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動搖
“叮咚!”一聲清脆的門鈴伴随着新年的鞭炮聲響起,詩若正和媽媽在廚房裏摘着午飯要燒的豆芽,聽見多多連竄帶跳地在門口鬧騰,趕緊擦幹了手,開門去了。
拉開門,看見程飛煦笑眯眯地站在門口,手上還拎着一箱水果。詩若覺得自己的腦袋上轟然炸開了煙花,往後一看,程揚逸也站在程飛煦身後,看見詩若看了過來,也笑了笑,眼神卻不自然地晃了一下。多多早就撒嬌似的往兩人身上跳蹿了,詩若喝了幾聲也不管用。
“你們......”
“詩若,幹嘛呢站在門口這麽久。”此時媽媽也擦幹淨了手走了過來,看見門口的兩人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迎了上來。
“是程飛煦啊,怎麽上我們家來了,詩若幹嘛呢,快讓人進來啊。”說着從鞋櫃裏拿出兩雙拖鞋放在門口。
“阿姨,打擾了,新年快樂!”程飛煦換了鞋子,把東西放在地上,又轉身接過程揚逸手中的東西,兩人都走了進來。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你過來玩就好了,還帶什麽東西啊。”
“新年了,作為小輩當然要上您家拜個年,叔叔呢?”
“你叔叔剛接了個電話出去了,今天在這裏吃午飯吧。”
“好啊,阿姨的手藝一定棒極了!”
程飛煦和詩若媽媽十分自然地聊着,詩若站在門口覺得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已經緊繃,心髒快跳出來嗓子來了。程揚逸走過詩若身邊,輕輕地對詩若說了一句:
“別擔心,我哥有分寸,我們順着他就好。”說着對詩若微微一笑。
詩若也只好扯了扯嘴角,心裏稍稍安心了一些,但是仍然對這對兄弟感到有些氣惱,但是現在也只能先看着辦了。
“你先坐着,我去切水果。”說着詩若媽媽又往廚房去了,看見詩若還站在門口,忙招手讓她過來招呼,全程都沒有對程揚逸有什麽表示,他有些尴尬,走到程飛煦身邊坐了下來。多多倒是對程揚逸有極大的好感,從他進門開始就一直粘着他,程揚逸頗喜歡它的樣子,跟它玩鬧了起來。
“程飛煦你要幹嘛!”詩若快步走到程飛煦面前,注意着廚房的動靜,壓低聲音質問道。
“你別緊張,就是來你家拜個年而已。”程飛煦面對詩若的質問,也并不惱怒,反而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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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若,你別怪我哥,他也是為了我們好,我們過一會兒就走。”程揚逸急忙攔住想要發作的詩若,打了個圓場。
詩若看見程飛煦雲淡風輕的笑容,又看見程揚逸被蒙在鼓裏還為他哥說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轉身去桌上倒了兩杯水,重重地放在程飛煦面前:
“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走吧,以後提前通知我一聲,別這麽突然。”
“來來來,吃點水果。”詩若嗎嗎端着果盤走出來,一盤切好的蘋果、橙和蜜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盤,全放在了程飛煦面前。
“謝謝阿姨,您坐着吧,別忙了,我怎麽好意思。”
“你難得來一趟,阿姨給你燒些拿手菜,你先看會兒電視,詩若你陪着。”說着又轉身進廚房去了。
詩若看媽媽一口一個“你”,程飛煦一口一個“我”,根本沒把程揚逸放在眼裏,不由得反感。她用牙簽插起一塊蘋果,走到程揚逸身邊,遞到他嘴邊。
程飛煦見狀一愣,程揚逸也沒料到她會有這個舉動,下意識地擋住了詩若的手,往廚房看了一眼,說道:“這是在你家呢。”
“在我家怎麽了,在我家你也是我男朋友!”詩若壓下了程揚逸的手,直接把蘋果塞進了他嘴裏,然後警告性地看了一眼程飛煦,而後者只是笑了笑,把一塊蜜瓜放進了嘴裏。
程揚逸咬下了牙簽上的蘋果,還傻呵呵地笑了幾聲,讓她哭笑不得。
不一會兒,多多又跳起來往門口沖去,詩若爸爸從外面回來,三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程飛煦迎了上去。
“叔叔,您回來了。”
“喲,你怎麽在這裏。”詩若爸爸看見程飛煦,也是十分驚訝,平時嚴肅的臉上也露出笑意,忽然他又看見客廳裏的程揚逸,眼中滿是愕然,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那個是你弟弟?”
