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被嚴億昀質問的啞口無言,尴尬到了極點,我無法開口對這個有着幹淨純澈眼睛的少年說謊話,幹脆轉移話題沒有回答。
當時離開匆忙,所說的再聯系都是敷衍,我與那邊的任何人都沒有再聯系。除了嚴億昀,還有Cindy,小優,何修,杜騰......
因為我知道我不再屬于那個圈子,直接選擇不聯系比漸漸斷了聯系要好很多。
提起回來發展,嚴億昀問我現在在忙些什麽,我實言相告,說剛剛開了個服裝工作室。
“這不正是你喜歡的事情麽,好好幹程名哥,”他邊說邊張開雙臂擁抱我,铿锵有力的說,“加油。”
以前無數次我對他說的兩個字,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感受頗深的是,我沒白疼他。
分開前嚴億昀留下了我現在用的號碼,站在那一直看着我回到車上将車開走,那種凝固的眼神像極了幾個月前的匆忙分離。
每一次分開的人,下一次再見都不知會在何時,能好好相送就好好相送,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
我願他前途光明一片,不管走出了多遠,再回眸時還是璀璨笑顏。
我願他永遠心靈純澈,就算世事很渾濁,再歸來時還是無憂少年。
看着後視鏡裏嚴億昀越來越遠的身影,聽着我媽的誇贊聲。
“剛才那孩子長得可真好看。”
我媽對人臉識別的标準特別複雜,等級特別細碎,最高的贊美也就是好看了。我點頭,嗯。
“叫什麽來着?你看我這記性,這麽快就給忘了。”
我笑道:“不要緊的媽,總有一天你會記住他。”
我媽完全沒在聽,不知是她的哪個老姐妹發來語音叫她去打麻将,她立馬嚷嚷着回話。
過年那天,我們回了姥爺家,同去的還有拖家帶口的姨姨舅舅們。
鬧吵和無聊早就變成了我對過年的總結,全程提不起興趣。
無意間聽見二舅和二舅媽對苑淼談戀愛的事發表意見,我特意仔細聽了聽。
簡而言之,他們二老不太認同畢恭。
苑淼開始還在頂嘴,後來幹脆老實聽着。
這本是人家的家事,我不該插嘴,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那些對畢恭的難聽揣測。
我剛替畢恭說了兩句好話,我二舅媽就嗆我道:“你是個同性戀這輩子很可能孤獨終老,你能懂什麽成家過日子的事?”
突然的安靜換來她的捂嘴縮肩,靠在門上的我像是被犀利話語狠狠抽了一鞭子,疼的緩不過勁來。
最先動的是我媽,她起身,快速的取來她的包,收拾她到處散落的化妝品,動作利落沒說話,到門口拎起大衣後回頭看我:“走,兒子,回家。”
我快步去門口,關門前看了眼石化的一屋子人,忍不住心想,我媽真酷。
等我們到了樓下,開始有不停的電話打來,我媽都是簡單說兩句就挂了。
我見她毫無表情的大步走,試探着問:“媽,真不回去?”
“不回。”
我笑了,哄她道:“別生氣了,咱們年夜飯不做了,出去吃怎麽樣。”
我媽抿着嘴想笑又沒完全笑出來,斜着眼看我:“你請客?”
“當然了。”
第一次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的年,我們晚上在外面吃的大餐,回來後站在樓下看煙火。
我幫我媽拿着包,扭頭看她:“媽,你不怕嗎?”
苑淑潔女士裹緊大衣:“怕什麽?”
我輕聲嘆氣:“那些來自四面八方聽得見和聽不見的難聽的話。”
我媽想了想:“聽得見的永遠是那幾句,聽不見的我管它幹什麽。”
我掏出手機:“媽,又一年,別忘了老規矩,合影留念。”
我媽有些抗拒,說她吃完飯沒補口紅,非要讓我等她補一下再拍。我的調皮泛濫,摟過她脖子就拍了一張。
她幾乎抓狂,命令我删掉,我抗旨不尊。
我們就那樣吵鬧着一直回到了家。
萬家燈火,阖家團圓,我站在窗前,突然對某個人很想念,很想他能出現在眼前。
是帶着那種渴望的心情洗完漱睡覺的,想如往常般與席卓在夢裏相見。
然而我并沒有夢到他。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給我媽做新年早餐,怕把垃圾袋放在樓道不衛生,我就直接不怕麻煩的拎着送去樓下。
想速戰速決,便沒穿外套,出了單元門将垃圾袋遠程扔投進大垃圾桶後轉身時,被突然的大力關車門聲吸引。
我轉過身看到不遠處車上下來的穿着毛領外套,背着雙肩包,口罩遮面的男人。
完全不會說話,眼珠快瞪出眼眶,我對越來越近的人道:“你......你……我......”
“快走。”男人拉着我胳膊往單元門裏進,聲音特別低。
我回頭看了看那輛不知停了多久的車重新啓動後慢慢倒退離去,帶上了單元門:“你不是在歐洲嗎!”
“先別說話,”席卓快速将我拽進懷裏,話語伴随着呼出的氣息,“讓我抱抱你。”
我嚴重懷疑是我還沒醒,但他外套胸口的那枚金屬扣鉻的我臉生疼,這不是夢,這他媽的不是夢。
他是怎麽避開所有視線從另一個半球過來的?是畢敬告訴他我家的地址嗎?他在樓下車裏等了多久?
這世上只有席卓會這樣抱着我,他總是會用一只手護在我後腦上,特別溫柔卻男友力爆表。
他好半天才松開我,摘下了口罩後露出彎着的嘴角,摸着我随便紮的蘋果頭,突然像個慈祥的老父親:“頭發都留這麽長了。”
我盯着他看:“卓哥你怎麽來了。”
他挑眉:“不歡迎?”
我死命搖頭。
他繼續道:“那不打算帶我去家裏坐坐?”
我連忙上前一步帶路,特別懵:“昨晚零點左右你還發了條定位微博,顯示在佛羅倫薩,不可能的。”
幾個小時是絕對不可能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到這天府之國的,這其中一定另有問題。
聽見身後男人在斷斷續續的輕笑,我突然停下,冒出了古怪中二想法:“你不是真的連瞬間轉移都會吧!”
席卓站直腰板,緩緩開口:“如果真會,那我會等到現在才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