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
第二天,詩若和厲夢夢一直睡到中午了才迷迷蒙蒙地醒來,在其他兩只鄙視的目光下爬下床刷牙洗漱。
詩若揉了揉還酸澀的眼睛,果然還是不習慣熬夜,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從昨晚的衣服裏掏出手機,卻看見一條未接來電占據了整個屏幕。
是程揚逸的,時間是12:08,那不是我剛剛上樓不久嗎?詩若後悔昨晚沒有再等一下,急忙撥了電話回去。
這一次,電話裏的等待音沒有響很久,但是接了起來的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
詩若疑惑地看了一眼屏幕,是已經接通了,他怎麽不說話?
“喂,程揚逸?”
“程揚逸?”
“昨晚為什麽不接電話?”在詩若一連喊了好幾聲以後,程揚逸終于出聲了,卻像是質問一般,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輕快。
詩若有一瞬間的愕然,她沒有聽過程揚逸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對話會是用這樣的方式開始。
“我手機關靜音了,睡了。”她下意識有些小心地回答,耳邊還回響着程揚逸剛才那句陰郁壓抑的質問。
電話那頭又重歸于一片沉默,只有隐約傳來的呼吸聲有些沉重,提醒着詩若對面還有人。毫無預兆的沉默最是讓人難以忍受,詩若想起昨晚在樓下吹的冷風和等待的心情,她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昨晚明明是你先不接我電話的,我還沒問你呢,你反倒先告狀了,什麽意思啊。”詩若即委屈又不甘心,話也變硬了。
但是電話那頭還是沉默。
“你說話啊,你今天是怎麽了?”
“對不起,詩若。”程揚逸的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電話兩頭隔着的千萬大山像是在這一刻真真實實地聳立了起來。
“對不起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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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今天精神不太好,昨晚在網吧的時候,沖進來幾個警察把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是來抓人的,把我們幾個吓個半死。”
“什麽?警察,不是抓你們的人吧?”
“不是,但是當時他們本來想把我們都帶走的,最後我們還是證明了清白,LOL也能攤上這種事情,也是醉了,昨晚輸得可慘了。”
“你們運氣可真夠差的,那現在都沒事了吧?”詩若松了一口氣。
“沒事了,我昨晚最想聽見的就是你的聲音,超想你,所以我今天情緒有些不對,對不起,詩若。”
“沒事就好,我說話也是有點沖的,不怪你。何絮怎麽樣了?她昨天不是也在你那裏嗎?”
“她啊······她昨晚被吓壞了,今天一早就走了,說是回去壓壓驚。”
“哦,那你們以後小心點,那些場所還是少去。”
“遵命,女王大人!”
詩若忍不住笑了出來,程揚逸總是有這個本事,像一陣風一樣忽然就吹散了所有的煙雲。
“我才剛起床呢,昨晚累死了,先去吃飯了。”
“恩,要吃飽哦!”
“吃成豬你還要嗎?”
“那也是最萌的豬,只要是詩若嘛,我都喜歡喽~”
“我還不要呢!拜拜,挂了!”
“詩若。”
“恩?”詩若剛想放下手機,卻聽見程揚逸又喊了一聲,語氣卻似有些急迫。
“我愛你。”詩若愣在了原地,程揚逸一本正經的表白讓她措手不及。
“······你今天怎麽了,別是昨天吓傻了吧。”
“哈哈,也許吧,你去吃飯吧,別餓肚子。”
“······哦。”詩若慢慢地放下了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通話界面一直沒有消失,像是在執着地等待着什麽。
她按下了結束,界面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由于學院的藝術團在校舞蹈大賽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比賽之後沒幾天詩若等人便收到了通知,下個星期要去一個大學做交流表演,大家好不容易放下來的心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巧的是,這次去的城市剛好是蘇州,沐清讀大學的地方,表演完應該還有空餘的時間,剛好可以去看看她。詩若這樣打算着,說起來兩人也是好長時間沒見了,她決定先不告訴她,到時候給沐清一個驚喜。
一個星期很快就在緊張和期待中過去了,那場演出很順利,詩若推掉了演出後的慶功宴,獨自來到了沐清的學校。
“喂?沐清,我在你學校吶!”
“你在哪裏?”詩若聽見電話那頭沐清懷疑的聲音,暗自得意。
“我說,我在你們學校!”
