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盧尚秋緩緩睜眼。眼前一片白茫茫。
“難道我已經死了,身在地獄?”他絕望地想。
半晌,他的五官重又恢複了知覺,眼前景物才真真切切地浮現出來。
這裏已不是牢房,卻比那陰森牢房更可怖。這是一間不知名的屋子,一間特殊的房間。牆、地板均漆成乳白色,一扇落地大窗,四下裏空空如也,唯獨中央一張可橫睡三人的巨大床榻。那落地大窗,一半被白色的錦帛窗簾覆蓋着,從那縫隙中能隐約望見那窗外蘇州式的花園庭院,假山溪流。原來他還是在中丞府中。
他渾身無力,四肢不能移動分毫,臉上、胸前、手腕、手指、腳腕、腳趾,那些被刑囚受傷的地方均是火辣辣地疼。舌尖陣陣苦味,想是有人替他上了藥。舌傷未愈,舌頭不時抽筋,動一動便是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他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他仰頭向上望去。
天花板上嵌着一面巨大的銅鏡。銅鏡映出一幅淫靡的圖景:他整個人呈大字型趴俯于一張潔白大床上,不着寸縷,身上的血漬、污漬已被洗淨。面上、肩上、背上點點燭淚燙傷留下的紅痕,十分煽情;雙手雙腳被最大程度地拉開,由指粗繩索系于床榻的四角;腹部下面被墊了一塊圓枕,将他挺翹的臀部高高擡起。更讓他不堪直視的是,一只柱狀翠綠玉器深埋進他後廷之中,只露出拇指長度在外面。
方才身體上的疼痛太過強烈,此時親眼見了那玉器,盧尚秋才後知後覺後廷處撕裂般的疼痛。
“變态來老兒!”他大罵道。
被以如此奇怪淫靡的姿勢捆縛于榻上,盧尚秋羞恥至極,極力地扭着身子,試圖将那股間玉勢推吐出來,整個床榻被他掙得不斷抖動,霍霍作響。他左右掙紮,不一會兒便渾身香汗淋漓,那玉勢卻反其道而行,更向那腸道鑽去,直直頂上花心,刺激得他嬌喘連連,那前端男物亦仰起頭來。
他欲望上湧,酉禾癢難耐,只得将那雀兒于床單上來回摩擦。
此情此景,便好似一幅活的春宮圖。
不一會兒,只聽那落地窗被推開,兩位女婢魚貫而入。盧給事郎正歡樂地摩擦雀兒,見有女眷進來,慌忙把臉深深地埋進床單之中。兩位婢女擡進一個木架,一張木凳,又鋪開一張宣紙釘在木架上,便轉身離開了。
正納悶間,又聽得那落地窗被推開。這回只見一身着青色官服之人,背着一個小囊進來。
盧尚秋大呼:“救命!”無奈舌上有傷,只能發出“呼呼”的聲音。
此人走過來,先是将那床上之人垂落的發絲撥開,将他臉部、軀幹前前後後檢查一遍,爾後伸手翻開他前端高挺男物仔細觀摩,又将他後廷承受玉勢之處一番揉捏拍打。那人自始至終不言不語,似是當他只是這屋裏的一件擺設,對他的痛苦掙紮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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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觀察一番,那官人徑直踱到宣紙畫架前坐定,自小囊中取了各式狼毫羊毫,水彩墨汁,一路鋪排開來。盧尚秋瞠目結舌地看着那官人取出一支極細的狼毫筆,在那宣紙上左右勾描起來,方明白此人乃一宮廷畫師,想必聽命于那來俊臣,取他來作春宮圖的活樣板,不禁操着大舌頭破口大罵:“來老兒你不得好死!你無賴誣陷我,私刑囚禁朝廷官員,讓我爹知道你這般折辱我,必将你碎屍萬段,将你祖宗十八代的祖墳全扒了!”