“是,那就是我弟弟,程揚逸。”
“叔叔好。”程揚逸微微彎了腰,對詩若爸爸問候道。
“你好,還真是像啊,一模一樣啊。”詩若爸爸臉上的表情突然不似剛才的明朗,他別過臉又對身邊的程飛煦說了幾句。
“我們是雙胞胎,從小就長得極像,很多人都會認錯。”程飛煦跟在詩若爸爸身後,态度恭敬又不失親和。
“那你就在這裏吃午飯吧。”
“恩,叔叔阿姨都可熱情了,我......我們也不好辜負您的一片盛情。”
“好了好了,快進來吧,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詩若,過來幫把手。”媽媽從廚房裏走出來,詩若爸爸走到餐桌邊招呼着程飛煦坐下,詩若拉過一旁的程揚逸,讓他坐在在程飛煦旁邊,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走進廚房去,幫忙燒飯做菜。
“這個程飛煦還是挺懂事的。”
詩若聽見在燒飯的媽媽突然說了一句,鍋裏的紅燒肉滋滋的冒着油花,幾乎掩蓋過媽媽的聲音。
只怕是太懂事了。詩若心裏暗暗地嘆了一句。
“另外一個就是程揚逸吧,今天看着安安靜靜的,到不像是之前說的那樣。”
“人家本來就沒怎麽樣,都是你們自己認為的罷了。”詩若不樂意聽到這些話,淡淡說了一句,急忙端着盤子去上菜了。
忙忙碌碌一個中午,也張羅出了一桌菜,五個人圍坐在餐桌旁,程揚逸不似剛開始那樣拘束,出乎詩若意料的,他已經和她爸爸聊開了,有說有笑,氣氛倒是十分融洽,詩若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來,小煦啊,多吃點,吃不到自己站起來夾,不要客氣。”媽媽把一盤紅燒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又給他夾了一筷子的蔥花肉。
“謝謝阿姨!阿姨的手藝真棒。”程飛煦忙端起碗來接。
媽媽突然改變的稱謂讓詩若差點嗆住,她偷偷看了一眼程揚逸,他只是低頭吃飯,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樣。
“那你們倆現在都大四了吧,該準備找工作了吧。”
“對,下學期開始就要開始實習了,以後應該會忙起來。”程飛煦放下碗,回答道。
“你們以後打算去哪裏?”
“我初步打算去杭州試一試,義烏的機會也很多,總不會離永康太遠。”程飛煦沉思了一下,說道,眉宇間飛動着神采。
“恩,程揚逸有沒有什麽打算。”詩若爸爸點了點頭,轉而問沉默的程揚逸。
“我......我還沒有......我可能會回永康,爸媽的生意能幫一下忙。”程揚逸突然失去了剛才談笑風生的勁,支支吾吾起來。
“你爸媽也是做生意的吧。”詩若爸爸又問了一句。
“對,我平時也會經常幫店裏卸貨算賬之類的。”
詩若爸爸點了點頭,再沒說什麽,接下來的主題基本都圍繞着程飛煦,詩若和程揚逸就一直沉默到最後。
詩若看着碗裏的白飯,腦子裏全是爸媽對程飛煦的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她不時地去看程揚逸,在一片談笑聲中他愈加沉默,詩若看着他幾乎是光嚼白飯吃完了整碗飯,她嘴裏的飯菜都失去了味道。
這一頓飯兩人吃得艱難,程飛煦卻是備受詩若父母的喜愛。直到最後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詩若媽媽還拎了一大袋東西給他帶回去。
“小煦下次再來玩啊!”
“好的,叔叔阿姨再見!”
“叔叔阿姨再見。”
“路上小心,詩若去送送飛煦。”
“知道了,你們進去吧。”詩若換了鞋子,剛要關上門,多多卻又從門縫裏竄出來,直往程揚逸身上撲,直抱着程揚逸的腿不放。
“多多,快回去!”詩若喝了幾句,多多竟然不理,程揚逸把多多抱起來,沒想到它對着他的臉就舔了上去。
“多多,你這只小色鬼!”詩若忍笑把多多抱了回來,把一臉不情願的它扔回了家裏,關上了門。
“它平時也不怎麽與陌生人親近的,看來它還真喜歡你。”詩若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想要給他擦一擦。
程揚逸卻忽然一偏頭,給避過了。
詩若的手僵在了原地,程揚逸拿過她手上的紙巾,擦了擦,這一切也被程飛煦看在眼底。
“好了,電梯到了,我們先下去吧。”程飛煦走進了打開的電梯門裏,程揚逸緊跟着走了進去。詩若站在原地,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程揚逸在電梯裏低着頭,沒有看她。
“詩若,你進去吧,不用送了。”程飛煦按住電梯,對詩若說。
她沒有搭理程飛煦,走進了電梯,站在程揚逸身邊。
今天對他來說是很難熬的吧,爸爸媽媽這是故意在給他難堪了,他一定覺得很難過,程飛煦這是故意的嗎?