“你怎麽跑我學校來了?”
“我們學校在蘇州的一個學校有一個文藝交流演出,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我在學院的藝術團嘛,最後還獲獎了呢,這次就派我們出來啦,是不是特別巧~”
“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這麽突然,我現在正在趕去上一門課呢。”
“沒事,你先去上課吧,我先去找地方坐一坐。不過你們學校的門口怎麽這麽荒涼啊,什麽店都沒有,學校裏也好像不能亂進的樣子。”詩若朝空曠的四周望了望,除了馬路還是馬路。
“怎麽可能,你在是在南門口吧,你走到北大門,那裏有很多店,而且我下課離那裏也近,直接過去找你。”
“它沒寫着什麽門啊,北大門怎麽走啊,北在哪邊?”
“你看看大門口,是不是有一塊橫着的大石頭,寫着學校的名字?”
“不是啊,這只有一塊很高的豎着的石頭。”詩若疑惑地朝四周望了望,除了一塊顯眼的高聳的石碑,就再也沒有其他石頭了。
“······天哪,那是旁邊的藝術學院分院啊姐姐!你都不看字嗎?”沐清崩潰的聲音傳過來,詩若擡頭看了一眼石碑上面的字,果然有十分巨大的藝術學院四個字在上面,頓時覺得臉上發燒,只好幹笑了幾聲。
“呵呵,我沒注意看嘛,我問司機,他說就是這裏下車啊,我就以為······嘿嘿~”
“唉,算了算了,跟你這個路癡還能講什麽,你乖乖站在原地,我讓我室友出去接你。”
“太麻煩了吧,你跟我說怎麽走,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你拉倒吧,到時候丢了我還要花力氣去找你,乖乖等着。”
“你怎麽就這麽看不起我啊!”詩若嘴上不服氣,心裏卻是暖暖的。
“我那哪次得起你了,先不說了,我趕緊給她打個電話,我快上課了,到時候你在我寝室等我吧。”
“恩,好。”
挂了電話,再看看身後高聳的石碑以及上面的字,詩若也覺得好笑,拍了個照片傳到朋友圈,借以打發等待的時光。
信息剛發出去不久,程飛煦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把詩若吓了一跳,自從那段時間之後,詩若已經有些日子沒聯系他了,這會兒他卻突然冒出來。容不得多想,詩若按下了通話鍵。
“喂,詩若,你在哪裏呢?”詩若還沒開口,那頭程飛煦的聲音就急吼吼地傳了出來。
“我在沐清學校呢。”
“你怎麽突然來了?”
“我們跟這裏一個學校做文藝交流演出,我來這裏表演,結束了就來找沐清。”
“你們在一起嗎?”
“還沒,她在上課,我在等她。”
“你等一會兒,我過來找你。”
“不用了不用了,她已經讓一個室友來接我了,你不麻煩,真的。”詩若一聽他要過來就急了,連忙搖頭。
“你難得來一次,我總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吧,好歹我還是你好朋友的男朋友,也是你好朋友不是嗎?”
“可是,她室友應該已經出來了,不好讓她白跑一趟。”詩若想了想,他都這樣說了也不好再拒絕,現在的情況卻有些為難。
“這樣吧,我現在手上也還有些事情,等會兒五點鐘的時候我過去找你們,那個時候沐清上課也上完了,我們帶你出去轉轉。”
“好吧,那到時候電話聯系,你知道她學校在哪嗎?”詩若一問出口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麽蠢的問題也問得出口,人家男女朋友的關系怎麽會不知道學校在哪裏!
“我傻了我傻了,你應該經常來沐清的學校,很熟吧。”詩若連忙改口。
“恩,那到時候見了。”
“再見。”詩若松了一口氣,剛放下電話就看見馬路對面有一個女生向自己招手。
詩若過了馬路向她走去,那個女生看起來很開朗大方的樣子,對她打招呼:
“你好,是唐詩若嗎?我是沐清的室友,我叫陸瑤。”
“你好,我是唐詩若,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
“沒事兒,我們的宿舍離這裏很近的。你是第一次來這裏嗎?”
