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鈍痛
程揚逸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後傳來手機的鈴聲，才喚回他全身的知覺。他的手因長時間用力，每一個關節都幹澀得生疼。溫度不低的陽光照得他有些恍惚，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在那有些淩亂的床上拼命尖叫震動的卻不是他的手機，想來應該是剛才那場鬧劇中詩若不小心落下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把手機拾了起來。然後，他在屏幕上看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名字——程飛煦。
像是那把即将熄滅的火又轟然燒了起來，程揚逸諷刺地笑了一聲，按下了通話鍵。
“喂，詩若。”那邊傳來的确确實實是程飛煦的聲音，他的目光繼續陰沉下去。
“生日快樂。我在你學校附近，見個面吧。”程飛煦十分自然地繼續說道，但是那邊卻沒有回答。
“詩若你在嗎？”
“好，見個面吧，我也正想找你。”程揚逸冷冷的回答，意料之中話筒裏沉默了下來。
“阿揚，怎麽是你，詩若呢？”程飛煦幹笑了一聲，來緩解突如其來的尴尬。
“是誰很重要嗎？”
“既然如此，一起過來吧，我在大門口等你們。”
程揚逸挂斷了電話，神色冰冷。他看了看眼前淩亂的被褥，一陣鈍痛從心頭傳來。把詩若的手機放進口袋裏，他走出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漫長迂回的走廊。
程飛煦站在門口，看着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穿梭于校園之中，今天的陽光空有耀眼的氣勢，卻沒有熾熱的溫度，即使是這樣，依然有女生打着傘，挽着身邊的男朋友親昵地走在路上，兩人共執一把傘，同在一片陰影下，靠得再近也不夠。
他們會是這樣出現嗎？
想到這裏程飛煦眼中一黯。
正在這時，他看見程揚逸從不遠處走來，他眯了眯眼睛，卻沒在他身邊看見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程揚逸面朝着陽光，影子被拉得很長，在溫熱的光芒中依然讓人感到無法接近的冷漠，程飛煦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阿揚，怎麽只有你，詩若呢？”程飛煦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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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在意她嘛。”程揚逸冷笑一聲。
“你這是什麽意思？”程飛煦也不打算再繞下去，收了臉上的笑容。
“難道你不想對我說什麽嗎？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們的回憶。”
程飛煦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詩若呢？你別為難她，是我一直堅持。”
“詩若，詩若，詩若！你明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是你弟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程揚逸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了程飛煦的衣領，冰冷的面具終于開始破滅，痛苦開始從縫隙中流露。
“我知道。”程飛煦低垂着眼眸，任由程揚逸揪着自己的衣領，接受着他的憤怒，但是他又擡起頭來，目光堅定沉重，對上了程揚逸眼中的驚濤駭浪，他說：
“可是，我愛她。”
“你！”程揚逸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程飛煦被他扯得一個踉跄，卻沒有掙紮。
“為什麽偏偏是她，你明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為什麽要跟我搶？從小到大我什麽都比不上你，但是你都會讓我，為什麽這一次，偏偏是她？！”
“因為你從來都不懂得珍惜！”程飛煦猛地把程揚逸推開，沒有顧上理自己的衣領，又上前一步逼近了程揚逸，臉上的肌肉繃得死死的，眼中像是随時會迸射出火花一般。
“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看看你得到的一切都成了什麽樣子！小雪死了，詩若因為你進退兩難，如果不是你她們都不會是現在這樣，你根本沒有資格，你什麽都不配！”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我什麽都知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程揚逸！你也配說愛？幼稚！”程飛煦冷笑一聲。
“你憑什麽這麽說！”程揚逸揚起拳頭朝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砸去，那張臉上的表情散發着邪惡與不善，讓他無法忍受。
“就憑秦何絮！”
程飛煦踉跄幾步扶住牆壁，顴骨傳來火辣辣的鈍痛，幾個看見這一幕的人發出一聲驚呼，急忙都躲得遠遠的，更多人往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都......知道？”程揚逸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像是忘記收回來，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程飛煦，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程飛煦毫不在意地碰了碰自己臉上的痛處，看見程揚逸愕然的表情，輕聲笑了起來。
“我什麽都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讓詩若跟你在一起。不說其他，就說你和秦何絮這樣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我也為詩若感到委屈，你說，你憑什麽擁有詩若？”
“不是的，秦何絮她，我從來......”
