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蔣雲回到公司, 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徹底捋一遍公司的上游供貨商。
他雖然口頭上不以為意, 但是要真是完全不當一回事,等到麻煩上門,那才是傻子的行徑。
蔣雲現在的供貨商, 是以江龍為首的一系列中小服裝和配飾工廠, 這些廠子通過将近一年的打磨, 已經深深的刻上了雲逸的烙印, 同外頭的普通服裝廠也拉開了天遠地別的差距。
表面看上去, 工廠的硬件并沒有太大變化, 但是以前蔣雲想要短時間上線一批量不多款式卻豐富的服裝, 一般服裝廠都嫌利潤小太麻煩不願意接單, 但是現在蔣雲手上這十來個小廠,早就适應了周期短件數少的快速上貨模式, 而且每一個廠子都能夠互相配合, 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一次有條不紊的上新。
在外人看來, 這一衆工廠的效率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只有蔣雲知道,在圖文時代,半個月一次上新雖然夠用,但是即将到來的直播時代,這樣的速度還是遠遠不夠。
雖然蔣雲重生的時候,對于網紅直播還有各種各樣的批評,但是即便是傳統的學術界,也已經開始正視消費者市場越來越個性化定制化的趨勢, 即便以後直播網紅經濟落寞了,蔣雲相信,對于效率和個性化的追求,只會更加突出。
雲逸的這一批供貨的工廠,蔣雲和言末基本都掌握了50%以上的所有權,這一批現在看上去絲毫不顯眼的小廠,就像是一個個正在蓬勃發展的精銳特種兵,一旦投入戰鬥,才能發現,他們跟其他工廠比起來,就像是新時代的現代部隊面對古代騎兵一樣。
不得不說,蘭斯想要雲逸,确實還是挺有眼光的。
因為廠子規模小,種類雜,蔣雲一通梳理下來,發現上游的供貨商雖然多,但是并沒有哪家是一定不能替代的,就算某些原材料能夠被蘭斯把控,大不了就是更改設計,推出其他産品,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雲逸極少的庫存和特殊的生産模式決定了它的體量雖然小,但是比一般的工廠要靈活得多,也更加不怕上游原料商的轄制。
蔣雲依然将可能出現的情況跟雲逸的管理層通了氣,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随時準備打一場大仗。
沒想到,蘭斯的惡意收購還沒有等來,先等來的是銀行的貸款推銷。
原來現在的國內銀行還有很大的放款壓力,和後世各種銀根信貸緊縮不同,現在的銀行,雖然不像幾年前一樣到處求着人貸款,但是像雲逸這樣流水健康,前途大好的公司,依然是銀行的香馍馍。
一邊是攬存款,另一邊放貸款,兩邊的壓力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銀行支行長的肩上,見到像蔣雲這樣的優質客戶,自然要牢牢把握。
可惜,蔣雲對于借錢是真的完全沒有需求。
好言送走了殷勤的銀行大客戶團隊,蔣雲剛松了一口氣,又有附近的服裝廠老板過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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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和蔣雲的公司只有過簡單的業務往來,他這回也不是來給自己拉單子的,而是将自家表弟介紹給蔣雲認識。
他這個表弟有一家毛紡廠,最近想要打開高端面料市場,蔣雲的雲逸,就是他頭一個目标客戶。
蔣雲看過他拿過來的毛呢樣板,還算滿意,公司下一步,也确實計劃推出幾款高檔大衣,這年輕人來得正當其時,蔣雲便拉着經理和設計部的幾個人,仔仔細細研究了一番,向這年輕人下了一批訂單,承諾如果質量确實過關,以後還有的是合作的機會。
年輕人高高興興的走了,蘭斯在華國卻碰了前所未有的壁。
在他原來的印象裏,這個龐大而古老的國度應該到處都是落後貧窮的模樣,除了原料出口,再沒有其他可取之處。
事實證明,他完全錯了。
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混亂又生機勃勃的市場。
當他把自己想要扼住雲逸咽喉的想法說給這邊的負責人聽以後,得到的卻是連連搖頭。
“這個國家的工廠太多了,甚至還有大量的小作坊,如果我現在中斷供應,馬上就會有無數的小工廠過來填補我的空缺。”負責人說。
蘭斯完全無法理解:“原材料呢?”
“如果是大工廠,或許還管點用,”負責人無奈的聳肩,“雲逸每次要的量太少,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目标客戶,這個國家很大,他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比如金屬拉鏈,這是一個生産商相對集中的配飾領域,但是大批量的供應還好控制,要細化到像雲逸那樣的小訂單,光是在這個城市裏,負責人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數出幾十家競争對手,他們有些有自己的工廠,有些是國外其他公司的銷售商,擠擠攘攘十分熱鬧。
這個國家十分神奇,只要某個行業有利可圖,瞬間就有可能出現幾十上百家競争對手,然後就是殘酷的厮殺。
這個國家的人口規模,以及因為龐大市場而造成的複雜競争,遠遠超出蘭斯這個沒什麽見識的年輕人預料。
這個天真又單純的老外,好像一下子就陷入了人民群衆的汪洋大海中去了。
“為什麽看起來這個國家所有人都在做生意?”他驚奇的問自己的華國助理。
助理很認真的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人口基數太大了?”