“是啊,這次學校來這邊有點事,結束了就來找沐清了。”陸瑤是個挺善談的人,詩若跟在她身後随意聊着,倒也不覺得尴尬。
“那你一定要嘗嘗我們這裏的松鼠桂魚,我知道一家做得很好的飯店,讓沐清帶你去,我們這裏吃的可多了!”
“恩,等會兒沐清男朋友請吃飯,要好好地大吃一頓!”
“沐清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什麽時候的事情?!”陸瑤突然停下來,詩若差點撞在她身上。沒想到陸瑤對沐清的男朋友有這麽大的反應,而且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你不知道?她沒對你說過?”詩若一時間無法理解,沐清為什麽不跟自己的室友說男朋友的事情?
“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平時也根本看不到她和什麽人有來往,你是不知道啊,她在我們班是學神一樣的存在啊,居然有男朋友,真是······”陸瑤一臉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地跟詩若說着。
不可能啊,就算藏得多好,程飛煦來學校找她的時候總是會被人看見的,就像自己和程揚逸都被室友們看的一清二楚,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詩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腦子裏亂成一團,一旁陸瑤不停地說些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就這樣心亂如麻地在沐清寝室裏坐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見沐清打開門回來。
“詩若,你等很久了吧,誰讓你不早說一聲。”這會兒陸瑤她們已經出去吃晚飯了,寝室裏只剩下了詩若和沐清兩個人,詩若想要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怎麽了,你呆呆地坐着幹嘛,走吧我們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程飛煦的學校不也在附近嗎,不讓你男朋友請客?”詩若站起來,開玩笑一般地收拾了自己的包準備出門。
“他啊,他平時挺忙的,估計沒時間吧。再說我們兩個女生敘舊,他一個大老爺們湊什麽熱鬧。”沐清手上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又很快接下去說道。
“剛才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要請我們吃飯呢。”詩若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沐清的表情。
只見她笑容一僵,收拾到一半的書包還淩亂地敞開着大口。
“哦,那個,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他怎麽知道你在這裏?”
“應該是看了我發的說說吧,如果你介意,你打個電話給他讓他不用過來,反正我只是過來看你的。”詩若的笑容有些勉強,有一些事情已經隐隐約約讓她感到了不安,就像一層紙一樣,她不想去捅破。
“算了,他要來,我是攔不住的。”沐清繼續收拾着手上的書包,笑容卻沒有了方才的溫度,反而帶着些許無奈和苦澀。
詩若和沐清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程飛煦已經等在那裏了,還是和之前一樣,溫文爾雅,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派柔和的氣度。遠遠地看見詩若和沐清走過來,他笑了笑等在原地。
“詩若。”
“嗨,程飛煦,你來得挺快啊。”詩若覺得自己笑的特別機械,拉着沐清邊往前走邊喊餓。
“我聽說這裏有一條超級棒的上塘街,各種小吃和小玩意兒都有,晚上還能看夜景,你們倆快帶我去!”
“好啊,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程飛煦走在詩若身邊,詩若夾在中間形成了一種奇怪的組合。
“沐清,你看這是什麽花!”詩若說着就把沐清拉了過來,跟沐清換了個位置,指着路邊的花壇問她。
“雖然不知道,不過挺漂亮的。”沐清搖了搖頭。
“這應該是榆葉梅,花色漂亮,很受歡迎。”程飛煦卻也有意無意地走近花看了看,回答說。
“哈哈,還是呆過三年的人知道的得比較多啊。”這下詩若又回到了被夾心的地步,只好拉着沐清快步往前走去。
下了公交,終于到了詩若心心念念的那條古街,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華燈初上,像是天上掉落下來星辰連成一串一串,挂在屋檐上。街上的行人也開始多了起來,各家店裏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你看這裏像不像我們之前去的烏鎮?”詩若看着這裏,興奮地拉着兩人問道。