“從來沒有愛過她是嗎？如果說之前是因為我和萬雪，那是一個意外，那現在呢？你明明已經有了詩若，為什麽還和她糾纏不清？”
“還不是因為汪子宣那個畜生！你不是也在場嗎，沒看見他灌我......”程揚逸突然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飛煦。
“你和他是一起的對不對？你們計劃好了要讓我和秦何絮發生什麽對不對？”
程飛煦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神。
“我沒有和他一夥。”
“不可能！那個賤人一直都記恨我，他不是跟你熟嗎？你們那天晚上一定是計劃好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搶走他女朋友又抛棄，他又怎麽會找人去堵你被學校開除，後來還迫不得已跟了你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程揚逸，你做的事情總有一天是要還的，那天我只是沒有插手而已。”程飛煦臉上慢慢紅腫了一塊，每一句話都牽動着受傷的肌肉疼到心裏。
“是，那些是我過去犯的錯，我已經決定去改變，但是我怎麽都不會想到我親哥哥會這麽算計我。”程揚逸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後退了一步，蒼涼帶恨地望着他哥。
“改變？”程飛煦輕蔑地一笑。
“你怎麽改變？是改變你自己還是改變詩若？你明知道她根本不适合你的那些世界，你還帶她去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還讓她自己一個人回來，你有沒有一點責任心？”
“看來你和詩若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這些是我們倆的問題，不需要你來插手。”
“阿揚，我真的很後悔，如果以前我沒有退出，或許小雪就不會死。詩若是個好女孩，我不想讓她成為第二個小雪，所以這一次我不會放棄，我是比你更适合她的人，如果你愛她，就應該給她更好的未來。”
“更好的......未來。”程揚逸喃喃地重複了一邊，突然笑了出來，笑聲幹澀而嘶啞，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看程飛煦一眼，反而緩慢地轉身，向校園裏走去。
周圍來往的人依舊懷着愉悅的心情在耀眼的陽光下笑的燦爛，再沒有人注意到那個默然站在校門口的男人和那個緩緩走遠的男人。
陽光空有明媚的外表，卻散不去隐藏的冰寒。
詩若一回到寝室就躺在了床上，沈娜她們看她臉色不對也都圍上前來詢問，但是詩若卻推說沒事，拉上了床簾獨自一人呆在裏面，沈娜她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好散了。
她躺了很久，腦海裏散亂着很多很多思緒，她沒有去控制，任由它們在腦子裏游走。他說的并沒有錯，自己一直以來都安然享受着他帶來的一切，卻忘了給他應有的肯定。她這樣隐瞞着程飛煦的事情，跟他與秦何絮有什麽不一樣？這場愛情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她以為一切都該偏向自己這邊，但是突然之間，她已經看不見地面，看不清程揚逸，這座天平已經快要翻倒，不知如何複原。
不知過了多久，詩若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想要看看時間，卻摸了個空。這讓她清醒了一些，她坐起來，把所有的口袋都掏了一遍，又把周圍都找了一遍，卻都沒有看見自己的手機。
“娜娜，給我打個電話，我找不到手機了。”
“好。”沈娜撥了電話，詩若停了下來，仔細地聽着周圍的動靜，卻并沒有聽到自己的鈴聲，難道丢在外面了，詩若心裏一涼，沈娜那邊卻有了動靜，突然接通的電話讓沈娜一愣，反應過來後急忙對詩若示意了一下，說：
“你好，我們好像不小心把手機丢在哪裏了，您是？”
“我是程揚逸。”
“啊，是程揚逸啊，我是沈娜，詩若粗心大意的看來是把手機落在你那裏了，真是謝天謝地沒丢在其他地方。我給詩若接。”說着沈娜把電話遞了過來，詩若看着手機，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喂。”
