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花

第39章 蔫花

“顧言。”

“顧寶寶。”

傅明玉推着購物車去牽身邊人的手，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拍開了手。

傅明玉不依不饒，強硬的拽過他，把他的手拉過來，十指交纏。

“過分了啊顧寶寶，再鬧晚上幹死你。”

他的聲音不大，顧言卻猛的紅了臉，連忙看了看周圍，低聲罵他，“傅明玉！你閉嘴吧！”

顧言一下午都沒和他說話，這會好不容易開了口，傅明玉不可能聽他的話。

高二課業緊，下個月又要期末考，顧言放了假在家，抽着空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做題，他說傅明玉會影響他，還把他的備用鑰匙都收了回去。

傅明玉管不了他，淩晨三點看他那還有光亮，氣的立刻撬了他的門，把他按在床上打屁股。

顧言被他扒了褲子，還哭着罵他，他的眼下烏青，眼角泛着紅。傅明玉都快心疼死了，學習是正經事，可顧言實在是太拼，他明知道不該阻攔，卻還是忍不住去管他。

他的屁股被打得通紅，顧言抹着眼淚喊疼，趴在床上哭個不停，傅明玉哄他他也不理，自顧自的掉眼淚，傅明玉沒辦法，捧着他屁股親，一邊親一邊說“哥哥錯了”，哄了好半天這小祖宗才消停下來，委委屈屈的抱着他。

顧言被他壓在懷裏強制睡覺，結果第二天大清早，傅明玉就看見他又偷偷溜出床，像只小倉鼠一樣偷摸着去拿卷子做。

自然是被傅明玉又教訓了一頓，他連着熬了好幾天的夜，周末都不消停，傅明玉不再放縱他，把他壓回床上睡到中午才放他起來。

代價就是顧言氣得一下午都沒跟他說話。

“說這些你就願意跟我說話了是不是。”傅明玉捏他的手指，“晚上想用什麽姿勢，哥哥從背後插你好不好。”

顧言臉頰冒煙，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着急的去撓他，超市到處都是人，他就不該跟他出來。

還想着做愛，顧言看他去做夢比較實在。

“你別說了！！”

顧言跟他說了話，傅明玉就更有恃無恐，得意的在他耳邊繼續說，“插後面好不好，不然你又要說哥哥只是喜歡你的…”

“傅明玉！！！”

“顧言？”

顧言的聲音和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同時響起，顧言擡頭吓了一跳，連忙甩開傅明玉的手。

“老、老師。”

傅明玉也愣了，猝不及防被甩開的手還殘留着顧言的溫度，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還沒來得及失落，就條件反射的擋在顧言面前。

“你們倆…怎麽在一塊？”

老師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游移，懷疑的看着他們，上次問傅明玉，不還說他們倆關系一般嗎，現在的同學，關系一般都能一起逛超市了？

“小言！”

不遠處有人轉了過來，看見他連忙走過來。

“是…是小言呀。”她面容溫婉，高興的把他轉來轉去，連聲說，“長高了，長高了。”

顧言被轉的暈暈乎乎，他這會才像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年，看見長輩乖乖叫好，“……師母。”

“唉！”女人應了一聲，嘴角的笑意就沒放下來過，“小孩長得快，一兩年就竄這麽高，小時候才到我腰上。”

她笑的兩眼彎彎，又偏頭看他身邊的傅明玉，遲疑的說，“這是，小言的朋友嗎？”

一旁的老師沒說話，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不知道在想什麽，顧言定了定神，去拉傅明玉的手，想要給他們介紹。

但傅明玉躲開了他，去拍顧言的肩膀，點了點頭說，“是好朋友。”

顧言迷茫的偏頭看他，傅明玉的聲音冷淡，是生氣了嗎…因為剛才他甩開了他。

“你們住在一塊？”老師突然問。

他們的車裏放了不少生活用品和菜，和少年人逛超市的一堆零食截然不同，就算不是住在一起，那也是要一塊做飯。

“我昨天發燒了，家裏沒人，顧言去照顧我。”傅明玉拿着好久之前的借口解釋。

“你這麽嚴肅幹什麽，孩子關系好住一起怎麽了，別吓着他們。”女人拍他的手臂，轉過頭和藹的看着他們，“他老師就這樣，別理他，今晚去師母家吃飯吧，我剛從b市調過來，好幾年沒見小言了。”

