思路，一直在忙碌的陸蘇也忍不住擡頭對李錦道，“小李你倒是忙啊？女朋友怎麽盯得這麽牢？”
女朋友三個字讓孫霏靈和李錦兩個人都心頭一跳，李錦回頭看孫霏靈的時候，她已經低下了頭，他笑道，“蘇姐，你說什麽呢，沒有的事，我可是光榮的單身漢一枚。”
孫霏靈聽到這句話，正在打字的手停了停，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做手上的工作，仿佛剛才那番聊天與她無關。
也是，一直都是她暗戀李錦，好不容易表白了，李錦也不過說試試，她确實不算他的正牌女朋友吧。
陸蘇卻別有深意道，“是嗎？我怎麽聽說的不是這樣？”
孫霏靈有些慌張地擡頭看了一眼陸蘇，匆匆轉回的目光又恰好同李錦的相觸。李錦對她搖了搖頭，意味不明，孫霏靈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埋頭工作，只是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看到哪裏完全不記得了，扒着鼠标滾軸無意識地亂轉。
中午的時候，陸蘇說有事，李錦特地約了孫霏靈飯後逛公園，本想拒絕的，可看李錦欲言又止的樣子，孫霏靈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尋常，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于是答應了跟他一起去散步。
冬天的人民廣場依然綠樹成蔭，四季常青的植物讓季節在這裏不甚分明，只有越發猛烈的寒風刺骨地吹着，才能讓人明白自己正身處寒冬。
寬闊的道路上，地磚鋪得方方正正，每天都有環衛工人打掃，四周都是幹幹淨淨的，偶爾有幾片落葉，剩下的不過是寒風。
李錦雙手插袋走在前面，孫霏靈慢吞吞地跟在後頭，兩個人乍一看仿佛是不相幹的兩個路人。
“過來點。”李錦見孫霏靈走得遠了，站住了身，轉過來等她。
孫霏靈以為他終于要将分手說出口了，平複了好久才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扯了個不算是笑的表情快步上去道，“怎麽，有話要說？”
李錦或許原本有話要說，但卻什麽都沒有，拉着她的手道，“唔，你的手怎麽這麽冷，我幫你熱一熱。”
所以，這樣她算是他女朋友嗎？如果不是，為什麽要這麽暧昧，如果是，為什麽要這麽疏離？
若即若離，這樣暧昧和不确定，讓孫霏靈的糾結沒有随着告白而終結，反而是越纏越讓自己覺得呼吸困難，可是結束，又要她這個從來沒戀愛過的人怎麽說出口呢？
手就這麽被他捂着一路，到回辦公室的時候也沒被捂暖，李錦笑說她是冰塊，可她卻沒有笑的心情。
周末依然是沒有電話沒有消息，孫霏靈總幻覺自己的手機是不是沒有信號或者沒電了，可每次按開，總是一張幹淨的屏幕，信號滿格，電量充足，所以呢？孫霏靈對着手機苦笑。
周日那天正好又是一場義賣活動，公益跳蚤市場這幾年越辦越好了，活動是由愛心慈善會組織的，孫霏靈作為資深義工，被列于受邀行列。
為了準備這次義賣，孫霏靈早就在得到邀請卡後，趁着下班後的空閑做玩偶，然而平時很平淡的生活，自從跟李錦表白後，突然就覺得不一樣了，她覺得這段時間，好像時間流逝得很慢，讓她很煎熬。
孫霏靈帶着滿滿一袋玩偶，擺開了自己的小攤子。這次義賣活動的地點在徐家彙公園，人很多，孫霏靈的玩偶深得周末被父母帶來逛公園的小孩子們的歡迎，好久不見的小樂湊在一旁幫她賺足了吆喝，沒多久做的十幾個布偶玩具就賣完了，孫霏靈正打算收攤捐錢，就看到一雙十分挺括的鞋在她面前落定，順着這雙鞋往上看，邵晨那張過分出衆的臉就出現在了面前。年輕的女孩子不少都假意路過他身邊，臉上泛着紅光，讓孫霏靈也連帶着成為了被注視的對象。
“邵主任，這麽巧……”孫霏靈看到邵晨頗為尴尬，自從醉酒後被他送回家，還被他知道了自己暗戀李錦的事情，她就開始盡量躲着不見到他。但怎麽世界就這麽小呢？她揉了揉耳垂，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邵晨卻像與她很熟一樣，很随意地問起她今天來做什麽，東西賣得怎樣了，得了多少錢，家常得如同朋友間的聊天。
“你的東西倒是真受歡迎，居然這麽快賣完了，我前面就看到你了，還想買一個你做的玩偶回去。”邵晨說得很随意，孫霏靈卻木讷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道，“下次有機會，一定……”