“我在你寝室樓下。”
“哦，那我下來。”
“恩。”
挂了電話，詩若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一下，這才下了樓。她下意識地拖延時間，卻還是看見了那個身影。
她慢慢走過去，程揚逸也看見了她，轉過身來。
詩若最終站到了他面前，卻沒有擡頭看他，心裏不知是恐慌多一些還是羞怯多一些。
兩人站在搖曳的樹影裏，斑駁細碎的陽光篩落在兩人身上，像是曾經記憶的烙印。不久前的狂風驟雨，在此刻的平靜面前卻更加在心中鮮明，解釋和安慰都顯得蒼白，只有沉默是最适合的語言。
程揚逸看着詩若低垂的視線，柔軟的黑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臉上，不由得想伸手為她撩開額邊的碎發，卻忽然停住了動作，露出了一個苦笑，最後只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詩若接過了手機，期盼着他能說些什麽，餘光卻看見他轉身想要離去的身影，急忙伸手，卻只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不再和程飛煦有聯系，我也會讓父母接受你，我們一件一件慢慢解決，好不好？”
程揚逸忍住想要轉身的沖動，閉上眼，程飛煦的每一句話，詩若流淚的眼睛，不停地交替出現，向千萬座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
更好的未來。
他推開詩若的手，像是把所有的光明和幸福都推離開了身邊，留在身後。
“這段時間我們都不要再聯系了。”
詩若的心随着手裏漸漸變得空虛而越來越冷，程揚逸說了最後一句話，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背影孤寂而決絕，就那樣慢慢走出了她的視線。
還好還好，這并不是分手，不是嗎？
詩若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上揚的弧度卻與下落的水珠相撞在一起，碎落成一地的陰影。
詩若摟着不停抽泣的芊錦，眼前的車水馬龍好像全都隔絕在眼前，連一絲一毫的空氣都透不進來。
“你說，他為什麽跟我說分手？我這麽愛他，對他這麽好，每次一有機會我總是會想到他。我從來都沒有對一個人那麽好，我覺得我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了，他為什麽還要分手？”芊錦斷斷續續地向詩若傾訴，一絲一絲的酸澀不停泛上詩若的心頭。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陪着芊錦把袁煥翻來覆去罵得腸穿肚爛。但是此時，她能感受到芊錦所有的悲傷，如果說兩個人的分擔能把一個人的悲傷減少一半，那麽兩個悲傷的人在一起就只能是泛濫成災。
一直到暑假開始，程揚逸都沒有再聯系過詩若，一個月以來，詩若發過去的所有短信都猶如石沉大海，打過去的所有電話最終都以機械的女音告終。他像是消失了一般，但是她知道他就在那裏，中間隔着不長不短卻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看見的是模糊的背影，觸摸的是冰涼帶露的空氣。
“詩若，你說的話怎麽就成真了呢你這個混蛋。”芊錦打了詩若一掌，力量像是被吸走一樣，軟綿綿地落在詩若身上，芊錦整個人也軟軟地靠了過來，詩若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芊錦低低的哀泣斷斷續續地響起在耳邊，那本盛滿陽光的眼底全是破碎的玻璃，反射着讓人心碎的水光，觸手一片冰涼。
“詩若，你以前那麽勸我，我沒聽，可是我一點都不後悔。”芊錦擡起頭來，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現在也不後悔？”詩若不忍心再看着她滿是淚痕的臉，恐怕自己下一秒也落下淚來。
“別問我，你後悔嗎？”芊錦反問道，詩若心中一驚，擡頭看見了那雙已經看穿內心的雙眼，低頭苦笑一聲。