如此大不敬之話語,自大舌之人口中說出來,只那宮廷畫師耳中便如老牛“咩咩”,野豬“哼哼”一般,不知所雲。畫師看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畫畫。
盧尚秋罵了半宿,直罵得口幹舌燥,氣喘籲籲。他整日滴水未進,此刻腹中饑渴難熬,漸漸的沒了氣力,趴在那裏喘息。
這廂畫師不樂意了,擱了畫筆走過去,一巴掌拍在那渾圓的屁股蛋上:“臀挺起來。”爾後将因他的掙紮而滑出來的圓枕塞回他腹下,又将那玉勢向他腸內推了推。
床上之人手腳酸麻,只好任命地趴着,任由那畫師擺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名女婢攜了一名家丁打扮的人回來。那家丁捏開他下颚,将一根兩指粗細的長竹管,一端直通進他喉管深處去,另一端盛了溫熱稀粥仔細灌下。盧尚秋終是難耐饑腸辘辘,見有飯吃,也不再拘泥如何吃法,只心道:“這定是那來老頭想出來的變态法子。”
吃飽喝足。一名女婢取來兩塊高枕墊在他腹下,另一名女婢捏了他男物,将一根極細的葦管通進那頂端的小孔。葦管另一頭連着一個葫蘆。盧尚秋痛呼連連,女婢手中毫不停頓,一直将那葦管通進他尿脬裏去。他本就憋了多時,此時尿意陣陣上湧,便也顧不得這麽多人圍着他看,腆着臉将那一泡尿全數灌進了葫蘆。
自始至終,盧尚秋都保持着“大”字型的姿勢。
***
女婢們再次前來,已是掌燈時分。她們連點數根蠟燭,将屋子照了個燈火通明。
不一時,門外通報:“來中丞到!”女婢們左右跪下,便見來俊臣踱進來,那畫師也離了畫架,向他作揖請安。
盧尚秋見來人是他,立即破口大罵。
來俊臣見這榻上之人身體不停掙動,聲音咽咽嗚嗚,神情凄厲,那雙眼似要将他生吞活剝,不用想也知在罵他。
他嘻嘻笑着,向盧尚秋走過去道:“盧給事,這人肉樣板做得滋味如何?”
盧尚秋氣急,顧不得斯文形象,罵道:“食一襖五,一還絲絲(日你老母,你來試試)!”
來中丞審訊的人多了,這話他仿佛聽明白了似地,鼻中哼一聲:“盧給事這般細皮嫩肉,嬌羞可人,可是擔任這人肉樣板的上上之選。老夫一介粗人,怎敢與盧給事媲美。不過——”他咧齒奸笑,“老夫看來,盧給事倒是挺享受的嘛!”
他陰陰一笑,便執了右掌,在那高翹的渾圓屁股上狠狠一拍,竟将那玉勢整根拍入他體內,深深頂上花心。
盧尚秋“啊——”地慘叫一聲,那疼痛鑽心,讓他眼冒金星,兩耳嗡鳴,再也無力罵将。
來中丞見他老實了,便轉了身,問那畫師道:“完成的如何了?”
“禀中丞,已經基本完工,後期只肖做些層次暈染。”畫師拱手。
來中丞踱至畫卷前,只見一水靈人兒躍然紙上。那畫中人兒四肢被縛,仰頭翹臀,後廷含一枚玉勢,卧于一張大床之上,四周紅、粉、白、黃各色牡丹環繞,将那白皙人兒映襯得如仙子一般。那仙子卻非不食人間煙火,他面色緋麗,雙眼微眯,紅唇翕張,表情陶醉,與榻上那俊俏兒郎體态神情如出一轍,眉目神情均勾繪得十分到位,令人血脈噴張。
來中丞連連贊道:“好,好畫,重重有賞!”
畫師拱手道:“還請中丞為此畫賜名。”
來俊臣望望那榻上如仙子一般的俏麗人兒,又看看畫上團花錦簇的牡丹,道:“老夫就稱其為《洛神圖》吧。”
“真是好名字!”衆人馬屁道。
待畫師完工,來俊臣命雕刻工匠取了石板,将那《洛神圖》作成雕版,以供日後複印。
衆人散去。
家丁取來一條長鏈,将盧尚秋右腳用那鐐铐住了,另一頭在那房中大柱上拴牢,才松了他手腕腳腕上的繩索。盧尚秋被捆綁多時,那繩索深深勒進肉裏,手腳全麻;現如今剛一取下,血水回流,針紮似地疼痛。
盧尚秋便也顧不得手中疼痛,爬過去攥了那家丁的手,在他掌上寫道:“好哥哥,你行行好,放了我罷。”
家丁面露難色:“盧公子,你求我也沒用,我一個小小下人,怎敢違抗中丞的旨意。”說罷便将那苦苦哀求的盧尚秋丢在身後。
盧尚秋小心翼翼将那折磨他良久的玉勢拔了,憤憤地擲于牆角。那玉勢原來呈棒槌形,若不用力拉扯,自己是不會出來的。
他見四下無人,便起身四處尋找可供逃走的路徑。不料那鐵鏈拴着他,長度将将夠他行至那落地窗前,再也不能前進分毫。他又拼命掙那枷鎖,直到他腳腕破皮出血,那枷鎖也未見絲毫損壞。
此時兩女婢推門進來,見他坐在地上與鐵鏈掙紮搏鬥,均無奈地搖搖頭。
“那枷鎖乃精鐵打制,連八尺大漢也無法赤手空拳将其破開。”那年長一些的婢女春雪走上前去,按住盧尚秋阻止他自殘。
婢女冬梅取了錦帕,為他裹住腳上的傷口,接道:“而且,不但掙不開,反而會弄傷自己。”
盧尚秋在地上寫道:“兩位姐姐行行好,放了我吧。”
婢女們吃驚退後:“公子說笑罷,為奴一介小小女婢,怎敢違抗老爺之命。”
盧尚秋已料到她們如此回複,也不惱怒,複又寫道:“請姐姐給我找件衣服穿,小弟冷。”
冬梅見他可憐,回頭望望春雪,似是有意替他求情。
那年長婢女正色道:“恕奴婢難從命,老爺有規定,娈俘不得着衣。”
盧尚秋瞠目,心中連罵那變态老兒十八代祖宗。
春雪擊掌。門外家丁擡着一個大澡桶,一個小木桶,魚貫而入。
“請公子入浴。”
他見一衆家丁都在盯着他的身體看,面色不禁腩紅,自那澡桶蘸了清水,寫道:“請哥哥們回避。”
待到家丁都走光了,婢女冬梅和春雪方服侍盧尚秋沐浴。
沐浴完畢,冬梅細心地替他擦拭身體。
他扯了冬梅手上的幹巾,寫道:“好姐姐,将這毛巾留下罷。”
春雪奪了那毛巾道:“使不得。”又向他一揖,道:“奴婢受命伺候公子,若是有什麽差池,奴婢的小命難保。”
盧尚秋不禁哀嘆連連,他體量這些下人的苦楚,便不再言語,閉了眼由着婢女們擦拭他身體各處。
末了,女婢們收了巾帕,喚來家丁将澡桶擡出,指着那牆角的小木桶道:“公子若是內急,便在這馬桶內方便。奴婢們在外面守着,公子方便完了,只要敲窗,奴婢便會進來清理。”
盧尚秋回到那榻上躺下。深夜寒氣襲來,凍得他四肢麻木,手腳冰涼,瑟瑟發抖。只得卷了那唯一的床單,如蠶蛹一般将身體裹住。
他稍一動彈,腳上鐵鏈便跟着發出“嘩嘩”之聲,使他長時間無法入眠。
第二日,春雪見床單被他弄得髒亂,滿是褶皺,于是回禀來老爺,要向浣衣房再領數套白床單,以供換洗之用。
來俊臣略一吟思,道:“老夫那裏有江南進貢的絲綢數匹,印着各式牡丹圖。你去将那布匹裁了做被單,也好給姬畫師做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