“古鎮現在其實都已經商業化了,都變成了一個模樣,都跟這個差不多。走吧,我們先吃東西。”程飛煦說着向前走去,在古街裏七彎八拐地找到了一家古樸的小餐館,跟老板還挺熟絡的樣子。
“看你這樣子是經常來這裏下館子啦?沐清可真有口福,這裏的菜名一看就很有特色。”詩若點完了菜,依舊拿着菜單對着上面的菜名和圖片仔細研究。
“我沒來過。”沐清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沒來過?程飛煦你這可就不對了啊,作為男朋友,怎麽能不帶女朋友吃遍大街小巷呢,這麽好的地方還藏着幹嘛呢。”詩若從菜單中擡起頭來,有些驚訝,随即開始數落程飛煦起來。兩人都只是笑笑,詩若也沒有再說什麽。
吃完飯之後,詩若拉着沐清開始在街上閑逛起來。這裏比烏鎮是還要更加商業化一些,街道兩旁的建築全是各式各樣的商店,只是有了一個古建築的外表而已,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兩個女生是不會對購物和逛街産生排斥的,于是就有了程飛煦在後面緊緊地跟着東奔西竄的兩人的景象。
即使是這樣,詩若還是可以感覺得到沐清的心不在焉,她只是裝作看不見,有意無意地提醒着程飛煦和沐清兩人的關系。
“你們看,這些花居然是用紙折的!”詩若指着路旁一個吸引了很多人的小攤子,不大的臺面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紙還有各種工具,面前的泡沫盒上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紙花,玫瑰、牡丹、海棠······就像是真的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在黑夜的璀璨光華下開成一片極盛的繁華。
“果然高手在民間啊。”詩若湊近去仔細看了那些花,不仔細看難以察覺人工的痕跡,的确是精妙絕倫,不由得由衷贊嘆。
“喜歡嗎?”程飛煦站在詩若身後,伸手拿了一支玫瑰,問。
“姑娘,喜歡就讓你男朋友買給你吧,只要好好保存,這花是永遠不會凋謝的。”做花的婦人從桌子上擡起頭,望着詩若和站在身旁的程飛煦,微笑着。
詩若驚訝地擡頭,看見程飛煦正站在身邊拿着玫瑰,視線卻落在自己身上,也難怪他會被認成是自己的男朋友。
“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程飛煦,你要買一朵送給沐清嗎?”詩若牽強地笑了笑,拉了拉程飛煦的袖子,轉身去尋找沐清的身影,卻看見她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站在他們身後,遠離着人群,遠離着他們,眼中的神情是如此的似曾相識,哀傷、不甘、憤怒、失望······那是那一天在KTV的時候她的眼神,詩若永遠無法忘記。
“沐清!”詩若看見沐清轉身就要走,趕緊追了上去。
“我要回去了。”沐清頭也不回地往回走,沒有因為詩若的呼喚而放慢腳步,反而越來越快,不像是負氣,反而像是逃避。
“沐清,那個老板娘誤會了,我和程飛煦什麽都沒有的,我們讓程飛煦回去,就只有我們兩人好不好。”詩若拉住沐清,焦急地解釋着。
“我知道,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晚上還有課,不能陪你了。你和程飛煦好好玩吧。”沐清轉過身來,彎了彎嘴角,眼底卻似有波動的水光,手上卻把詩若的手給推了下去。
“那我也回去了,沐清,一起走吧,我還不知道要坐什麽車回賓館呢。”詩若又繼續拉着沐清不肯放手,生怕一放手沐清就不可避免地越來越遠。
“那我們就回去吧,這裏其實也逛得差不多了,地方不大。詩若,我送你回去。”程飛煦走了過來,對詩若說。
“不用了,你送沐清回去吧,告訴我坐什麽公交車,坐到那一站就好。”詩若轉過身,冷漠地看着程飛煦,今天他的一系列行為都讓她感到惱火,不管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身為女朋友的沐清還在身邊,詩若覺得自己和沐清都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最後,程飛煦和沐清看着詩若上了公交車,看着兩人越來越遠的身影,詩若心裏像是許多瓶子被打翻了一樣,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是覺得好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快浮出水面,卻又糾糾結結抓不到頭緒,本以為這會是一段開心的回憶,卻因為程飛煦的突然出現而變得雞飛狗跳。
回到了賓館,卻看見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詩若心裏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快步走上前去狠狠地推了一把程飛煦: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只是忘不了你。”程飛煦沒有反抗,被遠遠地推開幾步,低垂着視線。
“那你之前跟我說的都是什麽?你把沐清當做什麽?你明知道沐清喜歡你,你這樣做她有多難受!”