“愛情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明明說不上來為什麽喜歡，卻就是滿心滿腦都是他，好像什麽都不能再把我帶離他的身邊，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芊錦了然地拍了拍詩若的手，悵然地望着江面。
“明明說不上來為什麽喜歡，明明知道兩個人不适合，還是想要在一起。”
“真是瘋了。”芊錦嗤笑一聲，眼淚卻不由得又落下來。
“現在吃藥還來得及嗎？”詩若轉頭對芊錦說，努力想讓自己說得輕松一點，卻覺得臉上的笑容無比勉強。
“你當是蛇精病嗎還吃藥。”芊錦撲哧一聲笑出來，推了詩若一把，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情啊，無藥可醫。”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
“詩若，你比我好一些，你們至少還沒有分手不是嗎？”
“我們現在跟分手有什麽差別嗎？”詩若苦笑道。
“其實不是什麽大事，你解釋幾句認個錯就好了，我就不明白怎麽就鬧到這麽大呢？”芊錦憤然地表情讓詩若心裏暖了一些。
“我想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存在太久了，我們一直以來都試圖去忽視，就像一幢房子，看見牆壁上的裂縫，粉刷一下看起來還是完好如初，但是漸漸的裏面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當有一天有一點小震動的時候，整幢房子就轟然倒塌，把我們都埋在了下面。”詩若深吸了一口氣，接下去說：
“以前看電視劇，看到男女主人公身邊都有各自守護的人，但是他們卻看不見，歷經千辛萬苦走到一起。那時候總是懷疑月老是不是牽錯了紅線，他們跟各自愛慕的人在一起說不定也會幸福，皆大歡喜。但是現在，我終于能夠了解，一旦你心裏住進了一個人，其他所有人，都與你無關。”
“牽錯了線也想要在一起，我多想和他在一起，詩若。”芊錦掩面哭泣了起來，詩若一下一下順着芊錦的背，她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這樣哭泣的身影。
“你和我不一樣，詩若。”芊錦擡起頭來，漣漣的水光顯得她越發楚楚動人。
“程揚逸，是真的真的很愛你。你比我幸運，你愛的人恰好也愛你，或許，你不該就這麽放棄，我不想你像我這麽難過。”
“我也不想放棄，但是......”詩若欲言又止，連日來的嘗試他都不聞不問，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嗎？
“如果相愛就在一起，這很簡單，你們為什麽都要想得這麽複雜？像我，連想的機會都沒有。”芊錦看見詩若猶豫的臉色，憤然地提高了音量。
“可是有時候不是相愛就能在一起這麽簡單。”
“我就是不喜歡你猶猶豫豫的樣子，什麽事情都思前想後的，你什麽時候也沖動一把啊，再不沖動就老了！”
“你覺得我們在一起合适嗎？”詩若擡起頭，覺得有一星兩點的陽光蹦進了眼裏，有些硌人有些疼。
“我不知道什麽合适不合适，我只知道你愛他，他也愛你，你們有機會卻白白浪費！詩若，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彼此相愛的另一半的，你們這樣兩邊難過，我看着真是氣人！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麽事，你可別後悔！”芊錦越說越激動，站了起來抓着詩若的肩膀不由自主地用力，詩若驚訝地看着她，不是平時嬉笑怒罵的芊錦，她是真的為她擔心了。詩若心頭的烏雲漸散去了一些，她對芊錦安慰地笑了笑。
“或許你是對的，我不想以後後悔。”
芊錦平靜了一些，坐下來抱住了詩若，半晌，詩若聽見一句話散落在風中：
“你，我，沐清，我們總該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詩若仰起頭，眼睛酸脹得承受不住任何重量。
蔚藍的天空下，雲淡風輕，飛鳥結伴，沐浴在陽光下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幸福的，但是每個人心中又都有各自的不幸，誰知道呢？我不說，或許是我不想讓你知道，或許是你沒必要知道，或許是你不想知道。你看不見的地方，有我最沉重的背負；我看不見的地方，你也有最難舍的堅持。
