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鋒芒
那一次過後，詩若大病了一場，持續的高燒讓她整日昏昏沉沉，程揚逸特地從學校期末中抽出了兩天陪着她。女寝出入不方便，詩若就在程揚逸的堅持下直接住進了他的酒店，一天到晚端茶倒水，談笑逗樂，倒是許久沒有的平靜。
詩若沒有跟他說起程飛煦的事情，只說是和沐清鬧僵了，其中的緣由不想多說，她知道他便不會多問。
詩若知道雖然他平時跟程飛煦打打鬧鬧，沒大沒小，但是這個哥哥在他心中的分量是無法言說的。如果知道了真相，那對他應該會是個不小的沖擊吧，詩若不想要程揚逸這樣。
這些日子，程飛煦依舊沒有聯系，這讓詩若松了一口氣。但是這樣瞞着又能瞞多久呢。詩若看着剛從樓下買熱粥回來的程揚逸，跳着腳跟她抱怨外面好冷，不由得彎起了嘴角，就讓這份溫馨持續得更長久一些吧。
“餓了沒？要不要喂你？”程揚逸拿着兩杯粥在詩若床上坐下，一臉壞笑地湊近詩若。
“我又不是手殘了，要你喂。”詩若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想去拿程揚逸手裏的粥，卻被眼前程揚逸忽然放大的臉吓了一跳，額頭就貼上了一個微涼的溫度。
“還是有點熱，不過比起昨天可好多了。”程揚逸用自己的額頭測試着詩若的溫度，過了一會兒笑着直起了身體，離開了滿臉通紅的詩若。
“你這樣能試出個鬼啊！”詩若抓起身邊的枕頭就扔了過去，臉上還呈現着羞赧的色調。
“哎喲！都有力氣打人了，看來快好了！”程揚逸迅速躲過迎面飛來的枕頭，還不忘調侃一番。
“真是，病都給你氣跑了！”詩若接過程揚逸終于遞過來的粥，吸管已經插好，手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全身都一齊暖了起來。
“這麽一杯粥怎麽夠我喝，你還餓不？我再去買點東西回來？”程揚逸幾口就喝完了粥，摸摸還沒有滿足的胃，問道。
“你去再吃點吧，我差不多了。”
“你還是少吃多餐的好，什麽時候餓了我再去給你買。我餓死了，根本吃不飽，我要再去覓食了。”程揚逸把手裏空空如也的杯子往垃圾桶裏一個滑稽的投籃，拉開門又往外走去。
“好好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詩若看着程揚逸又從門縫裏鑽出來的腦袋，忍俊不禁。
這會不會是因禍得福了呢。詩若正想着，芊錦的電話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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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詩若，聽你的語氣就不像是個生病的人啊，是不是被小男朋友伺候得可舒服了~”
“你就沒個正經的！”詩若聽見芊錦戲谑的打趣，不禁臉上一紅。
“你現在怎麽樣了？”
“好多了，難為你還記挂着我。”
“哎喲喲，這話說的，我這不是不想打擾你們倆的二人世界嘛。”
“好了好了，你都有理。”
“不過，你們昨天晚上就睡一間房裏了？”那邊芊錦的聲音突然神秘暧昧起來。
“有兩張床呢，他說方便照顧我，我昨天都分不清東南西北，能幹什麽！”
“你別急啊！這麽急着解釋，我又沒說你們幹什麽，你呀，肯定做賊心虛！”
“周芊錦我削你啊！”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怕逗你逗上瘾了，你一口氣上不來氣暈了，程揚逸還不來找我算賬哈哈哈~”
詩若微微笑着，她又怎麽聽不出芊錦玩笑間的關懷。能這樣口無遮攔，互相打鬧的，芊錦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吧。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下來，不久，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唉，我都好久沒有見到我的小煥煥了。”
“他不是實習去了嗎？”詩若記得芊錦之前跟自己提過袁煥今年實習，明年打算回家鄉找工作，那時候她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自己的兒子終于長大成人了一樣驕傲自豪。
“對啊，他現在超忙的，我回了幾次家都沒見到他。”芊錦的聲音聽着有些低落，詩若又想起了之前看見袁煥和一群人出現在KTV裏的情景，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