短短幾十秒,詩若腦子裏卻轉過了無數個念頭,電梯裏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周圍機器運轉和摩擦的聲音,像金屬一樣沒有溫度的冰冷。
“叮咚!”門應聲而開,風吹了進來,帶走了壓抑和沉悶,讓人清醒了一些。
“程飛煦,我有話要對程揚逸說。”
程飛煦深深地看了詩若一眼,然後拍了拍程揚逸的肩膀,說:“那好,我先去大門口等你。”
程飛煦離開後,程揚逸依舊沒有說話,看着門外他哥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詩若走到程揚逸面前,伸手把他的臉給扳正了,看着他的眼睛。
“對不起。”
“今天委屈你了。”
“不管怎麽樣,我心裏的人是你。”
“這樣的日子不會太多,我們一起努力,他們總會接受你的。”
程揚逸伸手握住了詩若的手,她臉上的歉疚像是一把尖刀刺進了他心裏。
“不,是我對不起。”他攬過詩若的肩膀,把她緊緊地擁進了懷裏,呼吸着她的氣息,心裏紮着的刺卻更加隐隐作痛。
“別灰心,你今天不是跟我爸聊得挺開心嘛。”詩若安慰地拍了拍程揚逸的後背。
“恩。”他靜靜地抱着詩若,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好了,我該走了,新年快樂,詩若。”他在詩若額上落下一吻,笑着看她含笑的臉緋紅。
“恩,新年快樂,路上小心,我不送你了。”
程揚逸又捏了捏詩若的臉頰,然後在詩若氣急敗壞的追趕下大笑着跑遠了。
小區大門,程飛煦正提着東西等在那裏,看見程揚逸跑了過來,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并肩向外面走去。程飛煦像是想起了什麽,他頓住腳步,側身往身後看了一眼,詩若站在原地,日光穿透雲層從遙遠的天際一躍而下,碎在地上迸濺出金色的光影,他的視線,她的視線,被碎落的光影扭曲,再無痕跡。
一月又一個月,時間像是生出翅膀的白駒,無法阻擋,只能仰望着那騰空而起,漸漸縮小的影子,向着天際不知何處。只留下滿地潔白的羽毛,是它來過的證明。
進入了瑣事最多的大二,詩若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被分隔成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一塊一塊,每一塊都有一件事情占據着,而塊與塊之間的縫隙中也總是有許多更零碎更出其不意的事情填得滿滿的。
程揚逸也進入了畢業的倒計時,開始了忙碌的實習生涯,因此兩人的見面無法像上個學期一樣的頻繁,甚至一個月也見不上一面。除了在電話裏唠嗑,節假日的時候約會,兩人的聯系還真是不多,這也就是異地戀的危機了,詩若不止一次在電話裏這樣感嘆道。
但是年輕的愛情又怎麽會輸給距離呢,程揚逸也不止一次這樣輕狂地笑道。
終于,在詩若的生日的那天,程揚逸也恰逢學校期末考試周,得了複習空閑的時間,理所當然地來為詩若慶生。
而詩若的室友們也早就嚷嚷着要審核一下這個小男朋友合不合格了,詩若這次就安排了室友們一起過,程揚逸也沒有意見。
“蛋糕來啦!”程揚逸拎着蛋糕出現的時候,六月的陽光正當熱烈,他的臉上泛着紅光,有些細小的汗珠覆在額邊,詩若忙接過蛋糕,不輕的分量拎在手上也是挺累人。她把蛋糕放在桌上,程揚逸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詩若遞過一張紙巾,他卻得寸進尺地把臉湊了過來,還投來一個調皮的眼神。
“詩若,快給人家擦擦,這麽遠把蛋糕拿過來,多辛苦啊!”沈娜和厲夢夢早就竊竊私語笑作一團。
“辛苦了!”詩若無奈地伸手去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下一下重重地拍在了程揚逸臉上。
“輕點輕點!破了你夫君的細皮嫩肉,心疼的還不是你!”程揚逸躲不過,拿走詩若手上的紙巾,嘴上卻一點也不閑着。
“巴不得你破相,這樣外面就沒有女人跟着來了!”