一句“忘不了”非但沒有讓詩若感動,反而是寒徹心扉的心悸,這一句話比□□還要狠毒,因為一句“忘不了”,傷的不止是一個人的心。
“你不要再說了,你既然選擇了跟沐清在一起,就請你好好對她,如果她再收到任何傷害,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自己!”詩若深吸了一口氣,不打算再與程飛煦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轉身準備回去。
“我和沐清沒有在一起。”
腳前的一級臺階像是突然間升高了一般,詩若一腳踢在了臺階上,整個人踉跄了一步才站穩,她緩緩轉過身來。
“我騙了你,我為了讓你對我放下戒心,就說我和沐清在一起了。但是我們沒有。”
“那你們每次一起出現······”
“那都是她配合我演給你看的。”
“所以她也是同意的,跟你假裝男女朋友來讓我相信?”忽然之間,一切都說得通了,詩若猜到了程飛煦的餘情和沐清的默許,卻沒有想到這一些都只是一出戲,利用沐清的愛在戲裏的每一刻對她進行淩遲。
“呵,程飛煦,你真是想得出來,你既然演了為什麽不演到底?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自己拆穿自己?!”詩若輕笑一聲,心中的憤怒和愧疚讓她只想對程飛煦扇幾個耳光。
“因為我真的做不到!我忘不了你唐詩若!看着你跟阿揚在一起,我嫉妒地發狂!我曾經以為我能放手,也曾經以為時間能讓我忘了你,但是到最後,我發現一切都是個笑話,都不過是我在騙自己!我做不到,詩若!”
“你······”詩若第一次看見程飛煦這樣失控地一面,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裏此刻布滿着猩紅色的驚濤駭浪,詩若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詩若,我比阿揚更适合你,現在你父母都接受我了,我們在一起是遲早的事情,阿揚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程飛煦上前一步抓住詩若的手腕,用力地把她禁锢在原地,壓迫感和恐懼感從詩若的全身上下傳來,讓她忍不住發抖。
“程飛煦,一直以來我都很感謝你,你幫了我這麽多,這麽支持我們。我很敬佩你,但是今天你告訴我你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來為我做了這一切,現在的你只讓我感到可怕。”詩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冷地看着程飛煦的眼睛,一字一句都花了極大的力氣。
程飛煦看着詩若的眼睛,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最後垂下手,放開了她。
“詩若,到最後我一定會證明,我是比程揚逸更适合你的男人。”
夜色濃重得猶如怎麽也化不開的稠墨,在賓館閃動的霓虹燈前,一個略帶頹喪的身影緩慢離開,另一個身影坐在臺階上,深深地把自己埋進了陰影裏。
風又開始起了,帶來遠處的嗚咽,敲打着每一扇窗戶,想要讓每一個人都聽見。
突然,臺階上的身影猛地站起來,沖出了光明薄弱的抵禦圈,沖進了被包裹得無法喘息的黑夜裏去。
“沐清!”詩若焦急地拍打着沐清寝室的門,沉重的擊打聲在走廊裏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也許是真的被這陣敲門聲吓着了,詩若面前的門立馬就被拉了開來,裏面是陸瑤驚訝的臉。
“唐詩若,怎麽是你啊?什麽事啊,敲得這麽急。”
“沐清在嗎?我找她。”
“她剛回來,诶诶······”
“沐清,我有話跟你說。”詩若不等陸瑤說完就沖進了寝室,拉着沐清就往外走。
“這麽晚了,你有什麽話不能明天說嗎?”沐清卻不情願地止住了腳步,不冷不熱地對詩若回到。
“我現在就要說,你是要在這裏說還是跟我單獨說?”詩若卻是犟上了,不依不饒地說。
沐清靜靜地盯着詩若看了幾秒,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詩若跟在沐清身後,心中各種念頭卻是百轉千回。剛才被程飛煦一鬧,只覺得頭腦發熱,一定要來找沐清說清楚,一路上想了很多,這一下卻不知道該先說什麽了。
“說吧,你特地跑來找我是要說什麽?”沐清在一棵巨大的梧桐前面停下,轉過身來看着詩若。
“沐清······”詩若剛才嚣張的氣焰完全消失了,看着沐清,心裏只剩下了歉疚。
“你不是有話說嗎?我聽着呢。”沐清看着支支吾吾的詩若皺了皺眉眉頭。
“沐清,對不起。”詩若上前去輕輕抱住了沐清,眼角漸漸地濕潤,沐清的肩膀很僵硬,正是這雙肩膀因為自己而背上委屈和沉重的包袱。
“你這是做什麽?”雖然看不見沐清的表情,但是詩若能聽到沐清聲音的顫抖,她不禁摟得更緊了一些。
“我都知道了,他都告訴我了。你是傻子嗎,為什麽這麽做,要讓自己這麽難過。”
“你都知道了?呵,那好,我也不必再裝了。”詩若感到沐清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皮肉深陷的微微痛感傳來,沐清忽然間從身邊離開。
“沐清,我知道他這麽做真的過分,可是我當初知道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的為你開心。”
“過分?唐詩若,跟你比起來他根本不算什麽,你才是最過分的那個人,現在還在這裏假惺惺地哭給誰看?”