可是我們都不知道。
不去看面具背後的眼淚，陰暗都飛散成陽光下的塵埃，正是人間好時光。
回家的一路上，詩若還是在想着芊錦所說的話和芊錦那雙淚水盈盈的眼睛，恍恍惚惚，終于到了自己家門口。
已經聽見多多在門裏面連蹦帶抓的聲音了，詩若的心輕松了一些，剛握上門把手，門卻自己打開了。
“詩若，你回來了？”程飛煦在門裏溫和地笑着，像是主人家一樣自然地對她打招呼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詩若驚愕地呆站在門口，直到媽媽從裏面走了過來。
“站在門口幹什麽呀，快進來，小煦今天來我們家，剛好你不在，我就留他吃了頓飯。”媽媽在圍裙上擦着手，笑盈盈地看着程飛煦。
“我去洗碗，詩若你陪他聊聊。”說着又轉身忙去了。
詩若換了鞋子，抱起還在腳邊撒嬌耍賴的多多，往客廳走去。
“有什麽事嗎？”詩若不想再繞彎，直接了當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拜訪了嗎？”程飛煦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程揚逸呢？”詩若低頭陪多多玩鬧，想要掩飾自己眼裏不平靜的神色。
“說到他，我還真是有事來找你。”程飛煦放下杯子，眼底一黯。
“他怎麽了？”詩若心裏一驚，擡頭看着程飛煦，等待他的下文。
“他說留在杭州實習，這個暑假都不肯回來。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詩若沉默了下來，他等于是把自己與她完全隔絕了開來，他真的下定決心不再要與她有任何聯系了嗎？
詩若臉上的變化沒有逃過程飛煦的眼睛，他眼裏閃過一絲心疼，覆上了詩若的手，輕聲喚道：
“詩若。”
“既然你在，那就全部都坦白了吧。對不起，程飛煦。”詩若迅速抽出手，站起來，話語間透着堅定，她充滿歉意的目光像是一根根銀針紮在程飛煦心上，他心裏暗暗感到不安，看見詩若轉身往廚房走去，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詩若，你要幹什麽？”
“媽，對不起，我騙了你，程飛煦不是我男朋友，我一直都和程揚逸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歡他，希望你們不要再阻止我。”
屋子裏的空氣瞬間被抽空，沒有關的水龍頭不斷有水沖出來卻聽不到聲音，圍着圍裙的母親，倔強站着的自己，身後趕來想要阻止她的程飛煦，周圍的光有些刺眼，使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了起來，卻又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這一刻，什麽都變得不一樣了。
9:30，坐在開往杭州的車上，詩若依舊覺得不真實。
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程揚逸了。一個多月了，他好嗎？他瘦了嗎？曬黑了嗎？生病了嗎？可曾......想念過我？
昨天家裏并沒有吵得天崩地裂，但是媽媽冷冷的警告依舊像是利劍深深地紮進她心裏。她終究還是說服不了他們接受程飛煦，但是她不在乎，現在她的心是屬于自己的，她的感情是自由的，她終于能問心無愧地站在程揚逸面前。
‘我已經跟父母坦白了，我的男朋友始終都是你。’
‘我到杭州找你，我已經在車上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一個多月了，我很想你。’
‘無論怎麽樣，我們見面說吧，’
一條接一條信息，像被吸進了黑洞一樣，再也沒有回音，就像之前所有的信息和電話一樣。雖然料到是這樣，但是詩若依舊感到有些失落。
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詩若深吸了一口氣，車子緩緩地開動了，載着滿車人的期待，搖搖晃晃地起步向遙望不到的目的地駛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