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冬了，寒風一天冷過一天，李錦于是不再騎自行車上班，每天改為步行，他會在地鐵2號線的出口那裏等孫霏靈。然而下班之後他又去了哪裏，每天在忙什麽，孫霏靈一點都不知道，QQ的頭像，一個星期大概只有一天會亮，而亮了卻也不說話，每次都是孫霏靈主動找上他。
陳薇說，你這樣不行的，要讓男人來追你，你太主動了。
于是，每周那一天頭像亮的時候，兩個人也很難再聊上一句了，孫霏靈想，其實李錦是真的很忙吧，畢竟他快要考試了，自己不該打擾他。
周四那天是聖誕節，正好趙存希下午不在，陸蘇公休，辦公室的錢老嚴老也各自有事，山中無老虎，兩個小年輕當然也很輕松。六點一到，李錦約了孫霏靈一起去看最近大熱的電影，就在行政大樓附近的和平影都。
電影散場後才七點半，兩個人又一起吃了飯，八點多的時候，并肩在人民廣場寬闊的人行道上散步，行人疏疏落落的，不複白天的擁擠景象。
其實兩個人到現在連手都沒牽過，更別說其他的了。一路上李錦的手機一直在響，孫霏靈很識趣地沒有問。
一路行到美術館，路邊的燈光已然稀少，可這座魔都被稱為不夜城，最不缺的就是燈光。
好在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麽人，李錦忽然拉住了孫霏靈的手道，“我好像，還沒有抱過你。”
說完便如最娴熟于戀愛的老手一般，拉過孫霏靈，她仰起臉看着讓她最為迷戀的，他的臉龐弧度，忽然心跳如擂鼓。
就在李錦即将要親下來的時候，孫霏靈忽然推了推他道，“你手機響了。”
手機響起得不是時候，孫霏靈提醒得也大煞風景，然而她只是覺得似乎哪裏不對，或許是自己沒有做好準備。
李錦接了電話，神色卻有些慌張，他對電話那頭說，“額，這個我回去跟你說好嗎？沒有，真的沒有，行了，我回去一定跟你說。”
這副對話，怎麽好像是女朋友來盯梢一般呢？
李錦挂了電話卻鎮定道，“我朋友。”
孫霏靈哦了一聲，卻又被李錦拉了過去，她勉強推開道，“你急着回去有事情吧，不如我們這就回去吧。”
李錦看了看她沒有拒絕道，“那我送你。”
就在他們擁在一起的時候，有輛黑色的奧迪A6緩速行過。從邵晨這個角度看，他二人應該是已經吻完了，她是那麽青澀，情窦初開，想起陳薇說的話，邵晨不自在地轉過臉，他覺得最近的自己變得有些古怪。
電話突然響起，是死黨戴旻繁，“喂，你在哪裏？”邵晨一聽電話那頭就知道他又在外面玩了，旁邊好像還有美女獻吻，不知怎麽，估計是最近工作太忙碌的關系，已經戒了很久夜生活的他忽然又想狠狠地放縱一次，于是笑道，“在路上，怎麽，突然想到我了？”
“明明是你忘記兄弟們了，快來，CV，老位置。”戴旻繁說完就挂了，聽着車載音響由電話又轉回了音樂，他打了把方向轉彎上了高架，孫霏靈和她的小男友瞬間被抛在了夜色裏。
李錦才要送孫霏靈回家，剛攔了一輛車，電話卻又響了，孫霏靈笑着同他揮手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李錦這才松開了手，看着孫霏靈關上車門，向車內的她揮手告別。
CV酒吧是魔都知名酒吧，夜生活的聖地，邵晨到了的時候，場子裏早就熱鬧翻了，戴旻繁坐在老位置同邵晨招了招手，他和這個場子的老板很熟，邵晨與老板也很熟。看到邵晨進來，老板早就湊了過來遞上一根煙道，“邵主任，好久沒來了，今天怎麽有空？”
邵晨笑了笑接過煙道，“來看看。”
老板熟門熟路地帶着邵晨去他們的老位置上入座，吩咐手下的小服務生開一瓶年份酒，對着邵晨和戴旻繁道，“兩位都是貴客，難得來，今天我請。”然後十分知趣地撤了。
戴旻繁一看這樣子立刻明白了，笑着看邵晨道，“看來他上次衡山路那個項目是批下來了。”
邵晨食指輕敲桌面，雙眼無意識地看着面前的場景，敷衍地“嗯”了一聲。他不喜愛交際，但有時候必要的應酬還是會去，有些項目只要符合政策、合法的，若是對方确實有品質，他也願意幫一把。他最不愛就是鴻門宴，去了被要求幫個什麽忙之類的，他如果遇到，甚至會甩臉走人，很多跟他打過交道的都說他不好親近，實則這樣他也是為自己減少了許多麻煩。
不一會兒，又一個穿着很休閑但氣質從容的男人端着杯酒往他們這邊走來，很随意地在邵晨身邊一坐，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道，“你似乎很久沒出現了。”
邵晨道，“還好沒久得讓你把我忘了。”