顧言還沒說話，她又偏頭去問傅明玉，像是關心孩子的母親，要把人家的家平生事一個勁的搞清楚。

“你叫什麽呀？和我們小言認識多久了？小言在班上沒人欺負他吧。老齊什麽都不跟我說，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找他……”

傅明玉被女人抓着問來問去，他們的話平凡又啰嗦，顧言落在後面，卻有一點想哭。

“她還打你嗎？”老師低聲問。

顧言捏緊了手掌，搖了搖頭。

老師嘆了口氣，看着前面的傅明玉說，“上次就覺得你們關系好，天天同進同出的，你比平常都開朗了些。”

顧言低着頭嗯了一聲，“他…很好。”

“有朋友是好事，別天天什麽事都悶在心裏，多交流，多溝通，凡事要向前看。”老師說，“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等你長大了，回頭看，這些都不算什麽。你不喜歡我跟你師母管你，在s市三年都沒主動找過我們，老師都知道。”

前面的傅明玉突然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顧言癡癡的擡頭看他，嗯了一聲，“我會的。”

老師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但你是好孩子，該有正常的生活，交朋友、出去玩、打游戲，你要和同齡人一樣，你爸媽…知道也會放心的。”

顧言的喉嚨哽住，捏着自己手掌的手緊的泛白，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平常也不好和你說這些，你也不願意聽，總是躲着我們，剛開學那會我在你班主任那看見了住宿申請，還以為你要住校了，結果沒兩天又做廢了，我還找了傅明玉，想讓他勸你搬出來……”

什…什麽？顧言愣了一下，他告訴過傅明玉？顧言慌了神，連忙拉住他，“老師，他知道了？！”

他慌的身體發軟，甚至站都快站不住，他無法想象從別人口裏知道這些事的傅明玉，如果他再去查…查到那些浮在表面的“真相”，萬一他信了…萬一他信了！

他開始回想傅明玉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有沒有異常。他的腦子亂成一片，甚至無法用正常思維去考慮，如果傅明玉真的知道了，怎麽會…怎麽會還和他在一起。

“沒有。”老師搖頭，“他說和你關系一般，我就沒開口了。”

“老、老師…別找他，別告訴他。”顧言不放心，哀求他，“您別告訴他。”

他家裏情況複雜，這些惡心的事情都還沒結束，他不能在這時候，讓傅明玉知道這些。

“你把老師想成什麽人了，這是你的私事，老師當然不會說。”老師拍拍他的肩膀，勸他，“但是顧言啊，搬出去吧，別跟她摻和在一起，雖然她是你的…唉，這種人，怎麽配當母親。”

“她不是！”顧言啞着嗓子說，“我有自己的爸媽，我只認他們。”

老師搖了搖頭，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傅明玉卻突然轉過了頭，直直的向他們走過來，顧言忙收斂了神情，低着頭不再說話。

“老師，我們東西買差不多了，明天還要上學，我們就先回去了。”

他用身體隔開他們，語氣認真，“再不回去，就有些晚了。”

“哦，對，孩子明天還要上課。”女人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連連點頭，“那你們下次來師母家吃飯啊。”

傅明玉不卑不亢的點頭，答應了她。

“那我們就先走了。”

傅明玉拍了拍顧言的肩旁，讓他道別。

老師看着顧言嘆了口氣，說，“去吧，路上小心。”

他們出了超市，傅明玉一路上都沒跟他說話，少年左手拎着袋子，右手緊緊牽着他。顧言小心的偏過頭看他，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看他堅挺的鼻梁在昏黃的燈光下映出的一小塊陰影，看他緊抿着的薄唇，無一處不在告訴自己。

傅明玉不高興，是因為他。

他心情有些低落，因為剛被提及的難堪的家庭，也因為他剛才條件反射的松開了傅明玉，對方愣住的臉。

顧言用指甲撓了撓他，小聲叫他，“哥哥。”

傅明玉沒理他，牽着他直往前走。

于是顧言靠近了他，兩人肩膀抵在一塊，走着走着就要撞起來。傅明玉撇了他一眼，往旁邊站了站，手卻依舊沒松開。

“明玉。”

“明玉哥哥？”

這次傅明玉看都不看他了，顧言耍了賴，站在原地不走了，任憑他拽着自己手向前，就是不肯動。

“傅明豬。”顧言叫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但眼淚都要掉下來。

兩人的姿勢奇奇怪怪，手掌在半空中交纏着，路邊有零星的人好奇的朝這望，但他們誰都沒松開。

“我錯了，我不應該松開你。”他看着傅明玉道歉，使勁憋着眼淚，認真的說，“對不起，哥哥。”

“我剛開始…是有點怕，但我沒有想退縮的意思，老師和師母他們都年紀大了，可能一時半會接受不了，等……”

“顧言。”

傅明玉嘆了口氣，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他，埋在他的脖頸裏悶聲說，“我不是…因為這個。”

顧言哦了一聲，以為他在口是心非，揪着他的衣襟不放，把不小心溢出來的眼淚偷偷擦掉，小聲說，“那我也要道歉，我喜歡哥哥…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你別不理我。”

傅明玉摟着他的手發緊，心口湧上一股暖意，他摸着少年柔軟的頭發，好半天才低聲說，“對不起，哥哥永遠不會不理你的。”

顧言被他牽着回家，傅明玉把手裏的東西放到玄關的櫥櫃上，低頭把他的乖乖小寶寶抱起來，親他的臉。

“顧寶寶怎麽了？”

顧言一路上興致都不高，隔一會就要看他一眼，手也緊緊纏着他，生怕他會離開一樣。

“哥哥…”

顧言雙腿分開緊緊纏着他的腰，摟着他的脖頸蹭，小聲問他，“我剛才甩開你…你是不是很不開心…”

傅明玉沒想到他還在想這件事，他摸了摸顧言的脊背，托着他的屁股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

“是有點。”

“…對不起。”顧言壓了好久的眼淚湧了出來，糾結的說，“我想了一下，如果剛才是你甩開我，我也要難過死了…”

“噓，不哭，不哭。”傅明玉把他濕淋淋的臉擡起來，輕柔的擦掉他臉上的淚，說，“花兒，我知道這樣做是對的，我們還在讀書，這也只是我們的私人感情，沒必要向其他人交代……”

“難過是有點，可我知道花兒愛我，是不是？”

顧言抓着他的手點頭，含着淚看他，“是…我喜歡哥哥。”

“那就夠了。”傅明玉親他的眼淚，摸着他的臉笑他，“小哭包，快別哭了。”

誰都明白這其實不算什麽，他們還不夠強大，現在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這些随之帶來的麻煩。

但少年人的戀愛就是這樣，每一件事、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值得反複琢磨，他們總在為一些鎖事矯情，可他們又十分在意這些瑣事，非要把它掰開揉碎，把這些東西一點點說開。

就像顧言不想和傅明玉有一點隔閡。

“花兒…”傅明玉嘆了口氣，用額頭抵着他，輕聲說，“你要開開心心的，好嗎。”

顧言甩開他的手确實讓他難過，可他更在意的…是顧言師母和他說的那些話。

她說顧言以前很開朗，愛玩愛鬧，又像個小孩一樣不讓人省心，不愛吃飯，非要爸爸媽媽跟後面哄着，才肯勉強吃兩口。

後來就……

傅明玉知道她要說什麽，後來顧言的父母出了

事，他被人收養，性子就變了。他變得沉悶，變得不愛說話，永遠都是獨來獨往，對誰都漠不關心。

他曾經為顧言打架的模樣神魂颠倒，現在想來卻是心疼。恨不得回到他們還未相識的時候，就找到他，護着他，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小傅，他是個好孩子，就是性子有些別扭，你們交朋友，你多擔待點……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

少年嗯了一聲，像只小貓一樣乖乖窩在他的懷裏，眼巴巴的看着他。

“傅明玉…你真好。”他撅嘴去親他，貼着他的嘴唇輕聲說，“把你的實習期…再減掉半個月好不好。”

“這樣你離轉正的的時間又近了點。”

………

傅明玉的傷感情緒消雲散，他又氣又好笑，捏着他的臉逼問他，“顧言！！難道我不是已經轉正了嗎？”

顧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含糊的說，“沒有啊……”

“你個小沒良心的，做了這麽多次，還真的要讓我有名無份？”

“可是…”

顧言咬他的手指，用舌頭輕輕舔他，讨好的說，“連三個月都沒到…哥哥，你不喜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