整個法國的人口數量,和華國一個中等省份也差不多,這樣的市場規模,既叫蘭斯這樣的外國人垂涎不已,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反正,邊上所有人都告訴他,想要封殺雲逸,确實是一個不可能任務。
蘭斯都快要氣瘋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原來百試百靈的那些手段,到了這裏怎麽就一點都不靈了,他不就是看上一個漂亮的小可愛,順便想要收購一個前途不錯的華國公司,向家族證明自己而已,怎麽就這麽難!
這些天,蔣向宇幾乎是全程陪同蘭斯,就像是一只最忠心耿耿的馬仔。
他旁觀了蘭斯一系列碰壁,眼珠子骨碌一轉,出了個歪主意,順手還把蔣家給賣了:“您畢竟不是這個國家的人,知道怎麽在這裏處理麻煩的,只有本國人。”
“什麽?”蘭斯這個傻白甜一開始完全沒聽懂。
“我是說,”蔣向宇笑,“您并不需要自己親自出馬,蔣家有求于你,自然應該做他們分內的事情。”
蘭斯恍然大悟。
倍感挫折的富二代麻利的把壓力轉嫁給了蔣家。
他自覺在蔣雲那裏遭受了重大失敗,無論如何也要把場子給找回來,這時候,公司什麽的都是小事,關鍵是這個人,一定要乖乖的自己爬到他床上來。
蔣老太爺聽說了這個無恥的要求,差點氣吐了血。
他本來就是最要面子的人,觀念又十分傳統,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他怎麽都無法想象,這個外國佬竟然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提出這樣不要臉的要求,甚至還得意洋洋。
問題是,他還不能正面拒絕,這才是要強了一輩子的蔣老太爺最難受的事情。
“爸,要不我去把蘭斯那邊回了?”蔣家老大主動站出來說。
“回什麽回!除了他那裏,哪個人手上還有這麽大的資金量和訂單?蔣氏現在遇到了困難,蔣雲做為蔣氏子弟,本來就應該犧牲自己,成全家族!”他拄着拐杖,用力敲擊着地板說。
蔣向初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他的父親蔣臨淵也聽不下去,輕聲反駁道:“父親,現在蔣氏的危機已經差不多被您解決了,這筆款子就算沒有拿到,也出不了大事。”
“放屁!”蔣老太爺罵道:“我辛辛苦苦幾十年,臨老了還要給你們擦屁股!就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在乎蔣氏,只想把它分了了事,我告訴你們,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們誰都別想!”
蔣臨淵似乎還有話想說,終于只是一聲嘆息。
當天晚上,蔣向初就帶着消息去找蔣雲了。
“弟弟,我來投奔你來了。”他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像是個離家出走的逃家少年,行李箱裏還裝着半箱子的零食。
蔣雲一聽他的轉述就笑了:“我知道老頭子做事沒有底線,可沒想到會這麽無恥。”
“就是就是,”蔣向初抱着特大份的薯片袋子,連連點頭:“你聽他那話的意思,為了一個破公司,誰都可以犧牲,他怎麽不犧牲他自己呢!”
蔣雲都忍不住笑出來。
“反正我是呆不下去了,”蔣向初把薯片大把大把的往嘴裏塞,咬得咔嚓作響,“還好有你這個地方可以躲,不過你準備怎麽對付老爺子?”
“想躲可以,先交租金。”蔣雲一把搶過薯片袋子,吃了幾片,不太喜歡,又去翻蔣向初的箱子,找到了一包牛軋糖,才勉強滿意,撕開包裝就吃了一塊。
蔣向初這人平時特別憨,對于蔣雲的強盜行徑也不以為意,随手又開了一包餅幹,一邊吃一邊說:“老爺子這回可用了一招毒的,他準備告你以權謀私,還違反了競業協議,索賠額很大。”
“競業協議?我當初可沒簽這個。”蔣雲皺眉。
競業協議是指,如果當初簽訂了勞動合同和保密協議,蔣雲從蔣氏離職以後,在一定時間內就不能再進入蔣氏有業務競争關系的公司。
“老頭子的做派你還沒摸清?十成是作假的。”蔣向初這個憨貨一邊吃,一邊嘲笑蔣雲。
雖然麻煩上身,蔣雲還是忍不住搖頭嘆息:“這位的風格還真是一如既往,他還沒吃夠教訓?”
蔣向初哼笑:“我現在就盼着我爸明智點。呆在那個破公司,還不如跟你一起混呢!”
“以權謀私又是怎麽個說法?”蔣雲又問。
“說是你在擔任蔣氏服裝總經理的時候,利用手裏的職位,借用公司的資源拿到了珀爾希的同名款訂單,非法牟利。”蔣向初沒心沒肺的說,一邊說一邊還在吃。
“我就說老爺子當初怎麽會輕輕就放過去,原來在這兒等着呢。”蔣雲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
蔣向初傳達完畢,同樣一點都不操心,只管咯吱咯吱吃着他的餅幹。
蔣雲都看不下去了,搶了一片過來:“你就不擔心我栽了以後,你沒地方躲了?”
“我爸說,我們這幾個裏頭就只有你能搞定老頭子,肯定沒問題,”蔣向初大約是天生心大,而且對他父親的話完全相信,“反正你有辦法,我着什麽急。”
蔣雲對這憨貨,也只能無奈的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