男人嗤笑道，“什麽話，你邵大主任我能忘了？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是不是啊戴兄？”
戴旻繁道，“唉，也是，也不知道誰說不來就不來，我們三催四請的才賞臉一次。”
邵晨取了杯服務生遞來的酒抿了口，笑而不語，男人道，“怎麽？難得來也不和兄弟們聊聊天，一個人喝悶酒？”
戴旻繁也在一旁起哄道，“我就知道這家夥有心事，最近給他打電話都陰陽怪氣的，說不定跟女人有關。”
邵晨聽他們說話如耳旁過風，喝了口酒挑眉道，“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了？”
男人拍着他的肩膀道，“是兄弟們關心你，怎麽樣？真的有女朋友啦？什麽時候帶出來見見？”
邵晨撩開他的手淡定道，“你們就瞎扯吧，你們經濟委最近是不是太閑了，所以你才到處溜達？晚上不用見客戶？該引進的項目都引進了？該搭的臺都搭完了？”
男人哈哈笑道，“你就別鞭策我了行麽，跟我們那老頭兒一個樣，沒事就知道敲指标，我都快被他逼出白頭發來了。”
邵晨道，“我看你閑得，确實需要鞭策鞭策。”
男人看着他直搖頭，嘆氣道，“真是有異性沒人性，交了女朋友就帶出來，我們幾個都為你急呢，你看你都快像和尚一樣了，不就是個前女友麽，有什麽了不起，你那個未婚妻呢？有事沒事帶人家出來走走，感情這種事情，談談就有了。”
一番話說得老氣橫秋，邵晨笑道，“你這麽有經驗，怎麽沒見你帶一個回去？伯父不是幾年前就念叨着想抱孫子麽？”
男人揮了揮手道，“嗨，我們這怎麽一樣，我跟小戴可是從來不愁沒有結婚對象，只是結婚對象太多挑不過來。”
邵晨知道他也就嘴上逞強，笑了笑沒再說什麽，戴旻繁倒是和男人聊了會兒工作上的事。
不一會兒已經有相熟的幾個女人湊了過來，都知道戴旻繁和他身邊這位經濟委副主任楚勻翔是貴人，邵晨雖然不常來，但幾個女人是在社會上混慣的，自然能看出一個人的身份貴賤，見戴旻繁和楚勻翔兩個人都圍着邵晨，連老板也跑過來獻殷勤，不用說也知道非富即貴了，沒多久就借着和楚勻翔打招呼湊了過來。
楚勻翔和戴旻繁雖然愛玩，但也僅限于喝喝酒聊聊天猜猜骰子跳跳舞而已，幾個熟悉他們的朋友，有男有女，打了招呼喝了杯酒也就走了，只有沒什麽經驗的依然留着，想着今晚會不會有釣金龜的機會。
楚勻翔被拉下池子裏跳舞去了，邵晨一人獨坐，對幾個女人的示好都興趣缺缺，戴旻繁湊上來道，“怎麽了？真有心事？跟兄弟說說？”
邵晨聽着耳邊喧嚣的音樂，想着方才廣場上的那一幕，仰頭将杯中剩下的酒液全灌進嘴裏，優雅地喝完才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沒事，只是好久沒來，不習慣而已。”
戴旻繁畢竟與他十幾年的朋友了，他總是習慣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擔着的性格他更是清楚得不得了，切了聲道，“你的脾氣我還會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麽事，說來聽聽？”
邵晨一把推開戴旻繁湊過來的身體，端起酒杯遞到他面前道，“你太無聊了，冷落那一池美女不合适，喝完這杯我就走。”戴旻繁一聽連忙叫道，“剛來就走？不行，今天不準掃興，我還叫了幾個老朋友一起呢，難得你來，今天非得喝個盡興不可，不準走。”随後抓過他的手就把他摁在沙發上。
當然，最後邵晨沒有走成，喧鬧嘈雜的音樂放到淩晨才停止，幾個人喝了兩箱酒，自然不能開車了。于是好久沒湊齊的一群男人最後勾肩搭背，找了附近一個高級賓館開了一間套房，又繼續喝啤酒聊天到第二天七倒八歪地各自找地方睡覺。
邵晨可能是這幾個人裏最清醒的一個，本來他酒量也好，千杯不醉，幾個人雖然合力圍攻他，卻依然讓他笑到了最後，當然，最後收拾殘局的也是他。
邵晨把一個個躺得橫七豎八的家夥扔上床或者沙發，确認手機物品都放在各人手邊上，略微清理了滿地的狼藉，才從從容容地出了賓館，伸手打了輛車回家換了身衣服上班。
瘋狂一晚的代價是慘重的，楚勻翔缺席了經濟委早上的一場辦公會議，戴旻繁損失了一個談了五次的意向客戶，其他幾個家夥也一個個被自家老婆罰跪搓板，或者被自家老板訓話，或者被自家下屬抱怨，總之後果慘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