“啧啧啧,還沒過門呢醋勁就這麽大,以後還不翻天了。”程揚逸斜眼打量着詩若,成功的看見詩若漲紅了臉甩過來一個眼刀:“你說什麽!”說着伸手欲打,被他嬉笑着攔下。
“哎喲,你們倆要秀恩愛到什麽時候啊,我們幾個電燈泡可快沒電了,我們要補充能量!”厲夢夢受不了地大喊了一句,對面的三個人又笑了起來,暧昧的小眼神根本停不下來,詩若這才收手,又附贈了白眼一個。
“好了,介紹一下,對面這三個就是我的室友,沈娜,厲夢夢,呂霜。”
“你們好,一個個都是大美女啊,初次見面,倍感榮幸!”程揚逸煞有其事地做了個揖,被詩若一掌拍了下去。
“怎麽能說是初次見面呢,我們可是在陽臺偷偷看見你們好幾回了。”呂霜吃吃地笑着。
“還有上次你托我轉交給詩若禮物的時候,不也見過了嘛。”沈娜補充道。
“我?什麽時候......轉交禮物?”程揚逸卻是一臉疑惑,他仔細地在腦海裏搜尋着記憶,扭頭想要問詩若,卻看見她刷白的臉。
“對啊,你忘啦?那時候我還對你的名字印象很深呢,很少有男生的名字裏有煦的,蠻溫和的嘛。”沈娜一邊說着,一邊打開蛋糕盒,裏面的蛋糕是一只蹲坐着的小狗形狀,咖啡色的外層都是巧克力醬,可愛的形狀讓三人都驚嘆了一聲。
“哇,萌萌噠!”
“我要腦袋,上面好多巧克力啊!”
“別吵,腦袋是給壽星的,你......就給你一個臀部吧!”
三人鬧騰地圍着蛋糕,程揚逸卻瞬間面如土色,詩若看着他疑惑、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一顫,當即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程揚逸卻像是觸電一般想要彈開,但是依然被詩若緊緊地握着。
“不是的,我以後再跟你解釋。”詩若快速地輕聲對程揚逸說了一句,看着他眼裏的波瀾終于慢慢平息了下去,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好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程揚逸。”
“咦咦?你叫程揚逸?”
“不是叫程飛煦嗎?”對面的三人立馬停止了對蛋糕的争論,驚訝地看向臉色有些詭異的兩人。
“我的男朋友是程揚逸,上次你們見到的那個是程飛煦,是他哥哥,他們是雙胞胎,長得很像,所以你們可能認錯了。”詩若解釋道,握住程揚逸的手已經快出汗了,她急切地望着程揚逸,幾乎祈求地,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是嗎?那那天程飛煦是?”厲夢夢和沈娜對視了一眼,幾人也是完全糊塗了。
“那是替程揚逸跑腿,你們可能理解錯了,我的男朋友是程揚逸。”詩若說着往程揚逸肩上一靠,她感到自己臉上的肌肉伸縮舒張成一個甜蜜的形狀,但是那種感覺連自己都感到惡心。
“是啊,秀恩愛秀得太猛了,我們的錯。”程揚逸重新揚起了笑容,臉上的表情無懈可擊。
“到底是雙胞胎,那真是長得一模一樣啊。”沈娜忍不住盯着程揚逸看了許久,發出了一聲感嘆。
“呵呵,是吧。”詩若坐直了身體,心虛地擡頭希望看見程揚逸的目光,卻只看見被陽光籠罩的側臉,呈現泛白的透明,眼中反射着陽光無法看清,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破綻。
“程揚逸。”詩若關上了房間的門,小心地輕喚了一聲。
程揚逸徑直走到了窗前,微仰着頭,只留給詩若一個背影。
剛才的生日大餐吃得驚心動魄,詩若簡直不知道最後自己是怎麽吃完的。結束後詩若先讓沈娜她們回寝室,自己則跟着程揚逸來到了他入住的賓館。
她知道自己總免不了一番解釋,其實并不是什麽不可見人的事情,詩若後悔當時沒有跟程揚逸說清楚,不然今天這番波折本可以避免的。她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走上前去,從背後環住了程揚逸的腰。
“你應該有所察覺,程飛煦......他并不單純。那天他托我室友給我一個包裹,裏面是一條淡藍色的手鏈,我現在也放在櫃子上沒有動過,應該是那時我的室友們有了誤會。”
“就是你打電話給我說起包裹的那天?”
詩若把頭靠在程揚逸背上,點了點頭。
“為什麽不跟我說?”程揚逸的話裏明顯壓抑着怒氣,詩若将雙手又收緊了一些。
“我知道你嘴上不說,這個兄弟其實對你很重要。我本來想跟他說清楚,這樣就沒有讓你知道的必要了,但是,這件事遠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詩若苦笑,程飛煦始終是她心頭的那根荊棘,碰不得,拔不去。
“是沒有讓我知道的必要,還是你們根本不想讓我知道?”程揚逸猛地轉身,窗簾被刷地帶上,遮住了一半的光線,房間裏頓時昏暗下來。
詩若被程揚逸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暗沉的光線中程揚逸的雙眼仿佛迸射着火花,詩若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在你父母面前,站在你身邊的是程飛煦。在你朋友面前,站在你身邊的還是程飛煦!我到底算什麽,算什麽?你的備胎嗎?你不願示人的情人嗎?!”程飛煦一步步逼近,眼裏的火光愈燃愈旺,所有隐忍的憤怒、不甘和失落全被抛進這一方烈火中,在他心裏燒成一片落日殘陽。
“我本意不是想要隐瞞,是我考慮不周讓室友們誤會,但是在我心裏從來都只有你!”詩若有些慌了,程揚逸眼中流露出來的兇狠,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的一面,難道這才是真正的他?她極力解釋,卻連自己都發現那些話如此蒼白。
“你說讓我不要隐瞞,不要欺騙。好,我把秦何絮的一切都告訴了你。但是你呢?我一直在等,等你親口跟我說你和我哥是怎麽回事,現在你終于說了,卻是這樣逼不得已到最後關頭,你們沒什麽,你覺得我信嗎?”程揚逸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聲音低沉地壓迫而來,詩若身後再無路可退,索性停住腳步,站直了身子反問道:
“你憑什麽不信我?在秦何絮的事情上我從頭到尾都信你,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程揚逸的臉色一變,突然上前扼住了詩若的手腕:“你信我嗎?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
那雙手像是鐵鉗一樣牽制住詩若的雙手,她驚恐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無法回答。怎麽會沒有動搖,如何能不懷疑,這些信誓旦旦的證明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
“看吧,其實你也并沒有相信我,我們要這樣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程揚逸露出一個蒼涼的笑容,接下去說道:
“你知道嗎?我越是愛你,就越是卑微。你是與我那麽不同的一個人,我覺得我怎麽努力都無法碰觸到你。我一直往你身邊跑,一直陪着你,我以為接觸你的世界多一點,我們就能離的近一點。但是你的父母一下子就把我打回了原形,程飛煦比我優秀比我能幹,或許比我更适合你,但是我也很努力地想要追上你。你從來都對我存在着距離,你甚至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愛。我該怎麽做?你告訴我。”
詩若愕然地看着程揚逸近乎絕望的眼睛,他突然發力把她拽了過來,甩在了床上。身下的被褥柔軟地塌陷了下去,他欺身上前,壓住詩若的肩膀,她驚恐地看着程揚逸狂亂的視線,他的身軀緊貼着她,只隔着夏日薄薄的衣物,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裏傳來心髒的搏動。
“放開我,程揚逸!”
“每次你這麽喊我,我都感到我們陌生得很,我像是一個局外人,永遠在你的世界外面徘徊,詩若,為什麽!”