“芊錦，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怎麽了，突然之間這麽嚴肅。”
“你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回家嗎？那一次，你說袁煥在杭州談生意，但是我在回校的那一天，看見袁煥了，就在車站旁邊，一家KTV裏。”
詩若說完，那邊卻沒有回答，她有些擔心。
“芊錦？”
“呵呵，詩若，你不會看錯了吧。”芊錦幹笑兩聲，即使隔着電話，詩若也可以想到她的臉色不會很好看，心下又有些不忍。
“其實我也沒怎麽看清楚，可能真的看錯了吧。但是對于袁煥，我還是想提醒你留個心眼，別太沖動了。”
“詩若，可是我真的很愛他，我這輩子沒有這麽愛過一個人，見不到他我都快瘋了。我知道他可能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愛他。”
“芊錦......”詩若心裏是震撼的，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看來芊錦是動了真心，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芊錦，在愛情裏面也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罷了，在愛情面前不由自主地變得卑微，漸漸地丢失了理智，丢失了原則，最後連自己都丢了。
其實她又如何不是呢。
“芊錦，我都明白。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傷。”
“詩若，謝謝你，但是我還是選擇相信他，就算他有什麽出軌的心思，我也會讓他回到正軌上來！我周芊錦女王可不是吃素的！”
“周芊錦女王，請收下我的膝蓋！”詩若撲哧一聲笑出來，還是這樣自信到爆棚的芊錦最讓人喜歡。
“好啦！你繼續跟你男人厮混吧，我先閃人了，沒的秀恩愛的我只好去背書喽~”
“從現在開始攢人品積口德吧，否則想不挂老天都不同意！”
“挂？開玩笑，我學神的頭銜不是說說的好嗎，我是開挂的周芊錦，哦也！”
“我先去吐一會兒。”
“麽麽噠，拜拜~”
“拜拜！”
放下電話，程揚逸也剛打開門回來。
“跟誰打電話呢？”
“芊錦。”
“想想也是她，你們的關系怎麽能這麽好呢，以前在一起學車······”程揚逸突然頓住了，往詩若那偷看了一眼，果然看見詩若低下了頭，眼神黯淡了下去。
“芊錦啊，你每次跟她聊天都能笑成個神經病，我都快嫉妒了！”程揚逸轉身在詩若身邊坐下，抱住詩若撒嬌般地晃了晃。
“程揚逸。”但是這一次，詩若沒有像以前一樣被逗笑，她聲音聽起來低沉而失落。
“怎麽了？”程揚逸心裏不由自主地心疼。
“你說芊錦和袁煥能走多久？”
程揚逸放開詩若，看見她面無表情的面容，微皺了眉頭。
“你怎麽這麽問？”
“你最近跟袁煥有聯系過嗎？”詩若沒有回答，反而又問道。
“他最近在實習，挺忙的。”
“是挺忙的，都快一個月不見人影了。”詩若略帶嘲諷地笑了笑。
“詩若。”
“你了解袁煥，那你說袁煥對芊錦是真心的嗎？”詩若驀地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揚逸。
“詩若，你想太多了，他們不是好好的嗎。”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袁煥對芊錦只是玩玩的對嗎？你當初為什麽不阻止？”詩若有些激動，有一瞬間的兇光從她眼中直射而出。
“詩若，雖然我們是很好的兄弟，但這是他個人的私事，我也不好過多幹涉。”
“芊錦是我朋友啊，她也是你朋友啊，你怎麽能眼看着她······”詩若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揚逸。
“你怎麽知道袁煥不是真心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些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不好嗎？”
“可是······”
“我知道你一直都對袁煥有成見，但是他真的是我關系很鐵的兄弟，當初他不惜自己重傷把我從一群人的圍堵中救出來，我就認定了這個兄弟。你這麽針對他讓我有時候真的為難。”
詩若看着程揚逸無奈的眼神，不再說話，掀起被子鑽了進去。
“我要睡了。”
說了這句話，她便緊緊閉上了眼睛。她聽見程揚逸微微的嘆息聲，然後伸過來一只手把她的被子拉到下巴以下。
“睡吧，別想了，別氣出別的病來。”
床邊軟軟的塌陷慢慢彈了回去，詩若聽見程揚逸踩在毛地毯上的輕微沙沙聲，然後啪嗒一聲，房間陷入了真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旁邊的床鋪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然後世界陷入了一片沉寂。
詩若睜開眼睛，茫然地望了望空無一物的黑暗，又閉上了眼睛。
程揚逸，你可千萬不能丢下我啊。
忙碌的考試月很快就在不斷交替的考試和背書中過去了，在乍暖還寒的天氣裏，寒假拉開了它被期待已久的序幕。
上次和程揚逸鬧的不愉快，兩人誰都沒有再提，他還是會每天打電話來簽到，一天中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兩人的談資，偶爾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平平常常之中，也已經足夠滿足。
在這些平常日子中的某一天，程揚逸突然說要帶她去他朋友的聚會。
“都半年多了，他們還不知道我的女朋友有多麽優美優雅優質優秀，我可不甘心，我得到他們面前好好炫耀一番！”這是程揚逸的原話，想到他當時臉上孩子氣的表情，詩若就忍不住偷笑。
詩若雖然表面上淡定地答應下了，但是私下卻緊張了好久。雖然他說都是平時玩得很好的朋友，不用太在意，放松随意一些，但是詩若還是想要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因為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踏進程揚逸的世界。于是，她把衣櫃裏所有的衣服看了個遍，最後決定把留着過年的新衣服給提前穿了出去，純白的羊絨大衣貼合身體曲線，袖口和帽檐都縫制着雪白柔軟的羊毛，清純而不失端莊。
簡單地梳理了一下披肩長發，別上一枚水鑽發卡，就像是童話裏的公主前去趕赴一場宴會，而她的王子，就在樓下，等着牽起她的手，領進自己的殿堂。
“你今天真漂亮。”程揚逸撫摸着詩若難得不紮起來的長發，輕輕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現在你炫耀的資本夠足了嗎？”詩若向他眨了眨眼睛，兩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到了目的地，周圍是有名的酒吧一條街，震耳的音樂聲不停地從各個裝飾得怪異心潮的大門裏傳出來，混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特立獨行的調子。而那家餐廳就坐落在兩家酒吧之間，風格也頗帶着朋克和重金屬的酒吧味道。
“不是吃飯嗎？”詩若皺了皺眉頭，她從來對酒吧就很抗拒，這裏的環境讓她感到不自然。。
“是啊，這家餐廳很不錯的，我們跟這裏的老板都混的很熟了，我們在這裏還有一間常駐包廂呢。”
“哦。”詩若笑了笑，壓下心裏的不舒服，跟着程揚逸走了進去。
“你小子他媽的怎麽現在才來！”一拉開包廂門，一個粗犷的聲音就急吼吼地響了起來，詩若看見一個很是壯碩的漢子從座位上站起就朝他們沖過來，巨大的手掌向程揚逸揮去，連空氣都呼呼作響。
“周哥你又壯了嘛，幾個月不見，被伺候得很好嘛！”程揚逸也揚起手掌擊中了那只在空中的大手，又笑着跟他撞了下肩。
“嗨，別提了，那些個娘們唧唧歪歪快把我煩死了。”
“精力還是一樣好嘛！”
“哪有你小子有出息，聽說拐了個白富美回家，藏到現在才舍得讓哥幾個瞧，他媽的不夠意思啊！”漢子看見了程揚逸身後的詩若，一把把程揚逸扯進了房間，露出了一臉讓詩若覺得毛骨悚然的表情。
“哎喲，長得還真是不錯啊，來來來，讓哥哥瞧瞧！”說着伸手就把詩若拉了過去，詩若的笑容已經僵硬，那只手讓她感到厭惡，但是礙于場合，只好忍着。
“好了好了，坐下來吧，大周你別把人家小姑娘吓壞了！”這時餐桌上另一個人說話了，程揚逸把詩若拉了過來，順勢摟住她的肩膀。詩若松了一口氣，感受到程揚逸手上的力度，心裏稍稍安了一些，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不快。
“這是我的女朋友，唐詩若，還要請大家多多照顧一些我們家詩若。”程揚逸對着一桌人介紹道。
“千呼萬喚始出來啊，阿揚你的運氣總這麽好，各種女人都跟着你跑啊！”一個戴着金項鏈的男人開出了幾瓶啤酒，放在桌上。
“這從何說起！詩若才是我真正的運氣。”程揚逸拉着詩若在位置上坐下，然後對一桌人都做了個介紹。詩若一邊微笑着向所有人點頭，一邊在心裏記下這幾個人的名字。剛才在門口第一個見到的漢子叫周漢生，言行舉止粗魯，詩若對他沒有絲毫好感。剛才第二個說話為詩若解圍的叫汪子宣，戴着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那個帶着金項鏈的男人叫陳濤，看起來滿臉痞氣，袁煥也在，旁邊還有幾個女的，打扮得妖妖豔豔，總之除了那個汪子宣，其他所有人都讓詩若感到不安和別扭。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服務員，上菜！”周漢生扯着大嗓門讓門外的服務員上菜，一桌人圍着東聊西扯倒是熱鬧，但是詩若只是安靜地聽着，他們的話題她也是半聽半懂，插不進去話的。
“袁煥，你怎麽沒帶芊錦出來？”詩若實在尴尬地很，就對袁煥問道。
“她最近跟爸媽出去了。”
“喲，芊錦是誰？你上個月剛跟我分手，這麽快又上手了一個？”這時坐在袁煥旁邊的林冰一臉暧昧地笑着湊近袁煥。
“不久前剛認識的，怎麽你吃醋了？”袁煥也不避開，端起那個女人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又送到林冰嘴邊。
“是有一點。”林冰一點都不介意，就着袁煥的手喝了一口。
詩若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調情，她好歹也是芊錦的好朋友，袁煥就這樣一點都不避諱地跟其他女人眉來眼去，他到底把芊錦當什麽？
詩若清了清嗓子，袁煥看見詩若的目光，也不甚在意，笑了笑繼續跟其他人聊天去了。林冰瞥了詩若一眼，看見詩若面前空着的酒杯，随即拿起桌上的啤酒對詩若笑道：
“詩若，酒杯怎麽能空着啊，這你可讓我們盼星星盼月亮地好奇了這麽久，你可得多喝幾杯。”
“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詩若用手蓋住了自己的杯子，阻止了林冰的下一步動作，淡淡地看着她。
“不喝酒怎麽行呢！這個借口可不太好，今天我們也是好久沒有聚了，一定不醉不歸！”陳濤也不依不饒地起哄，拿過林冰手裏的啤酒瓶，就要去拿詩若手裏的杯子。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會喝酒。”
“詩若真的不會喝，我來替她，我來。”程揚逸站起來把自己杯裏的啤酒一飲而盡，遞到了陳濤的啤酒瓶下。
“你還真是護老婆啊，好！那今天你喝的可得是雙倍，不許賴！”陳濤毫不客氣地給程揚逸倒了滿滿一杯。
“自己的老婆當然要自己疼。”程揚逸又仰頭把杯子裏的酒全部喝盡，陳濤這才作罷。
“這句話阿揚倒是說順嘴了嘛，上次在杭州一起吃過飯，不知道那天那個女的怎麽樣了？”汪子宣一句話像是在飯桌上丢下一個炸彈，詩若不由自主地向程揚逸望去，卻看見他笑的一臉雲淡風輕，低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那是我朋友，秦何絮，我早就跟詩若報備過了。女生嘛，總是不好讓她受你們欺負的，倒是汪子宣你是在意地很嘛。”
汪子宣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程揚逸坐下來，詩若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說：
“你什麽都沒吃就這樣喝，很傷胃的。”
“沒關系，等會兒我多吃點菜。”程揚逸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微涼的手。
菜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詩若終于有事可做，這才稍稍緩解了她的尴尬。詩若現在只想快點結束這個飯局，跟這群人永遠說再見。
“阿揚啊，這麽多年來能讓你帶來介紹給我們的女人也沒幾個啊，我還記得之前的那個秦何絮不是追你追的緊嗎，連帶着我們都被巴結了，一見面就哥哥長哥哥短地喊得我那個舒坦，怎麽樣，有沒有發生點什麽？”詩若對周漢生感到極度的厭惡和憤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頭腦和四肢成反比，在自己這個現任女友面前還這麽八卦程揚逸過去的感情史，他也是第一了。詩若低下頭去，擔心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但是心裏也在好奇着程揚逸的過去。
“大周哥，我女朋友在這裏，你可不要給我的清白抹黑啊，為了這話你該罰一杯。”
程揚逸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模棱兩可的回答讓詩若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我的錯我的錯，自罰一杯！”周漢生哈哈一笑，直接拿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大周哥還是那麽好酒量！”
“不過說真的，我們今天真該好好地樂一樂，哥哥我快他媽的憋死了。”周漢生重重地把酒瓶放在桌面上，一臉煞有介事的表情。
“這事兒好說，當初我們兄弟聚在這裏不就是圖個地理位置嘛，周圍全是酒吧，樂子随便找。”陳濤笑得眯了眼，露出的牙齒呈現長期煙熏的暗黃。
“我就不去了”程揚逸回絕道。
“哎，說好了是兄弟聚會嘛，你怎麽能半途逃走呢。”周漢生不樂意了，非要程揚逸一起去不可。
“有家室的人了，以後怕是要兄弟們多擔待點了。”程揚逸笑着給自己倒滿了酒，站起來一飲而盡，算是賠罪了。
“帶着弟妹一起來嘛，以前又不是沒有這樣幹過。”周漢生像是有些酒勁上頭，鼻尖都紅了上去。
“阿揚的紅顏怕是不少，又怎麽會像我們一樣寂寞難耐。”汪子宣笑了笑，讓人看不清是玩笑還是挑釁。
“啧啧啧，小子也不知是沾了什麽桃花，一朵接一朵地開啊。”
“我們就不去了，程揚逸以後也不會去了，周大哥你們玩得開心，這裏就算是我掃興給大家賠罪了。”詩若站起來，似笑非笑地舉起酒杯，眼神卻淩厲地掃過桌上的人，然後一仰頭，杯裏的酒盡數倒進喉嚨，苦澀又辛辣的味道直沖喉嚨，強烈地想要咳嗽的欲望卻被詩若強壓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沒等桌上的人反應過來，詩若放下杯子，攔住想要起身的程揚逸，向門外沖去。
直到跑出去離包廂很遠，詩若才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喉嚨因為太過用力而一陣陣作嘔，眼眶中也咳出了眼淚。一會兒，詩若才漸漸緩過來，起身去尋找衛生間。
兩邊的各個包廂裏不時傳來高聲尖笑，勸酒喝酒的動靜極大，像是随時都要把門掀開沖出來一般。她皺了皺眉頭，不由得加緊了腳步。
冰涼的水流帶走了一些熱量，臉上因為啤酒而起的熱度才漸漸覺得好了一些。詩若在洗手臺前一直沖着，磨蹭着遲遲不肯關掉水龍頭。
這時，一個人從旁邊的男洗手間裏開門走了出來，詩若下意識地擡頭，卻是汪子宣。
“你好。”詩若朝他微微點了點頭，關了水龍頭，準備回去。
“你跟我們不是一路的，你和程揚逸不适合。”
詩若停住了腳步，疑惑地向汪子宣望去，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要對自己說這番話。
“你覺得很不自在吧，覺得我們這群人粗俗淺陋不入流是不是？我告訴你，程揚逸也是一樣的，他總是在女人面前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殷勤讨好，一旦得手了就一腳踹開。我勸你一句，離開他，別攪合進這個圈子裏。”汪子宣不緊不慢地在水流下沖着手，嘩嘩的水聲帶走了他手上的熱量，也帶走了他言語裏的溫度，讓詩若身上一陣陣發冷。
“謝謝你的提醒，這些我都知道，那又怎麽樣？”詩若強裝鎮定地掃了他一眼，暗自握緊了拳頭。
汪子宣嗤笑一聲，關了水龍頭，轉過身來。
“你真的都知道？”
“你什麽意思？”詩若皺着眉頭，汪子宣的話中有話明明就是說給她聽的。
“那天我們在一起吃飯的女生，秦何絮，倒是追他追的很兇。”
“他們只是朋友，我知道的。”
“呵，朋友？他們在高中的時候可打的火熱。”汪子宣輕蔑地哼了一聲。
“高中？不對，他們沒有交往過。”詩若的臉瞬間變得刷白。
“他跟你說他們沒交往過？還真是他慣用的伎倆。”
“就算他們交往過，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詩若握緊了拳頭。
“如果這麽自欺欺人能讓你自己好過點，那我就不多說了。不過那天，我們在一起喝酒，他們喝醉了，我把他們就近送進了賓館。”汪子宣向詩若逼近了一步，嘲弄和快意從眼底一直蔓延到嘴角，眼睛下的面容變得扭曲而醜惡，詩若幾乎無法聽清他說的每個字，只看見那鋒利的嘴唇微動，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一張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