邵晨笑了笑，很好看的笑容，孫霏靈聽到身邊有女孩子在抽氣的聲音，她擡頭看他的笑容然後很快又低下頭，不得不承認，邵晨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連她算是看得比較多的，也只能敗在他的笑容下，毫無抵擋的能力。
邵晨站在她面前，嚴寒的冷風吹得她鼻子都紅了，細碎的陽光沾滿了她的發梢，不自覺地，放在心裏的話就問出了口，“怎麽李錦沒有陪你來？”
話一出口，邵晨和孫霏靈都愣了愣，邵晨驚訝于自己竟然會問這麽八卦的問題，而孫霏靈則驚訝于邵晨居然這麽直接，更驚訝于他居然知道自己跟李錦在一起了？
她低着頭咬了咬嘴唇，搖頭道，“他要考試，沒時間。”落寞的樣子讓邵晨沒來由覺得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道，“你倒真是獨立，怎麽也不纏着他？”話雖這麽說，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口是心非。
孫霏靈聽後神色黯了黯道，“我一個人很好的，習慣了。”故作堅強的模樣讓邵晨再度有些揪心，為了哄她開心，他特意道，“不如一起去喝個下午茶，反正你們也收攤了。”
孫霏靈看了看身邊的小樂，拒絕道，“不用了，我跟我朋友……”
還未等她說完，邵晨就道，“那就跟你朋友一起來吧，我倒正想聽聽你們對公益項目的想法。”這樣的堅持，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小樂早就盯着邵晨看了半天了，一聽他這麽說連聲贊成道，“好啊好啊好啊，下午茶，我有空呢。”
孫霏靈洩氣地看了眼身旁興奮的小樂，又看着邵晨深邃的目光，點頭道，“那好吧，就是麻煩邵主任了，有些不好意思。”
邵晨道，“不用跟我客氣，畢竟我們也算挺熟了。”他這麽一說，想起之前醉酒那夜發生的事，孫霏靈的臉立刻又熟了。
捐了義賣的款項，小樂一路催促她快些，一邊問她關于邵晨的事，孫霏靈當然不能把自己丢臉的事情說出來，很多東西就敷敷衍衍地回答了。
邵晨驅車帶他們到音樂學院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店，地點是小樂說的，她觊觎這家店的巧克力大理石芝士蛋糕很久了，還心心念念着玫瑰花露，這下總算找到了大戶讓她敲了一頓，倒是完全的自來熟。孫霏靈卻有些拘束，畢竟邵晨知道她不少的秘密，又是她的領導，總不能太自然地面對他。
但等到跟邵晨聊天的時候，孫霏靈才發現原來他是這麽健談的一個人，從她的學校，到她去過的地方，他狀似無心地問，等她回答的時候又聽得耐心，而當她不知道該怎麽接續下去的時候，他又能很自然地接口，說出不少的故事趣事，侃侃而談他的旅行經歷。
這讓孫霏靈覺得與他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用擔心會因為沒有話題而尴尬，他是一個很好的聽衆，也是一個很好的引導者，他不會滔滔不絕，總是适時地讓她開口，或者讓小樂開口，然後再把話題接下去，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喝着下午茶聊着天，仿佛是多年的好友。
小樂早在看到邵晨的時候就已經雙眼放光，這會兒找着機會能與邵晨面對面地坐，更加是表現欲望強烈，一個人滔滔不絕，不過邵晨卻總是會恰到好處地把握聊天的方向，不冷落任何一個人。
孫霏靈不得不感嘆，他年紀輕輕就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并不只是有一副好樣貌而已，單看他的談吐，就可以知道他是多麽出色的一個人。崇拜一個人不需要他做什麽，只要他站在那裏，說幾句話，就足以讓人為之傾倒。
下午茶非常愉快，看到孫霏靈又露出了慣常的笑容，邵晨也不由得微笑。
本來孫霏靈想邵晨應該是很忙碌的，下午茶時間可能持續不了多久，可快接近五點了，他依然沒有要走的跡象，孫霏靈小心翼翼地問道，“邵主任您晚上沒有安排嗎？”
邵晨自然明白她想走了，看得出她還是有些拘束，于是也就順水推舟道，晚上還有個飯局，不過這會兒時間還早，可以把她們兩個送回家再去。
孫霏靈想起上次他送自己回家是因為自己醉酒，回想起陳薇跟她描述的自己的惡行，孫霏靈的臉蹭地又紅了，連忙擺手道，“不用了，我跟小樂還想去逛逛呢，就不麻煩邵主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