“你在糾結什麽,我對每個人都是連名帶姓叫的,不然你說要我怎麽叫你!”驚懼像是成千上萬只螞蟻在詩若心上噬咬,她推不開程揚逸,那痛苦的目光帶着恨意,讓她忍不住顫抖。
“你說的對,我們确實很不一樣,在我們的相處中,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用我的法則去愛你,卻傷了你,我以後一定不會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詩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她知道程揚逸的壓力,卻不知道自己許多的無意會成為他心頭的芥蒂。一直以來,她安然享受着程揚逸所做的一切,卻忘了給他想要的肯定。唐詩若啊,你竟然成了你最厭惡的模樣。
“不知道,我已經不确定了,詩若。”他低下頭顱,把頭埋在詩若頸彎裏。
“我嫉妒,我發瘋地嫉妒,他為什麽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明明我才是你男朋友。那天在你家,你們聊得那麽融洽,我覺得你們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只有我是多餘的。我真怕,這場戲演着演着就變成真的了,那幅畫面經常出現在我夢裏,好像提醒着我你總有一天會離我遠去站在他身邊。”程揚逸擡起頭,迷茫和痛苦在那雙眼眸中,把溫暖的褐色浸染成了冰冷的深灰。
“不會的,你那天不是和我爸聊得很好嗎?我們都需要時間,需要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這些不好的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時間?我已經等得夠久了,你不是說你和程飛煦沒什麽嗎,那就證明給我看。”程揚逸眼裏的濃霧突然被一陣陰冷的風驅散,連嘴角的溫度都變得冰涼,他突然俯下身來,吻住了詩若的唇,把她的話全部堵了回去。他的舌強硬地長驅直入,攫住詩若的舌毫不留情地追逐纏繞,兩片薄唇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輾轉厮磨,完全不似平時的溫柔缱绻,也根本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詩若驚恐地睜着眼,程揚逸的眉心布着一道道深深的折痕,那雙緊閉的眼睛不時地顫抖着,其中蘊藏的情感都藉由這個吻傳遞過來,苦澀、迷茫、憤怒、不甘,還有深深的悲傷,這吻傾盡一切,又攫取一切。
她幾乎無法呼吸,程揚逸霸道地索取讓她根本無法躲避,一種深深的屈辱感和恐懼感籠罩在她心頭,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瘋狂掠奪的靈舌,程揚逸吃痛地低呼了一聲,終于放開了她,唇上沾染着鮮紅的血色,嘴裏也滿是血腥。
“你幹什麽!”詩若帶着哭腔地質問,卻又被下一輪狂風驟雨般的吻給阻斷了。
“你是我的,詩若,證明給我看,你愛我。”程揚逸瘋狂地在她唇上、臉上、頸上落下一連串的吻,舔舐、親吻、啃咬,像是要在每一寸肌膚上留下屬于他的印記,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游走,冰涼的手指劃過引起詩若一陣顫抖。那雙眼睛已經迷亂,她突然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巨大的恐慌像是一道電流流竄過她全身,毛骨悚然。羞恥和憤怒在眼眸裏積聚的越來越多,最終融彙成兩道滾燙的洪流,不斷地從眼角滑落,沒入黑發中。
“程揚逸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只要你是屬于我的!”程揚逸在詩若的光裸的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她驚叫一聲,吃痛地弓起身子,卻依舊被程揚逸死死抵住。
“疼嗎?疼也是我給你,記住這種感覺,因為我比你更疼。”他擡頭,鮮紅的嘴角扯出妖冶的弧度,整個人像是墜入地獄的修羅,散發着逼人的氣魄。
一瞬間,詩若像是失了魂魄,目光空越不知望向何處,淚水凝結在睫羽上搖搖欲墜,她不再掙紮,木偶一般任由程揚逸為所欲為。
“對不起。”一滴淚水終于自眼角滾落,程揚逸全身突然僵硬住了,那聲輕輕的“對不起”像是一聲驚雷,炸響在他耳邊。
“就這麽不願意嗎?”他像是洩氣一般,把頭深深埋在詩若頸窩裏,像是呢喃,又像是嗚咽。
詩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淚水卻不斷滑落。
“你就這麽不願意嗎?!”他猛地擡頭逼視着詩若,眼裏遍布着憤怒和痛苦的血紅色。
“難道就只有願意做才是愛嗎?”詩若閉上眼睛,小聲地啜泣起來。
身上的壓迫感忽然間撤走,刺眼的光線突然間驅走了漂浮在房間的暗色,她睜開眼,只看見他撐着窗沿的背影。
詩若從床上坐起來,默默地穿好衣服,擦幹眼淚,剛才驚魂的一顆還讓她不停地發抖,她坐在那裏,思緒混亂得一塌糊塗,她該說些什麽,她該做些什麽......
“你走吧。”那個背影沐浴在陽光下,卻顯得更加的陰冷,仿佛什麽都驅散不了他周身的黑暗,感染着他的聲音也變得沉重而冰冷。
“快走!不然我不知道會做什麽。”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窗框,咬牙又催促了一聲。
她站了起來,雙腿是麻木的,全身都是麻木的,她向門口挪去,幾步的距離她覺得自己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久。
當門在身後關上的剎那,她終于忍不住滑坐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