沐清的眼裏早就沒有了溫度,一言一語如同尖銳的冰錐劃傷在詩若的心上。她說不出話來,沐清臉上的冷漠和憤恨像是把她全身都凍結在了原地。
“對,我很傻,我是沒你聰明,勾勾手指兄弟倆就圍着轉。唐詩若你憑什麽!我比你更愛他,多一千倍一萬倍,為什麽他就是看不見我!你都不喜歡他,憑什麽還要讓他追着你不放!”
“沐清,我很早之前就跟他說清楚了,我真的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眼前的沐清看着那麽遙遠,在稀薄的一層燈光下就快要消散一般,詩若想要去抓她的手,因為她覺得這一刻不抓住她,就永遠都抓不住了。
“是啊,你很無辜,什麽都不是你的錯。唐詩若你知道嗎,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幅無辜的嘴臉,好像所有的假醜惡都是別人的,其實所有的根源都是你!”沐清猛地把她推開,指着詩若的手像利劍,卻在劇烈地顫抖。在詩若模糊的視線裏,沐清總是鎮定自若的臉變得猙獰而扭曲。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答應他給你演這出戲嗎?”沐清輕蔑地笑了起來,沒有給詩若回答的機會也不想聽她的回答,稠密的空氣中似乎飄落下了一些東西,落在眼睛裏,刺骨的冷,滾燙地疼。
“因為至少在那段時間裏,我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說起來,還是托了你的福,呵呵。”她笑了笑,狠狠擦去了眼角的水汽。
“我有的時候常常忘了這只是逢場作戲,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一次次地提醒着我。我本來以為這樣一來我就會多了很多接觸他的機會,時間久了他總是會對我有點感情的,也許有一天我就能夠真真正正地站在他身邊了呢。”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光突然淩厲。
“但是他心裏只有你!除了在你面前,我從來都沒有跟他接觸的機會。即使是我們的學校只隔着一個街區,他也從來不來見我,我去找他,他就推說他忙,沒有時間。我就只是一個工具而已,而今天,我連一個工具也不是了!”
“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我只是不愛他,我愛的是程揚逸,這難道也錯了嗎?!你要我怎麽做?”沐清說的都對,但是自己就錯了嗎?到底是誰錯了呢,愛情給這群人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愛與不愛,都要受到傷害。
“你沒錯,你都對。我們都沒錯,是造化弄人,我們這輩子注定成不了朋友。我今天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既然他已經跟你說明白不想再演下去了,我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我只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們。”
沐清深深看了詩若一眼,潮濕的眼底漸漸歸于平靜,卻也沒有一絲情誼。她轉身的背影決絕,她離開了昏暗,向燈光明亮的樓道上走去,身影越來越清晰,附着的黑都被驅散,像是脫胎換骨一樣褪去了陳舊的皮囊,連同昔日的記憶一起狠狠地擲在詩若面前。
凝結的空氣開始流動,眼前飄落一道淺影,然後又是一道。
下雪了。
這裏的雪一點也不輕盈,沉重地砸碎在地上。雪花觸手一片冰涼,都說十指連心,還是不要用手碰好,否則心都快要凍得麻木了。
詩若站在黑暗裏,看一道道黑影快速地墜落天際。這裏的雪花是黑色的,是黑暗太濃重,把雪花都染黑了嗎?她忽然無比地懷念家鄉的雪,永遠是那麽潔白柔軟,輕盈地飛舞在天地間,反射着陽光,把記憶都照映地潔白透亮。
作者有話要說: